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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買前妻 第1章(1)

黎上辰與妻子離婚後,一轉眼便過了五年。

五年,讓黎上辰的制作公司發展茁壯,事業蒸蒸日上,制作的戲叫好叫座。

他交游越發廣闊,認識無數男女,應酬無數飯局,喝下無數的酒。

不過,今晚他只喝了一杯,還沒醉到產生幻覺的地步吧?

今晚他也是來應酬,這餐廳氣氛高雅,有現場爸琴演奏,他實在該更專心一點,畢竟這飯局攸關生死,他卻頻頻恍神。是燈光的關系嗎?總覺得鋼琴前的男子,神似離婚那晚,在餐廳里表演的琴師……

「黎大哥,你怎麼都不吃?」嬌滴滴的嗓音出自他對面的妙齡女郎,二十歲的席娜,她是最近走紅的女模,姣好臉蛋化濃妝,艷光四射。

她望著他的眼神很熱情,宛如少女見到夢中偶像,或者餓了十天的人看到滿漢全席。

那眼神害黎上辰的胃縮到只剩乒乓球大。他禮貌微笑。「可能是天氣熱,沒什麼胃口。」當自己也被當作一道美食時,誰吃得下?

「你覺得熱啊?大概冷氣不夠強,我叫服務生調溫度。」

「不,不必了。是最近工作上問題很多,我壓力大,就沒食欲。」

「我知道啊,所以才約你來吃飯,想讓你開心。唉,都是那些人害的,你的戲好,大家都想演,搶不到男主角的機會,自己服輸嘛,怎麼可以偷偷報復你?戲拍到一半突然抽資金,太不夠意思了!」

他苦笑。「唉,我也很無奈。」小女生說的是演藝圈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風波。

他制作的戲等于收視率保證,很多人搶著要演。

上一檔戲的男主角有兩位候選人爭奪,其一是某立委的獨生子,另一個是曾提攜他的演藝圈大佬的外甥,兩人相爭不下,最後立委動用關系施壓,逼退對手,讓他的獨生子挑大梁演出。

他為此向演藝圈大佬再三道歉,對方表示不介懷,新戲仍出資與他合作,豈料戲拍到一半,大佬突然撤資,說是資金要拿去給他的什麼公司周轉。奇妙的是,他向朋友求助,大家異口同聲說手頭緊,愛莫能助。

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只能認了。但戲已經拍了一半,還超過預算,他早已投入全部資金,手上再無余錢,若得不到資金挹注,半個月內,拍攝作業就會停擺。

所幸,天無絕人之路,他意外找到金主——席娜的老爸。席老爸據說混過黑道,當過黑道老大的就是不同,立委都敬他三分,當然不把演藝圈大佬放眼里。席娜說,她父親听說了他的困境,願意伸出援手。

但這援助有代價。

「社會真是可怕,好多勾心斗角,就像我爸爸說的,在社會上做事,三分靠實力,七分還是要靠關系。」席娜美眸閃亮。「還好啊,你遇到我,你要是早點認識我,就不會有這些麻煩嘍!」

認識她才是更多麻煩的開始。「是啊,我們就來談資金——」

「我一直好迷你,從你出道當男模,我就收集你所有的報導、海報——」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席娜眼中閃亮的光芒,在黎上辰看來宛如索命剃刀的刀光。

「對我來說是每一天的事!我沒有一天停止迷戀你,沒想到我會進入演藝圈,還可以拍你的戲,雖然只是小配角,我好高興好高興好高興喔!」

「謝謝。」

「如果你願意當我男朋友,我就算馬上死掉也沒遺憾了!」

黎上辰只覺脖子被剃刀抵住,他苦笑。「妳年紀還輕,不要說得這麼絕,妳未來還會遇到更多好男人——」

「你就是最好的!」席娜美眸閃耀著崇拜與愛慕。「等一下我們去Party好不好?我朋友今晚辦了慶生Party,我答應要過去,你陪我好嗎?」

「恐怕我太老了,不適應那種場合。」他暗嘆,為什麼他僅有的一線生機是握在這小丫頭手里?「我們還是趕快來談資金的事,這檔戲是妳首度參加戲劇演出,妳不希望趕快把這件事解決嗎?」

席娜噘起艷紅小嘴,說︰「我說過啦,錢的事你不用煩惱,我爸爸最疼我了,我跟他說一聲,要多少錢他都給。」

「那麼我找個時間拜訪令尊,明天可以嗎?」

「欸,你沒听懂我的意思,你不需要去拜訪他,因為,畢竟你只是我演的一部戲的制作人,不是我的誰,我爸爸不會幫你。但是,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他一定會掏錢,就像他之前幫我上一任男友開店那樣,他會把你當家人照顧。」

換言之,若不當小丫頭的男友,就算他去席家表演吞劍和跳火圈也拿不到一毛錢。

「妳是說妳上一任劈腿的男友嗎?」他看過周刊訪問席娜,她描述過去的情事,他記得那男人的下場是——

席娜笑咪咪。「對啊,知道他劈腿的時候我好傷心喔,我就吵我爸爸把錢討回來,我爸說,錢都拿去開店了,怎麼拿得回來?說是這樣說,結果他派人去把那個劈腿豬頭的店砸得爛兮兮,你看,我爸爸是不是好帥氣?」

是好恐怖吧?「所以要是我跟妳交往又分手,妳父親會來砸我的片場,順便斷我腳筋,是嗎?」

「不會不會,要是你跟我交往,我才舍不得跟你分手呢!」

黎上辰苦笑。「席娜,我們年紀差太多,我覺得這樣不好,妳父親也不會同意吧?」

「我爸爸不會管我交男朋友,說只要對方疼我就好。唉呀,你到底在猶豫什麼?我不夠漂亮嗎?你跟我交往,我還會出錢幫你拍片,還是你怕我爸爸?不然我們先別當男女朋友,反正朋友可以做的事也很多,我保證,只要你跟我過一夜,你馬上就會想當我男朋友。別怕,我不會要你負責的。」這暗示太明白啦,只差沒說她租的小套房離這里只要十分鐘車程。

黎上辰啜飲紅酒,藉此避開她眼神,他有點招架不住。現在的年輕女孩都這麼大膽嗎?

其實,席娜漂亮活潑又健談,是他喜歡的類型,但十多歲的差距真的太多,他傾向選擇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另一半,生活經歷相似,有許多共通話題……數年前,他曾認識這樣完美的女子,他神魂顛倒,在熱情下沖動地求婚,事後證明,熱情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徒然使人喪失理智與判斷力……他苦笑,現在不是反省的時候。

他投注了大量金錢和心血在這部戲,若是失敗,他的事業會元氣大傷。他也不允許自己失敗,不能因為被人陰了,就不能自立,這會讓他的制作公司顯得無能又脆弱,往後難以立足。

只要他跟席娜上床,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她要求交往,但他根本不愛她,也不願敷衍欺騙她,她降低條件,只上床也行,他仍是不願意。他年輕時是荒唐過,但為了婚姻而收斂,那部分的自己在婚姻中一並被馴服了。

所以就遂了大佬的算計,讓他的心血毀滅嗎?

抉擇只有兩個︰讓這部戲完蛋,或者他賣身。

他深吸口氣,望向期待著他答案的席娜。「席娜,我——」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

「抱歉,我接一下電話。」

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訝異地接听。

「爸?」他有兩個父親,打來的是他的生父,一個成功的企業家,但父親的正妻不允許父親認他,他外公外婆也對這男人深惡痛絕。

「上辰?你不在家嗎?」

「我跟朋友在餐廳。」

「我有事跟你談。你現在方便嗎?」

「嗯,你要談什麼?」也許他該向父親求助?

因為母親的家族反對,也因為他父親的正妻排斥,他盡量不和父親聯系,更從沒向父親尋求過經濟協助,現在要開口討錢,有點難以啟齒。

「是這樣的,我想給你一筆遺產。」

「遺——產?」有沒有這麼巧,在他窮途末路的時候,正好出現奇跡?

黎上辰大振奮,見席娜好奇地瞧著他講電話,他起身,走到無人窗邊。

曾父續道︰「我老了,身體越來越壞,將來我過世,我家里這幾個孩子都有權分我的財產,他們當然不會分給你和觀旅,趁我還活著,想給你們兩兄弟多少錢,至少都是我自己作主。我打算給你們一人一億,你看夠不夠?」

黎上辰暗抽口氣。「夠,很夠。」歐觀旅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兩人沒見過面。

太好了!有了這筆錢,他就不必向席娜低頭。

「但是有個條件。你知道我年輕時很花心,結了婚還在外頭拈花惹草,才會生下你和觀旅,害你們兩個成了沒有父親的私生子,我希望你們不要重蹈覆轍,像我一樣害女人傷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帶個穩定交往的女朋友來見我,最好是論及婚嫁的,這是我給你遺產的唯一條件。」

「爸,我現在單身。」黎上辰這下為難了,轉念一想。「你是不是看到最近的八卦新聞,說我和一個女模席娜走得很近?我們不是那種關系。」他以為父親看到報導,誤會他和席娜在交往,才說出這番話。

「其實我希望的人選不是她,是你前妻。」

「那更不可能。我們很久沒連絡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也許她根本不想見我。」離婚後,起初還有連絡,幾個月後她搬家,所有號碼都換了,他再也找不到她。他想,也許她是要斬斷和他的所有關連,開始新人生,既然如此,他不會不識相去打擾她。

「能做夫妻就是緣分,當初你們結婚,我沒能出席,你都三十二歲了,只有一個女人讓你有過成家的念頭,我很想見見她,她叫……徐莉歡,是嗎?」

「是。」雖已過了五年,但听到她名字,仍能讓他心弦一扯,感覺似痛似澀。

「我希望你帶她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我昨天得到消息……」

席娜切著牛排,一面望著窗邊低聲講手機的黎上辰,忽見他整個人僵住,墨眸震驚大睜,俊臉霎時一片蒼白,他怎麼啦?好像听到誰的噩耗。

「你確定?」黎上辰好不容易擠出聲音,父親傳來的消息太震撼,他激動得微微顫抖,眼前的世界模糊了,有點暈眩。

曾父道︰「很確定,我確認了兩次。就憑這原因,你該去找她。」

席娜望著黎上辰,看他又講了幾句,收線,回到座位。

她問︰「是你爸打來的?」

他頷首,不置可否,重拾刀叉,比起剛才顯得更是心不在焉,他眉宇微皺,表情似困惑,似憂慮,似茫然,似篤定,又似不知所措。

「他說什麼?你好像突然心情很不好。」

「他說,他要給我一筆錢,金額不少,這部戲所欠的資金可以補齊了。」

席娜一听,不是滋味地道︰「喔,那很好啊,恭喜。」可惡!只差一點,她就如願得到他了。可是,這對他而言是好事吧,他干麼一臉失魂落魄?

但無論她如何套問,他不肯吐露和父親談話的細節。他們繼續用餐,飯後,黎上辰開車送她回去。

他們渾然不覺狗仔躲在暗處, 嚓 嚓,把他們共進晚餐、相偕上車離去的畫面,全都拍了下來。

照片刊載在兩天後的當期周刊上,大剌剌地當作封面。

午後,徐莉歡來到好友芳芳經營的咖啡館。她在櫃台後跟好友聊天,偶爾幫忙招呼客人。

芳芳新印了一迭Menu,徐莉歡幫著折迭分裝,一面看報紙,直到她不經意瞟向一旁,瞧見桌角的周刊,那聳動的封面吸引了她的注意。

封面上的女孩才剛成年吧?他也下得了手?嘖,他當然下得了手,男人就愛年輕辣妹,他婚前就風流成性,離了婚更是無所顧忌,這幾年想必一點都不寂寞,真是……

「想看就看吧。」好友芳芳冷不防拋來一句。

徐莉歡悻悻地把視線從周刊封面挪開。「我不想看。」

「是喔。我看妳眼楮快黏在那封面上了。」不想看才怪。

「我不要看。那標題太惡心了。」標題下得很咸濕,暗指黎上辰藉合作之便吃女敕草,內容可想而知有多不堪。

「唉喲,妳也知道現在媒體就這樣,寫得越煽情越有人看啊,誰知道實情是怎樣。」

「听妳的口氣,妳是不相信他有那麼糟糕?」

「難道妳相信?」芳芳反問。「好吧,妳跟他同床共枕過,有第一手資料,依妳看,這新聞的真實性有多少?」

「雖不中,亦不遠矣。」徐莉歡撇唇。

「意思是就算不像周刊寫的那樣已經全壘打,至少有到三壘嗎?不過,對方小他十二歲耶,他吃得下去喔?」

「他屬兔的,有些弱小動物要成雙成對才有安全感。」

「難怪他應付不了妳這只母老虎。」芳芳哈哈大笑,覷著好友。「妳語氣很酸喔,是不是吃醋了?」

「我沒吃醋,是覺得不公平。從離婚前到離婚後,他花邊新聞沒斷過,我呢?到現在還是一個人。」

「可是,是妳自己不交男友啊,妳眼光太高了,挑來挑去都不中意。」

徐莉歡哼聲。「反正都是他的錯!」

「好啦,都是他的錯,妳太委屈了。」芳芳摟了摟好友肩頭,兩人聊得起勁,都沒注意店門開了,有人走進來。「妳會不會後悔離開他?」

「一點都不會。」其實,想起時,會有點惆悵,但她假裝沒有這種感覺,也不去思考為何有這種感覺。「妳看他,他的緋聞沒斷過,更證明他的本性是花蝴蝶,他喜歡招蜂引蝶,就證明我決定離婚是正確的判斷。」

「可是他也有認真的時候啊,例如他當年跟妳結婚——」芳芳瞧見走進來的客人,張大了嘴,拚命向徐莉歡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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