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北極公寓3號女 第七章

寂靜無聲。

陳湘坐在客廳里,跟那個據說人還不錯的準媳婦大眼瞪小眼,而這沒人出聲的狀況,已經維持了一個早上。

越看她,就越覺得兒子真的是沒有挑老婆的眼光。

她在這里坐多久,那個女孩也就坐多久,除了偶爾上個洗手間以外,她不是在玩貓,就是坐在那里什麼也不做的發呆。

看到人也不會打聲招呼,臉上冷冰冰的,沒啥表情,說多沒長輩緣就有多沒長輩緣,讓她原本還想試著好好跟未來的媳婦打好關系,現在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

但是想到兒子今天早上出門前拜托她和她好好相處的話,加上她對這氣氛也忍耐到極限了,她于是先主動開口和她作友好的互動。

「妳……和冠群是怎麼認識的?」

唐晚霜鳳眼微瞇,左右張望了下,確定她是在跟自己說話後,才慢慢地回答,「夜店。」

其實她是很想睡覺的,但是一早那男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害她不得不跟著起床,陪著他母親坐在這里。

她似乎在半夢半醒之間答應他要和他母親好好相處,但是老實說,她平常就不善和人交往了,突然要她跟陌生人故做熟稔,實在太為難她了。

不過起碼她能夠誠實地回答,這樣應該算達到好好相處的第一步吧!對于人際關系特別遲鈍的唐晚霜,自以為是的想。

夜店?!這答案讓陳湘在驚愕之中對唐晚霜的印象分數更是大打折扣。

深吸了幾口氣後,她不死心的繼續問︰「那交往的過程呢?可以說給伯母听听嗎?」或許听了接下來的交往過程,她會發現這個女孩的優點。

交往的過程?他們有過這種東西嗎?唐晚霜緊皺著眉想。

搖了搖頭,她一臉的疑惑,「沒有,我們沒有交往。」

若不是後來不小心中獎,讓她覺得應該通知他一下,她根本沒打算跟他見第二次面。

只是後來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偏離她所能控制的,其中包括她的感情。

「沒有交往?!可是……可是你們連孩子都有了……」老人家有點沒辦法接受這麼先進的想法,看著她那即將臨盆的肚子,差點暈眩。

是她跟不上時代了嗎?想法真的太古板了?

「意外。」唐晚霜斬釘截鐵的回答。

話題被這簡短的兩個字應聲截斷,兩入又重回一開始的寂靜無聲。

沉默了許久,陳湘終于放棄和未來媳婦的對話,她只能說她無法理解兒子看老婆的眼光。

「我在鄉下自由慣了,現在成天悶在這里,讓我全身都不對勁了起來。」驀然站起身,陳湘望著她,「妳願意跟我去散散步嗎?」

雖然兒子一早交給她這棟大樓的鑰匙時,千交代萬交代如果沒必要可以不出門就不出門,她只是到外面的小鮑園走走,應該沒關系吧。

可以嗎?唐晚霜有些疑惑。

那男人的仇家還不知道躲在哪里呢,現下她們這麼出門去真的沒問題嗎?

她是不願被關在這活像牢籠的房子里沒錯,不過那純粹只是為了反抗而反抗,既然知道出去容易招惹麻煩,她也不想自找麻煩。

話說回來,侍在這里,又不用工作,生活雜事有人打理得好好的,她只要每天像只貓一樣吃飽睡,睡飽吃,精神好的時候就到日光室曬曬太陽,運動運動,要不然就發呆讓自己的腦子放空,如果扣掉大肚子帶來的不便,她幾乎可以算是享受的了。

「要不要等他們回來再出去?」她建議道。

「妳不願意暗我出去嗎?」陳湘以為這是她的推托之詞。

看來不去是不行了。「沒有,我去。」挺著肚子,唐晚霜難得的表現出積極的態度。

她出門的意願是不高,但是不可能讓他母親一個人就這麼出門去,難保現在她不會被人給盯上,若是發生什麼事就不好了。

她知道他母親什麼都不知道,自然也沒想到現在外面可能會有危險。從早上就沒看到常家那兩個兄弟,听他們這幾天的談話,好像找到了那個人最新的落腳處,最近可能就會來個最後的談判了。

刁冠群原本也有派兩個保鑣留下來,但吃完早餐後,就讓陳湘給趕回公司去了,兩人為怕堅持留下會露出破綻讓陳湘發現,只好先听話走了。

唐晚霜衡量著,拜托小媚拿的東西已經到手了,就算沒保鑣跟在身邊,也應該沒問題。

大概吧?

******

一老一少沉默的走出大樓,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她們走出大門後便一直尾隨在身後的一輛廂型車。

「老大,應該就是那兩個女的。」小嘍對照著手上的照片,詢問著後座的紀朗元,「現在要直接綁人嗎?」

「再離遠一點就下手。」紀朗元冷笑。沒想到他第一天來看情況,就剛好讓他遇見她們單獨出門的機會。

渾然不知危險已逼近的兩人,依舊沉默地散著步,慢慢的走向小鮑園。

「下手。」

廂型車停在路邊,幾個穿著花襯衫的猥瑣男子沖進小鮑園里,將唐晚霜和陳湘團團圍住。

上班日的近午時刻,又不是商業圈密集的街道,放眼望去竟然空蕩蕩的沒有人可求援。

對方有五個人,兩個手上帶武器,情況對她們不利到了極點,唐晚霜在第一時間內判斷出狀況,冷靜以對。

但陳湘可不見得能跟她一樣保持冷靜,她抖顫的手死命的抓住了唐晚霜,力道緊得讓她覺得有些疼痛。

「不好意思,我們老大要請你們到我們地盤去做客。」

「我們可以說不去嗎?」反握住陳湘的手,唐晚霜冷冷的開口。

「妳可以說,但我們還是要請妳們去做客。」

「那這樣吧,讓我一個人去,這是我們剛請的歐巴桑,跟她沒關系,讓她走。」唐晚霜談起條件。

反正現在後悔沒帶保鑣出門也無濟于事,重要的是如何讓「損失人數」降到最低。

「歐巴桑?這老女人明明就是妳男人他媽,妳現在是騙我們不知道是不是?」其中一個小嘍拿著刀揮舞叫囂。

「我沒有必要騙你們。」唐晚霜冷冷地睨了他們一眼,擺明了就是不屑,「我只能說,你們的資料搜集能力這麼差,怪得了誰?」

幾個小嘍懷疑地對看一眼。

「不信嗎?」唐晚霜撥了撥頭發繼續說,「那你們說,如果她真的是你們說的人的話,有可能這幾天才搬進這個保全一流的地力嗎?我最近行動真的越來越不方便了,才請了這個歐巴桑過來,人家也是有家人的,你們要想把事情鬧大,我也不反對。」

「欸,她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我也這麼覺得。」

「那到底是要綁一個還是兩個?」

趁著他們討論時,唐晚霜低頭對陳湘輕聲說︰「等一下我會讓他們走近大樓,妳一逮到機會就沖進去,然後不要出來。」

陳湘驚慌的看著這個仍舊是一臉冰霜的女孩,心底為她的打算感到擔憂。

她打算讓她自己一個人逃走嗎?那她怎麼辦?她還挺著個大肚子啊!

 妳走,我……我留下。」陳湘雖然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道。

她老了,再活也沒幾年,而她是兒子難得喜歡上的女孩,盡避不會說好听話,臉上也老是冷冰冰的,可不管怎麼說,她都應該想辦法保住她。

她現在肚子里可是還有她的金孫啊,說什麼都應該是她這個老太婆去引開他們才對。

「妳走,我現在這樣跑不了,只有兩個人一起被抓的份。」能走得了一個是一個,她可不想等一下還要分神照顧一個老人。

「妳……」陳湘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她示意噤聲。那群小嘍討論完了。

那幾個小嘍認為她說的不無道理,他們本來也只是推測這個老太婆的身分而已,現在既然被否認了,那他們也不用特地抓一個累贅回去。

「那這個老太婆就算了,就請小姐妳跟我們走一趟吧!」

唐晚霜冷冽的眼掃視了他們一圈,緩緩的說︰「先讓歐巴桑到大樓下,我要確定你們不會對其他人下手。」

「隨便啦!」一個嘍推了推陳湘,「喂,阿婆走快點!」

陳湘被推得差點跌倒,勉強穩住身子,邊走邊擔心的不停回眸。

直到她進到由高級防彈玻璃制作的大門後,鎖上聲控鎖,她才無力地跪坐在地。

而唐晚霜剛被架上車,車後座的紀朗元突然開口,「怎麼只有一個,那個老的呢?」

「喔,那是他們請的歐巴桑啦。」

紀朗元冷眼瞪視,「誰說的?」

「這個女人說的啊!」

驀地一聲槍響震痛了車上所有人的耳膜,而剛剛那個回答的嘍發際多了一道子彈掠過的血痕,掃下幾絡發絲。

「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她叫你去死你要不要去死!」沒用的廢物!紀朗元低碎道︰「還不去把那老太婆給我抓來!」

除了那個被嚇到腿軟的嘍,所有人都往大樓沖,但早就來不及了。

「就是妳壞我的事嗎?」紀朗元陰鷙的眼瞪著唐晚霜。

連看都不願看他一眼,唐晚霜閉眼休息,對于他的問話自動當作沒听到。

「回答我的話。」拉開保險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手槍堅硬冰冷的觸感從她的額際傳來。

冷靜的睜開眼,冰冷的表情沒有絲毫的動搖,唐晚霜只是靜靜反問︰「是又怎麼樣?」

「賤女人!」他重重的甩了她一巴掌,「妳最好祈禱刁冠群那小人趕得及來救妳,否則我怕我忍不住等一下就失手宰了妳。」

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絲,唐晚霜的黑眸里盈滿怒氣,「就、憑、你?」她特別加重咬字的挑釁。

懊死的豬,他竟然敢打她?

打從她出生到現在,沒有一個人敢打她,而現在這個該死一千遍的廢渣竟然打她!

很好,等事情處理完後,她會讓他知道敢打她的下場。她露出冷笑,毫不退讓的迎視他。

「妳最好管好妳的嘴,我不介意讓刁冠群來收妳的尸體。」

「哼。」

兩人互不退讓,而在一片戰火味中悄悄上車的嘍們則不敢多問半句。

雖然他們一點都不清楚為什麼會有人質比綁匪還囂張的畫面出現,但是他們一點都不想深究。

否則等一下他們飛掉的可不只是幾根頭發而已。

******

接到母親的電話,即使刁冠群以最快的速度沖了回來,但依舊只能在大樓的監視錄像中看到心愛女人的身影坐上車消失。

紀朗元,你非得逼我把你徹底給鏟除掉嗎?

陳湘自他們進門後始終沒停下來的啜泣聲,讓他更覺得煩躁。

「夠了!不要再哭了,媽。」他大吼。

「老大。」常毅譴責的喚著。

這時候大家都不好過,老大就算生氣也不該這樣對湘姨吧!

「沒關系的,阿毅,我知道冠群現在心情很差,我不會生氣的。」

「生氣?」他現在的心情絕對不是只有生氣可以形容,「我明明說過了非必要不要出門去,要出去的話,至少要我們其中一個陪著,為什麼還要出門?而且我不是留了保鑣給你們,那兩個人呢?」

他知道他現在是在遷怒,但他就是忍不住。

看著監視器錄像帶中不斷播放著唐晚霜被壓上車的畫面,他實在很煩躁恐慌,壓抑不住的擔憂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

「我想說不過就我們兩個人,不用動用到你公司的資源,所以……」陳湘抽噎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老大,是我們昨天沒跟湘姨解釋事情的嚴重性,你現在指責湘姨也太說不過去了。」

被常毅點明自己莫名的遷怒,讓刁冠群深吸一口氣,斂眉低聲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這麼說的,我只是……太緊張了。」

「我知道,我不會怪你。」陳湘低下頭,滿臉的懊悔。

兒子說的其實也沒錯,如果不是她臨時提議說要出去散步的話,唐晚霜也不會出事。

而且那時候她有提醒過自己,要不要等人回來之後再出門,自己還擺出不高興的神色,以為她只是在找借口,不想跟她出門,誰知道她是因為擔心又不敢明著拒絕……

如果未來的媳婦兒真的是出了什麼事,她不能原諒自己就算了,她要怎麼賠給兒子幸福呢?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那麼沮喪嘛!常相已經動員所有人去查,原本守著她們的那兩個保鑣也沒走遠,不過也來不及救人就是了……總之呢,他們有記下那些人的車牌號碼,紀朗元那家伙能躲的地方不過就那幾個,今天還被我們挑了一個,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未來大嫂了。」常毅安慰著大家。

但他其實也沒把握,紀朗元那個家伙實在太狡滑了,否則他們不會老只是斷到他的尾巴卻逮不到人。

「常相到底找到人沒?」常毅沒耐性的問。

拿下藍芽耳機,常相轉過筆記本電腦,上面顯示按照車牌號碼和各路口監視器搜尋出的地點,「找到了!就在這里,郊區外的一家廢棄鐵工廠。」

「這是……」這地址怎麼有點眼熟?常相眉頭一皺,覺得這個地方熟悉得讓人厭惡。

刁冠群沒出聲,眉頭皺得更深。

對于那個地方他不只熟悉,那是他始終不願再想起的回憶。

常相沉默了半晌,復雜的眼神看著刁冠群,「老大,那里是……」

「我知道,我先過去,你們召集人馬後動作快一點。」紀朗元那個人渣想做什麼他一清二楚,深吸了口氣,他抄超車鑰匙,頭也不回的飛奔出去。

「到底是哪里啊?」怎麼大哥和常相的臉色都這麼怪,常毅模不著頭腦的問。

常相看了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一眼,將他拉至一旁小聲咬耳朵,不讓湘姨听見。

「做什麼啦!說話就說話,干麼拉拉扯扯的?」

「那里是老大的爸爸被槍殺的地方。」

這下常毅再遲鈍也懂為什麼剛剛老大會眉頭深鎖,也懂自己的同胞兄弟為啥這麼的小心翼翼了。

「Shit!那個紀朗元頁的是……」向來脾氣最溫和的常毅也忍不住低咒出聲。

常相已聯絡所有手下,兩兄弟也不再拖延,跟陳湘打了聲招呼後隨即出發。

「喂,那個就是前任鷹雨盟老大的馬子喔!」

「膽子還挺大的,敢直接和老大嗆聲,超有種的。」

「真是可惜,現在挺個大肚子,要不然就算模一把我也高興。」

「哈哈!哪輪得到你,老大說等一下就要把她解決了。」

「是喔!那真可惜。」

男人的交談聲從廢棄工廠的大門外清楚的傳了進來,唐晚霜則完全不受那些言語所影響,在工廠里自由的走動著。

一群蠢男人以為她挺了個大肚子,看起來又柔柔弱弱的,就只在門外派人看守,隨便綁住了她的手,其他完全沒有束縛,甚至連她身上的手機也沒拿走。

廢物!難怪在鷹雨盟倒了之後會沒有什麼大作為。

「我看你挺能自得其樂的,怎麼,是被綁習慣了嗎?」紀朗元叼著煙,一臉得意的從外面走進來。

最大的笨蛋來了。唐晚霜不屑地在心中想著,頭也不抬,完全無視他的問話。

今天她已經說了太多的廢話,現在她沒這個精神去理會這個蠢到家的男人。

「哼。」用腳踩熄了煙蒂,紀朗元強扳過她的身子面向他。「跩個什麼勁?妳和妳的男人一樣看不起我是不是?」

無理取鬧,惡心,罪加一等。唐晚霜皺著眉再暗記好幾筆。

「不說話?妳剛剛不是還很愛說話嗎?怎麼現在不說了?」

見她沒反應,紀朗元越說越囂張。「怕了嗎?怕刁冠群那個廢物不來救妳?還是怕他來了之後死在我手下,讓妳變成寡婦?」

「你有妄想癥。」還病得不輕。她扯了扯嘴角,不屑地睨著他。

「妳說什麼?誰有妄想癥?我說的都是事實。」

事實?事實就是他真的是個有妄想癥的白痴,才會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自得其樂、沾沾自喜。

簡單一句,就是病到沒藥醫。

「隨便你。」懶得理會他的妄想言論,唐晚霜逛了這個廢棄工廠一圈後,終于挑了張雖然有點老舊但還算舒適的椅子坐下,「我要喝茶,溫的。」在某人對于孕婦的健康高標準的要求下,她習慣不喝冷飲了。

現在的情況下,順利點,她會在最短時間內等到救援,不順利的話,她就得挺著個大肚子,自己解開手上的束縛,自行逃生去。

不管哪種情況,浪費多余的體力都對她沒有幫助。

她有種莫名的直覺,那男人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所以她並不擔心,一副隨遇而安的樣子。

喝茶?還溫的?這女人會不會太囂張了點?有人當人質當得像她這麼囂張又舒服的嗎?

「我只有子彈,妳覺得呢?」

老套!除了拿槍威脅人以外,這個人是想不出新招了嗎?

算了,她也不是非常渴,只是今天說了太多話,讓她覺得喉嚨有點干而已。

看了看大門,那唆的男人也未免太慢了吧!她都已經逛完一圈了,他竟然還沒趕到,等等回去看她怎麼對付他。

才這麼想,工廠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紀朗元勾起不懷好意的笑容,伸手抓起唐晚霜,強拉著她走了出去。

「來吧!好戲要上演了。」

堡廠外,刁冠群孤身站在他的吉普車旁,緊繃著臉部線條,狠狠的瞪著眼前圍住他的小嘍們。

「去叫紀朗元出來。」他沒時間陪這些小嘍們玩。

「我們老大的名字是你可以叫的嗎?」某個小嘍揮舞著球棒張狂的大喊。

刁冠群冷眼一瞪,一個跨步向前握住了那根鋁制球棒,一用力,留下清晰的指痕,「小表,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樣,老子出來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

那凜冽的氣勢,還有恍如鬼神般的氣魄,讓小嘍們瞬間被震懾住,下一秒,想起他不過只有一人的劣勢後,他們包圍住他,開始了猛烈的攻擊。

刁冠群冷著臉,全力反攻,一拳一個,不到一會兒,一群小嘍已經倒了一半,而另外一半則是全身發抖、不自覺的連連後退,任由他一步步靠近工廠大門。

手臂上微微掛彩,但刁冠群不以為意,僅是甩了甩手後,直接踹開大門。

「刁府群,沒想到你只有一個人來。」一手拉著行動不便的唐晚霜,一手用槍抵著她,紀朗元噙著冷笑緩緩走出。

「我如果不是一個人來,我們現在不會還能在這里談判。」看著她被粗魯的拉扯著,刁冠群即使心中有氣,仍舊硬忍了下來,故作冷靜的說。

唐晚霜頻頻的往後探望,發現他沒有帶任何的援兵,原本平靜的臉龐染上了淡淡的恐慌還有動容。

他為什麼要這麼傻,竟然一個人來?看著他手上青青紫紫的傷痕,她忍不住心中一陣陣的揪痛。

「嘖嘖!刁冠群,你以為你還是鷹雨盟的盟主嗎?談判?你把自己的地位想得太高了,我告訴你,我現在可不是在跟你談判,你只能無條件的接受我所有的要求,否則,你就看著你可愛的女人還有未出世的孩子死在你面前。」

拉開保險,紀朗元的槍抵住她的額際,瘋狂的眼神讓人絲毫不懷疑他會在下一秒執行他說的話。

「你敢!」刁冠群怒吼一聲。

他捧在手里熱了怕化了,冷了怕凍了的女人,紀朗元竟然敢把那該死的槍抵在她頭上?!

「你要試看看我敢不敢嗎?」紀朗元挑釁的笑著,作勢要把下扳機。

深吸了幾口氣,刁冠群妥協了,「你有什麼條件,說!」

紀朗元放聲大笑,拔高的聲調充滿了瘋狂的味道。

「刁冠群,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不過一個女人就讓你的腦子退化不少,嗯?」他譏誚的望著他。

「這不需要你管。」刁冠群沉聲斥喝,「少廢話,你要什麼?要我不再阻擾你?還是要錢?」

他的小霜霜說得對,他老早就該放棄那無謂的承諾,因為紀朗元根本不值得他化盡心思去把他導回正途,他早就瘋了。

現在後悔為時已晚,他只希望她能夠安好的回到他身邊。

至于那個喪心病狂的廢渣,他完全不在意將他扁到連他媽都認不出來後去給警察處理。

「不再阻擾我?你覺得這是我想要的?」紀朗元冷笑,「你從接下鷹雨盟開始,就是在阻擾我了。」

「這樣吧!我剛剛想到了個不錯的提議。」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詭譎的望著他,「你既然這麼喜歡我手里的這個女人的話,想必應該什麼都願意做吧?那麼現在爬過來跪在我的面前磕幾個頭,我或許什麼都不要就讓你們走了。」

他心中的如意算盤是,等到他真的過來的話,他會開槍殺了他,而他如果不過來,他則會在他面前殺了這個女人。

炳!這種一石二鳥的計劃,不管怎麼算他都不吃虧。

「你——」額上青筋暴露,刁冠群握緊拳頭,渾身散發的冷冽氣息更強。

「怎麼了?不願意?」紀朗元故做憐憫的低下頭,「女人,看來妳的價值比不上男人的自尊心啊!」

唐晚霜側著臉,帶著冷笑望著他,「就跟你比不上路邊的狗屎一樣嗎?」

「妳——」

「我怎麼樣了?說中了事實讓你惱羞成怒了?」她不怕死的繼續挑釁,「或者我該說,你只是因為明白了自己的無能,所以才要以羞辱人的方式來達到自我滿足?」

這只不要臉的豬,竟敢要刁冠群向他磕頭,她唐晚霜的男人是可以讓他這樣羞辱的嗎?

「妳這女人懂什麼!」紀朗元睜著泛著血絲的眼怒吼,「如果不是他,我會是鷹雨盟的盟主,我不用窩在那小得跟老鼠窩一樣的地方,我可以靠走私販毒來賺大錢,我會是道上人人敬畏的大哥,而不是現在什麼都不是,這一切都是他!都是他害的!」

他充滿憤怒情緒的一番話,卻讓唐晚霜更鄙視他。

這些混黑道的男人腦子全都蠢到不知道該如何思考了嗎?

自己的無能也能推到別人的身上,自己的愚蠢還能解釋得光明正大,就她看來,這根本就只是——「喪家犬的遠吠。」她冷哼道。

「妳這女人——」紀朗元大怒,伸出手欲打,卻被一聲怒吼斥喝住。

「你要敢打她,我會直接殺了你!」微瞇著眼,刁冠群撂下警告。

「看清楚,現在我才是發號施令的人。」往地上開了一槍,激起漫漫煙塵,紀朗元快抓狂了。

「還有妳這女人,最好也給我閉嘴!」待會兒等他宰了刁冠群後,再來料理她,「你想夠了沒?是決定要爬過來,還是我宰了她給你看。」

刁冠群眼中沒有掙扎,他只是定定的看著唐晚霜。

他不在乎被如何羞辱,在跟她的安危相比,所有的一切都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皺著眉,唐晚霜察覺到他即將做的舉動,心狠狠的揪疼,她強迫自己開口,「不準,你敢听這人渣的話,我就——」

她試著想拿出放在口袋的防身武器,但是被綁住的手,卻始終差了那麼一點。

她眼底露出焦急的神色,不顧粗糙的麻繩會弄傷縴細的皮膚,她扭絞著繩索,企圖解開。

但她越焦急,越無法掙月兌開來。

刁冠群望著她眼中顯露出的無助、著急,還有心疼,他微笑安撫,「沒關系的,妳,值得。」

「不準不準不準!我說我不準,你沒听見嗎?」她慌了,失丟她慣有的冷靜,一使勁,不顧將她細致的皮膚勒出條條紅痕,掙月兌手上的麻繩。

紀朗元一個勁的催促,壓根沒發現身邊的她雙手已重獲自由。「動作快點,我沒什麼耐性。」

這時常家兄弟等人終于趕到,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光下——

他們心中最崇拜的老大,竟然就這麼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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