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不是很討厭我的嗎?老說我是草包。」她可是很記仇的,別以為現在稱贊她幾句,她就會忘記他的嘲弄。
「現在不討厭了。」他揮揮手。
其實一開始,他是真的把她當成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但經過種種事情之後,他開始了解看似驕縱刁蠻的她,其實有一顆脆弱孤獨的心。
只要有人願意接近她、了解她,她就會緩緩敞開心房,變回細心體貼的她。
「不對厭是不是代表喜歡啊?」沈翩然想也不想就月兌口而出。
「喜——咦?」才想點頭的花效言一怔,突然想到她的問題好像有一點點的曖昧。
她也一怔,迎上他略帶困惑的眼神,她忙不迭拿起茶杯猛灌茶。
「喜歡有很多種。我不討厭你,可以被解釋成喜歡,但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你明白嗎?」花效言比手畫腳的解釋,換來她的猛點頭。他才呼一口氣。「我對你,就好像對臻臻一樣。」
「誰是真真?」她立刻轉移話題,不想讓他听見她心口的怦怦亂跳。
「就是慕容商運的當家,慕容臻。」
「你認識慕容當家?」她吃驚。慕容當家是唯一得到國主聖諭,以女兒身做上當家的偉大人物,是她仰慕許久的人!
他思索著該不該告訴她,但她殷切的眼神還是讓他忍不住松口。「認識。」
「可不可以帶我去見她?我想和她交朋友,就算不交朋友,說說話也好。」她像個小孩般興奮。
「慕容當家很忙的。」他揮手,後悔自己的口快。「不說話也不要緊,去見她一面也好呀!」
她真是一個不輕易放棄的煩人家伙。
花效言思索該如何讓她死心,一聲粗嗓卻在身後響起。他隱覺熟悉的回首,瞧見了慕容商運的兄弟阿郭。
阿郭和桌子上的兩個男人吵得面紅耳赤,店小二被嚇得不敢上前。沈翩然好奇地一瞧,不禁低呼。「他是上次和你在一起的男人!」
花效言頷首。他不想多事,但熟知阿郭沖動個性的他,還是擔心阿郭會惹事,他向沈翩然比了個手勢。「我去瞧瞧,你別跟來。」
她很乖的答應。看著花效言上前,阿郭激動地拉過他,那桌的兩個男人以凶狠的眼神瞪著花效言。
她開始擔心。雖然她知道花效言身懷武功,但是那兩個男人長得又高又壯,相較于身形縴弱的花效言,讓她聯想到獅子和貓兒……
當然,花效言就是那只嬌小的貓兒。
才這麼擔心,她就看到沖動的阿郭和其中一人打了起來。她忙不迭站起身,走了過去,生怕花效言會被對方誤傷。
「住手!你們要是再打,我就報官了!」她尖細的嗓子說不出讓人震懾的威風話,只好祭出爹爹給她的沈家軍金牌。「我是沈家軍的人!」
上一次花效言也是用這面金牌擋住賭坊老板的無禮。果然,沈家軍的威名起了作用,對方二人住手,在她的凜傲眼神逼迫之下,重哼一聲離開。
「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她拍著心口,慶幸自己救下弱不禁風的花效言。
花效言揉著眉頭,才想說她多事,陡地發現她身後的男子悄然抽出匕首。
她渾然不覺有異,揚起手中的金牌還想再說,他立刻將她拉入懷里。
閃電般的出手,花效言緊緊握著對方的手腕,眼神變得冷銳。懷里的沈翩然輕顫一下,不知所措的被他摟著。
這感覺好熟悉……她想起了之前在病榻中錯認他是娘、將他抱滿懷的感覺。
一顆心疾速奔竄,所有的血液往上沖去,她的雙頰轟的一聲,染上了緋紅。
花效言冷肅的眼神盯著對方,緊緊摟著沈翩然。那把匕首停在她腰間前一寸的位置,如果他不及時拉她入懷,匕首已經刺入她腰間……
距離如此靠近、出手狠辣迅捷,絲毫沒有驚動其他的茶客。這是暗殺。他太熟悉暗殺組織的作風,組織內的兄弟向來是這般執行任務。
那就是說,沈翩然已經淪為暗殺的目標了?他立即想起當日的神秘追蹤,眼神更是冰冷。
「不打算說話嗎?」他冷冽的語氣凍得她打了個哆嗦,但他問的是對方。
「說……什麼?」她還以為他問她,吶吶開口。
對方想不到他的身手如此敏捷,一咬牙便轉身奔離。
「阿郭,回來!」喝止要追上去的阿郭,後者只能咬牙止步。他比了一個手勢,阿郭立時噤聲。
「你沒事吧?」他將懷里的她推開,聲音冷硬,極力壓抑心底的怒氣。
沈翩然不解的看著他。他的眼神很冷、語調也很冷,就連臉色也臭得可以。她實在不明白,如果他不喜歡靠近她,為什麼還要摟她入懷?
哼,害她剛才心跳得好急,以為他突然對她……她立刻甩去亂七八糟的想法,回瞪他一眼。「你那麼凶干什麼?」
她還敢說他凶?她剛才幾乎沒命了!「我吩咐你別過來,你偏不听,你是聾子嗎?」
「我怕你被人家一拳打扁,才好心來幫你——」
「不懂得衡量自己的實力,就胡亂出頭!我需要你幫嗎?」強行出頭差點害死她自己!
「幫你也有錯嗎?」她好委屈,他竟然當眾罵她。
要是她有什麼閃失……想到這里,他的心不自覺地揪緊,讓他只能吐出一句。
「笨蛋,你這是逞英雄!」
滿腔的辯解被他一句話堵死,她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她瞪著他,一股氣涌上心頭,嗆得她的眼角不自覺發熱。是委屈也是氣悶,他一點也不了解她的擔心,還大聲責罵她是笨蛋……
「你才是笨蛋!」分不清自己為何想哭,她選擇急奔離開。
「爺,那小子被你氣得快哭——」阿郭被他惡狠狠的眼神瞪得不敢再說。他咬牙,很快地追了上去。
他從來沒有試過大聲吼人。在組織內,他是最平易近人的一個,遇上正事需要正經的話,他也從不端出臭臉吼人。
冷靜自持又不失優雅風範,一直是他花效言秉持的原則。
但今天,一個叫做沈翩然的笨蛋女人讓他破功吼人。遇上她之後,他的形象蕩然無存。
不過,最讓他氣嘔的是——當他火冒三丈的時候,他還得抑下怒火、端出「我沒有生氣」的笑臉。
「你怎麼不說話?」慕容臻望了失常的他好久,終于決定開口。
這里是慕容府邸。當總管急著奔入告訴她,花效言帶了一個女人回來的時候,慕容臻就決定把手上的工作全都擱下,前來欣賞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
結果,眼前一身男人裝扮的沈家大小姐正滔滔不絕的說話,似乎故意在花效言面前示威。
和他相處多年的慕容臻看著默不作聲的花效言,知道他生氣了。這下子,她對這個沈大小姐更是好奇。
「我們別理那個臉臭的家伙。」沈翩然見到仰慕已久的慕容臻,之前的不高興全都拋諸腦後。「慕容當家,我很佩服你喔,這麼年輕就打理整個家族的生意。」
「哪里,沈小姐客氣了。」慕容臻對任何人都是一副冷表情。
「你真是太謙遜了。不像某人,整天以為自己很聰明,老是罵別人笨蛋!」沈翩然睨了他一眼,擺明諷刺他。
他抿緊薄唇,極力不讓猙獰這號表情爬上自己的俊顏。慕容臻看著覺得有趣,但是又不方便笑出來,她揚聲喚來總管。
「沈小姐,不如就讓總管帶你去更衣沐浴吧?等你梳洗之後,我們再談。」
「好。你雖然面冷,但是心善。不似某人,老是掛著好看的笑容,心里卻冷得要命,一點也不懂得感激別人的幫助。」臨走之前,她還要冷譏他一句。
慕容臻微笑,直到沈翩然的身影遠去,她的微笑才化為抑制不住的笑聲,花效言的臉色越來越臭。
「臻臻,你可以別笑嗎?我還在生氣。」嘖,他還是喜歡以前不愛笑的她。
「你和沈翩然的相處……應該滿輕松有趣的。」慕容臻好不容易止住笑意。
「哼。」他找不著任何形容詞去形容他的倒霉,只能冷哼。隨即,他的神色一正。「這幾天,我想把她留在這里。」
「說來听听。」慕容臻知道他不會隨便帶一個人回家。
花效言確定了四周無人之後,才逸出一句,「暗殺。」
慕容臻挑眉。他聳肩,揮了揮手。「雖然現在還不清楚幕後主使者是誰,但我確定有人打算暗殺她。」
「會是司徒家族的人?」這是慕容臻唯一想到的可能性。
「如果是這麼簡單,那就好了。」花效言還沒有頭緒,但是他有一種感覺,事情並不簡單。「沉落璋去了康鐸城,留她一個人在沈府不太安全,所以我打算讓她在這里暫住幾天。」
抱容臻頷首。沈翩然是沉落璋的寶貝女兒,要是有什麼閃失,對方說不定會怪罪到他們頭上。
「這幾天就要麻煩你,忍耐她的聒噪了。」臻臻的答應讓他的心情好多了。
「沒什麼。我覺得她是一個不錯的姑娘,你就別對她有偏見,惹得她不快。」
慕容臻素知他不喜女人的怪癖。
「我哪有對她有偏見?」他對她已經很好了,是她老是惹他生氣。
「不然她怎麼會處處針對你?」慕容臻不解。
「那是因為她愚鈍。」他給一個莫名其妙的解釋。「加上喜歡逞英雄、沖動又任性,霸道又討厭……」
慕容臻听他不斷數落著沈翩然,明明滿口毫不客氣的批評,眼楮卻是一片燦亮,因為沈翩然這個女人而發亮。
老實說,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言。以前的他掛著美麗的笑容、多話又愛鬧,看起來就是一個沒有架子的軍師。
但只有她才知道,他的心是淡漠無情的,他的眼神就好像藏在濃霧深處的山,沒人看得清楚。
現在的他不同了。尤其是說起沈翩然,他平日的淡漠化成了一股活力,眸底的濃霧散去了,她瞧見的是他清澈的琉璃色眸子。
「她根本就是一個草包。」說到最後,他有些過意不去,隨口補充道︰「不過呢,唯一可取之處就是,她敢做敢當,就這樣。」
慕容臻看著他,似乎想到了一個重點,嘴角輕輕揚起。「原來如此。」
「你、你好笑啊?藍知逸把你帶壞了。」他頓時寒毛倒豎。
「言,你遇上姑娘,不是避之如蛇蠍,就是冷哼不多話。但你今天花了好多字眼形容沈翩然。」慕容臻直接指出要點。「她對你來說,擁有不一樣的地位?」
花效言被她嚇著,立刻彈跳而起。「臻臻,別亂開玩笑。」
「那你就認真想一想,我有沒有可能是在說笑。」恭容臻淡淡一笑。
他瞠目看著她好半晌,心底的平靜產生了變化,有些不安、有些惶恐,還有一絲無法分辨的情感在竄涌。下一刻,他奪門而出。
豈料,一打開門,他就迎上丁梳洗完畢的沈翩然。
二人四目交投,空氣中彌漫曖昧的氣氛,他生硬的別過臉,急步越過她出去。
「花效言……被鬼追嗎?」沈翩然好奇的問著。
「不。」慕容臻看著難得落荒而逃的花軍師,一個主意冒了出來,她對沈翩然一笑。「沈小姐,你想不想知道咱家的言,對你有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