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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為你小動心 第二章

台北的天氣,總是未到夏季先喊熱。

燥熱的氣候中,一抹縴弱的身影不畏熱浪的侵襲及陽光的荼毒,在公車站牌處佇候。

好,反正已經成功地混出來了,就得完成任務才行!江千黛這麼對自己打氣。

她今天穿著一身湖水綠的連身套裝,配上同一系列湖水綠的鞋子,令人感覺不到夏日炎炎的炙熱,清爽得好似置身在森林,舒緩炎夏燥熱的情緒。

長至腰際的烏黑秀發沒做半點裝飾地任它垂至身後,增添嫵媚動人之感;唇上更是點上粉色系口紅加上水亮唇蜜,綻放迷人的光澤,顯得更加嬌女敕欲滴。

此時此際,若將她比擬為仙子下凡,著實不為過。

遠遠地看見公車過來,江千黛深吸了口氣,跟著人潮上車。

她雖是溫室的花朵,身子也不是很好,盡避父母疼惜不舍,但關于社會的一切生活型態,她都很認真地在學習,也會上網查資料,只因為她想像正常人一樣活在這個世界上。

將錢投往放置公車零錢的箱子中,她說出了目的地,拿了票,道了聲謝後,有些羞澀地挑了個單人座的位子,隨後便藉由窗外的景色來轉移注意力,平復過于急速的心跳,不過她並不知道她的美已引起周遭乘客的贊嘆與著迷。

窗外景物的新鮮感已沒辦法引起千黛的注意力,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很緊張,一半為自己大膽的決定,一半為即將見到未婚夫而有所期待。

是的,她不能再等了!等了半個多月,她得主動出擊。

她的未婚夫東方隼既沒贊成也沒有反對他們的婚事,沒來看她也沒有表示任何意見,令人模不著頭緒;雖然父母表明他們會為了女兒抽空去找他談談,但這跟強人所難有什麼不同?

只會讓江家淪為笑柄……不!不行!

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毀了父母的名聲!

山不來,她得自己去山那邊。

在熟悉了路況,做好萬全準備之後,趁著今日沒人在家——江父、江母到公司處理事務,千蘭和定實要上課而獨留她一人。于是,她偷偷遣退照顧她的佣人,從家里跑了出來,想跟她的未婚夫說清楚講明白。

她想听他的心聲,想了解他對她的觀感以及對這件婚事的看法。

受不了街坊鄰居的蜚短流長是一回事,她怕忙碌只是他的借口,他最主要的目的是不想要她這個妻子。如果是這樣,那多令人難堪……

他真的嫌棄她嗎?想到這,她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幾分。

擁有這樣的身子並非她所願,但她真的很想……忽地,目光被窗外的一樣東西吸引,起初還不曉得自己怎麼會盯著它看,等到那個東西越離越遠,終至變成一個小黑點時,她才猛一回神——站牌?!

天呀!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離目的地的站牌,已經過很長的一段距離了!

下一站是哪里她根本就不曉得,也不知道要怎麼回來!

「停車!停車!」心急之下顧不得後果,她連忙用力一按。

刺耳的停車鈴聲倏地充斥整輛公車,眾人皆掩住發痛的耳朵。

「哎喲!」

「蝦米代志?!」

「吱」一聲,公車突然緊急剎車,緊接每個人東倒西歪,間或夾雜幾聲哀號。

忽然感到幾千道殺人的目光,千黛背脊一涼,沒想到自己竟然制造了那麼大的危機,倏地漲紅了臉,並在公車司機的瞪視下急忙離開。

也許是趕著逃離那些人的凶狠目光,也或許是想趕在公車司機已微微發動的車身駛走之前離開,于是她想也沒想的便匆匆跳下車。

「啊?!」

這一聲驚叫發自她口中,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在跳下車時撞到人,還將那人撲倒在地,壓在那人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

鼻間充斥著一股男性特有的氣息,這才意識到對方是個男人,臉蛋瞬間紅似五月榴花,只不過因為沖力過猛,使得她的心髒有些不適,一時之間沒辦法起身,只得靠在他的身上並連連致歉。

男子似乎一時被懷中縴弱的身軀及那抹淡淡的香味擾亂心緒,任她依靠著而不自知。

「啊!討厭啦!」當她好不容易使出全力,從那人身上移起身時,禍不單行的是,她的一撮頭發竟和對方西裝外套的鈕扣,互相揪結在一塊,分也分不開。

怦咚、怦咚……從對方身上傳來那股冷然的氣息,使得她心跳加速,加上她跌落他身上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巧就在他身體下方,正確地說,他倆正以極曖昧的姿勢「纏」在一塊兒。

由于身著裙子,下半身自是不敢亂動,于是她只能低頭,更加賣力地將那撮頭發和鈕扣分離,無奈她越用力,它們就越是緊緊的揪在一起,都快把她給急死了!

就在她打算犧牲自己寶貝的頭發時,奇跡似地,它們竟然如願地分開了!

「對不起,我……」她高興莫名,便打算向那人道歉。

好巧不巧,對方也下意識地趨近欲听清楚她聲若蚊蚋的語音,于是,不經意,她的唇刷過他的……唇?!

只不過是極短的時間,千黛對上一雙闃黑若子夜的眼眸,幽黑深邃得好似要將人吸入那神秘的地帶中,她忽然覺得有些迷失……

迷蒙中,她只能羞怯地以雙手捂唇,任紅暈瞬間布滿整張臉,模樣好不動人。

時間仿若就停在這一刻,兩人都為剛才的舉動驚訝不已。

「啊!」好不容易理智終于回了身,她從他身上跳了起來,捂住通紅的臉,以跑百米的速度逃離現場。

留下那人尚未來得及抓回的思緒。

氣喘吁吁地靠在牆邊,千黛感到身體有些不適,特別是由心髒處傳來絲絲的抽痛感讓她有些不舒服,不過因為只有些微的痛楚,她也就沒多加注意。

此時此刻充斥在她腦海中的,全是方才那幕「限制級」畫面!

雖然只不過是兩片嘴唇的輕觸,卻已教她不知所措。

雙手捧住發燙的臉頰,拚命地搖頭,想甩去那令她羞紅臉的念頭,只是越想甩掉,那一幕就越佔據她的心頭,讓她覺得自己快暈倒了!

哦!真是羞死人了!她的初吻竟讓一位陌生男人給奪走……呃,不是,正確地說,是不小心「獻」給了對方,而這人還不是她的未婚夫?!

但奇異地,她竟然不討厭那種感覺?!

啊,完了,這是不是叫「紅杏出牆」呢?

印象中除了「他」,沒有人能讓她如此心跳加速……

一思及那迷人好看的雙眸,以及從那人身上傳來冷硬、但卻夾雜著令人有想窺探的神秘氣息,她就不禁怦然心動!

可惜的是,她未能看清楚那人的面孔,呃,該說是當時羞怯之下根本來不及反應,她就趕忙逃開了……唉,現在想想還真的有絲懊悔!千黛的心不禁有點失落。

呃,等等,不行、不行,她的頭倏然甩得像波浪鼓似的。

怎麼可以去想那種事情?她已經是個有未婚夫的人了,怎麼可以再去想別的男人?她對自己的「不忠」感到有些慚愧,她怎麼能見一個愛一個?

說到未婚夫,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事情要做,這一耽擱害得她差點給忘了!

只是……嗚嗚,觀看至今身處的地方,陌生的街景讓她意識到——她迷路了!

都是那個男人害的,打亂了她的行程,連帶打散了她的心,害得她根本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現在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地圖,東看西看了很久,最後的結論仍是……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何方!

怎麼辦,難道要打電話叫她好不容易用苦肉計遣退的佣人來接她嗎?

不行,不行!錯過了這次機會,她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再偷偷出來——江家全員對她羸弱的身軀非常關心,除了家事不準她動手之外,只要她提及出門一事,他們便嚇得魂飛魄散,害她不得不打消這常冒出的念頭。

但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得完成,她不想再帶著遺憾回家。

「爸、媽、小蘭、小實,請你們要原諒我的任性。」她愧疚地低嘆。

雖然很對不起擔心她的家人,但是她一定得靠自己,再說她今天狀況好多了。

伸手模模自己的胸口,除了心跳稍嫌急促之外,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異樣。

可能是方才太過劇烈的跑步,導致心髒微微揪痛外,一切都很好,看來也許是他們太過緊張了吧!唉,常常被限制在家,沒病也會悶出一身病來。

看來回家一途暫時是不考慮了,那麼,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問人。

才這麼想的時候,正巧有個路人發現她並朝她走了過來。

「這位美麗的小姐,你遇上了什麼麻煩的事情嗎?」男子模仿紳士的動作,舉止得體、儀態優雅,不過語氣有抹輕佻,眼神也帶點魅惑之味。

好個天仙下凡的美人呢!

瞧那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還有縴合度的身材——不過就是稍微瘦了點,看來弱不禁風,大概風一吹就倒了!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享受著視覺的舒適感。

看過的美女無數,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個粉雕玉琢、美麗得不染縴塵的凌波仙子,那一身衣著更是平添飄逸之感。只是怎麼越瞧越覺得有一股熟悉感,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這讓向來對美女過目不忘的他而言,不啻是個怪現象,再說他也還沒到罹患老人痴呆癥的年紀啊!可是怎麼會想不起來呢?他最討厭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那仙子此刻素淨淡雅的臉上有著困擾的神情,于是顧不得內心的疑問,率先為美女解決困難。畢竟,見美女落難他可心疼哪!

鮮少與男人相處的千黛一時也沒去細想對方存什麼居心,因而說出心中疑惑。

「先生,對不起,請問‘雲風集團’怎麼走?」她微笑地問。

男子听聞她的話,呆愣在原地。

「你去雲風集團做什麼?」應征嗎?這瘦弱的身軀好像也沒辦法吧?

也許是看那人好心要幫助她,千黛便實話實說。「我要找人。」

啊啊啊!就是這句話讓他突然恢復記憶!

這不就是隼的未婚妻嗎?

哦哦哦,這下可好玩了!沒想到他竟然撿到了個寶呀!

「我在‘雲風集團’上班,我帶你過去吧!」鐘行雲噙著一抹邪笑。

千黛突然覺得有一種誤上賊船的感覺,但她看他也不像壞人,便點頭答應。

「謝謝你。」她感激地道。

終于找到救星了!也許今天能達成她的目的也說不定。

千黛不知道這男子在「雲風集團」的地位有多高,只知道他們一路暢通無阻,不過有點納悶的是,為什麼她感到好幾千道殺人的凶光射在她身上?就像在公車上一樣。

「我很惹人厭嗎?」搭著公司高階主管專屬的電梯,在電梯里她疑惑地問著。

因為只有她與他兩人,她便放心地問出心中的疑慮。

「怎麼可能,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鐘行雲失笑,他可沒說謊。

「那麼,問題就出在你身上了!」她偏首。「你是不是得罪過她們?」

鐘行雲感到無言!難道她看不出來那些女人是嫉妒她跟他出雙入對嗎?

「你不覺得我很帥嗎?」他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隼的未婚妻眼光有問題嗎?還是腦子有點……嗯,啪代啪代?

千黛很認真地看了看,忍住搖頭的沖動,她不能那麼沒有禮貌。

她是覺得他人不錯,但卻不喜歡他眼里的輕佻,以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眼楮是靈魂之窗,是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因為那股邪魅的感覺蓋過他出色的外表,連帶地影響對此人的觀感。也許有人會認為這又帥又酷,可她不愛。

「呃……到了!」不想傷他的心,她連忙轉移話題。「我們走吧!」

千黛率先跨出電梯,鐘行雲只得無奈地跟上。

兩人移步至東方隼的辦公室。鐘行雲沒敲門,便直接開門而入,想給里面的人一個驚喜。

「咦?怎麼不在?」這下,反倒是鐘行雲感到吃驚!

他記得今天九點他沒會議啊,這工作狂不在座位上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沒關系,等一下好了!對了,還沒請教你的名字,我叫江千黛,是……」

「是東方隼的未婚妻是吧?」鐘行雲一臉賊賊的笑意。

「你怎麼知道?」她愕了愕。

因為我看過你的照片啊!他沒說出口,只是在心里偷偷竊笑著。

雖然江千黛的照片並沒有被公布出來,但前幾天無聊時,他在東方隼的抽屜中翻到一堆被牛皮紙袋包住但卻沒有被拆開來看的照片。

他猜也猜得到那些照片的主人翁是誰!

「我不只知道,還知道東方隼對你這未婚妻不聞不問。」他別有含意地說著。

千黛的眼眸黯淡了下。「他一定是忙著公事,我不會怪他的!」她撐起笑容,希望眼里的落寞沒有泄漏她此時的心情。

唔,俊容邪里邪氣地笑了開來,鐘行雲真是越看這未來的嫂子越合意!

一個冷得像冰,一個柔得似水,這對夫妻的組合還真奇妙。

眼底閃著惡作劇的光芒,他決定了,他要給隼的未婚妻來個特別的見面禮。

「千黛小姐,我看東方隼一定是對你沒意思……嘖嘖,這家伙居然放任這麼美麗的未婚妻不管,實在是暴殄天物!我很喜歡你,不如,你就跟著我吧!」

他一副模樣,對她造成很大的壓迫感,吞了口口水,她不自覺地往後退。

「未婚夫喜不喜歡我,我會自己問。」她強顏一笑。「至于你……先生,我很感謝你帶我上來,但請你別開這種玩笑好嗎?」她眸中有抹怒意。

沒有被他的俊貌所誘,讓自命公子的鐘行雲好生失望,不過這也更加確定她個性雖柔弱卻堅毅的性格,對未婚夫不公平的對待及冷落提出抗議,勇于追尋自己想要的,並不受外在因素左右——他也相信她不會沒听過她那未婚夫在商界的威名,以及雲風集團富可敵國的財富。

嘖,想不到這個看似嬌弱的女子,卻有著尋常女人所沒有的勇氣,更重要的是她有別于以往所見的女人,絲毫沒有任何「拜金」的氣味……

「我沒開玩笑,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再說,我既沒結婚也沒有固定的女朋友,你就放心地跟我在一起吧!」他又上前一步,俊臉帶抹使壞的神情。

心中警鈴作響,她覺得好像入了賊窩,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你……你要做什麼?」背頂著牆,粉頰微微滲出汗來,她的眼不敢離開他。

「你說呢?正巧現在沒旁人,只有我們倆……」他邪邪地笑著,像極了撒旦的化身。「孤男寡女相處在一塊兒,你覺得會發生什麼事?」

那笑、那姿態,讓千黛忽然感到莫名的害怕。

沒預警地,他突然伸出手。

「啊!不要!」千黛一見到他有所行動,驚嚇得叫出聲,雙眼緊閉不敢注視。

「行雲,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倏地,一道冷然低沉的喝斥聲響起。

眼前驀地一暗,她這才意識到是有人替她擋下祿山之爪!

處于驚懼狀態的千黛,想也沒想的像個溺水的人遇到浮板般,緊緊地抱住這個救命恩人不放,身子更是忍不住微微顫抖。

「啊,你回來了!」鐘行雲沒有任何愧疚的表情,仍然神色自若。

靶受到背後小人兒的驚恐,以及緊貼著他背部傳來的柔軟觸感,有一股莫名的感覺涌上,方寸之間起了一絲騷動。

奇異地,一向不喜歡讓女人踫觸的他,竟然狠不下心推開她?!

他理不清,但也無暇理會。

東方隼瞪著眼前那個越來越放肆的好友。

他只不過離開一下,去洗手間擦掉被名女子沾到嘴的口紅印罷了,一回來卻見他惡性不改地又對女人伸出魔爪。

「行雲,這是我的辦公室。」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換句話說就是︰他竟然不要命地在他的辦公室里調戲女人!

別有心思地瞄了眼兩人「親密」的舉動。「嘿!老哥,你該好好地感激我才是耶!」鐘行雲厚臉皮地說道。

也許是知道有人會伸出援手,也或許是那溫暖的背部讓她心安,直到此際千黛驚慌的心情才有些平靜下來,但仍是不敢放開眼前的救命恩人,可是又有些好奇情勢的發展,因此她只能豎起耳朵,聆听他們的對話。

但沒頭沒尾听到鐘行雲的這句話,讓她有些莫名其妙。

「感激?」在他的辦公室里調戲女人還要感激他?這是什麼怪理論?

「是呀!靶激我!靶激我幫你……」鐘行雲理所當然地點頭,滿意地彈彈指。「撿、到、你、的、未、婚、妻。」他一字一字慢慢說,生怕對方漏听一字半句。

這話宛如一記迅雷自空而降,正巧劈中了他,讓他一陣錯愕,東方隼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沒由來地緊繃,心髒更是不自覺地揪緊,他感到背後的人兒似乎也有些僵硬。

「在哪?」這一刻,他竟不希望鐘行雲說出答案。

隨著他的問句,千黛沒發現自己早已屏住氣息,和他的心一樣急促地跳動著。

但偏偏鐘行雲是超級不識相之人,硬要擲下炸彈才甘心!

只見他壞壞地邪笑並伸出手。「就在你身後,不,正確地說,她正抱著你。」

這句話不只帶給東方隼前所未有的震驚,更是讓後頭的人兒腦筋頓時空白。

她機械似地放開手,而後,對上一雙深邃幽邈的眼眸。

是他?!就是他奪去她的初吻。她就是不小心跌在他身上。

他,是使她芳心騷動的源頭。

包是她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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