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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軍師的女人 第4章(1)

「為什麼大人要我在這個地方等候?」

花效言坐在位于二樓的豪華廂房里,臉色鐵青,唇辦泛白,看著一臉冷肅的桂副將。

他如坐針氈,因為這里是都襄城內最有「名望」的添香樓。

當然,這個最有「名望」指的是這里的姑娘個個豐姿綽約、嬌俏迷人,素有花魁之冠的美稱。

「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無可奉告。」桂副將對著他永遠沒有好臉色。

他輕嘆,小心翼翼地吸氣,就怕吸進的空氣里,帶著那股女人的香氣。

今天早上回到沈府,沈府的總管意外告訴他,小姐今天不打算出門,要他留在府內候命,等了一個下午,太陽已經下山了,就在他打盹兒打得正香甜的時候,桂副將卻出現將他搖醒。

因為對方一句「大人吩咐你跟我來」,他就跟上了桂副將的腳步,走出沈府,來到了入夜之後變得熱鬧的添香樓。

他壓根兒不明白沉落肆為何會約他來妓院,如果說是為了商談要事,選擇來此避人耳目,他覺得也不太可能。

這麼一想,他猛地發現了一個可能性。

「沈公子,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準備了添香樓內一等一的花魁。」

「如此甚好,千萬不能怠慢了我的貴客。」

門外陡地傳來對答,隨著那道熟悉的嗓音響起,還有那句「沈公子」的稱呼,花效言所有的疑竇頓時解開。

門呀一聲打開,踏入豪華廂房的,是一個俊朗不凡的美公子,只是這個美公子在他眼里看來,跟天下最惡毒的蠍子沒兩樣,恨得他咬牙。

「花護衛,你來了。」沈翩然又是一身俊逸公子的裝扮,還特地朝他揮手。

「是你冒充大人的名號叫我前來!」花效言咬牙站起,是他太笨了,竟然沒想到其中有詐。

很明顯,桂副將就是幫凶!他瞄桂副將一眼,憤怒的眼神換來對方的冷哼。

「桂副將,有勞了,你可以回去了。」沈翩然朝桂副將頷首。她只能說花效言太沒有人緣,大家都想惡整他一番。

花效言看著桂副將退下,拳頭悄然握緊,他很想發怒,但是現在發怒也無濟于事。

別副將怎麼說都是沈家軍的重要人物,也是沉落璋的得力助手,他若發怒會讓沉落璋難做人,說不定還會影響沈家軍和「天譴」組織的合作。

現在朝中局勢動蕩不安,雖然「天譴」組織是直接受命于國主,但是司徒家族聯合當朝太子布倫蠢蠢欲動,為了得勢,這些人勢必會鏟除成為阻力的「天譴」組織和沈家軍。

所以,當他在慕容臻有難的時候找上沉落肆,沉落璋立刻答應相助,雖然他以謀士作為交易條件,但沈家這只老狐狸心底也明白,唯有和「天譴」合作,才能鞏固自己在朝的勢力。

花效言鐵青的臉色讓沈翩然的心情變得更好,她揚起最好看的笑容。「來吧,喝一杯,今晚我請客!」

「你到底想干什麼?」他拉長一張臉。

他真意料不到她還會有此一著,假扮成男子就算了,還學起男子尋花問柳的本事,引他來妓院。

「就是來見識見識。」她答得理所當然,啜了一口酒,頓時擰目。「真是劣質的酒,還是家里的百花釀好喝。」

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酒杯,重重頓在桌上,酒水濺上了她的衣袖,她無辜的拿出絲帕拭著,他卻咬牙切齒的一喝。

「鬧夠了!苞我回去!」能讓他這個向來笑臉迎人的美美花公子動怒,她真有本事!

「不要,我還沒有見識完。」她無辜地眨著眼楮。

「不是每個地方都可以讓你隨意見識!」上次在賭坊的事,她一定是忘了,他強逼自己不要被她無辜的表情牽動心緒。「還有,不要在我面前擺出這種表情!」

扁是瞧她噘起粉唇、眨眨眼楮,他的雞皮疙瘩就掉滿地。

「我沒有說要讓自己見識。」實際上,她前後女扮男裝混入妓院,已經有三四次了,所以才會和這里的鴇母秦媽媽如此熟。

「咦?」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是要讓你見識見識。」她笑得別具深意。

「什麼?」遇上她之後,他懷疑他的理解能力變弱了。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姑娘嗎?我想了一個好辦法,幫你克服這個問題,那就是把你帶來妓院,見識廣下所謂的溫柔鄉。」

要是他真如傳聞中不喜,那麼她……呵呵,就有一場好戲看了!

花效言瞪著她,看到她眸底毫無保留的惡質笑意。

她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要試探他!他不會愚蠢的相信她只想幫他克服不喜的問題,她只是在無意間知道了他對女人有恐懼感,所以特地引他來此。

她真的是惡質沒品霸道蠻橫兼沒長腦袋!

花效言收緊拳頭,吸氣忍下心底翻騰的怒意。她咧嘴一笑,把他的容忍當作是不敢作聲。

「沈公子,艷歡來了。」秦媽媽帶著添香樓最出色的花魁艷歡到來。

「艷歡,這位是我的貴客,花公子,你得好好招呼他。」添香樓里的艷歡,是她無意間認識的好友,也知道她是沈府的大小姐。

艷歡盈盈一笑,嬌艷無雙的容顏展露美麗笑靨,蓮步輕移至花效言面前。「花公子有禮。」

一聞到對方身上的馨香,花效言的臉色立即轉臭,瞪向笑得很樂的沈翩然。

「沈公子,今天的玩笑就到此為止,請隨我回府。」他已經忍她忍得很辛苦,接下來真的要發火了。

「別急,先坐下來喝杯酒,欣賞一下艷歡姐姐的舞姿,我們再回去也不遲。」

太好了,他的臉色變得好臭,看來她成功惹惱他了。

沈翩然自顧自的倒酒,朝艷歡使了一個眼色,艷歡頓時會意過來,輕輕挨向花效言。「花公子,艷歡敬你一杯。」

柔軟的身軀一靠上來,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起了雞皮疙瘩。

一股陰寒的顫栗涌上,頭皮頓時酸麻麻的腫脹起來。

這種感覺……該死的讓他想起過去不堪的回憶!

「艷歡姐姐是這里的頭牌花魁,你仔細瞧一瞧人家嘛,別害羞。」沈翩然看著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絲毫沒有發現他握得死緊、並開始發抖的雙拳。

「艷歡姐姐,花公子定是怕生、你熱情招待他嘛。」她存心要讓花效言出糗。

艷歡應了一聲,水袖一揚,縴縴玉指就要撫上那張連女人也自嘆不如的臉蛋。

他猛地一揮手,艷歡驚呼一聲,跌坐在地。

沈翩然吃了一驚,沒想到他會動粗,她立即蹲扶起艷歡,生氣地叫道︰「喂,人家是姑娘,你干嘛對一個姑娘家動粗?」

「沈翩然!」他的一聲厲喝,頓時讓想繼續斥罵的她一怔。

「你覺得這樣做很有趣嗎?無知!」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冷峻的表情,仿佛是萬年冰山,凍得她直打哆嗦。但,教她驚得不敢亂說話的,是他的眼神。

迸著寒氣的眼神,銳利的光芒好像要在她身上刺出幾個窟窿,危險到了極點。

這眼神她曾經在爹爹臉上見過,是叫做「殺氣騰騰」的眼神。

她瑟縮了一下,為了面子,她還是硬著頭皮昂然迎視,這一凝視,她意外發現了在他眸底深處隱約閃著的沉痛。

他的憤怒和冷峻,遠遠不及他眸底深處的沉痛教她震驚。

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他的沉痛是因她而起,她故意讓他出糗,卻沒有想過他不喜背後的原因,更沒有想到他會覺得難堪……

「你喜歡玩的話就繼續留下,我先失陪了!」一說完,他拂袖而去。

花效言的步子極快,一下子就走出了熱鬧的添香樓,他的眼神冷峻寒銳,就連秦媽媽也不敢上前將他留下。

直到走出添香樓附近,他眸底的寒銳才逐漸隱去,化成一抹狼狽。

他在抖,該死的全身都在發抖。

世界上沒有其他事情可以難倒他,唯獨深藏在他心底的心魔。

他嘴里說著最討厭女人,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其實害怕和這些被稱為「女人」的生物接近。

餅去的記憶太深刻,他無法忘記自己是如何被一個女人凌虐,無數次的毒打和凌辱,要不是他遇上了前任當家慕容均,他活不到今日。

所以,他痛恨女人,但同時的,也因為過去的記憶,他害怕和女人接觸。

沈翩然不但擊中他的弱點,還連帶侮辱了他的尊嚴。

她不只可惡,更是可恥,他不願意再瞧她一眼。

花效言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定下來,他已經決定了,明日他一定要和沉落璋說個明白,不會再留在這個沈大小姐身邊當護衛。

這一次,他絕不妥協。

深吸一口氣,他大步往前,急著離開的身影陡地被一道呼聲叫住。

他回首一瞧,臉上頓時現出厭惡。

「花公子!花、花公子,不好了!」艷歡追得很喘,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停步回首。

「什麼事?」他的眼神冷峻嚇人。、

「沈小姐她、她被嫖客帶走了!」艷歡一臉驚惶的說著。

這些人是禽獸!

當他匆匆趕回添香樓,一腳踹開房門,就看到沈翩然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身旁還有兩三個男人在叫囂助興。

「你進來——」干什麼三個字還沒說完,花效言手一揮,便將男人摔開。

他的眼神只落在沈翩然身上,她的衣襟敞開,露出小香肩,神情呆愣,右頰高高腫起,已經嚇得不會哭了。

一股莫名的氣憤涌上心頭,他疾步上前,一手扯開還想湊前吻下的男人,反手一掌打得對方痛呼倒地,他的大手就要將臥倒床上的沈翩然揪起——

慢著!他……當真要踫一個女人嗎?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為難的看著她。

她的香肩半露,如凝脂般的肌膚在燭火輝映下,泛起淡淡的誘人光澤,他忙不迭別過臉去,雙手立刻抽回。

他絕對不要踫一個女人!打死也不踫!

「給、給我打!」門牙被打落的男人,指著他的背影大呼。

愣在一旁的兩個男人立刻沖上前,花效言頭也不回,一腳將二人踹開,大手扯過床上的棉被,將沈翩然緊緊裹著,一把抱過她,從窗口躍出。

他不能帶著衣衫不整的她走在大街上,而且他也不能讓其他人發現堂堂沈府大小姐在妓院里險遭凌辱,所以他只好施展輕功,帶著她在屋檐上行走。

直到奔離了大街,他才帶著她落地。

「沈翩然?喂!」她怎麼不作聲?該不會是被棉被弄得窒息了吧?他俯首一瞧,懷里的她臉色蒼白,嘴唇不斷抖動,瞠得老大的雙眼空洞望著前方,一聲也不吭。

確定了她還有呼吸,他輕輕將她放下。她沒有站穩,摔跌在地,嚇得他連忙蹲。「沈翩然!」

她沒有作聲,眼楮眨也不眨一下,但是在月光下,他清楚看到她臉頰上掛著的淚水。

遭受莫大驚嚇的她,失去了反應,只是呆呆望著前方、默默流淚。

秉著的棉被緩緩滑落,她的白皙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他微慌地轉移視線,但她牙齒抖得喀喀作響的聲音,很快的讓他再度瞧向她。

這樣的她看起來格外狼狽又可憐。他看得有些不忍,好心建議著。「不如你先拉好衣衫,然後再……」

她沒有看他,更听不到他的建議,突然抽泣起來,哭聲越來越大,他焦急的看著四周,生怕她的哭聲會讓路過的人產生誤會。

不過,慶幸的是,入夜之後的小巷寂靜無人,不然被路人瞧見衣衫不整的她和他在一起,他肯定會遭受不白之冤。

「先拉好衣衫吧,入夜後天氣變涼了喔。」再次的勸說還是不見效,她只是顧著哭泣。

夜風颼颼吹起,她單薄的身子不斷抖動,哭得幾乎要斷氣的樣子,讓花效言不由自主的咬牙。

他總不能讓一個姑娘家露出香肩,引人犯罪吧?好啦,他就充當一次好人,幫她拉好衣衫。

他艱難地伸出二指,眼前的她好像是沾了毒的花朵,他帶著七分嫌惡、三分畏懼的心情,輕輕抖動的手指好不容易拉過她的衣襟——

「啊!」她倏地發出一聲尖叫,驚惶失措的退開,雙手用力揮打。

花效言始料未及,臉頰已經被她的指甲劃傷,他又氣又急,再也不顧「絕對不踫女人」的誓言,使勁攫過她的雙腕。「沈翩然,冷靜下來!」

「別踫我!來人呀,救我!」

她听不進去,還陷在之前的惶恐中,在她眼前的是輕薄她的惡徒,她能夠做的就是狠狠將對方推開,然後逃走!

「夠了!」他將她推靠向牆,以自身的力量壓制她的掙扎,用力一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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