人潮洶涌的十字路口,綠燈一亮,從不同方向來的路人互相交錯,花娜娜差點被人海沖走,黎焰及時護住,不讓她被擦撞,她能感受到從他那強烈自我的臂彎里傳來的捍衛意念,心里莫名異樣的感知在改變。
「為什麼發燒後,你會想到用盲人點字的概念?」他最訝異這一點。
花娜娜將自己作的惡夢說了一遍,微微一笑,「睜開眼後,看到彷佛再多險惡都不會改變自己,那絕對自我和絕對執著的你,金黃色頭發好像太陽,你又牢牢的抱著我不放,所以我就想到了無論再怎麼黑暗都能夠闖出去的念頭。」
黎焰沒想到不修邊幅、私底下邋遢的花娜娜,竟然有過右眼視網膜剝離的意外,難怪她褐色鏡片所透露出來的總是迷離又朦朧,教人心動、難以抗拒的天真眼眸背後竟是這麼恐懼的記憶。
「對了,難怪第一次見到尹薔薇,你認不出她,因為從大太陽下進到室內有光線的落差,你戴著太陽眼鏡,一下子看不清楚。」
「這麼小的事情,你也記得?」花娜娜頗意外他會留意這種事。
「當然,只要跟你有關的事,我全都熟透了。」
雖然可能是黎焰的記性好,可是能夠被這麼一個男人記住,花娜娜也感到窩心。
「所以在俱樂部面對形形色色的人時,我戴褐色鏡片,深怕別人看出我不太能對焦,因為不能清楚的看著別人,所以很沒有安全感,擔心被人看穿。」花娜娜說得很輕松,過去好像一陣煙。
她的淡然,獨到的幽默、慵懶,加上這個曾經,教黎焰心悸。
「從現在起,不要再熬夜了。」他語重心長的說。
「我熬夜也是為了你的公司好啊!」
「這個案子已經做完了,朝九晚五的打工應該夠了。」
「可是我听說你還有一個大麻煩,就是SKYTV賠錢……」
「那個案子太麻煩了,光憑你一個人?開什麼玩笑!」
花娜娜抬頭看太陽,「你覺得我沒辦法?」
「當然不是……」
「騙人。」
真厲害,視力不佳的女人竟然一下就能辨別他的虛偽!
「但是Angelina的這個案子真的做得不錯,就算是大設計公司也不一定做得出來。」黎焰由衷的贊美。
「謝謝你……」花娜娜感覺整個人飄飄然。
黎焰真是受不了她這萬般迷人的風情,只要她露出這樣的神情,他也為之醉倒,不由得變得浮躁。
「你真的很乏味耶,好不容易做完了Angelina這個案子,為什麼不好好的放松一下呢?可以談談戀愛、上街看看電影什麼的。」
「跟誰談戀愛呢?」
他一肚子悶,很想月兌口說出他不是人嗎?可是他又不確定,畢竟像他這樣的情場大亨是不該隨便主動要求什麼的,一向只有女人向他乞求,他從來不主動表示,免得惹得一身腥,男人最忌諱落下該負責任的話柄。
「你不是說你需要的滋潤嗎?休息的時候,我可以陪你玩玩。」
「這也不錯……」她笑了。
「什麼話啊?是我買下了你,怎麼會是我陪你?」
「你也可以不陪我啊!奇怪,我又沒有強迫你。」
黎焰真是啞巴吃黃連,算了!他習慣被她丟到坑洞里庸人自擾了。
餅了下一個十字路口,就到了他喜歡的露天意大利面屋,下意識的緊緊抓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前走。
是否是因為听了她視力模糊的故事?這是黎焰第一次牽她的手,也是她第一次讓男人牽她的手而沒有掙月兌,她反而覺得從他手里傳來的體溫,熱了她的心。
這時,有媒體記者追了上來,想必是從SKY國際娛樂商業大樓就一路尾隨,一定是拍到了想要拍的八卦畫面,才心滿意足的現身。
「黎先生,你好,根據青木瓜日報今天的獨家爆料,周婷婷現身承認,她就是恐嚇你的人!你以捧紅她為幌子,與她發生了關系,卻又用完即棄,讓她面臨雙重打擊,導致她長期服藥,必須要到酒店上班才能負荷經濟問題,你有什麼話想對她說嗎?」
電視台的攝影機正對著黎焰,而女記者也將麥克風伸到他的面前,纏著他不放。
好幾家平面媒體記者圍在一旁,鎂光燈朝著他們倆閃個不停。
「周婷婷已經現身,在青木瓜日報揭發這件事了,請問你要說明嗎?」
「這位小姐听說是‘銀座十二樓’的皇後Hana,她是你的新歡嗎?周婷婷說她也不過是你目前的玩物,以包養做為條件,可能在SKY國際娛樂安排個位置,當交易完成,也會成為被拋棄的對象,周婷婷還說,你一向都是這麼處理女人……」有個代表港媒,操北京腔的男記者犀利的發問,還指示攝影機逼近。
太過貼近的閃光燈讓花娜娜有些目眩,她不怕被拍,只是眼楮有些難以適難,不斷的向後退。
黎焰留意到這一點,不耐煩的將那些吃人的記者及攝影師推開,護住花娜娜,並打電話給司機,要他馬上開車來接。
「Hana小姐,听說你曾經是‘銀座十二樓’的皇後,男人追逐的對象,黎先生是用多高的價碼打動你的?听說是一億?」北京腔男記者又追問。
「Hana小姐,如果有一天黎先生跟你分手了,你還會待在SKY嗎?」
攝影記者將鏡頭逼向花娜娜,而她的眼楮因為不耐強光微微泛淚,卻被追問是否因為難堪而落淚,黎焰再也按捺不住,搶下代表港媒的那台攝影機,將它摔個稀巴爛。
所有的媒體記者嚇了一跳,沒想到向來不在乎壞名聲的黎焰竟然會翻臉。
黎焰昂著囂張的臉,再粗魯的一把將女記者手中的麥克風搶走,使勁摔在台階上,讓那名女記者嚇得花容失色,並大哭……盡避還有別家媒體在拍攝,他卻是滿不在乎的在鏡頭前揍人,把那個北京腔男記者抓起來痛毆,即使男記者被打得血流如注,嘴里不斷的求饒,他還是拳腳不留情。
其他記者及勇壯的攝影師加入幫手的行列,也一一被黎焰揍倒在地。
他甚至高高舉起攝影機,狠勁十足的摔在倒地的男記者身上。
「不管是想恐嚇我,或是對花娜娜不禮貌,下場絕不止是這樣。」黎焰神情冷冽,沒有感情的墨藍色雙眼掃視所有虎視眈眈的媒體記者。
明知道剛剛的所做所為極傷名譽,畫面很可能播送到世界各地,他可能會惡評如潮,甚至影響他的商譽,但是黎焰毫無懼色。
這時,兩輛車子停靠路邊,後面那輛車子里跳出幾個精壯保鏢,團團圍住黎焰。
「黎先生,請上車。」
黎焰先護送花娜娜進入前面那輛車子的後座,自己再跟著坐進去,隨即吩咐司機開車。
司機立刻踩下油門,往前行駛,載著保鑣的車子緊跟在後。
黎焰捧著她的臉,仔細看她的眼楮有沒有受傷。
花娜娜被保護在他的天地里,他剛才把人揍到求饒還不罷休的手,現在卻再柔情不過的輕撫她的臉,他那雙彷佛能殺人的利眸,直勾勾的透視著她的眼……剛才的強光還在她的眼里閃呀閃的,可是她把黎焰看得好清楚。
他是為了她才這麼憤怒的嗎?
那些張牙舞爪的記者提出的問題還在她的耳邊回響,關于黎焰的濫情、利用、暴力……
「這些話,別人休想听到我說一個字,但是我現在只講一遍,周婷婷事件,不是外面傳的那樣。」黎焰深呼吸,不容質疑的低聲道。
「那麼是……」花娜娜望著他。
「有人冒用我的簽名和飯店專用紙箋送去給周婷婷,那一夜跟她在一起的男人不是我,只是我在趕走了周婷婷,對她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之後,才慢慢的想明白,我和她都遭人設計。但為時已晚,解釋也沒用了,她已經墮入那種生活。我曾經想找她,中間卻不斷有人離間我們,我一直沒能把話傳到。」
「我可以幫你……」她立刻緊握他的手。「找方經理或是相關的大哥。」
「你……你相信我?」他以為要獲得她的信任,必須要花費很多唇舌。
「為什麼不相信你?你騙我,有什麼好處嗎?」
為了不但是絕對的信任,而且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幫他洗刷多年的冤屈,黎焰不由得感動,又有一種被徹底保護的感覺,這是一直以來身為強者的他極少體會到的依賴,張開雙臂將她抱個滿懷。
「我從來不會為我做的任何對或錯的事解釋,但……我最希望明白真相的人是你!」
「不明白也不行,好像會被你揍……看你剛才揍記者就知道了。」
「什麼?」
他總是能被她一個理所當然的回應惹得頭大,說多了好像在狡辯,說得少了又好像她不以為然,他怕沒辦法讓她滿意,但又疑惑,他為什麼非要讓她相信自己?可是好像全世界的人都鞭笞著他的私德,不管他再怎麼爛,都非要她相信他不可。
黎焰火大了,「不是那個意思!我沒用暴力威脅你,不可能你一句不相信,我就把你吊起來打吧?」
「我知道了,周婷婷會崩潰下海,不是你害的;上床這種事你情我願,沒有誰負了誰;還有,你不是像他們講的,利用女孩子想紅的心態誘使她們跟你發生關系,然後就踢到一邊……」花娜娜伸出手指,一一數著。
「嗯,差不多是這樣。」
「那我相不相信你,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你可以跟尹薔薇解釋,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呢?我們只要可以上床,讓彼此開心,不就好了嗎?這是你一貫的做法,剛好我也可以配合。」
為什麼他總是被她的雲淡風清牽制住?她愈不在乎,他就愈在乎。
「哎喲,黎大少棋逢敵手羅!」前座的司機忽然吹了聲口哨,他是楊尊。
氨駕駛座上的衛可仲轉身,把一張便條紙塞進花娜娜的手中,興奮的說︰「Hana小姐,我每天都有看你的網志,還想你怎麼關版了,棄我們這些子民不顧?原來是被一個自私又狂妄的男人限制了行動!你可以幫我簽名嗎?」
花娜娜沒想到會踫到認得她網絡身分的粉絲,高興的簽下名字。
「簽什麼啊?」黎焰搶過便條紙,丟到窗外,罵道︰「為什麼隨便開我的車?」
「我們是在保護你耶……」衛可仲反擊。
「那也開保全用的公務車或警車啊!為什麼是紅色保時捷?」
「我冒著性命危險,戴金色假發當你的替身那麼久,不值一輛車嗎?今天你竟然說這種話?」衛可仲摘下金色假發,遞到他面前質問他。
「講得好听,你把我山丘洋房珍藏的好酒都喝光了,哪里辛苦?」
開車的楊尊听他們倆愈吵愈烈,不由得幸災樂禍的笑了。
花娜娜原本想要勸架,但是……他們的對話內容怎麼那麼好笑?然後她看到衛可仲手上那頂假發,好奇的拿過來,轉了轉,戴在頭上,看著前方的後視鏡,這頂金發讓她看起來好夢幻喔!
「好不好看?」
衛可仲、黎焰和楊尊都看得痴了,異口同聲,「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