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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請自求多福 第五章

在教主的婬威之下,臥冬上了有生以來最膽戰心驚的一堂課,事實上,教主要跟那個什麼護法怎麼樣是不干他的事,但是如果教主對他的興趣,和對護法的興趣是一樣的,那可就非常有關系了。

雖然他來到這里別無所求,但……他可沒想過還要服侍教主啊!況且這個教主比他想像中難纏許多。

幸好上課時,教主安安分分的,沒做出什麼嚇人的舉動,反倒是他戰戰兢兢,隨時做好逃命的準備。

精神緊繃的上完課之後,臥冬一回房倒頭就睡,一睡就睡到兩天後的清晨,期間,教主曾在上課時間來過一次,他盯著睡死的臥冬,渾身散發出令人發寒的氣息,似乎對臥冬還能睡得這麼安詳感到很不滿意。

陸祈嵐嘗試叫醒臥冬,當然徒勞無功,能在教主冰冷視線凌遲下還能熟睡不醒的,天底下大概當真只有臥冬一人吧!

而睡了兩夜,臥冬總算被餓醒了,寒冷的清晨,他餓得發昏,卻不好意思去叫醒廚房,干脆穿上靴子往草糧場走去。

不知道苗兄開始準備早膳了沒?

天色還有些昏暗,草糧場的邊際和發出魚肚白的天際相連,踩在被羊兒啃得短短的草地上,還有清晨霜柱啪嘰啪嘰的斷裂聲,濕氣和寒意讓臥冬冷得直發抖。

一個人影瞧見臥冬走了出去,也飛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走到熟悉的帳棚邊,一片靜悄悄地,看來苗兄還沒醒來。臥冬有些失望的轉了回去,一個人只身在這北國的寒冷之地,師父的人生如冬四個宇,和不時飄落的雪花一般,在他耳旁縈繞不去。

除了師父之外,他一輩子無依無靠,雖然他無所希冀,卻也不是什麼都子在乎,而來到離教,除了祈嵐少爺,大概也只剩下苗羽可以講些家常話,其他人不是不懂中原話,就是對他們身為教主貴客的身分敬畏過頭,甚至到了退避三舍的地步。

看不到苗羽,竟讓他覺得有些惆悵,他開始依賴苗兄了嗎?臥冬搖了搖腦袋,「你當真以為自己是苗兄的食客來著?」

正要往回走,就見遠處有人提著大桶子,健步如飛的往帳棚走來,隱約可以瞧出對方的面孔。

「苗兄?」

苗羽也露出驚訝的表情,「臥冬,這麼早,你怎麼在這里?」

正當臥冬要回答時,他身後追來一匹小馬和再熟悉不過的小人影,「先生,我知道草糧場的苗羽……」看著迎面而來的苗羽,陸祈嵐硬生生的把「是誰」兩個字吞回去。

听到陸祈嵐的呼喚,臥冬轉過身面對他,在他背對著苗羽時,苗羽和陸祈嵐剛好四目相望,那挑高的眉,細長的眼,還有深色眸子里帶著警告的訊息,在在提醒他,只要敢多說一個字,他可能就永遠不用說話了!

臥冬一見到陸祈嵐,笑嘻嘻道︰「祈嵐少爺,你來得正好,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苗羽,就是上次救了我的大善人。」臥冬轉過身來,苗羽那張警告意味十足的臉瞬間消失,換上一張親切微笑的臉,看得陸祈嵐目瞪口呆。

他從來沒看過哪一種邪惡的生物可以露出如此親切可人的面孔,難道蛇要吞食青蛙之前都是這種表情嗎?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神童祈嵐少爺嗎?幸會幸會!」苗羽絲毫不做作的打了招呼,「既然都來了,留下來用個早膳吧!」

如果拒絕的話,他還可以看到今天的日出嗎?看著黎明的天際,陸祈嵐勉為其難的點了頭。

見苗羽和臥冬有說有笑,陸祈嵐一言不發,心巾暗暗覺得不妙。

苗羽將大鐵桶里新鮮的羊女乃倒進鍋里烹煮,就像對做這件事相當熟練似的,讓陸祈嵐心里起了懷疑,難道這男人以前也做過這些事?

這點小小疑惑隨後就被不敢置信的震驚取代!

那個錦盒!

苗羽懷中那個刻著百羽鳳凰的錦盒!

陸祈嵐出身江湖世家,對各大門派的圖徽自幼便很熟悉,這百羽鳳凰的圖徽,他雖然只看過一次,但那細致的雕工,琉璃般的深色瓖飾,讓他印象十分深刻。這男人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苗羽似乎注意到陸祈嵐訝異的神情,他詭譎一笑,從懷里拿起錦盒,那琉璃在陽光下更形深邃,連臥冬都被吸引住了。

「苗兄,這是?」

苗羽微微一笑,「這是我家人寄來給我的補品,听說加在羊女乃里喝下,對抵御北方的嚴寒十分有效,我看臥冬你和祈嵐少爺初次來北方,身子一定很虛,需要補一補。」邊說邊打開錦盒,將一顆橙紅色大丹放進羊女乃中,當下溶出一圈圈橙紅色的漣漪,好生漂亮。

「哇∼∼」臥冬不覺驚呼,不疑有他。

陸祈嵐卻是不由膽顫。這玩意兒該不會是「那個」吧?是補品沒錯,但一吃下去可是吃不完兜著走啊!

這男人竟然連這種東西都弄到手了!他非想個辦法拒絕喝不可,只是,要怎麼拒絕才能不拆了苗羽的台,又能阻止臥冬先生喝呢?

陸祈嵐的腦子努力的運轉……

「哇!祈嵐少爺,真的很好喝呢!喝下去後,全身有暖烘烘的感覺,完全都不冷了!」臥冬從來沒喝過這麼神奇的東西,仿佛從心口竄出一股熱流,往四肢百骸蔓延,當下寒意盡驅,好不暖和。

他•已•經•喝•了?!

陸祈嵐盯著臥冬變成紅通通的小臉,當下呆住。

苗羽的輕笑聲傳來,「‘祈嵐少爺’,你若不喝的話,不用勉強,這不過是補品罷了!」

「苗兄,你不喝嗎?」臥冬問。

「不了,我吃多了。」

「那我就不客氣羅!祈嵐少爺,你真的不喝?」餓了一天一夜的臥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一鍋羊女乃喝個精光。

陸祈嵐已經無法思考這兩人在講什麼鬼話,他終于知道教主在玩什麼花招,但一切已來不及了!

看來,先生只能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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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制匾額上刻著一副對聯——

雲開山水秀

日落心身歇

對聯的中間站著兩個眉頭都快皺成木紋的老頭兒。

這兩人正是嘯天山莊陸鳴峰得意的副手,兩人正在離教的別莊里苦思對策。

在離教領地內設立不到半年的嘯天別莊,如今面臨了重大的危機。

由嘯天別莊的武師倪三全親自護鑣的雪蓮商隊,還沒到達雪蓮的產地,途中就被劫走打算用來采買雪蓮的錢,那不是一筆小數目,以嘯天山莊的立場,是該好好的賠償人家才是。

這筆錢,陸鳴峰不是拿不出來,而是數目太過龐大,別莊根本沒那麼多現銀,而雪蓮商隊是跟外族交易,沒有現銀是做不成買賣的;只是,若等到他們湊足現銀賠償給商隊,恐怕雪蓮的產季也到了尾聲,就算有錢也買不到好貨,將使得商隊損失慘重!

這件事若傳出去,可是會砸了嘯天山莊的招牌,因此說什麼也要趕緊補救,找回被劫的銀子,別耽擱了商隊的買賣。

可是說來容易做來難!對方可是單槍匹馬來搶劫,三兩下就撂倒了武林中人稱金鐘罩的武師倪三全。

那劫匪的武功路子頗怪,不是中原大派常見的門路,眾人還來不及瞧清楚,就被一聲大吼震昏,倪三全頂多也只撐得住那麼一拳,而後便頭昏眼花地倒地不起,待所有人醒來時,白銀跟馬車全都消失無蹤。

此刻,任憑倪三全想破了頭,也想不出那劫匪是什麼來歷,連一旁的小老頭掌櫃——鐵算盤劉一,也是一籌莫展。

「我說倪老,這事要怎麼辦才好?」

倪三全噴了口氣,「掌櫃,你問我我問誰,咱們這里就數你的頭腦最好,我才找你商量啊!你瞧瞧,那億蓮號的華蓮少爺從今早就坐在我們庫房外瞪著,但不管他怎麼瞪,我們也變不出那麼多現銀啊!而且就算我們賠償他們被劫走的銀子,恐怕他也不會滿意,畢竟雪蓮的利潤可是以百倍計,他們定不會善罷干休的,這下嘯天山莊的招牌可是砸定了。」粗厚的手掌抱頭,苦惱地嚷著。

「嘖,頭腦最好也變不出那麼多銀子啊……慢著!頭腦好?祈嵐少爺不是正在離教嗎?倪老,快捎個信給少爺,說不定少爺有辦法解決!」

倪三全大叫了聲,「掌櫃,真有你的,我都忘了可以找少爺了!連這間別莊都是少爺談成的,世上沒有什麼事難得倒少爺的!我這就去捎信。」連忙站起來,用力往劉一背上一拍,力道之大讓干瘦的劉一猛咳。

「小力一點,我還想多活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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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廳堂里,陸祈嵐搖頭嘆氣,無奈的看著從大草原回來,一副酒足飯飽樣,隨時準備回去補眠的尊師。

「祈嵐少爺,你才十歲,常常嘆氣會早衰的。」臥冬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不懂這徒弟嘆個什麼氣。

陸祈嵐有口難言,要是他知道剛才吃下的「補品」,是多麼不得了的東西,他大概不會如此的怡然自得吧!

陸祈嵐甩甩頭。不過,這也很難說,先生這人不能用常理判斷,說不定就算知道了,也不當一回事兒,就是這樣,那人才會打這主意!

但先生不當一回事,他可不能不當一回事啊!看來最近出門都要跟先生保持距離,以免遭到池魚之殃。別說他不仁不義,而是他自身難保啊!

臥冬不理會陸祈嵐憂心忡忡的樣子,自顧自打著呵欠,準備回去睡回籠覺。

迷蒙中,苗羽烤的羊腿香味又傳來,想想來到這里除了和教主一起上課比較累人外,這北方有得吃又有得喝,不比嘯天山莊差到哪里去,更何況,還有個這麼照顧人的苗兄……師父啊!臥冬的運氣還不錯呢!

「先生,您是來當我的戰友的,怎麼才來幾天就被食物收買得差不多了,這樣子我們怎麼可能回得去呢?」陸祈嵐支起小小的頭顱,心想那補品既然已被吞下肚,先生還是乖乖待在離教比較不會有性命危險。

「祈嵐少爺,此言差矣,我只是入境隨俗,可沒有被收買,如果當你的戰友不是太麻煩的話,我還是會站在你的陣線上的。」不過如今的局勢看來不像當初想的這麼壞,實在也沒必要想盡辦法回去。

「先生,您覺得教主正在打什麼主意?」不要由他說,讓先生自己想想應該沒關系吧?應該啦!

「打什麼主意?」臥冬意興闌珊的回道︰「那種喜歡戴著面具隱藏心思的人,我哪有心神去猜想他要打什麼主意?」還是想想吃和睡來得實際一些。

說著,半眯的眼楮已經快闔起。

「先生!」陸祈嵐大叫了一聲,讓快睡著的臥冬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祈嵐少爺,我還沒耳背。」臥冬埋怨地咕噥一聲。

「是沒耳背,但快陷入昏睡了。」陸祈嵐也埋怨地回道︰「先生,您真的不覺得怪怪的嗎?」提示,再提示,拜托先生您用用腦,想想現在的情況,那苗羽絕非善類啊!

「不覺得!」這次臥冬倒回得斬釘截鐵,「我只覺得少爺你還滿吵的,我想睡了,呵∼∼不要再吵我了。」他拖著疲累的腳步,頭也不回的回房補眠,留下一臉無奈的陸祈嵐。

當初是看中先生的隨遇而安,處變不驚,但沒想到會中了這一著,當初以為的最佳戰友,如今卻成為拖住他的一大問題。陸祈嵐不覺垮了肩頭。

正當陸祈嵐苦惱之際,端起水杯想要喝口茶,發現杯座底略微異樣的顏色,雖然和杯子合為一體,但陸家人絕不會忽略這眼熟的的材質,因為那正是陸家的莊寶——密訊土。

陸祈嵐眼尾一掃,確定無第二人在場之後,輕輕地倒叩茶杯,食指輕巧一剝,那層薄薄的土塊如臘片般剝落,放在燭火下,細刻的小字立即映在桌面上。

門雲門艸日雲禾水禾山

正是陸家密語,陸家商號以嘯天山莊起家,經營客棧生意為主,因此,陸鳴峰取了一副對聯做為商譽。

雲開山水秀

日落心身歇

這對聯宇首一拆,就成了——

雲開山水秀,日落心身歇。

雲門山水禾,日艸心身欠。

密語即為——

雲開山水秀,日落心身歇。

雲門山水禾,日艸心身欠。

壹貳參肆伍,陸柒捌玖零

十百千萬

門雲門艸日雲禾水禾山

譯為︰二月十日鑣號二七六十五萬五千兩

陸祈嵐心頭一凜,在這個地方竟然有陸家的密訊,想必是來自嘯天別莊,掌店的劉一捎密訊給他,應是這鑣號二七六的鑣銀出了什麼岔子,而唯一的可能就是「劫鑣」!

話說這方圓百里都是離教的地盤,誰敢在離教的地盤撒野?誰能撒野撒到要讓劉一出面向他求助?看來劉一也不是沒有懷疑的對象,這人恐怕就在身邊,只能智取,不能挑明。

只是,這人打的是什麼主意,當真令人費解啊!

正面周旋不是聰明之計,唯一的方法,只有從最了解他的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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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瑩的霜雪掩不住長青的松綠,藻居住的院落里,蒼勁的古松和他稚女敕的臉孔沒有一絲不協調,難不成是因為那雙老成的雙眸泄漏了玄機?

藻幾乎可以確定,這名死盯著他看,像在看什麼珍禽異獸的書生,若是被他的變態師弟當成玩具,他是絕對不會同情他的。

陸祈嵐輕咳了一聲,打破尷尬的氣氛,他本來不想帶先生來的,沒想到先生听到要到藻護法那兒,竟然顯得十分有興趣,反而讓他難以拒絕。

其實臥冬也不是對藻這麼有興趣,而是想到祈嵐少爺這一走,下午上課時間一到,就剩下他一個人和教主面對面,那怎麼可以!

所以他非跟不可,況且,他對能引起那紅毛魔物戀童癖傳聞的藻護法,其實也是有點好奇,雖然說太有好奇心通常不會有好結果,不過如果能了解一下藻護法的情況,說不定以後可以保住可憐的祈嵐少爺不落入藻護法的後塵。

他還真是偉大啊!師父在天之靈知道教出一個這麼疼愛徒弟的徒弟,應該會很欣慰吧!

「有何貴干?」藻冷冷問道。大有沒事送客之意。

「是這樣的。」陸祈嵐謹慎地開口,「我們別莊最近遇上了小麻煩,想請藻護法幫忙。」

藻挑了挑眉。小麻煩?惹上你們,絕對不會是小麻煩。

「祈嵐少爺,你找教主幫忙不是更快點?」

陸祈嵐淡淡笑了笑,「有些麻煩不需要勞煩到教主,我想藻護法應該也有‘不需要’麻煩教主的麻煩。」

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遇上了麻煩,而且這個麻煩都不能麻煩教主那個天大的麻煩,那何不湊合一下,有共同的敵人,就是朋友。

藻那雙世故的眼一眯。這陸家小表果然不簡單,他到底掌握了什麼消息,竟敢跟他談條件?

臥冬則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懂他們在談什麼,但光看氣氛也知道現在在談的是很重要的事,他最好還是不要插話。

「我有什麼麻煩?」一直不動如山的藻終于向前傾,拿起小幾上的茶壺,為空在幾上的三個杯子倒了茶。

「我們各自都在找一樣東西……」陸祈嵐端起茶杯,話說到一半,喝了口茶。

「哦?」藻目不轉楮的盯著陸祈嵐,評估他話中真假。

「而且,我想我們剛好知道各自的東西在哪里。」陸祈嵐沒有說謊,他真的知道,只不過還不回來而已。

「哼!」藻輕哼一聲,這小子果然是為了那筆鑣銀而來,不過,他當真知道他在找什麼嗎?

「我要怎麼知道,我們各自以為的東西是沒錯的?」藻冷冷回道,但端起茶杯的手看來已有些暖意。

陸祈嵐神秘一笑,「就憑我陸祈嵐過目不忘的本事。」意指他看到一件以前就頗負盛名,但不該出現在這里的東西。

「很好。」藻放下茶杯,「成交。」

兩人相視一笑,獨留臥冬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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