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戈?」冷清秋披著披風,腳步踉蹌的讓一臉不甘願的柳紅給攙扶出來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群人在她房外頭圍著一張軟榻爭執不休,而其中最顯眼的就是那個躺在一邊的牧戰野。
「你怎麼起來了?」牧戰野自己掙扎著站了起來,腳步有些不穩的走到她身邊,輕撫著她蒼白的面容,忍不住皺眉。
「爺一不在你就又想折騰自己的身子了?還不趕緊進去里頭歇著,外面這些事情你不用管,很快就安靜了。」
柳紅一見兩個人想來有不少話要說,偷偷揮了手打算讓其他人都一起出去,卻在出門口前被冷清秋給攔了下來。
「柳紅,你讓他們也不用搬那軟榻了,把我房里的那扇屏風給移走,將軍就在我房里的軟榻休息就好。」
冷清秋雖然不知道他明明受了傷卻還堅持要留在她這里不走的原因,但她知道若她不退一步先把事情給安排好,他恐怕真的會不顧傷勢在院子里扎根。
都已經多大的人了,也不會想想現在天氣也涼了,怎麼能把一張軟楊弄到院子里,就打算在那里養傷呢?
牧戰野對于她的話沒有表達反對,當然如果依他心底的意思,如果她願意讓他進屋,也不需要那麼麻煩,他在她床邊打個地鋪就可以了。
等房里一切都弄得差不多了,兩個人才各自躺回自己的床上和軟榻上,隔著短短的距離相望。
房里早已沒有了別人,就連柳紅都識趣的說要復習些這些日子落下的功課先走了,一室的寂靜讓那爆燈花的聲音顯得特別的響亮。
「你……又在皇宮里惹了什麼事了?」冷清秋連想都不想就直接問道。
不是她對他沒信心,而是她明白皇上今日讓他進宮應該只是一番安撫和口頭的提醒教訓而已,不應該會受了傷回來,所以才直接這麼問。
牧戰野也不否認,反而還笑得一臉的張揚,得意非凡的說著,「爺今天讓皇上給我們倆賜婚了。」
饒是冷清秋再怎麼鎮定,想過任何一種可能的原因,卻怎麼也想不到這個,頓時震驚不已,愣愣的看著他半天回不了神。
「賜婚?!怎麼……怎麼可能?!」
「不是有沒有可能,而是皇上已經答應爺會下旨賜婚了。」他笑得開懷,就像是明日就能將人給娶進門一般。
冷清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昏迷太久以至于出現了幻听幻覺了,但是一看到他那樂得闔不攏嘴的樣子,和一旁不時傳來燈花爆開的聲音,又明白自己千真萬確是醒著的。
「不對,皇上怎麼可能隨意賜婚,你……」她腦中靈光一閃,將賜婚和他的受傷連結起來,難以置信的猜測道︰「你該不會是用打一頓換來的吧?!」
牧戰野笑容僵在臉上,沒想到自己一個字都沒說的事情會被她輕輕松松的猜到。
雖然前因後果她並不知道,但是這結果卻是如她所說,說他用一頓打換來一道賜婚聖旨也沒錯。
若說方才只是不太確定的試探,一見到他這個反應,她也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還沒來得及解釋,就只見側躺在床上的冷清秋的臉上落下了一滴淚,隨後更多的淚珠就如斷線的珍珠一樣接連滾落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去求?」她望著他,哽咽的問著。
「別哭!」一見到她落淚,他就忍不住心急,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上也帶著傷,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她的床邊,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忙著擦去她的淚。
因為身體還很虛弱,這樣的痛哭讓她頓時有點喘不過氣來,他連忙小心的避開她的傷處,一下下的拍撫著她的背。
「這是爺心甘情願昀,不疼,真的不疼!包何況爺皮粗肉厚,就是多打幾杖也沒關系。」
她含著淚瞪了他一眼,「誰要你的心甘情願!誰要你莫名其妙的去求什麼賜婚了?難道我會因為這個而計較什麼嗎?還是你還是瞧不起我這身分才非得去向皇上討一個聖旨才行?」
牧戰野沒想到她會這麼想,連忙一臉正色的說著,「這些話,爺就今天說這一遍,以後不會再說。你是什麼身分,爺也不在意,求那個聖旨,是想讓你能風風光光的嫁給爺,讓所有人看看,沒身分沒背景又如何,你得到的不會比別人差。」
「可是、可是我不要那些……」難道他不明白,用他的傷換來這些她一點都不高興嗎?
牧戰野堅定的看著她,「可是爺要給!你能夠不理爺的勸阻為爺做了那麼多事,難道就不許爺也替你做些什麼?你能夠犯傻做出那些事情來,難道爺就不能也犯傻一次?」
說完,他輕輕的抱著她,將臉埋在她頸窩輕輕嘆息著,「爺只是想替你做些什麼,讓爺的心可以不再那麼的痛,你可知道,當爺知道你去做的那些傻事的時候,爺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讓那些懲罰都打在爺自己身上……」
當他一下又一下的挨打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這樣想著,她是不是也受了這樣的苦楚?她是不是也感覺到這樣的疼?
他越這樣想,就越巴不得那些人的力道能夠再更大些,因為這些痛是他該受的,他寧可多受一些折磨,才能讓他牢牢的記著,有個女人心甘情願的為他這樣痛。
她怔愣了下,回神後才明白,他話里的心疼還有濃厚的內疚。
「我是傻,可是你更傻……」才剛止住的淚忍不住又滑了下來,她閉上眼,只覺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夠得到這樣一個把她的痛當成自己的痛的男人。
「爺是傻,傻在愛上了你這樣的女人……」他柔聲說著,一個吻輕輕的落在她的頰上,吻住了那滾落的淚珠。
她無言的哭泣,雙手緊緊的摟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了。
他溫柔的回擁著她,在她耳邊說著最溫柔的誓言,「從今以後,爺會陪著你一起傻下去。」
雖然兩個人都帶著傷,但是兩個人緊緊相依的溫暖讓他們在這一刻似平都忘記了疼痛、忘記了那些風風雨雨,只有你儂我儂的甜蜜在彼此之間蔓延,彷佛可以听見彼此的心說著白頭偕老的誓言。
許多年後,平虜大將軍的那場婚宴,還是京城里許多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不說當年有一排長龍般的親兵開道,後面抬著的八人大轎繞城一大圈後才又回了將軍府;不說成親前一日,太後、皇上和皇後紛紛的賜了不少的嫁妝給新娘添妝;不說在成親當日,那廳堂上高高掛上的賜婚聖旨,還有皇上特別賜下的一塊「天賜良緣」的匾額。就說當日京城里有頭有臉的文官們紛紛一臉苦笑的上門送禮,還怕人家不接受的樣子,就足以成為京城里許多人談了許多年都樂此不疲的話題。
而這一日,平虜大將軍府從一大早就一如往常的「熱鬧非凡」。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一個嬌俏的女童站在花園小徑的中央,面前還擺了一棵她能搬動的小樹苗,小臉微抬,一臉高傲的朝來人喊著。
牧戰野有趣的看著自己女兒像個小山賊一樣的站在路中間,心中竟得意的想著,嘿!爺的女兒果然霸氣十足,走出去外面都沒人敢欺負。
正這麼想的他,完全忘了好幾年前柳紅那群小泵娘還沒出嫁時,他可不是這麼想的。
不過,得意歸得意,身為人父該有的威嚴也要拿出來,他擺出一個慈愛點的微笑,朝著約莫五、六歲的小女童說︰「冉冉啊,爹身上沒有銀子,怎麼留下買路財?更何況爺是你爹呢,就別收爹的銀子了吧!」
被稱作冉冉的小女童,听了幾句先是一臉鄙視的看著他,隨後又搖了搖頭,「爹,娘說了,親兄弟明算帳,等等就是小明遠來了我也是要收錢的,所以爹爹也要收的,沒得商量!」
牧戰野一听自己女兒還咬文嚼字的來要錢,忍不住好笑,一把將女兒給抱了起來,在空中轉來轉去,「爺可是你爹,不準收錢!」
「要收要收!就是要收!」冉冉的脾氣也拗得很,或許是像她娘親的脾氣,無論他好說歹說,她就是不改主意。
最後還是牧戰野認輸了,將她放了下來,垂頭喪氣的相女兒商量著,「那讓爹寫個欠條吧?爹身上真的沒銀子……」
唉!女兒這是像了誰呢?這斤斤計較分毫不妥協的性子加上怎麼說都不肯改主意的硬脾氣,實在是讓人只能搖頭嘆氣啊……
他還想打個商量呢,誰知道冉冉一低頭就突然發出了一聲高亢的尖叫,接著就哭著跑走了,讓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娘!爹爹欺負我——」
牧戰野瞪大了眼一臉錯愕,自己又怎麼欺負這個小祖宗了?!
本來就在前頭不遠的屋子里的冷清秋,一听到聲音就走了出來,即使已經成親多年,她容顏的清秀出塵卻依然不減,她輕蹙著眉,看著那一前一後跑過來的一大一小,忍不住低聲斥喝著。
「冉冉,一個女孩兒家怎麼連走路都沒個走路的樣子?!」
冉冉可不管她的斥喝,反而是一見到娘就開口告狀,「爹欺負冉冉,他把冉冉的小樹給踩壞了!」
冷清秋一抬頭就看見他一臉哭笑不得的站在離她們兩步遠的地方,她忍不住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這對老愛鬧出這些麻煩的父女。
「又是怎麼了?」
牧戰野一臉無辜的看向她,「爺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剛剛進園子里,這小丫頭就搬了棵樹放在爺面前,然後說什麼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讓爺把銀兩拿出來當做買路財,結果爺和她說身上沒銀兩正要打商量的時候,她就說爺踩壞了她的樹,就哭著跑了。」
冷清秋一听這前因後果,氣得將一大一小都扯到園子旁的涼亭里,「父女兩個都不正經!冉冉,你小小年紀學人家說什麼土匪話,怕人家不知道將軍府出了個小小女土匪是吧?還有你,都怪你老跟孩子說些不正經的東西,才會讓她越來越沒有個女孩樣子!兩個人都給我站在這里站一刻鐘,當做懲罰!」
她怒氣沖沖的離開,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繼續處理著將軍府上上下下的事情,忙了一陣後她從窗外看去,那對父女早就站不住的在涼亭里又玩了起來,男人和小孩的笑聲隨著風從窗外不斷的傳了進來。
沒一會兒,一個小男孩也從園子里跑了過去,一大兩小包是玩得嘻嘻哈哈的直笑,好不愉快,在這春日的花園里構成了一幅美麗的天倫樂畫面。
她愣愣的看著這幕情景,突然有股幸福滿溢了心里,嘴角忍不住貝起了一抹笑,溫柔而滿足。
冷清秋抬頭望了望天空,默默的在心里說著︰爹、娘!你們真的可以放心了。
因為她得到了一個值得她守護的家,也得到了一個永遠會陪著她、守護著她的男人。
她,現在真的很幸福,而且也相信這份幸福會這樣持續到永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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