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她在當晚就和妹妹連夜搬了家。
在台北,她們除了盈月阿姨,已經沒有其它人可以投靠了,所以在找到新的住處之前,就先暫住在盈月阿姨家。
姊妹倆坐在盈月阿姨派來接她們的車上時,夜已經深了,台北街頭冷清得讓人害怕。
可晴想起今晚姊姊回家時,眼楮布滿血絲,臉白得像鬼,那淒慘的模樣,誰會相信她沒事,可是不管可晴怎麼問,伊晴仍堅持說她沒事。
連突然要急著搬家,姊姊也不肯透露一句,只冷冷地警告了她,要她不準告訴別人——包括嚴真和沈浩天。
可晴看著姊姊蒼白的側臉,滿肚子的疑問卻不敢問,她總有個感覺,覺得姊姊似乎在隱忍著,好像再多說些什麼,她就會哭出來似的,所以可晴也只能吞下所有的問號,因為她不想看到姊姊傷心。
幾天之後,伊晴蒼白、安靜得更嚴重了,有時發呆一整天,非必要她可以連一句話都不說,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里,簡直就像個雕像。
可晴真的擔心極了,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盈月阿姨的態度則是冷漠以對,讓可晴也不敢求助于她。
包奇怪的是,從那天起,沈大哥就沒再打電話來了,雖然她們搬了家,可是他還有姊和她的手機號碼呀!
會不會是吵架了?
怎麼吵架會吵到需要連夜搬走呢?
難道他們分手了?
既然分手,也就不必搬家了啊!
到底發生什麼事啦?這種莫名其妙的情形真讓人抓狂。
「姊,吃飯了。」可晴叫了幾聲,才喚醒坐在窗看著窗外的雨發呆的伊晴。
「你吃吧!我不餓。」她輕輕的說了一句,又轉回頭看向窗外,那虛幻的神情像極了一縷幽魂,好似風一吹,就會隨風飄走的感覺。
「不行啦!你不吃不喝的,身體怎麼受得了?」可晴走到伊晴跟前,拉著她的手,看著姊姊眼下的陰影,甚至覺得她不只不吃、不喝之外,可能還沒睡呢!
「我真的沒事,讓我靜一靜。」嘴角勉強扯出個笑容,她輕撫妹妹的粉頰,要她放心。
「沒事、沒事,你只說沒事,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讓人很擔心哪?」可晴再也忍不住了,她吼著,眼淚也跟著飆了出來。
「可晴……」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嘛?不跟我說也就算了,還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還要我相信你沒事,你把我當成小孩子也要有個限度,我已經長大了,不準你老是說我是小孩子……嗚……」可晴邊哭邊說,說到後來,又放聲大哭起來。
「可晴,別哭……」听見可晴嚎啕大哭,伊晴才拉回神智,她抱住妹妹安撫著。
「姐……你到底怎麼了嘛?跟沈大哥吵架了嗎?還是……」她吸吸鼻子。
「沒有,真的沒事,姊只是……只是……在想家。」听那名字又被提起,伊晴的眼眶一熱,她胡亂給了可晴一個答案。
「想家?是真的嗎?」可晴還是有點不信。
伊晴微笑的點頭。
「那好,芸姨昨天打電話來問我們聖誕節要不要回山上?她說大家都很想我們……我也好想芸姨……」
「是呀!我也好想大家……那聖誕節我們就回去。」想起那溫暖的小天地,伊晴心頭的烏雲霎時消散無蹤。
「太好了,那我去打電話。」
「嗯!」看著可晴快樂奔去的背影,伊晴心里無限感慨,她想或許回到山上,她累積在心底的痛苦會找到宣泄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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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晴……」
「誰叫我?」這些日子嚴重失眠的伊晴好不容易睡著,耳邊听見有人在輕喚著她。
「伊晴……」這聲音好熟悉,可是伊晴睜開了眼,卻沒看見人影,四周是無盡的黑暗,她起身想開床頭燈。
突然,遠處一個背影閃著幽微的亮光,她仔細一瞧,認出那是她思念多日的沈浩天。
「浩天!」她叫著。
那人像是沒听見她似的,愈往遠處走去。
「浩天,我在這里,我是伊晴哪!」伊晴看沈浩天愈走愈遠,她急得追了上去,誰知這背影遠、忽近,一會兒好像快追到時,卻立刻又拉開了距離。.
費了好大力氣,終于追到沈浩天身後,急喘著氣的伊晴怕他又飄遠,不顧一切的從身後抱住他寬闊的背。
「浩天,你在找我嗎?你不生我的氣了嗎?」伊晴熱切的說著,卻沒等到沈浩天的反應,她又問︰「你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你還在生氣?」
她等了半晌,沈浩天仍事不動,也沒說話,她急得用力將他扳轉過來,才突然發現浩天居然變成了沈榮華!
「啊!你……不是浩天!」她嚇了一跳,轉身想逃。
誰知卻反而讓沈榮華一把從身後抱住,親昵地攬在懷里,他粗刺的胡碴還在她細女敕的頸上摩挲著,扎得她發疼。
「楚楚,你別走嘛!我很想你呀!」
「你放開我!拿開你的髒手……」伊晴極力掙扎。
「剛剛你不是還很熱情的從背後抱著我嗎?怎麼現在又這麼冷淡呢?」
「剛剛……剛剛我以為你是浩天,我認錯人了……你快放開我!」
「我就是浩天啊!」他低聲在她耳邊吐出,這聲音居然像極了沈浩天。
「你……」听見他這樣說,伊晴猛地一轉頭,明明就是沈榮華的老臉,可是他的聲音卻又像是沈浩天,伊晴簡直不可思議。
「哈哈……浩天是我的兒子,所以浩天就是我,我就是浩天……」突然間,沈榮華用著沈浩天的聲音狂笑著,還反復不停的說。
「啊∼∼不可能……不可能……」伊啃捂著耳朵尖叫,面對如此駭人的情景,她直往後退。
「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這是你自己設的陷阱,現在你和我都在里面了,你逃不掉的……」沈榮華的臉上有著恐怖的笑,他一步步逼近。
「不……」她轉身就跑,用盡所有的力氣,想逃離這可怕的地方,卻仍是被一把抓住。
她只能奮力掙扎,直到听見可晴的呼喚。
「姊……你醒醒!你怎麼了?」
「我……」伊晴醒來,抬頭一看,時鐘指著三點零三分,又看見可晴在她床邊,一臉的擔心,才知道剛剛的一切都是夢。
「你作噩夢了嗎?」
「我沒事,你明天還要上課,快去睡吧!」她搖搖頭,催促可晴去睡。
「沒事就好,那我去睡了。」
可晴一關上房門,伊晴躺了下來,可是她早已睡意全消了。
怎麼會夢到那樣的夢呢?伊晴自問,在夢里的她竟然那樣渴望見到沈浩天!可是他是仇人的兒子啊!
夢里的沈榮華說得對,「浩天是我的兒子,所以浩天就是我,我就是浩天!」
沈榮華是仇人,沈浩天當然也是仇人,所以要忘了他的好,要忘了他受傷的眼神;她不能再愛他了,她得狠下心來執行計劃,伊晴告訴自己不能心軟。
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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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寶貝,你要帶我去那兒?」沈榮華滿身酒氣,可是臉上卻笑得開心極了,他問著身旁直拉著他的伊晴。
「哎呀!苞人家走就是了啦∼∼難道你怕我會害你嗎?」伊晴怕他起疑,故意裝出嬌嗔模樣。
「我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你一個小女人?就算你要推我下地獄,我也不怕。」沈榮華豪氣的說著。
下午接到楚楚主動打來電話約他吃晚飯,他原以為是自己太想念她而作的白日夢,直到他用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那熱辣的痛感才讓他知道不是夢。
等了這麼些日子,楚楚對他的態度一直是不冷不熱的,花了錢是小事,耗了他這麼多的精神和心思盡力地討好她,直到今天終于等到她的響應了,所以他心里的歡喜簡直是不能言喻啊!
走進荒僻小巷,路燈壞了的巷子漆黑一片,兩人來到一處破舊的平房前,伊晴掏出鑰匙開門。
因為不熟悉,再加上門上的鑰匙孔幾乎已經腐朽,所以伊晴花了不少時間仍無法順利開門。
沈榮華在她身後看著她玲瓏的身材,耐不住性子上前由腰後摟住她,親昵的將身體貼上她,在她耳邊輕聲問著,「這是哪里?」
他突然的貼近讓伊晴驚駭,她立刻轉過身子,不著痕跡的掙月兌他的擁抱,然後甜膩地笑說︰「噓!我媽已經睡了,要小聲點才行。」
「這里是……你家?」有種做壞事的快感,沈榮華感覺一股興奮由身體里汩汩冒出。
「開了,進去吧!」喀答一聲,大門終于肯合作的開了,這時伊晴的背脊已經布滿了冷汗,因為實在怕再開不了門,她不知該怎麼向沈榮華解釋,更不想再繼續和他在黑暗之中獨處。
兩人躡手躡腳的走進窄小還發出陣陣霉味的客廳,然後伊晴立刻拉著沈榮華進入房間。
燈一打亮,一張偌大的床呈現在眼前,伊晴心頭一驚。
「楚楚,你帶我來你家要做什麼呢?」沈榮華一把拉住伊晴問道,其實他心里早有了自以為是的答案。
「做什麼?當然是來談心啊!」伊晴技巧的退開,到櫃上拿了瓶酒和酒杯,然後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
沈榮華若有所悟的看了伊晴一眼,然後在她對面的另一張小沙發坐下,兩人中間隔著一張小桌。
「還喝啊!晚餐的時候喝太多了,我已經醉了。」
還不夠醉!伊晴心想。
「那怎麼行!晚餐是你請的,現在這酒是我為你買的,難道你嫌棄這酒不好嗎?我知道我窮,買不起好酒,沈董是大老板,怎麼會看得起這種便宜酒呢?」她皺起眉頭,佯裝微嗔的模樣,水汪汪的眼楮還無辜的眨呀眨的,簡直就是楚楚可憐到不行。
「千萬別這麼說,只要是你為我買的,毒酒我都喝,我喝、我喝。」深怕佳人生氣,沈榮華討好的干了酒杯。
「什麼毒酒?沈董可是我的大恩人耶,我報恩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毒你嘛!」
「報恩!你要報恩?」沈榮華瞪大眼楮,驚喜地問。
「是啊!當然是要報恩哪!要不然帶你來我家這小破房子要干嘛!這瓶酒只是人家的一點點心意啦∼∼」伊晴媚眼一拋,這話說得簡直嗲到骨子里,手沒停的又幫他的酒杯斟滿。
沈榮華從頭到腳一陣酥麻,他吞了口口水道︰「好……太好了。」他伸出大手握住她的,眼楮貪婪地望著她。
「好?那你還不喝?」她輕抽回手,接著端起酒杯遞到他嘴邊。
「喝……我喝。」
「沈董,那我們就先喝喝酒、談談心,等酒喝完,我還有余興節目。」
「余興節目?是什麼?」
「當然不能說!你先喝酒嘛!」
就這樣,伊晴哄著沈榮華喝酒,直到酒喝完,沈榮華也醉得厲害了,他往後靠在沙發背上,瞇著眼像是睡了。
「沈董、沈董。」伊晴試探地叫了兩聲,看他沒反應,就輕手輕腳的站起來走到窗前,拿出手機撥出。
電話還沒接通,伊晴就被沈榮華從身後抱住,她嚇了一跳,急轉過身,沈榮華一張醉紅的臉近在咫尺。
「楚楚寶貝,你不是說……還有余興節目嗎?我……在等著呢!」吐出的酒氣足夠燻死人。
「沈董,你醉了,我扶你上床休息。」她嫌惡的撇過頭,與他拉開距離。
「誰說……我醉了?你……別小看我,就算是醉了,我……還是個很厲害的男人喲!」他挑挑眉,意有所指的說著。
不過這話剛說完,沈榮華就踉蹌了一下,幾乎要軟倒。
伊晴直覺伸手去扶他,誰知沈榮華一個轉身,兩手摟住伊晴,順勢往床上一躺,等到伊晴搞清楚怎麼回事時,她已經被沈榮華壓在身下了。
「你……放開我!」伊晴驚慌失措,那夜的噩夢又呈現眼前,她死命掙扎。
「你怎麼了?」沈榮華不快地抓住她打在他身上的手,皺眉疑問著。
「呃!你滿身酒味……人家不喜歡。」伊晴回神,話鋒一轉,改口說道。
「是這樣嗎?」
「是……是呀!你先去洗個澡,我會在床上……等你的。」伊晴硬是擠出笑臉。
「那……好吧!等我喔∼∼」沈榮華起身前,在伊晴頰邊吻了一下。
看著沈榮華步履不穩的走進浴室,當水聲響起,伊晴一刻也不能忍的沖出房間,她死命的擦著被他吻過的頰邊,直到痛覺代替惡心的觸感。
然後將門大開,先進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
「你打電話了嗎?」伊晴問著那女子。」當然,他老婆和報社一個也沒漏,我看……應該就快到了。」女子邪氣地笑著。
「那你也快去準備了。」伊晴遞出一迭鈔票。
「知道了。」女子接過鈔票,接著就進了房間。
伊晴則是頭也不回的走出房子,剛一出門,一輛黑色賓士車就停在門前,伊晴往黑暗中一躲,就听見下車的人著急地說著——
「那女人只說你爸昏倒,要我趕快來……對,就是這里。」是一位婦人,一下車瞄了門牌一眼,就急忙往那房子里走。
「媽!你別急。」車門另一邊下來一個高大身影,他急奔到婦人身邊扶著她。
這聲音讓躲在黑暗中的伊晴心頭一顫,她知道這聲音的主人!
「我怎麼能不急?我怕你爸出事……」
「不會的,你先別擔心。」沈浩天扶著母親走到房子大門前,發現這房子的大門只是虛掩著,心底疑問頓生。
「浩天,我們進去吧!」看見兒子遲疑,沈夫人催促著。
「可是……這房子有古怪。」但沈浩天也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別管那麼多了!」沈夫人一把推開大門,走了進去,沈浩天只好跟上。
一進到黑暗的屋內,沒看見人影,但從旁邊的房間門縫中隱約透出燈光。
「一定在那里面。」沈夫人說完,一把推開房門,但眼前的景象卻讓她驚得闔不上嘴——
一個妖嬈女子姿態噯昧的斜靠在床上抽著煙,除了身上那勉強可以遮住她中要部位的薄毯之外,根本未著寸縷。
苞在母親身後的沈浩天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及時扶住母親差點兒軟倒的身子。
「你是誰?」沈浩天幫母親問出心底的疑問。
「我還要問你們是誰呢?」女子笑著坐起身來,那薄毯也滑落至胸前的隆起,幾乎就要春光外露,但她顯然一點都不在乎。
「我爸呢?」沈浩天對眼前的好風景視而不見的問道,口氣中有著明顯的不耐。
「呵……笑死人了,你爸又是誰呀?」女子冷哼。
可她話才說完,沈榮華就從水氣蒸騰的浴室中走了出來,除了腰上圍著的毛巾之外,也是同樣的赤果著。
他一走出浴室,笨拙地直拉扯腰上不停滑落的浴巾,頭也沒抬地對著床上的女子喊了一句,「我洗得香噴噴的了,現在你可沒借口逃了吧……哎呀!這浴巾太短了……」
醉意比剛剛更濃的沈榮華,完全沒發現門外兩個怒瞪著他的訪客。
「沈董,有人找你呀!」女子提醒他。
他听見陌生的聲音,這才抬頭看見床上躺的可不是他肖想很久的楚楚,而是另一個完全沒見過的女子,才想開口問她是誰,又听見房門口一個極怒的質問——
「你到底是在做什麼?」沈浩天手扶著掩面哭泣的母親,對著父親咆哮著。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醉得連話都說不清楚的他,被妻兒撞見這衣衫不整的模樣,他居然沒多大反應,然後又轉頭,不解的問著床上的女子,「你……又是誰?我的……楚楚呢?」
听見父親喊著這個名字,沈浩天全身一僵。
「沈董,我就是楚楚啊!是你把人家帶出場的,干嘛看見你老婆就不認帳了啊?」那女子邊嬌聲抗議著,邊走到沈榮華身邊,還不時的把身子往他身上磨蹭著。
「你……」沈榮華醉眼蒙,他睜大眼往女子臉上細看,深怕真的是自己認錯。
「你要看仔細點喔!」那女子順勢雙手往他脖子上一摟,兩人的姿勢更形曖昧。
沈浩天再也看不下去,正想開口阻止這場鬧劇,誰知身後一陣喧鬧的人聲呼嘯而至,伴隨著鎂光燈令人目眩的強光。
「喂!真的是寰宇企業的沈董,攝影機快拍。」幾位女記者指揮若定,當場做起SNG聯機。
攝影的攝影、訪問的訪問,原本冷清破舊的房子,剎那間擠進大批媒體,簡直人聲鼎沸。」請問你是沈夫人嗎?你是來捉奸的嗎?」一位眼尖的女記者認出沈夫人身分,尖銳的問題直接丟出,讓人措手不及。
「浩天。」沈夫人害怕地躲進沈浩天懷里。
「我們快走!」他護著母親,突破人牆,擋住所有靠近的記者,將母親帶到門外。
一到屋外,又陸續有不少記者往屋子里闖,看這陣仗,全台的知名媒體幾乎都到場了。
他眼捷手快的護著母親上車,然後快速的回車,突破重圍離去。
在車子駛離一段距離之後,他從車子的照後鏡冷眼瞧著那團混亂,竟讓他看見躲在人群外的一個天殺的身影——伊晴!
這件事難道真的是她做的……
這念頭一閃而逝!他瞇起眼,死盯著那縴弱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見,強烈的怒意從心底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