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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實總監 第6章(2)

她傻傻反問︰「你的孩子是誰?」

沐亞杉很忍耐地看她一眼,她頓時會意,可又不敢相信。「你是替捷恩和小浣……」

「不然我還有別的孩子嗎?」

「我怎麼知道?這要問你。那個女明星不是幫你生了一個?」

「你很在意那個新聞?」他答非所問。

說不在意是騙人,要承認很在意,又難以出口,于是她也答非所問。「誰知道你這幾年跟多少女人混過,說不定捷恩和小浣還有很多弟弟妹妹。」

「我有原則的,又不是游樂場的摩天輪,誰想坐就上來。」

「要不然你是什麼?」

他思索幾秒。「衛生紙。」然後他起身去結帳。

丁琪艾愣住。衛生紙?放廁所的衛生紙?用過就扔的衛生紙?她專門等大賣場特價然後采購一堆的衛生紙?他是想表達他便宜好用,隨手可得嗎?或暗喻他是民生必需品,不可或缺?還是……

她猛然醒悟。衛生紙純淨出廠,只能用一次……

懊不會他想說,他只被她……「用過」……吧?

她臉頰不可抑止地燒熱起來,看他站在櫃台邊,男女客人都在注意他,他氣宇不俗,出現在路邊小店很不搭,國王陛下紆尊降貴也差不多如此,他本人倒是從容自在,無視群眾注目,結帳回來,與她走出店外。

「走吧,我送你回去。」

「咦?你不是想談彌月蛋糕的後續問題?」一直逼她留下,怎麼又趕她走?

「我有點事要處理,沒辦法陪你。」她表情很失望,他很滿意。終于,會依依不舍的,不只有他了。

但眼前,他們各自都有該處理的事。

「我只是想問你,彌月卡好像會印孩子的名字吧?你想寫什麼?」

「對啊,會印爸爸媽媽和小孩的名字,寫一段話,一般的形式是‘我們的小寶貝某某某滿周歲了,和您分享我們的喜悅……」她忽覺不對。「小浣和捷恩都七歲了,滿周歲很久了。」

「所以還是不印好了。我是不希望你和孩子的名字印上去,可能會引來記者。」

她同意,想到眾家媒體瘋狂追逐女明星的「盛況」,她就害怕。「我也不喜歡媒體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不過,還是該印點什麼吧?」

「那就印……‘沐家有喜’。」夠低調,也很符合整個狀況。

她扁嘴。「為什麼只有‘沐家’有喜?孩子是我生的耶!」

他好笑。「那你想印什麼?」

「唔,要印什麼……」她想不出來,卻突然想到,他這麼大費周章訂蛋糕,挑三揀四,足見對這件事的重視,怎麼甘願讓盒子上印這麼語焉不詳的四個字?

她忽地福至心靈。「你堅持要兩種口味,是不是因為是雙胞胎?」

他微微一笑,默認了。「我下單,你做的蛋糕,以兩個孩子為主題,我覺得這樣挺不錯的。」

他透過這個蛋糕,迂回地聯系起他們一家四口……他們算是「一家」嗎?他沒明說,但她感覺得出來,他已這麼認定,那當初又何必宣稱不要孩子?她真不懂他曲折的心思。

「你好怪,一開始那麼跩,說你不要小孩,其實在騙我吧?你其實很想跟孩子們親近,對不對?

「他們出生以後,我沒為他們做過什麼,我是想彌補他們——」

「不必這麼見外啦!」她豪邁地揮揮手。「他們不會在意這個,你不必客氣,也不用弄得這麼復雜。」

「原來我不必客氣。」他微微頷首,摘下眼鏡。

他特地摘掉眼鏡通常只為了一件事,但八年不見,她早已忘了他這習慣。「是啊,你想太多了……」

于是,還有很多話想說的唇毫無預警地被他壓住。

她一驚,腰身已被他鐵臂圈緊,他熟練地握住她的腰略略提高,將嬌小的她舉到適合親吻的高度,薄唇貼著她吮咬,毫不客氣地侵入,攻擊她細膩滑熱的嘴,吞噬她的所有氣息。

路燈在他們頭上綻光,他的陰影落在她臉上,他的身軀強硬如鐵,他的唇熱烈地蹂躪她,熾熱體溫仿佛也吻遍她全身肌膚,世界恍似在旋轉,她暈眩了,軟綿綿地在他懷里,狂亂的心跳,很誠實地向他投降,她還是愛這個男人……

都是他的……他迷蒙而蠻橫地想,她甜蜜的唇、她軟潤的嬌軀、她溫柔包容的女性氣息,全都是他的,她是他的,就如他也不曾想要其他女人,將渴望與都傾注在熱情的唇舌里,毫無節制地掠奪,勒索她的甜美……

「……是你叫我不必客氣。」等氣息平穩後,他貼著她耳垂低語,嗓音彬彬有禮得很邪惡。

又不是叫他不用客氣這個……她把紅透的臉蛋埋在他胸口。可惡,他們在人行道上,旁邊還有行人路過,她沒臉抬頭了……

他微笑,心滿意足,低聲道︰「總之,蛋糕已經確定了,孩子也大了,剩下的部分可以慢慢來,不急。」他親吻她發心,語氣平淡卻似有深意。「這張單子,我希望你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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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丁琪艾回到「莓果」後,對沐亞杉而言,今晚愉快的部分已結束,只剩下不愉快的。

他買了點水果和營養補充品,駕車前往一處大廈社區,電梯抵達六樓,他有鑰匙,但還是先按門鈴。看護來開門。

他走進屋里,屋子坪數不小,收拾得很整潔,空氣中卻有股窒悶。他走到沙發邊。「媽,吃過飯了嗎?」

沐母坐在沙發里,她骨瘦如柴,還有些熱的秋天,卻戴著毛線帽,渾濁的瞳孔乖戾地瞪向兒子。「喲,你這個大忙人,還記得來看我?」

「我不是隔幾天就來看你?」幾年前,母親被診斷出罹患乳癌,切除了腫瘤,最近癌細胞轉移,持續的化療讓她掉光頭發,健康情形每況愈下。

母親生病後脾氣更壞,罵跑了好幾個看護,今天看護實在招架不住了,跑來找他辭職,他好不容易才慰留住。

「是啊,來看看我死了沒,你好收回這公寓是不是?」

他不答,把買來的食物放在桌上。「我買了一些吃的,給你補充營養。」

「我心里不痛快,吃什麼也不會好!」沐母揮手打落袋子,看護連忙撿起袋子,躲進廚房去。

「媽,你別任性。」他生硬的語氣,幾乎榨不出一滴溫情。

他們母子感情疏離,成年後,他便搬離家里,他是母親唯一的依靠,本該親自照顧她,但他辦不到,寧可請二十四小時的看護。

母親很不諒解,罵他不孝,他也認了。

他的生父沒有認了他,母親沒有如願當上二房,連兒子的養育費都得親自去討,令她大失所望,他是個要不到錢的賠錢貨,若非遺棄小孩犯法,他或許老早被丟在城市哪個角落里。

母親沒給過他一秒鐘的溫暖關懷,他從來不懂骨肉親情為何物,此刻又要如何展現?

「我任性?我任性?你這個不孝子,把我丟在這里等死,我還沒罵你幾句,你竟然有臉講我?我把你的事情講給鄰居听,你知道人家多不齒你嗎?他們笑你,你多厲害啊,賺這麼多錢,還上電視,名氣這麼大,結果這樣對自己的媽媽,你有沒有羞恥心啊?你的良心在哪里?早知道你這麼沒用,當初應該把你打掉!被你拖累我一輩子!」

沐亞杉緘默,任由母親罵,看護躲在廚房門邊偷看。他知道這里的鄰居和看護天天听母親的咒罵洗腦,是拿什麼眼光看他,他不在乎,在乎又能如何?

沐母罵夠了,緩口氣,想起什麼似地問︰「最近有沒有去你爸那里?」

「有空時會去。」他和父親一家很少往來,他的父親也罹癌,他只去探望過一次,被父親的元配和兩個哥哥趕出來。

「怎麼可以有空才去?每天都要去!你大哥二哥就是會裝孝順,每天陪在你爸床邊,你不能輸給他們。你大媽要是趕你,別理她,你也是你爸爸的兒子,等他往生以後,不管你大媽願不願意,遺產總是有你一份!」

沐母混濁的眼發出興奮的光,枯瘦手指抓住兒子的手腕。「他們懷疑你不是你爸親生的,要驗DNA就去驗,等驗出來他們就非承認你不可,到時候……到時候……」她說得激動了,咳嗽不止。

「媽,你照顧身體要緊,別想這些了。」就算爭到了遺產,沒命可以花用,又有何意義?

「怎麼可以不想這些?我忍了一輩子的氣,被你大媽騎在頭上,等時候到了,我要全部討回來!懊我的,我一塊錢也不會少拿!你听清楚沒有?不準你退縮,要跟他們爭到底!」

「我不認為我們需要他們的錢。」

「你胡說什麼?我在說錢,錢啊,誰不想要錢?你爸對遺囑保密,等到他咽氣才會公布,這是長期抗戰,我們一疏忽就會輸,你千萬要留心,你爸死的時候一定要在他身邊——」

「媽,不要講這些好嗎?」他很厭煩,母親口口聲聲在計算父親的死,教他听得心寒。

沐母灰白的眉毛垂下,眼楮細眯,瞪著兒子的眼光銳利得像刀。「你不听我的話嗎?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我不準你放棄,等你以後有家庭,你就會知道我這樣做的苦心,你是我兒子,永遠都是,你要替我爭這口氣……」

他還未有家庭,但已有兒女……他忽地想起在書上讀過的一句話。「上一代怎麼待我們,我們便怎麼待下一代」。

一瞬間,他悚然而懼,掙月兌母親的手。「我公司還有事,先回去了。」

不理會母親憤怒的叫喚,沐亞杉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

不,他不是他的父母,他沒有一丁點像他們,他不會像他們對待他這樣地對待他的孩子,不,絕不!

他知道這樣是錯的,不會重蹈覆轍……但他不懂,怎樣才是對的?

他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他的父母相處不是冷言冷語就是相互叫罵,父母怎樣對待兒女才是對的?男人怎樣對待女人才是對的?

他想起丁琪艾。會不會因為他不懂正確的方式,在不知不覺中犯了錯,她才會離開他?

他心髒猛地揪緊,劇烈疼痛,他回想今晚,他們聊得愉快,她笑容幾乎沒停過,他吻她時,她害羞但熱情反應……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應該沒有犯錯。

他驅散恐懼。他要相信自己,不要被父母影響。

他邁步下樓,步伐堅定,但是心,沒有真的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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