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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策士 第7章(2)

「好了!在爺面前逞強有什麼意思?」他懲罰似的輕擰了下她的鼻頭,看著她水汪汪的眼後又正色道︰「其實你說的沒錯,今天如果是我們成為了階下囚,我們的下場不會比他們好,但這不是心軟不心軟的問題,而是必不必要。」

是的,她沒有錯,這不只是安慰,也是他單純客觀的想法。

當年她不過是個孩子,哪能想到之後的影響?就算求了情也是人之常情,並沒有錯,再說那也只不過是個意見罷了,真正做決定的人才是該承擔起所有責任的人。

但他知道死者為大,所以並沒有直接點出這點,而是用另外一種說法來表達。

「那不是你的錯,你要把這句話給爺好好記住,那些俘虜的死不是你的錯,今天下命令的是爺,一切的責任都是爺來負,就算你求了情,爺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命令。」他雙手扶著她的屑,令她正眼看著他。

他強硬的語氣讓她愣愣的看著他,低喃著,「真的不是我的錯?即使我關口,你也……」

「沒錯!」他定定的看著她,「記得,別把這些事情都扛在自個兒的身上,不管發生什麼事、什麼時候都有箭在。」

他不想跟她說得太明白,對他來說,在戰場上只有自己人和敵人兩種人,沒有模糊地帶,所以在他發現那些人設伏之後,那些人在他心里早已變成了死人,無論有什麼原因,那些人都必須死。

只是這顯得他太過冷酷,而他並不想把這一面完整的展現給她看。

她雖有謀略之才足以和他並肩站在這戰場上,但是他卻不願讓她這麼做,除了男人的獨佔欲外,是他不願她去接觸這些殘忍,不想她難受。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永遠站在他的身後,讓他保護就好。

她輕輕的靠著他,臉埋在他的胸前,任由眼眶里的濕潤一滴滴的浸潤了他的衣衫,而他只是用有力的臂膀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任由她安靜的宣泄情緒。

有幾年了呢?從那一年開始就再也沒有人說可以讓她依靠這種話了吧?

這麼多年來,不管是忍著傷痛把父母的遺骸送回老家,面對族人欺她一個孤女恣意瓜分家財,還是為了以後的出路到宮里當宮女,即便心理再痛苦,她都沒有再掉過一滴淚。

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依靠,她不能軟弱,只能堅強得替自己撐起一片天。

堅強了那麼久,卻有個男人突然說願意做她的依靠,告訴她不管什麼時候都有他在,讓她本來被壓抑的脆弱怎能不潰堤而出。

月漸西移,灑落一片瑩白在兩人的身上,相依相偎的身影顯得無比纏綿。

只是他們誰都不知道,遠在百里之外的京城里已經因為牧戰野而掀起一陣波瀾,這竟是他們分離前最後的擁抱。

京城——

要說最近有什麼重大消息,除了南方大疫是百姓所關心的,西邊打仗回來的牧戰野也能算上一個。

只不過百姓只對那疫病擔心,而朝廷雖也擔心大疫,但大家都知道擔心也沒用,太醫們都派了出去了,還從民間募集了不少大夫,對抑制這場瘦病有用則罷,沒用大家也只能自求多福。

但是牧戰野這回事對朝廷的意義可就不同了,天殷和外族之前雖說打了一仗,但是人家的俘虜和人質送降表卻被他們的將軍給殺了,這怎麼樣都說不過去。

輕一些的後果可能是雙方又放戰端,那就等于之前那仗白打了,朝廷不但要忙著南方救災,還要重新備上糧草繼續打仗,對國力可是大有損害。

嚴重一些,則是兩方徹底交惡,鬧成不死不休的結局.

而且或許是天馭皇朝已經平穩太久了,文官們早就蠢蠢欲動想在朝堂上狠狠的打壓武官們,所以在確定了牧戰野殺俘是確有其事後,如雪花般的奏折紛紛飛到了皇帝的御案上,借題發揮,第二日上朝更是少不了許多老臣加忠臣口沫橫飛的勸諫。

「皇上,屠戮送降表的外使這在哪個國家都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牧將軍這麼做對我天啟的仁愛之名有損啊!」

「皇上,我天馭向來以仁德之名遠播,如今出了牧將軍這事,以後若又起戰事只怕敵人再也不會主動投降,說不定都會寧死不降。」

這話中的含意就是,投降也被殺,不投降也被殺,還不如戰死還死得光榮一點,甚至說不定還有反抗的可能。

諸如此類的言論從早朝開始就綿綿不斷,許多快要辭官退休的老臣們更是說得涕淚橫流,只差沒當場撞柱子表明自己的立場了。

皇帝最初听說殺俘之事雖然也很生氣,但是在听完打探回來的消息後,不得不承認自己也覺得牧戰野的行動情有可原,但顧及與羌越的關系以及朝廷上的壓力,他還是不得不板著臉下令,「刑部接手審理外,除將軍職,派人押解回京,入天牢待審!退朝。」

站在下頭的文鳳奎听完命令後,雖然隨著其他人一起跪拜恭送皇帝,臉上卻忍不住露出苦笑來。

這下事情真的是難以善了了啊!

牧戰野一路急行軍回去,在半路卻過見從京中出來的一隊人馬,而當那隊人馬拿出聖旨,要將他捉拿進京的時候,牧戰野竟是一臉平靜,沒有任何辯解和反抗。

反而是向來冷靜的冷清秋,在經由他人口中得知消息後,她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激動的喊著,「這……為什麼?!」

方才宣旨的時候她不便出去只能待在大帳里,所以只知道結果卻不知道原因。

牧戰野一臉的平靜,站在一旁換下了將軍的鐘甲,一旁的親兵也是一臉不平的恨恨說著,「還不是因為殺俘!」

冷清秋轉頭看向牧戰野,似乎想從他臉上求證。

「是真的。」換上一身布衣,他依然從容的神情,讓人看不出情緒。

替他卸下了鍍甲,那親兵也明白這最後的時間兩個人必定有許多話要說,很識相的自己退了出去,留下他們在大帳內。

「這怎麼可以?不,該說怎麼會這樣?」冷清秋幾乎是陷入了一片混亂中了。

她不是沒想過朝廷會因為這件事情問罪,但是她沒想到這件事情後果竟然會如此嚴重,竟在他們還沒入京時就已經派人來遣送他回京,而且入京之後竟然不是先待審,而是直接打進了天牢。

天牢是什麼地方?她一個宮女都明白那地方有多可怕,入了那地方十之八九是別想平安無事的出來了,就算還有審理,也不過是將證據一一呈現再定罪而已。

看著她蒼白的臉頰還有慌亂的眼神,他輕扶著她的屑,讓她抬頭看著他。

「好了!別慌,爺不會有事,不過是天牢而已,在里頭待個兩天也不算什麼。」他撇了撇嘴,語氣一派輕松,像是天牢不過就是普通的小屋子沒有半點的危險性。

她緊緊的抓住他的手,急促的說著,「那可不是一般的大牢,是天牢,你可知道那里——」可是被人稱做有去無回的地方?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牧戰野給打斷了,他一臉的自信,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慌亂,「不管那里是什麼地方,爺都不會一直待著,要知道你可還沒真正成為爺的人呢!爺怎麼甘心就這樣死了?」

「你胡說什麼!」听到那己蠻譯的字眼,讓她連忙伸手搗住他的嘴。

他輕握著她放在他唇上的手,在她的掌心落下輕吻,低聲承諾著,「放心,爺會平安無事的回來……」

冷清秋見事情已經沒有轉園余地,也只能深吸口氣,紅著眼深深凝視著他,「你一定要回來,平安的回來!听見了沒有?要不……要不你一死我就把你所有的財產都拿走,之後再去找別的男人!」

他的桃花眼頓時瞪得跟牛眼一樣大,臉上平靜的表情帶上了一點猙獰,怒目瞪著她,「你敢?!讓爺知道是哪個野男人敢勾搭爺的女人,爺也會從地獄爬回來把他剁成肉泥包餃子,煮了扔給狗吃!」

冷清秋見他終于又恢復了平日的張揚又帶著霸道的神情,才終于放心的破涕為笑,說出最後一句叮嚀。

「入了京,千萬要小心,等我隨著大軍一起回去之後,我會想辦法打采消息,或者是求人讓你出來的!」

「不用!我哪需要一個女人——」

「怎麼?瞧不起女人?」

兩個人斗嘴話都還沒說完,外頭守著的親兵就一臉肅穆的探進頭來,輕聲說著,「將軍,時間到了,外頭的大人們催著起程……」

牧戰野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只是深深的凝視了她一眼後,沒有半分猶豫的轉頭出了大帳往外走去。

冷清秋則是沉默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那鞭子甩在馬臀上的聲音響亮的響起,她才終于忍不住的沖出大帳外,看著男人騎在馬上的身影,再也克制不住的落下淚來。

不過她只放任自己悲傷那瞬間,很快的她就振作了起來,擦干了淚,她喃喃的對自己說著,「不能哭,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我要振作才行……」

沒錯,她要振作起來!否則將軍府里沒有半個能主事的人,不是親兵就是婦孺的將軍府要是再少了她,那身陷天牢的牧戰野就沒有半分被救出的希望。

「不管什麼時候爺都會在你身邊。」

那個晚上他說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她粉拳緊握,眼神也變得冷靜而堅毅。

牧戰野,這句話現在該換成她來說了——無論遇到什麼困境,我也都會陪著你。

就是死,我也要我們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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