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誰點的?」
一桌子的葡萄酒,她又不是來開品酒大會的,到底是誰點了這些東西?
皇甫爵揮了揮手,請服務人員拿酒單過來。
看見服務人員拿著一張熟悉的菜單走了過來,寧盈翾不知怎地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Dolocetto、Barolo……」
指著酒單上的文字,皇甫爵十分有耐心的替寧盈翾介紹她所點的葡萄酒。
這些,都是她點的?
看著那張熟悉的菜單,以及很明顯是自己胡亂點、胡亂戳,硬是要服務人員寫下的那些文字,寧盈翾臉上的甜笑轉成了尷尬的苦笑。
這個男人,明明知道她點了什麼,為什麼不阻止她?
分明就是存心看她鬧笑話!
昏昏沉沉、頭痛欲裂,仿佛有人正拿著鑿子在四處亂擊亂敲。
寧盈翾緩緩睜開眼,挪動了子,頭卻有如千斤重。
發生什麼事了?她怎麼回到房間里的?
失神的睇視前方,寧盈翾認出自己正躺在房間的床上,卻是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從餐廳回到房間里的。
驟然,一陣怪叫聲傳來,讓寧盈翾下意識的壓上自己平坦的月復部。
她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回想起昨晚的那頓晚餐,寧盈翾就有一股沖動想要用枕頭悶死自己。
那個黑心翻譯分明就是故意遲到,結果還眼睜睜看著她出糗,點了滿滿一張餐桌的葡萄酒。
為了賭一口氣,她記得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起酒杯就仰頭大灌那一桌的果香酒液。
雖然她勇氣可佳,但酒量卻不及膽量的萬分之一,整桌的紅、白酒還喝不到五分之一,她便下記得自己在做什麼了。
她最後記得的是,爵對著她綻放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而她居然也傻傻的回笑。心頭小鹿更是肆無忌憚的大鬧起來。
「討厭死了啦!」
想起爵俊顏上的那抹笑,寧盈翾又羞又惱地舉起皓腕玉臂奮力往一旁槌打下去。
「好痛!這是什麼鬼東西?」
原只是想攻擊枕頭,卻不料左手硬生生撾擊上了一個堅硬物體,讓寧盈翾吃痛的蹙起了眉心。
這個盒子,她記得是爵昨晚拿在手上的,怎麼會在這里?
好奇的將盒子打開,寧盈翾一雙眼珠差些沒有從眼眶中滾落。
盒子里擺著一只與她先前所戴的仿冒名表相同款式的手表,但不同的是,眼前這支表不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假貨,上頭還多了一堆耀眼奪目的鑽石。
就連最高級的仿冒品都不可能做得這麼細致。
這……這支表她在專櫃里看過,少說也要幾十萬,而她手上這支居然還瓖了一堆鑽……
將盒子緩緩蓋上,寧盈翾把表放回了原本的枕頭上,整個人翻了個身,打算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看到。
但,這個決定在她側過身來的剎那即化為烏有。
一整桌可口誘人的早餐映入眼簾,寧盈翾的五髒廟此刻又不爭氣的抗議了起來,那可怕的怪叫聲如雷般再次響了起來。
撐起了比身體還要重的頭,寧盈翾走到那一桌正無所不用其極誘惑著她的餐點前,一臉的哀怨。
既然這些東西放在她房里,應該可以吃吧?
雖然她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進來的,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又是爵那個黑心翻譯的另一個陷阱詭計,只是等著看她的笑話,但此時此刻,她餓得都能吞下一整頭牛了,美食當前,誰還管得了那麼多!
伸手替自己添了滿滿一杯果汁,才拿起杯子,熟悉的字跡又出現在寧盈翾眼前。
昨天什麼也沒吃,還喝了一堆酒,應該很難受吧?今天好好休息吧,餐點我請客房服務送去給你。
所以說,是他送她回房的?
他這個人其實還滿體貼的嘛!
嫣然一笑,寧盈翾啜飲了一口新鮮果汁,心里不知怎地滿滿都是爵的影子以及眼前這張短箋上的字句。
季岩朔看著正在整理行李的皇甫爵,一臉的笑意。「好難得,一大早的要去哪?」
「去當保姆。」
經過昨天那一頓晚餐,他決定還是就近照顧寧盈翾比較保險,免得他那個繼母每天都點一桌酒企圖醉死自己,然後再那樣對他笑,他可受不了。
一想起昨晚,寧盈翾那賭氣、硬是要把整桌葡萄酒喝光的模樣,皇甫爵的唇角就莫名的揚得老高。而在幾瓶酒空了之後,寧盈翾的笑勾得他胸口下一陣莫名的躁動。
「當誰的保姆啊?」
季岩朔有些不解。以他對皇甫爵的了解,他是不可能會有愛心去照顧小孩的,怎麼可能說出要去當保姆這樣的話。
「我繼母。」
這三個字一出口,不知怎地,皇甫爵的眉心就全鎖在了一起。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討厭承認這個事實?
是因為他為母親感到不值嗎?
還是因為他不齒老爸娶了一個可以當他妹妹的女人?
「你不是讓她住在飯店?」
季岩朔挑眉,對于皇甫爵的異常有些奇怪。
因為,以他所認識的皇甫爵,除了對小孩沒有多余的愛心與耐心外,對女人更是討厭那些會讓他花心思去照顧的類型,可如今他打包行李居然是要去照顧一個女人,且那個女人還是他的繼母。
「我不想把她帶回來。」
所以只好委屈自己去住飯店,否則,天曉得除了強盜、小偷、大混蛋之外,她還會不會給他多加上什麼稱號。
點了點頭,季岩朔一臉的不以為然,覺得皇甫爵從昨天去接機之後似乎就變了,卻又說不上來他有哪里不同。
趴在大床上,寧盈翾啃著面包,手中翻著從台灣帶來的旅游書籍。
自從那災難般的晚餐過後,寧盈翾一連三天都窩在這間蜜月套房里。
而爵就只有在昨天讓人送來一張短箋及客房服務的晚餐,說他就住在樓下的房間里。
她到底算什麼?小貓?小狽?那個翻譯,以為按時派人送飯來給她就可以交差了事了?
又翻了兩頁,寧盈翾一想起死都不出現的爵,怒氣就竄上心頭,惡狠狠的撕咬著手中的面包,仿佛上頭印了爵的臉似的。
她還以為他很體貼,結果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可是,為什麼她會希望他對她細心體貼?
撇頭瞥向身旁那裝著昂貴手表的表盒,寧盈翾一聲喟嘆。
奮力將手中的旅游書狠狠合上,寧盈翾隨手抓了幾本讓她亂丟四散在大床四周的旅游書籍,抄起了昨天跟著晚餐一起送來、寫著爵房號的短箋便往門外飛奔。
坐著電梯來到爵的房門前,寧盈翾深呼吸了一口氣,縴縴玉指便不由分說的黏上門外的電鈴。
到底是誰?這麼一大早的,沒看到外頭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
假裝沒听見那擾人清夢的電鈴聲,皇甫爵翻了個身,完全無意起身應門。
寧盈翾按壓電鈴的指尖微微泛白,好半晌不見有所動靜,她眯起了杏眸,玉指一提,之後便當自己與那個電鈴有深仇大恨一般的瘋狂連按電鈴鈕。
須臾,這瘋狂按鈴的戰術似乎奏效了,爵的房門打了開來,一顆人頭狐疑的望向門口,想知道究竟是誰在這一大早來按電鈴擾人清夢。
「我要你今天帶我去這些地方。」
房門一開,寧盈翾一個箭步上前,閃身進入,沒多加細看,便將手中的旅游書一把甩進前來開門的男子懷中。
「你是開書店的?」
幾本厚重的書撞進自己胸膛,季岩朔差些岔了氣,咳了兩聲,望了一眼手中的書說道。
咦!華語?可是那個聲音……
突然听到熟悉的語言,寧盈翾猛然回頭,卻看到一個陌生男子懷里抱著她甩出去的幾本旅游書。
「這是爵的房間嗎?」
她應該沒有走錯房間吧?
「爵?」
這個迷人的女子這麼親昵的稱呼皇甫爵,可又這般怒氣沖沖的跑進房里來,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是……」
怎麼辦?她又不知道那個翻譯姓什麼,這要她怎麼解釋?
「我不是把鑰匙給你了?幫我送個文件過來需要硬把我吵醒嗎?」
熟悉的聲音說著熟悉的語言,就在寧盈翾慌張得不知道該奪門而出還是想辦法解釋自己的行為之際,一道聲音從一旁的房間傳了出來。從臥室走了出來,皇甫爵一臉的睡意夾雜著薄怒,原以為惡搞電鈴擾他清夢的是季岩朔,卻不料房內多了一個人,而這個人還圓睜著一對水亮眸子直瞅著他半果的上身,一副連眨眼都舍不得的模樣。
「原來是你。我不是把手表給你了,難不成你不知道現在是幾點?」
敲了敲自己的手表,皇甫爵一見到寧盈翾,又說起了意大利話。
「那個……我……」
听不懂爵說的話,又覺得對那個被自己無端用書攻擊的陌生人不好意思,寧盈翾一對黛眉輕蹙,朱唇扁起,一臉的委屈。
「爵說要你等他五分鐘,還有問你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雖然不知道皇甫爵為什麼要跟眼前這個迷人的女子說意大利話,季岩朔掬起一抹笑,擅自胡亂翻譯了起來。
這個季岩朔皮在癢了是不是?他哪有這麼說!
怒目瞪視了季岩朔一眼,皇甫爵臉上寫明了要給季岩朔好看。
「有本事就別讓我翻譯。」
挑釁的回了一句意大利話,季岩朔猜想,眼前這個迷人的女子應該就是皇甫爵所要照顧的對象。
「誰要你多事!本來就不需要你翻譯。」
走上前去,一把搶過季岩朔懷里的旅游書,皇甫爵旋過身,將書往桌上丟,一副逐客的表情。
「那個……」
完全听不懂兩人在說什麼,只覺得雖然身旁這個陌生人是一臉笑意,但皇甫爵的表情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
「你好,我叫季岩朔,爵要我們先下去用早餐。」
季岩朔伸出手來自我介紹,又很順便的多加了一句完全自造的翻譯內容。
「你好,我叫寧盈翾,是爵要負責翻澤的對象。」
禮貌性的跟季岩朔握了握手,寧盈翾雙眸不知怎地下意識的往爵的方向飄去。
原來是負責翻譯的「對象」,所以,她不知道皇甫爵是誰嘍?
直覺猜想寧盈翾大概並不知道皇甫爵的身份,季岩朔臉上的笑意滿布,拉著她就要走出房門。
「不是說等五分鐘?上哪去?」
季岩朔拉著寧盈翾要往外走,寧盈翾也毫不懷疑的就跟著一起出去,這畫面讓皇甫爵不知怎地心上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你不是對我那句翻譯有異議?怎麼?又要等你了?」
分明就是故意激怒皇甫爵,季岩朔臉上的笑意濃得化不開。
「請問……」
怎麼都覺得氣氛不大對,卻又听不懂半個字,寧盈翾只好眨著杏眸悄聲詢問。
「這個拿去。」
丟了一個L牌的紙提袋到寧盈翾懷中,皇甫爵推開浴室的門走了進去。
他又說了什麼?這提袋里的大盒子又裝了什麼?
听不懂皇甫爵的話,寧盈翾捧著那只提袋,黛眉緊鎖,靈眸大眼長睫不斷掀動。
「打開看看吧。」
這一回,沒有多余的自造翻譯,季岩朔指了指寧盈翾懷里的提袋笑道。
點了點頭,寧盈翾把提袋里的盒子取了出來,打開紙盒的剎那,整個人目瞪口呆。
這個包包,是跟她那個仿冒品一樣的款式,而且,除了一個包包之外,還有同款的皮夾及其它皮件。
看著皇甫爵特地買給寧盈翾的皮包,季岩朔劍眉一挑,臉上泛起了一抹不尋常的笑。
他認識皇甫爵這麼久,可從來沒見過他為了哪個女人這樣大費周章;看來,皇甫爵的這個繼母對皇甫爵而言是有些太過特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