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相公中計了 第一章

京城蕭府

‘這可怎麼辦才好?’蕭太君在孫女兒真愛房門外踱步,焦慮的說。

‘娘,安邦已經找到葛神醫替小愛診治了,您就安心吧!’蕭逸嘴里雖安慰母親,兩條腿卻也是不听使喚地跟在蕭太君背後走來走去。

蕭真愛利用情毒的病狀,離開莫希硯,卻沒想到最後她還真的染上情毒,現在正面臨生死關頭,與死神搏斗。

礙于真愛詐死才回到蕭家,所以尋訪名醫方面亦不敢囂張,于是就這麼拖拖找找,直到蕭安邦在並州巧遇去尋找藥材的葛書槐,才命專人護送他至京城救治真愛。

大家原以為葛神醫是一位垂垂老朽,想不到他竟是一位二十郎當的年輕俊秀男子。

咿啊一聲,真愛的房門被打了開來,陪伴姊姊不眠不休的蕭真情,正快步邁出房門外。

‘太君、爹爹,葛神醫有請。’

蕭太君等人聞言,連忙搶人內,開口詢問真愛的病情。

‘大夫,真愛的病到底怎麼樣了?’

‘蕭太君,蕭老爺,大小姐的病有藥可治,但是……’葛神醫欲言又止。

‘大夫,請直說無妨。’蕭逸焦慮起來,他心疼女兒競如此命苦。

‘這味藥的藥性極寒,葛某怕傷了小姐月復中胎兒。’

‘胎兒?真愛懷孕了!?’蕭太君站了起來,差點站不住,‘這……不管那孩子了,保住真愛的命要緊。’

‘對,我贊同娘的說法。’蕭逸也說。

‘不行。’蕭真情跳出來制止。

‘爹、太君,你們這麼做,大姊會傷心的。’

‘二小姐,如果要保住孩子,便無藥可救。’葛書槐試圖說服眼前這位相貌可人卻脾氣倔強的姑娘。

‘哼!這種半調子救法,還稱什麼神醫!’蕭真情率直的說,毫不給人留面子。

‘情兒,住口。’蕭逸暍斥她︰‘不得對葛大夫無禮。’

‘沒關系,二小姐只是護姊心切,我能體諒。’葛書槐瀟灑的笑笑,毫不在意。

‘那就請葛大夫快快救真愛吧。’蕭太君鐵了心。

‘這味草藥必須熬煎一天一夜,才能讓大小姐服下,約莫二個時辰後,藥效就能顯現。’

‘大夫怎麼吩咐,咱們就怎麼做。’蕭太君轉身對婢女說,毫不理會蕭真情的反對。

‘小青,你照著大夫指示,把藥煎好。’

蕭真情實在氣憤,扭頭朝外離去。蕭太君嘆口氣,走到床側,對高燒昏迷的真愛說︰‘孩子,不論用什麼方法,女乃女乃都要治好你。’這孩子夠苦了,只要能活下來,蕭家絕對養她一輩子。

梆書槐坐在案前,正在開立藥方,下筆前,他的腦海不經意浮現蕭真情嬌媚的倩影,而那雙晶瑩黑眸,仍舊對她充滿怒氣。

梆書槐搖搖頭輕輕一笑,向來不為女人心動的他,怎會讓蕭真情輕易進駐心問?

為了求得神醫之名,他打定主意不談兒女私情,一心專研醫道。思緒不知不覺的飄遠,葛書槐想起了富甲一方卻體弱多病的爹。其實,他會興起習醫的念頭,全是因為自幼便見爹為病所苦,縱使家財萬貫亦無法減輕其病痛。

梆書槐的先祖歷代皆為朝廷命官,直到爹這一輩,因為他是獨子,三歲時又大病一場,使得葛家自這一代起,不再求取仕途功名,只能往習文經商發展。所幸,葛父天資聰穎,在商場上亦能擁有一番作為,讓葛家世代不僅是功在社稷的宮宦門第,更是商界的翹楚。

在葛書槐七歲那年,葛父哮喘病發,伏倒在書齋案上。但盡避如此,他卻沒有一刻放下手中的工作。終于,在二年後的某一天夜里,他爹走了。那夜,風特別寒冷,卻冷不過葛書槐心靈失怙的悲戚。有財有勢,這些有什麼用!終究抵不過一場病啊!這是葛書槐自幼便領悟到的事哪。

于是從那時起,葛書槐開始鑽研醫書,立志要做一個解人病厄的良醫,讓世間不要再有跟他一樣痛失親人的小孩。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他上前應門。

‘二小姐!’一看到來人是蕭真情,他的聲音有些訝然,隨即臉上堆上笑意地問︰‘想必你是為大小姐而來吧!’

‘嗯。’她溫婉回答,比起早上柔順許多。

‘你想要我筆下留情?’他指指案上的藥方。

‘你怎能猜得那麼精準?算我服了你。’不情願的神情悄悄爬上臉龐。

‘這不用猜。’葛書槐為蕭真情的率真而笑。

‘你處處替大小姐月復中胎兒求情,任誰都會知道你的心意。’

‘葛大夫,能不能再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大人小孩一起保住?’真情放段,幾乎是哀求的口氣。

‘二小姐,你為什麼如此護著孩子?’凝視著她,對她的菩薩心腸有了好感。漂亮的姑娘加上一副好心腸,不可多得。

‘大姊很愛姊夫,這孩子是姊夫唯一留給她的紀念,如果我是大姊,一定寧可自己死,也要留下孩子。’

心思細膩的美人,還好她脾氣不怎麼好,不然……會遭天妒的!哇,他想太多了,葛書槐馬上將精神放在藥方上。

‘我盡力試試。’葛書槐坐回案前,舉起筆,重新取來一張紙,‘再加些安胎補藥,以及我的獨家秘方,應該可行。’

蕭真情笑逐顏開地湊到他身邊。

‘謝謝大夫,我來幫你磨墨!’葛書槐看著她瞬間變換的表情,不禁笑了笑。

七天後。

蕭真愛身體逐漸康復,經葛書槐把脈診斷之後,確定月復中胎兒亦安然無恙,蕭府上上下下才將心中大石放下。

‘葛大夫那兒,一定要好奸的謝謝他。’蕭太君高興的和兒子蕭逸在大廳說著話。

‘那送什麼禮物好呢?葛大夫平日四處雲游,一些稀奇珍物,他早就見過了。’蕭逸頓時傷起腦筋來。

‘將咱們家那對玉麒麟送給他吧。’蕭太君想了一會兒才說。

‘娘,那可是皇上送給您祝壽的賀禮啊,那東西太珍貴了,我看……還是送別的東西吧。’蕭逸不太贊同。

‘有什麼東西比我孫女的命還珍貴?既然葛大夫救了真愛一命,他就值得擁有這份大禮。’蕭太君堅持己見。

‘好吧!娘如此堅決,听娘的便是。’蕭逸不再反對。

‘逸兒,你覺得這份禮該由誰送去,葛大夫才會收下?’蕭太君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我想,找晚輩去比較恰當。’蕭逸撫了撫長須。

這時,蕭真情帶著婢女走進大廳來。

‘太君、爹爹,這幾天你們為大姊的事操心太多,情兒特地煲了兩盅湯來給你們。’

‘什麼時候情兒也學會煲湯啦?’蕭太君瞧見孫女孝順的模樣,嘴角便堆滿笑紋。

‘情兒瞧太君和爹,為了大姊的病,吃不下睡不穩的,特別請葛大夫開了帖食療方子。’蕭真情示意意婢女將兩盅湯端上前,並一一給兩老。

‘這湯品叫杞圓荷花魚頭湯,飲下之後可以讓人神志安寧、精神充沛,晚上易于入睡。’

‘是葛大夫開的方子啊,那我們更要好好品嘗一番了。’蕭逸笑著飲了一口。

‘好喝、好喝,葛大夫的方子開得好,情兒的孝心更是美味。’

‘逸兒啊,剛才我們討論的問題是不是……’蕭太君想到了恰當的人選。

‘啊!對呀!就讓情兒去好了。’蕭逸馬上明了母親所指的人選。

‘可是……她是個女兒家,又有些不方便。’

不過,蕭太君一想到真情的性別及身分,又有些顧慮起來。

‘去哪兒?’蕭真情不解的問。

‘我和你爹討論要送一份謝禮去答謝葛大夫,但又不知找誰送去較合適。’蕭太君慈愛的看看孫女真情,‘現在我們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讓你去。可是……又礙于你是女兒家的身分,不方便。’

‘讓我去吧!管那些世俗的眼光做什麼,只要心里坦蕩就行了。況且,葛大夫不僅救了大姊,也保住了胎兒。那時他為了我的懇求,花了不少心思,心里也承受不少壓力,我更應該當面謝他才對!’

‘情兒這麼說也對。’蕭太君頷首同意。

‘逸兒,你就挑個日子,讓情兒去葛大夫家吧!’

‘娘,你看這個月初八如何?’蕭太君隨即拿起二芳的黃歷翻了翻,‘初八是個好日子,就初八。幸好葛大夫家就在城里,我們也不用擔心情兒一個女孩家,還跑到那麼遠的地方。’

‘嗯!那孩兒馬上讓下人去準備。’

三日後梆府

梆夫人周氏,中午小睡片刻後,正在大廳喝茶。

‘啟稟夫人,有位蕭姑娘說是要拜訪少爺。’婢女前來稟報。

周氏啜了口摹茶,听完婢女之言,差點被喉問的茶給嗆著。

‘什麼?我有沒有听錯?’書槐這孩子,整日與藥材為伍,從來不和姑娘們打交道,說什麼是為了想專心鑽研藥理,濟世救人,讓身為母親的她,終日替兒子的婚事操心。

今天……難道是老天爺瞧見她多年的辛苦,送來一位大姑娘要給葛家做媳婦嗎?葛家的列祖列宗啊,書槐死去的爹呀!我們葛家就快要有人替咱們家傳宗接代啦……周氏在、心里默念著。

‘夫人,要不要請蕭姑娘進來?’婢女看夫人自顧沉思半天,于是又喚了聲。

‘呃……’周氏這才從兀自編織的美夢中醒來。

‘快請、快請。’

蕭真情今兒個特地將新款的翠玉珠花插在頭上,身上穿著一襲紫緞衣裳,肩上披著白色紗巾,蓮步輕巧的隨著婢女步進葛府大廳。

周氏看著走進廳堂的蕭真情,一時看傻了眼……那烏黑的青絲盤在頂上,兩鬢垂下的細發,亮麗而迷人。隨著她越來越近的面容,那優美的輪廓和水汪汪的美眸,讓葛夫人在心底贊嘆不已。

‘小女子蕭真情拜見葛夫人。’真情微微凝眸一看,福身向周氏問好。

‘蕭姑娘,別客套了,快請坐。’周氏忙伸手示意她坐下來。

‘謝葛夫人。’真情謝過周氏,選蚌就近的位子坐下來。周氏趁真情坐在跟前的機會,仔仔細細端詳了她一番。

她想到兒子上回替蕭府大小姐治病後,回到家和她閑聊時,曾提起過蕭真情替姊姊月復中胎兒求情的種種,那時,她還替蕭真情的善良喝采不已呢!這姑娘不只心地好,人更長得美若天仙。如果讓書槐娶她當媳婦,那不知該有多好……周氏自顧自的想著。

她笑容可掬的開口問︰‘蕭姑娘是來找書槐的,那麼,你是書槐的朋友?’

‘算是吧,葛大夫替家姊治病時,我與他談過幾次話,雖不熟,但也不陌生。’真情轉頭指示隨著前來的奴僕,奉上一只錦盒。

‘今日前來叨擾,全是因為奉家嚴之命,特地獻上玉麒麟,表達對葛大夫的感謝之意。’

周氏明白真情來意之後,心陡然地往下沉。唉!原來她今兒個來,和書槐的感情事,一點關系也沒有。不行,好不容易來了位漂亮姑娘,再怎麼樣也得試探試探兒子在她心中的分量。就讓她這個為娘的,充當一次媒婆吧。

‘真是不巧呀!書槐他正好出外,要十天半個月才會回來哪!而且,這……怎麼好意思呢?治病救命本來就是大夫的責任,蕭姑娘,這禮物還是請你帶回去吧!’

‘萬萬不可。’真情急忙站起身來,朝周氏走去。

‘葛夫人,如果您不收下這份禮,就表示不領蕭家這份心,真情難以向家嚴交代。’

‘這……’周氏眼楮滴溜一轉。

‘我看這樣吧,不如咱們換個方式,就別讓老身收禮,也別為難蕭姑娘。’

‘什麼方式?夫人可有想法?’真情不疑有他的問。

‘蕭姑娘,你看我兒書槐人品如何?’

‘葛大夫相貌不凡、醫術精湛,又有一副好心腸,是個內外兼修的好人。’

‘書槐真有這麼好?’周氏故意再問一次。

‘在真情的想法里,葛大夫就是這麼好。’周氏突然唉聲嘆氣起來。

‘唉!若是書槐真有這麼好,為何至今仍找不到成親的對象。我看哪,葛家這一脈單傳,恐怕延續香火無望羅。’

‘夫人,快別這麼說,那是其他人沒眼光、不識珍寶,相信只要緣分一到,葛大夫定會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的。’

‘真的?你真的這麼認為?’周氏上前拉住真情的手,喜悅的說︰‘那這樣吧,這玉麒麟你帶回去,至于謝禮嘛……你就來當咱們家媳婦如何?’這份禮可比玉麒麟貴重多了。

真情被這突如其來的請求,嚇得頓時呆住,臉頰隨後亦因羞赧而變得酡紅。

‘這……我……婚姻大事,真情不能作主,而且、而且……’雖然她對書槐頗有好感,但被其母當面求婚,還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既然書槐人品好,心地好,那你說,他是不是好的丈夫人選?’

‘是……’

‘好,就這麼說定了,明兒個我就上貴府向你爹求親去。’

‘這……’真情急死了,想不到她這次前來致謝,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

周氏卻樂在心里,‘蕭姑娘,就麻煩你回去稟告蕭老爺,成親的事我會當面向他詳談。’

‘是。’真情只好深深輕嘆一口氣。

‘真情就此告退。’

跨出蕭府門檻,真情仰望落日余暉、彩霞滿布的天際,心里禁不住想著她若真和葛書槐成為夫妻,那會是什麼樣的光景?是平淡過一生?還是如天際彩霞般,生活精采?她曾經想要自己談感情,而不要靠媒妁之言和不曾見面的男人相守一生。而葛書槐,他不但形貌令她欣賞,再加上他儒雅的言談,以及救下大姊的恩情……她要的愛情是不是可以從他身上得到?而且,至少嫁給他,比嫁給那些不認識的男人要來得好。蕭真情這時心中有了決定,她,要嫁給葛書槐!

蕭真情回到蕭府,將在葛家發生的事情以及葛夫人的意思,向太君和爹稟明。

‘什麼?’蕭太君驚訝的嘴巴半晌合不攏。

‘這……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情兒,你答應了嗎?’蕭逸急著問。

‘我沒有允諾葛夫人,但也沒機會反對。’真情在回家的路程中,已作好決定。

‘我想由太君作主比較恰當。’

‘葛書槐不只是個大夫,還有個顯赫的家世,尤其難能可貴的是,他有一顆濟世救人的善心,如果情兒嫁給他,咱們當然樂見其成。只是……逸兒啊,情兒現年才十八歲哪,離二十歲還有兩年的時間,我有些擔心……’蕭太君又想起十八年前相士的一番話。

‘娘,如果是別戶人家,咱們當然可以毫無顧忌的拒絕,可是現在要登門提親的,可是救真愛性命的恩公啊。’

真情瞧見太君和爹煩惱的模樣,決定不顧矜持的說︰‘太君,就讓我嫁給葛大夫吧!我知道您擔心相士說的話會成真,但是如果每件事都依相士的話去做,天下事豈不窒礙難行?’真情向來鐵齒,也最直性子,她打從心底認為人要靠自己去掌握一切,命運只是看不見的無形束縛,何必把自己綁死!

‘好好好,你不信就不信,不要說太多對老天爺不敬的話。’蕭太君忙制止孫女兒再說下去。

‘情兒呀,你當真想嫁給葛書槐?’蕭逸確切的再問一次,免得女兒到時候反悔。

‘爹,反正孩兒遲早都是要嫁人的,既然葛大夫的條件不差,女兒對他也有好感,那就答應了吧,也好省去太君和爹爹傷透腦筋。’其實,她對葛書槐的感覺挺好的,成親之後要培養感情應該不難。

‘既然這樣……’蕭太君搖搖頭嘆口氣。

‘咱們就等著辦喜事吧。’

棒天,葛母周氏果然同媒婆來拜訪蕭府,蕭太君毫不羅嗦地一口答應了這門親事,讓周氏高興的不得了。

‘請太君和蕭老爺放心,我一定把真情當親生女兒一樣的疼愛。’

‘我們把情兒交給您和書槐了。’蕭太君心里萬分不舍。

‘是。’周氏嘴角堆滿笑。

‘等書槐自關外回來後,我們便馬上來迎親。’離開蕭府後,周氏馬上寫了一封信給兒子——書

槐吾兒︰家中有急事,速回。母字。

周氏相信向來孝順的兒子,看了信之後,必定會十萬火急的趕回來。當然啦,在他回來之前,她得先把迎親事宜和聘禮準備好,只要書槐一到家,她便押著兒子去把媳婦娶回來。周氏愈想心花愈開,這個讓她盼了二十六載,堅持不娶妻的兒子,絕對萬萬想不到自己會被親娘給出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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