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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殿下 第六章

站在加護病房外的殷正驎,表情肅穆地看著躺在病床中央的那張病白容顏。

幸好殷睿騏急救得當,大媽才沒有因為大量失血而引起休克。只要度過這三天的危險期,她就會沒事了。

「小媽,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殷睿麟站在她的身後低聲說道。

「小麟,還記得我敦過你的殷家家訓嗎?」輕輕渺渺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而她的表情冰冷得有如陌生人一般。

「我記得。您說過做事要快狠準,其中以狠最為重要。要心狠手辣不留余地,有時候機會只存在于一瞬間,只要一猶豫就永遠錯失了。」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例子嗎?」

「您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如果有一天阻礙自己的路的就是自己本身,也要夠膽識對自己狠下心,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跟魄力。而您,則舍棄了屬于自己的榮耀。」至于舍棄的過程,小媽只對年幼的她簡單幾句話帶過,當時她沒有听得很懂,但是……她現在似乎有些懂了。

「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父親成天忙于工作,每天陪伴我的只是許許多多的訓練課程,我與他之間陌生到沒有什麼親情可言。對我來說,我唯一感謝他的事情,就是在我十歲那年,他按照殷家往例,帶著一個小女孩回來。而那位小女孩成為我生活唯一的重心,也是我唯一的親人。」細細輕輕的聲音,低得像似自言自語,卻清楚地敘說一段悄悄翻覆殷家天地的歷史往事。「十九歲那年,一場嚴重車禍,我受到重傷,只有輕傷的她失去記憶。我父親是一個嚴厲的人,然而在我的心中,父親跟整個殷家,絕對沒有那女孩一半重要。于是我舍棄了我的名字、舍棄了我的繼承權、舍棄了富可敵國的家產。只要她平安無事、只要她不被驅離我身邊、只要她能夠繼續對我笑著,什麼事情我都做得出來。」

家財萬貫又如伺?

殷,這個姓氏對她的重要性,並非到不可舍棄。

棒了這麼多年,終于听到了完整的故事,殷睿麟用力深吸了一口氣,想制止體內的顫抖。然而,她整個身軀仍微微發顫著。

一道溫暖氣息自背後傳來。殷睿麟緩緩地吐氣。是呀,她不是一個人,即使沒有大媽跟小媽,她還有一個親人,一個也是自小陪伴她長大的親人。

一雙強壯手臂環過她的腰身,她終于不強撐著自己面對這些變故,將身子軟偎在他懷里。緩緩地吐出一口長氣,她們三人果然都是殷家人,在面對同樣的選擇時,她們三人都做出同樣的決定。

沒關系……這樣就足夠了……如果,她不是她們的血緣親人,也沒關系……至少,二十多年來,她們養她愛她教她,她們二人是她一輩子的母親,即使沒有血緣也沒關系……

喉頭梗著一個硬澀塊壘的殷睿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問她的母親……她是怎麼來的?她真的是殷家的孩子嗎?

「小麟小睿,今天這些話是秘密,是一個不允許被外人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在沒有我的同意之前,不能走漏風聲。昨天待在花園里的佣人交給你們處理干淨。」小媽淡淡地道。

「是……」

「交給我吧。」殷睿騏看了充滿倦意的小麟一眼。「我會解決的。」

「明天我會進公司。有人提起此事,對外一律宣稱只是輕微擦傷,沒什麼大礙,是醫生大驚小敝。而……有事的人不是殷董事長,殷董事長只有輕微皮肉傷,受傷的人是她的妹妹。」

「是。」他們一一人點頭。

「還有,二叔那邊你們不要動手。我,自己解決。」

小媽淡淡的聲音、淡淡的語調,輕得仿佛隨時會被風吹散。幾句話,決定了幾件重要大事,也決定了某些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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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後,殷青嶼病逝T大醫院,享年八十六歲。

同樣位于T大醫院,某間VIP病房里,有人正淚如雨下。

「麟兒,你好凶,凶得像個母夜叉,都破壞你那千金小姐的高貴氣質了。」躺在床上的病人,勉力拉開一抹虛弱微笑。

「不凶你怎麼會留著!只要你留下來陪我,我願意每天都笑得像尊彌勒佛給你看。」小媽,應該被稱作殷正麟的她,嘴角泛著笑花,眼角卻不停地落下淚花。

「這次你不能再把公事推給我了,換我休息。我工作三十多年,總該輪到我放長假了。」殷正驎抬起手,想要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別哭了。我為你作牛作馬三十幾年,一點也沒辜負名字里的‘驎’字,果然是一只有著勞碌命的千里馬。現在讓我休息一下,不是太過分的要求吧?」

「當然。只要你別一放假就讓我找不到人,你愛放多久的假,就放多久,我絕對批準。」她緊緊地握住那只伸過來的蒼白手掌。

「幸好您沒事。」在一旁的殷睿麟終于放下提心吊膽的緊繃神經,頭往後一仰,瞬間睡倒在一個溫暖懷里。

「小麟,怎麼了?」

「大媽不用擔心,小麟只是睡著了。這三天她緊張到睡不著覺,瞧見您醒過來,她終于能安心的睡了。」殷睿騏打橫抱起她,將她安放在病房中的沙發上。

「我都告訴他們了。」接收到她無聲的詢問視線,殷正麟開口說明。

「我本來想把這件事帶進墳墓。」殷正驎輕嘆了一口氣。

「不準你說跟那個字有關的事!」她美眸微瞪。

輕咳了兩聲。「小睿小麟,不管我跟你們之間的關系有什麼改變,大媽還是大媽,我永遠是你們的親人,我永遠愛著你們,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我知道。我會轉告小麟,她一定會很高興听到您這麼說。」殷睿騏恭敬的頷首。不管如何,他都是由她們扶養長大,也是大媽親自教導,這些事情他都記得,也感覺得到她們對他的感情。

接受到她無言的用力暗示,殷正麟微笑地道︰

「我也愛你們。雖然長期以來,小媽隱瞞著自己的真實身分,可是叫你們起床的那些日子、帶你們讀書寫功課的歲月,都是再真實不過的事情,我們四人永遠是一家人。」只是對她而言,正驎的重要性又多了一些。

「謝謝小媽。這些話我也會轉告給小麟,她听了之後絕對會很高興。」他淡淡的微笑。小麟這幾天處在一種患得患失的狀態,她心中的不踏實感,是需要兩位長輩幫忙才能穩定下來的。

「殷家第三代的責任,我已經快擔完了。小睿,第四代,就交給你了。」吊著點滴的殷正驎含笑看著已經不需要有人引領他前進的強壯孩子。

「謝謝大媽小媽的托付,我會盡心盡力地完成這項責任。」殷睿騏慎重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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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青嶼一輩子未曾坐上殷氏帝國的龍頭寶座,但他仍是商場上一位知名大老,因此他的喪事辦得隆重且盛大。

「殷特助你要辭職?」殷睿麟訝異萬分。她沒想到喪事結束之後,她批的第一份公文竟然是叔公長孫的辭職信。

她望了下站在一旁的殷睿騏。對方又想干嘛?松懈他們的警戒心嗎?

殷睿騏輕搖了下頭表示不知,示意她听對方繼續說下去。

「我會進公司工作,完全是爺爺的命令。現在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我沒有必要繼續留在公司。」殷明琦堅定地遞上辭職信。

看著那封辭職信,殷睿麟有些懷疑,這是否是他以退為進的伎倆。自從精明強悍的大媽,竟被一個快咽氣的老人布局買通殺手射傷,讓她對叔公一家人的能力評價瞬間提高不少。

不是叔公他們的能力太差,拉了大媽三十多年仍沒將大媽拉下馬,而是大媽跟小媽的能力強到近乎變態。

以前每天待在家中蒔花弄草、整天清閑得像個高級家庭主婦的小媽,看似養尊處優的腦袋,處理起公事來,英明果決的能力完全不輸大媽,甚至公司里一大堆人根本沒發現這幾個月來進公司工作的殷董事長,跟以前那個女強人根本是不同人。呃……因為二位董事長的能力一樣強。

不,小媽比較厲害,小媽可以演戲演了三十幾年,甚至不惜扭轉自己本來的個性,騙得眾人難辨真假……那些眾人里,還包括原本很自以為聰明的自己。

其實叔公一家人的對手,長久以來都是兩個人,只是小媽這個暗棋,藏得太高妙,小媽實力完全被低估,叔公才會敗得如此慘烈。

殷睿麟自認為火候還不到大媽的程度,更不敢跟小媽相比,因此她還是乖乖地別低估眼前這位敵手。

「接下來這些話,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是我跟你保證,字字都是事實,沒有半句謊言。」殷明琦一臉認真地對她說道。

「這事情要從我父親開始說起。我父親一輩子都在期待爺爺的肯定,也一輩子在勉強自己符合爺爺的要求,他甚至連婚姻都交由爺爺決定。我父親不適合從商,他知道;我不適合從商,我知道,但是爺爺他從來不在意這些,他只在意跟姑姑之間的爭位奪權。我們父子倆生活得很不快樂。」他的眼神陰暗了下。「其實,我是很羨慕你跟小睿的,姑姑雖然很忙,可是她們很愛你們、很關心你們。」

他嘆息。「愛跟關心,這些東西在我家一直都是缺乏的。偶爾,在我父親心情很好的時候,他會拿起相機幫我拍照,只有在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我才覺得自己是有人關心、有人在乎的孩子。爺爺過世之後,我跟父親聊了很久,我們不愛權也不缺錢,我們也想要像其他殷氏族人一樣,單純當個大股東,去發展自己的專長與喜好。」

這份壓力與疲倦已經累積了二十八年,他終于可以休息了,不用再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做事了。

殷睿麟與殷睿騏兩人對望了眼。

這個故事雖然有些八股,但听起來合情合理,很難找到這個故事的破綻。外加表情誠摯、情感真誠,殷明琦說的那些故事內容會在叔公家發生,一點也不讓人感到意外。

只是……殷明琦的話能夠相信嗎?

此時,敲門聲響起。

「抱歉,我直接進來了。」殷正麟臉上帶著一抹從容自信的微笑。

「董事長好。」殷睿麟立即站起身問候。

「董事長好。」另外二人也連忙問候。

「明琦,你父親的辭職我已經準了。听說他想要當一個畫家,而你想當一個攝影師。至于你的辭職信,就交給小麟決定。畫家跟攝影師這兩個職業賺錢不容易,屆時有什麼需要殷氏幫忙的地方就直接開口,公司底下有一個負責藝文發展的基金會,他們十分缺乏有潛力的藝術人可以資助。」

殷正麟走過去拍拍殷明琦的肩膀,感覺上似乎有鼓勵之意。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沒有其它事,我要回辦公室忙了。」對三位晚輩清淡地笑了笑,向來不浪費一分鐘的殷正麟,旋身離開,上樓回去自己的辦公室。

殷明琦的去留全權交給她做裁決……究竟要留在身邊就近監督,還是要避免養虎為患,趁此機會讓他離開公司?

前提是,殷明琦剛才那番話是出自真心真意,而非美麗高明的謊言。

「副總,您的決定?」殷明琦第一次稱呼這位小他二歲的表妹在公司的正式頭餃。

略微思索了下,殷睿麟微笑地拿起那封辭職信,當場撕成兩半。

「這就是我的回覆。」

將撕毀的辭職信交回到他手上。在當事者不敢置信的眼光與某人微微挑眉的詫異之下,她微笑續道︰

「殷特助,現在是上班時間,請盡快開始處理你的工作。每天等待處理的公事堆積如山,也許你認為自己不是從商的料,但是對于你任職特助的工作,我給予相當高的評價。難道你認為你是單純靠關系而坐上特助的位置?」她挑了挑眉。

殷明琦有些愕然的點點頭。這些年來,爺爺在台面下的動作,他無權過問也無權干涉,但是他不會天真的以為爺爺的每道指令是出自善意。

「我身為企業的未來接班人,特助這個核心幕僚位置,可是有許多商業精英搶破頭要哩,沒有實力,是無法穩坐它長達一年多。好好的,我怎麼舍得讓一個得力助手離開呢!」她一臉委以重任的鼓勵自家表哥。

她擊了下掌。「工作了。」

語畢,推著表哥出副總辦公室,趕他回位子辦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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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睿麟站在辦公室里的大鏡子前,東瞧瞧、西照照已經好一陣子了。

今天中午出去應酬,對方是她新簽下合約的一間美商公司,應酬的過程雙方相談甚歡。離開之前,那位美國主管竟然問她說旁邊那位白淨美麗的女子是不是她的妹妹,現在正在公司見習嗎?有沒有男朋友?有結婚對象了嗎?

听到那個美籍主管的話,幾乎讓殷睿麟失了平日的從容雍雅儀態,高跟鞋沒有踩滑打跌出去,不是因為她夠鎮定,而是她旁邊有小睿暗扶著她。

小睿很白淨美麗?小睿是她妹妹?

天殺的!耍智障啊!那個美國豬是用下半身當上分公司總經理啊,竟然把主意打到她未來老公的身上,有沒有搞錯啊!連她都還沒把小睿給吃干抹淨,那只美國品種的粉紅豬憑什麼笑得一臉賤樣,一副想把小睿打包回去吃干抹淨的樣子!

還有,誰是小睿的姊姊?美國色豬的眼楮有問題呀!

小睿長得比她高,在公司里一堆誤會他們有血緣關系的人,全都認為她才是當妹妹的那個人!

她臉上的風霜有小睿重嗎?明明小睿才像是那個歷盡滄桑的人……

「副總,這是開發案的企畫書,已經處理完畢,請您過目。」殷明琦敲了敲門,送了份公文進來。

「放在我桌上。」頭抬也沒抬,殷睿麟繼續照著鏡子。

「咳……副總……企畫書沒問題的話,請您簽名。還有這份企畫書最晚在下午三點半之前要送出去,是急件,請您優先處理。」

「我知道。」仍待在鏡子前。

模了模鼻子,殷明琦打算退回他的位子上奮斗公事去。不過才剛轉過身,在門口附近張望的同僚身影,隨即求救似的望著他。

其他人送進辦公室的文件全都擱在桌上,其中不乏要送往其它部門的急件,只是急件依然被擱著,一堆紅色公文夾顯眼地擺在桌上。

幕僚群的辦公效率嚴重受到主管偷懶的影響,于是,殷明琦只好將他的求救電波射向另一個人……

對于殷睿麟猛照鏡子的怪動作,殷睿騏終于開了尊口問道︰

「小麟,你站在鏡子前做什麼?」她站在鏡子前有段時間了,不用辦公嗎?那些公文高到像一處危險的地雷區,他懷疑她隨便抽出一個公文夾就會引爆地雷,讓那些公文垮成一個災難。

殷睿麟鎖眉深思。

終于像是下定決心。「小睿,你過來一下。」對某人招手呼喚。

找他?殷睿騏有些不解的揚了揚眉,仍是依言走過去。

她將停在一步距離外的他,整個人拉過來一同入鏡,仔細比較兩人的外貌有何不同。

嗯,小睿的頭發比較短,比她的短發還短上兩三公分,不過比剛回國的時候長了許多。他好像自從回國之後就沒剪過頭發了。

「小睿,今天下班後你陪我去剪頭發好不好?」

「剪頭發?就女性而言,你的頭發已經算短了,你不留長嗎?我喜歡你留長發的模樣。」現在她的頭發修剪成精明干練的都會造型。印象中,他記得高中時期她曾經發長及肩。

當然不是剪她的頭發,是剪他的。男孩子的頭發可以再短一些沒關系,他干脆理成小平頭好了……什麼?他喜歡她長頭發的模樣?她立刻留!

從今天開始,她絕對不剪頭發。殷睿麟暗自發誓。

自小被大媽當作男孩子養,後來為了讓兩人在外貌上保持相似的模樣,她的頭發不曾留超過肩膀,只有在美國讀書的那幾年才發長過肩,因為沒空剪。

「下班之後記得提醒我。我只是要去修一些分叉,沒有要剪短。」不過,他一定要剪頭發,最好是短到不會讓人誤認成女性。

「好。」

「還有,我們去買一些衣服。冬天到了,我擔心你的衣服不夠暖。」美眸微瞪他身上那件高領毛衣。衣領那麼高,遮住喉結是要混淆視听嗎?小睿也是有喉結的,只是比起一般男性稍微不明顯了一點點,但是不遮住喉部,仔細看也是能夠辨別出來。

「好。」其實很想跟她說,他一點也不覺得台灣的冬天冷。過去幾年來。北歐、加拿大、西伯利亞,甚至是北極冰原之地他都去過。台灣的寒流只有十二三度,對他而言,一件長袖上衣加一件薄外套就可打發了。

瞧她在室內依然穿了三、四件衣物,去買衣服的時候,他應該要幫她多注意一些冬天衣物的挑選。

殷睿麟努力瞪著鏡子,繼續做比較。

瞪瞪瞪……

「小睿,為什麼你的皮膚比我白?」忍不住磨起牙。

懊死的,他一個大男人的皮膚怎麼可以比她白呢!

他剛回國的時候,明明比她還要黑上好幾倍。他小麥色的皮膚,超級健康好看,什麼時候他的皮膚白皙淨亮到像裹了一層雪花似?白女敕剔透的模樣,實在太不夠男性化!站在他身邊,他白皙透亮的肌膚與她的象牙色肌膚一比,他看上去硬是年輕了一、二歲。

這八個多月來,他每天跟她一同進出辦公室,很少有機會曬到外面的太陽。即使周末,她也很少到戶外去,而他總是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守護著,兩人形影不離,導致他沒機會曬黑一身肌膚。

「皮膚白?會嗎?」殷睿騏這時才細看了下兩人映在鏡中的身影。

「可能是因為我父親是白人吧。」他不是很在意的說道。他是中美混血兒,難免膚色稍微淺一些。

「你父親是白人?」大驚!她沒听說過啊。

「我年紀很小就離開美國,印象中我的生父是金發碧眼的美國人沒錯。」他揚唇笑了下。她美目微瞠的驚訝模樣真可愛。

「你長得一點都不像美國人!」

辦公室里另一個安靜的某表哥也點點頭。

「我母親是黑發黑眼的中國人,也許我遺傳到母親的基因多一些。」殷睿騏黑發黑眼,五官稍微立體的模樣,看起來像俊秀的東方人。

「美國男性的骨架都很粗壯,怎麼你看起來這麼秀氣?」不滿不滿!小睿一百七十九公分的身高,在東方社會算是男性身高,但是在身高隨隨便便都超過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西方男性里,小睿的外表恰好是高挑美人一列,正適合當美艷模特兒或是電影明星。

「小時候,小媽一直有給我服用某種藥物,可能是藥物的影響吧。」關于骨架這一點,他也很有意見。

在佣兵學校就讀時,許多高年級生見他身材瘦小,不知死活地對他伸出騷擾婬爪,令他煩不勝煩。為了一一擺平他們,經常花掉他不少時間,造成他回到宿舍休息的時間都比別人晚。但也是因為常被學長攔下做體能訓練,讓他在佣兵學校沒多久,武技就突飛猛進。

「藥物?」有兩個不同的聲音同時驚呼。

「大概是九歲左右,小媽就拿了一種奇怪的藥問我要不要吃,那好像是控制身體發育的藥劑。以前我們每三個月都要到醫院去做身體健康檢查,最主要是觀察我的服藥情形。不然,我們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如何在國中時期能夠長得差不多高。那個藥劑直到我去國外讀書時,才停止服用。」他們兩人到國三時,仍經常被人誤認,可見那藥劑多有效了。

「難怪……出國前你才高我二公分,我去英國看你的那次,你竟然一口氣多了我七公分。害我當時以為外國食物比較能把人養高,還猛吃了一堆高熱量的乳酪與馬鈴薯制品。」原來小睿到了英國會長得像外國人一般高,是因為沒有繼續服藥的關系。而她自從國三之後,幾乎沒再長高,高中三年只多長了三公分。

「我的身高只有一七九公分,比起你的一七一公分,我不算高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身高討論大會?小麟夠高了吧?東分女性超過一百七十公分的人不多了。而……小睿在湊熱鬧個什麼勁?瞧小睿平日一臉酷冰樣,沒想到他竟然會像個平凡人一般介意高矮問題。殷明琦實在很想打斷他們的討論,請不務正業的兩人中止這個沒啥營養的話題,開始進入工作狀態。

「老板,麻煩你回神好嗎?」他喚起殷睿麟在公司被部屬們私下起的謔稱。

「有事?」她分神瞥了表哥一眼。

「老板,我有約了幾個攝影同好,下班後一起去拍些夜景。基本上,我很注重生活品質,我個人不想將大好青春耗在公司里加班賣命。麻煩兩位多花些心思在公事上,我不想受到牽連跟著拖晚下班時間。」他肯繼續待在公司里工作,已經算是很給她面子了。不然這麼市儈又常加班的商業工作,怎麼留得住他充滿藝術的心。

「再等一下就好。」她在鏡前不滿意的比了又比,努力思索有什麼方式可以將他曬黑,然後她可以快速美白。

「不能再等了!」外頭那群人派他進來當敢死隊,就是為了提醒這位已經持續罷工二小時的老板。「除非你下班之後陪我約會,不然請老板盡速就定工作崗位!」

「約會?!」聞言,殷睿騏冷眸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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