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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愛夫妻 第1章(2)

大三那年的聖誕夜,羽球社一群單身的男孩女孩上KTV唱歌,大家買了酒喝,玩得很瘋很high,直到凌晨才散去。

宿舍的門禁時間早過了,紀澤惟在外租屋,室友今晚都不在,毛秀忻和幾個住宿生于是借住他家。幾個玩累的人很快就睡了。

她換上睡衣,端著熱茶走進紀澤惟房里,他剛在地上鋪好睡袋。

「我的床讓你睡。」他今晚被灌了很多酒,醺醺然,想到她要睡他的床,他禁不住胡思亂想,臉發燙。

她搖頭。「我是客人,不能搶你的床。你睡床,我打地鋪。」

「你感冒才剛好,不能再著涼。你睡床,我打地鋪。」他躺進睡袋,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因為喝了不少,視線蒙,她眯著眸,坐在床沿,瞧著地上的他。「今晚好玩嗎?」

「不錯啊。」

「你和學妹唱了好多歌,幾乎都是對唱情歌。」全社團皆知她與他的情誼非比尋常,新加入的大一學妹卻成天纏著他,擺明對他有意思。

「沒辦法,她選的歌沒人會唱,只有我會。」學妹拜托他幫忙,他不好意思拒絕。

「可是到後來,她連我選了要和你唱的歌都搶著唱。」她都沉下臉了,學妹還視若無睹,最嘔的是,他也跟著唱得不亦樂乎!

「嗯,她是有點愛搶麥克風。」他注意到她不高興,但學妹說歌點了不唱浪費,他才勉強陪唱一輪副歌,唱完馬上卡掉。

「那些歌,一向是我們合唱的……」她沒有真正承認什麼,就無權吃醋,可看他和學妹互動熱絡,她也不是滋味。她討厭學妹覬覦他,討厭學妹老想把他從她身邊拉開,她和他越來越形影不離,對其他女孩親近就越敏感。

「沒辦法,我們會唱的別人也會,他們就會想拿麥克風。不然我們來練只有我們會唱的歌,以後去唱歌,我們只唱這些歌。」

他以為她只是不高興被搶歌?她好郁悶。「紀澤惟——」

「我以後都只和你合唱,不跟別人唱。」他很認真地保證,這樣,她應該滿意吧?唱歌就只是唱歌,他不在意和誰唱,但她不高興,他馬上改。

問題根本不在唱歌……她看著紀澤惟,他躺著,對她微笑,他頭發柔順披散,月光亮著那雙黑眸,他眼色依然像初識時那般晶瑩無辜,那眼色落在她心底,盤據她的心。

不知從何時起,她變得很在乎他,想獨佔他,她或許……真的,愛上他了。

真被這個遲鈍的家伙打動了嗎?她臉蛋微熱,有點慌,起身想找個地方放茶杯,不料踩到睡袋邊緣,她腳一滑,手里的茶頓時潑灑,淋了他一頭。

「有沒有燙到?」她連忙抓來毛巾幫他擦頭發。

「沒事,只是衣服濕了。」他爬出睡袋,接過毛巾吸掉茶水。

「快換衣服,不然會感冒。」她扯著他的上衣,他卻避開她,躲到角落。

「我自己換就好,你先出去一下……」

「換個上衣而已,干麼清場?男生還怕人看?」她只覺莫名其妙。

「我不習慣有人在旁邊時月兌衣服……」只要沒穿上衣,就讓他感覺一絲不掛,尤其被她一雙美眸盯著,他衣服還穿著就臉紅了。

看他害羞,毛秀忻笑了。「又不是要你月兌光,趕快換啦!」她拉他,他避開,她皮了,跳起來抱住他,他狼狽敗退。

房間不大,他逃不掉,她也沒能月兌掉他上衣,兩人在小空間里拉扯糾纏,把睡袋都弄亂了。最後,她覺得這麼鬧很幼稚,坐在睡袋上笑了出來。

「月兌衣服有這麼可怕喔?」她笑著,臉紅氣喘,頭發散亂。

「有人在旁邊我真的沒辦法月兌……」分不清是和她打鬧,還是和她柔軟身體的踫撞,紀澤惟心跳紊亂,呼吸很急。

「好啦,我不看,你趕快換。」她側過身,閉上眼。

他猶豫了下,拿過干淨的線衫,確認她睫毛還規矩地垂著,他才火速月兌掉上衣,套上線衫,頭剛從領口探出來,就見她眼楮睜得大大地望著自己。

他瞬間呆掉,臉爆紅,衣服只套到肩頭,忘記往下拉。

「喂,嚇呆了喔?」她哈哈笑,替他拉下線衫。「你真好笑耶,月兌個衣服也能怕成這樣……」

一靠近,她便感覺他身上溫熱氣息,她仰眸,他困窘的眼色落入她眼底,他俊臉紅透了,漂亮的唇微張著,像要言語,像個誘惑……在她意識到自己想做什麼之前,她踮起腳尖,吻了他。

她濕暖的唇震住他,他瞬間心跳急狂,胸腔發燙。他愣愣地注視她緋紅的頰,她盈盈含笑的眼楮蠱惑他,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臉,追尋她的唇……

酒後亂性,好朋友發生了超友誼關系,大三的聖誕節,變成他們的交往紀念日。

可純真的第一次是模黑完成——因為男方怎樣也不肯開燈。

後來,毛秀忻想起男友這個怕月兌衣的毛病,還是覺得好笑。「你為什麼這麼怕月兌衣服?」

「反正就是覺得別扭,就算只光著上身,感覺也像沒穿似的。」

「那上游泳課怎麼辦?」只能穿泳褲耶!

「換好泳褲,趁沒人注意趕快下水。」他赧然道︰「有一次急著下水,沒做暖身運動,一下去腳就抽筋,老師趕快把我撈上來……」

她大笑,笑到掉眼淚。

除掉他這怪毛病,他們的戀愛大致上美好愉快;她急性子,他卻遲鈍,常抓不住她話中重點,偶爾吵架,他溫和的脾氣反過來包容她的急躁,總讓她氣不了多久。

她不是沒戀愛過,但她比過往都投入這次的愛情。心無城府的他,激發她的母性,她樂于照顧他,她常想,他這麼單純,沒她罩著怎麼行?

與她在一起,紀澤惟心滿意足,過去交女友,耗盡心思經營戀情,最後還是搞砸,但他們意外地個性互補,她強勢積極,他隨和被動,樂于听她安排。兩人之間通常由她拿主意,約會時,她決定看電影或逛夜市,興致來時她下廚,他不挑嘴,她煮什麼都吃,很好養。

愛情的領土,她統治,他心悅誠服,愜意自在。

兩人升上大四,開始思考未來。他畢業得先當兵,一去就是兩年,「兵變」的陰影籠罩在大四男生之間,他也煩惱起來。

一天,他試探地問︰「我去當兵的話,你會等我嗎?」

「當然會啊,也就兩年嘛!」

「那,等我回來,我們……」戀愛的結局,應該是結婚吧?

「結婚嗎?我不想耶。」看他愕然,大受打擊的模樣,她笑了。「我想考研究所,至少要念兩年,念完之後也許還會再念上去。你當完兵說不定也想進修,或者我們都想就業,或者一個讀書一個就業,未來會怎樣還很難講,講結婚太早了。」她對未來有很多憧憬,很多想法,還沒有規劃婚姻的位置。

「說的也是……」她說得合情合理,他想結婚,要拿什麼和她共組家庭?他需要好好打拼,才能給她幸福。

「總之,先畢業要緊。我要是考上研究所,家里一樣不會付學費,得靠自己。」她的父親早逝,母親只寵哥哥,什麼好的都留給哥哥,大學學費全靠她自行打工籌措,研究所的學費可能會超出她的負荷,恐怕得辦就學貸款。

「我讓你靠。」他忽道。雖然她獨立堅強得像不需要他,但他也有男性的保護欲,想保護心愛的女孩,讓她安心依賴。

她笑了,他認真的表情讓人好窩心。「好啦,我知道你會挺我,你別亂想,安心等畢業去當兵,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她的家庭親情淡薄,他給她一種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的真摯情感,想象和他共組家庭,她有幸福的預感,令她重燃對家庭的期待。只是,他們還太年輕,談這些真的太早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忙打工,忙畢業展,忙著準備研究所考試,忙得感冒也沒空看醫生,直到上課時發高燒,被同學送去急診。

在急診室,護士幫她量血壓,一面問些她是否對藥物過敏的問題,最後問︰「上次月經什麼時候?」

毛秀忻被問住,這才想起,上次月事似乎是很久以前……他們一直有做保護措施,但她還是順便驗孕,卻得到一個晴天霹靂的結果——她懷孕了。

她震驚,不知所措。她勉強能養活自己,可怎麼養得起小孩?她喜歡孩子,現實卻是他要當兵,她要念書,他們沒有能力生養孩子。

寶寶來得不是時候,她舍不得也不能留。

她找紀澤惟說這件事,他听了,錯愕得半晌說不出話。

「懷孕多久?」紀澤惟茫然地問。他還不到二十五歲,就要當父親了?他的煩惱大過喜悅,他馬上要當兵,怎麼照顧她和孩子?

「一個多月。我問過醫生了,要拿掉……很容易。」她告訴自己,這樣對他們都好,可是一顆心緊緊絞住,痛楚著,她覺得自己像殘酷的劊子手。

「為什麼要拿掉?」他愕然,立刻反對。「當然要生下來。」他舍不得扼殺他們的孩子,更不要她墮胎,那是讓她獨自承受痛苦。他希望她生下孩子,和他一起承擔責任。

「要生?我們在談的不是狗或貓,是小孩,要生育還要教養——」

「我知道,就因為是小孩,是個小生命,怎能隨便放棄?」

「我也不想放棄,但你要當兵,我一個人怎麼養孩子?」

「我們先結婚,婚後你住我家,我媽會照顧你。毛毛,有小孩就有責任,我要負起責任。」但願他能親手建造給她的家,但願他能給她更多,可是他不得不倚靠家人幫忙。

他很愧疚,卻依然握緊她的手,不肯放。

「這不是負責的問題,是我們的情況不適合結婚,也沒有能力養孩子,我們要認清現實。不是只有你舍不得小孩……」她哽咽了。

「我知道,我什麼保障都不能給你,還跟你求婚,是我太天真。」他握住她的手,緊緊的。「我愛你,我從沒有這麼喜歡一個人,我們之間的一切都很珍貴,我們的孩子也是,雖然我現在能給你的不夠好,但我會努力,很努力保護你和小孩,不要放棄,好不好?」

「結婚以後,我們就是夫妻和父母,有更多責任,你真的準備好當個丈夫和爸爸嗎?」他的誠懇讓她動搖,她想得很多,不斷勸阻他,因為她其實很彷徨,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準備好步入家庭,當個母親。

「遇見你時,我根本沒準備當你男朋友,現在不是當得不錯嗎?」

想起他們的邂逅,她笑了。當初只是去推銷,哪想得到後來會在一起,會這麼愛他?

他已向她證明,什麼準備都沒有的兩人,也可以踫撞出好多甜蜜快樂。他堅定的眼神給她勇氣,怕什麼呢?遲早都要結婚,和對的人結婚,比何時結婚更重要。雖然他有點傻氣,但她知道他的好,值得她托付。也不是沒辦法兼顧學業,她可以辦就學貸款,生產時再請假也可以……

想清楚以後,毛秀忻臉蛋暈紅,微笑道︰「你這個男朋友是不錯,如果能趁我肚子變大之前舉行婚禮,讓我穿著美美的新娘禮服結婚,就更完美了。」

她答應了?紀澤惟驚喜。

「當然,我馬上回去和我媽談,我們盡快結婚!」

他緊緊抱住她,感覺像抱住一個好重但好甜蜜的責任。未來不輕松,但她的允諾代表她對他的信心,他很有斗志,迫不及待想把她娶回家,和她幸福快樂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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