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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缺夢 第九章

半個月後──

推開眼前這扇繪有奇怪圖案的大門,布萊恩•史提波發現自己踏入一個很中國風的地方,若非他確定自己先前是踏進一棟高樓大廈里,他會以為他走進曾祖母生前慣住的院落。

看向桌後那位笑吟吟的老者,布萊恩•史提波單刀直入的說道︰

「我要委托案子。」

刁常卿微笑道︰「請先坐下,來杯茶吧。」他站起身,邀對方落坐,開始沖泡起中式茗茶。

見老者只是微笑不語的一直泡茶,布萊恩•史提波再次開口︰

「我要委托案子。」若非賈特再如何深入調查飛鼠的資料,都只在刁氏事務所這里打住,他也沒有親自跑一趟香港的必要。

「我們不接受奪還案子。」一道冷音冷調的話聲響起。

布萊恩•史提波倏地轉身看向那位突然出現在他背後的老婦人。對方什麼時候出現的,還距離他如此之近?

「除非委托人在委托案子的時候,有不適當的隱瞞,否則基本上,刁氏不接受奪還鳳凰玉的案子,這是刁氏的原則。」刁常卿,也就是辛缺夢的外公微笑解釋。

「既然貴事務所的飛鼠有能力偷走鳳凰玉,那麼我也不追究東西失竊的事。」他大略知道是誰委托案子來偷走那塊玉。在這一兩年,一直有位男子透過許多渠道想向他購買鳳凰玉,礙于鳳凰玉是曾祖母留下的遺物,他才沒有接受對方的請求。雖說是鳳凰玉,其實史提波家族擁有的玉是凰玉,而那位男子持有的玉則是鳳玉。

「我委托的案子是,我要飛鼠的下落與相關資料。」賈特查到關于飛鼠的資料只有她歷年來的竊案紀錄,有關于飛鼠的姓名、長相、年紀,完全都沒有資料。另外遺查到飛鼠可能來自于刁氏事務所,但關于這間怪事務所的信息也不多,只有听說過一些委托人曾炫耀他們在習氏事務所委托過的案子。他只好用此方式,挖出那個再度蹺家的女孩。

「我們不接這個委托案。」刁葉芽,也就是辛缺夢的外婆,冷著一張臉回道。

「布萊恩•史提波先生,你要偵查其它人都可以,甚至你要查美國總統的誹聞也沒問題。但是,很抱歉,我們並不接受透露關于事務所人員資料的案子。」刁常卿微笑地幫太座的冷言少語作補充說明。

「這也是你們的原則?傳聞刁氏事務所不是什麼案子都接嗎?」

「這是我們保護員工的作法。如果員工的資料可以泄漏的話,他們會無法安心的幫委托人工作。」刁常卿面帶笑容,把泡好的溫熱茗茶遞至客人面前。

瞧著眼前一個笑著臉、一個冷著臉,卻同樣讓人捉不住心思的老人家,布萊恩•史提波知道自己必須提出不一樣的條件,才能夠通過老人家的審核。

他從來就搞不懂中國人的深奧與神秘,除了他關心的人之外,其余人士他沒有興趣去搞懂,但是他也有其它法子得到他想要的。

「我心愛的未婚妻蹺家,她跟我承諾說要每天陪在我身邊,而我也付出我的承諾每天討她開心。有一天她突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離開家里,我想委托你們幫我帶回未婚妻,至少在婚禮前一周。」布萊恩•史提波拿出一張蓋有史提波家徽的請柬,那張請柬是一張已填妥婚期的正式喜帖,上面只差女方名字的地方空白而已。

听到這個緝捕離家未婚妻的委托,刁常卿跟刁葉芽突然感興趣起來,只見他們接過那張精美請柬,開始認真的研究。

「你的未婚妻是飛鼠?」刁常卿笑呵呵的問。

「是的。」

「委托的預算?」

「不惜一切!」布萊恩•史提波內斂的情緒,在此時卻散發出一股駭人的堅定。

「呵呵,真是慷慨的委托人啊。」刁常卿笑到眼楮都眯了起來。

「這張喜帖是真的?」刁葉芽感興趣的確認,只是面容上仍一派冷漠。

「沒錯。上面的婚禮時間也是真的,若是刁氏事務所幫我找回未婚妻的話,兩位就是我們夫妻的媒人,到時歡迎兩位前來觀禮。」他正色說道。

「不是挾怨報復?」刁葉芽銳眸直視他的眼底深處。

「不是。我並非等到她偷玉時,才知道她是飛鼠,我之前就知道她的身分。我是真的愛她。」布萊恩•史提波對于兩位老者的犀利打量,絲毫不顯心虛與畏懼。

之前就知道紅樓丫頭是飛鼠?是多久之前?「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知道飛鼠的真正身分嗎?想抓她的人,不少呢。」刁常卿呵呵笑。

「清楚飛鼠事跡的人都知道,飛鼠不是一個容易被抓到的對象,她有傲人的實力。」布萊恩•史提波整了整表情。「而且,從今天起,想抓飛鼠的人要先通過我這一關。保護心愛的女人不受危險的侵擾,是男人的責任。」

「年輕人,全世界敢喜歡上飛鼠的人,不多。你竟然說愛她,呵呵呵。」刁常卿聞言樂極了。眼前這個有膽量的小伙子,夠資格配他的寶貝外孫女。

兩老都有收到氣象組傳回關于發生在史提波宅邸的趣事,因此對于眼前這位拿喜帖上門委托的年輕人的認真態度,也信了七八分。

年輕人要騙同年紀的人容易,要騙他們這對老江湖可就難了;經過他們那雙經過數十年歷練的老眼細細打量,刁家兩老便信他了個九分。

畢竟,打從紅樓丫頭悶悶不樂的自美國回來,才半個月,這年輕人就追來了香港。他們刁氏事務所位置是出了名的難找,由此可知親身上樓的年輕人急的不是找回失玉,而是找人。

「你們接受委托了?」

刁常卿樂笑的聲音停頓了下。紅樓丫頭,她不好搞定啊……

而且紅樓丫頭跟每個刁家人一樣,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仇在恩之前先清算。綁她去婚禮結婚,不知對她算是恩、是仇?

恐怕是仇的機率高些。

「這案子難成。」刁葉芽冷聲直言,「飛鼠實力本來就高竿,願意得罪她的人很少,這案子即使我倆點頭願意接下,也要有人願意執行才能成立。」

刁常卿笑笑的道︰「通常委托案都是有指定接案的人,或是我倆指定執行的人,看那人是否願意接案子,不接的話就再另外尋覓人選,直到雙方滿意。不過這件案子特殊,我破例幫你將案子公開在刁氏內部,看誰願意主動出面接案,三天後等我們的回復。至于婚禮能否如期舉行,就看你的紅鸞星勢夠不夠強旺了。」

「我接。」一道透過變聲器傳來的響應,響徹整間大廳。

布萊恩•史提波聞言,臉上一喜。「是誰?飛鼠嗎?她人在這里?」

「不是,丫頭人不在香港。」現在剛好在事務所里的人,除了氣象組的情報頭子驚蟄,就是……

刁葉芽如霜臉孔難得眼染笑意的接道︰「恭喜你,刁氏事務所里有五個任務完成率百分之百的好手,其中飛鼠已經與你交手過了,而願意接這件案子的是另一個好手。」

兩老對看了下,同聲說道︰「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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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在飛機上叮嚀你的話,照著做,你肯定在明年會娶得美嬌娘。」彎月一臉得意的賊笑。

布萊恩•史提波略顯僵硬的點了點頭。

听說刁氏事務所只要接下案子,就絕對會達成任務,既然這個叫作彎月的人,是刁氏事務所里保持完美紀錄的人員,應該可以幫他逮回那位離家女友。即使他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是否該信任眼前之人,可是除了刁氏事務所的人之外,他也無法找到有能力幫他逮回身分是飛鼠的缺夢的人。只是,這個男人未免笑得太奇怪了。

「差不多到這里就該用走的。」彎月笑道。

看著彎月開心的笑容,布萊恩•史提波不知自己為何無法從那笑容里感染到喜悅,跟缺夢笑的感覺差好多。每當缺夢在笑的時候,他心里總是會覺得開心,也會對著缺夢微笑起來。眼前這位笑咪咪的彎月,即使兩人同坐在一輛車上,依然散發著濃濃的距離感。

彎月假意驚呼了聲,「哎呀,我忘了,我接下來還有其它的事。大老遠拉著你跑來台北這個小地方找朋友玩,不過我有要事在身,無法帶你走走逛逛,不然你直接去找我那位朋友好了,我相信她會很好客的。」

听到對方轉得很硬的話,布萊恩•史提波也無意多說些什麼,他只是等待對方繼續說下去。

自從缺夢第二次離開史提波宅邸之後,他就沒什麼興致說話,整個人悶頭的工作、尋找,只想快一點找回那個違背諾言的壞女孩。

那個壞女孩呵……

一開始,他心中其實有一股念頭想要藉由飛鼠的特殊,來建立一段成功的異國戀曲,扭轉異國戀的哀傷與倜悵。他相信自己會比爸爸、曾祖父做得更好。只是隨著對她的認識漸深,這個念頭無形中消失了。喜歡她像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她是如此的光彩耀人、如此的與眾不同、如此的嬌美可愛、如此的令人眷戀不舍……愛上她是這樣容易的一件事……

但是,她愛他嗎?

每次她送他出門工作時,他總要問她一句︰有沒有什麼話想對他說?

他心底期盼著她會對他坦承飛鼠的身分,到時他會立即把鳳凰玉送給她,她要做什麼處置都行。只要她待在他身邊,就算要他割舍姥姥的遺物做交換,他也願意。

可是,她卻一聲不吭的走了,連個商量也沒有,留下一張不像道別信的信箋。當下,他又怒又慌。只要她肯提出,什麼事情他都可以答應,難道她不信任兩人之間的感情嗎?難道她認為他膚淺到會在明白她的真實身分之後,因而憤怒、不再愛她嗎?對于她的不告而別,他才真的氣極了!

然而,這些都比不上他內心的慌亂。她是飛鼠,縱橫各國的飛鼠、連國際刑警也束手無策的飛鼠,他……找得到她嗎?

听到賈特打探消息時,在香港的刁氏事務所就被擋住了,再沒有飛鼠的其它消息了。

他慌極了。難道從此以後,他再也見不到那個讓他懸在心頭的活潑人兒?家中只有一塊鳳凰玉能讓她偷,還有什麼是飛鼠也願意到他家光顧的物品?

若不是有刁氏事務所這一條線索在,恐怕他早就瘋狂了。瘋狂得到世界各地,去所有她可能出現的地方尋找。

他勉強鎮定,帶著貝克一同飛越半個地球到香港,走了一堆挑戰他最後冷靜的迷宮門。若不是彎月肯帶他來台灣,恐怕他早就放一把火將那棟大樓給燒了。只要能引她出洞,他顧不得那麼多了。

現在,他終于可以見到她了……

見到那個偷走他的心的人兒呀!

「地址在這里,你往前繼續走個三百多公尺,就會看到我那位朋友的家,她會很樂意接待你。祝你玩得愉快。」彎月也不介意對方的少言,徑自笑得燦爛,揮手道別。

接過紙條的布萊恩•史提波沒興致去理會那個男人,直接照著手中的門牌號碼,迫不及待的快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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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糖,怎麼辦?我好想念他唷。就是那個跟你一樣有著大眼楮跟金褐色頭發的人,他的發色比你的褐色要再淺些,亮得像陽光一般,不過一樣很好模。」辛缺夢,也就是本名辛紅樓的她,正在自家院子里幫愛犬軟糖梳理一身亮麗毛發。

斑大的黃金獵犬只是微眯著黑溜溜的眼珠子,放松全身肌肉,享受主人幫它梳毛的服務;至于主人的自言自語,它則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尾巴回應。

雖然黃金獵犬的毛很多很長又容易掉落,不過辛缺夢還是很喜歡幫軟糖梳毛,因為這也是她對愛犬分享心事的親密時光。

將愛犬軟糖梳理得光亮帥氣之後,辛缺夢站起身拿了顆球,帶著它去附近的小區公園散步玩耍。

一人一狗繞著公園跑了好幾圈之後,辛缺夢拿出球跟軟糖玩著我丟你撿的游戲。她變換不同方向與球路,每次球扔出去之後,軟糖有時半空就攔截下那顆球,有時追著滾遠的球愈跑愈遠,但是最後它一定都會咬著球,歡欣的跑回主人身邊討稱贊。

布萊恩•史提波想過各種跟她重逢的情況,也許她會因為他不在而低落、也許她會想念他而吃不下飯、也許她會心虛的向他懺悔、也許她會緊張到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解釋……他想過很多假設,而那些假設的結局,全是他原諒知錯懺悔的她,只要她回到他身邊,他就心滿意足的不會去追究任何隱瞞、任何事。

天殺的!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毫無低落的情緒,整個人容光煥發,滿臉快樂的跟一只大狗在玩球。

她不是應該在受著想念的煎熬嗎?

她不是應該要不習慣沒有他的日子,心情低落得食不下咽嗎?

她不是應該因為離開他的關系,夜晚翻來覆去、難以成眠嗎?

布萊恩•史提波頓時覺得自己此刻風塵僕僕的模樣,像一個大傻瓜。

奇怪,她從剛才開始就感覺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這股似曾相識的氣息並無惡意,有刁氏的人在附近嗎?

辛缺夢停下與軟糖玩球的動作,注意起公園四周的動靜。

很快地,她就發現一個站立于公園旁的高大身影。

「布萊恩!」辛缺夢驚喜地朝他所在的位置沖過去。

軟糖不解主人為何不繼續玩球,偏了下腦袋瓜思考之後,很快地跟在她身後跑著,躍動的身軀讓淺褐色毛皮在陽光下泛著亮眼光澤。

眨眼間,辛缺夢已經緊緊摟著日思夜念的他。

布萊恩•史提波心里的不愉快被沖進懷里的人兒減去了些,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原諒她了。

「布萊恩我好想你!」想念的話就這樣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

辛缺夢將頭埋進他寬闊溫暖的懷抱里蹭著,聞著他令人安心的氣味,她感覺到自己最近產生的奇怪迷惘逐漸消失了。

因為她這句真誠的話,他心中的不平衡又稍稍平衡了些。

布萊恩•史提波雙臂用力抱緊她,緊得像是再也不要分開一般。

沒多久,他就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她的體重有那麼重嗎?

他以前抱過缺夢很多次,甚至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來,但都沒有這麼重啊。

布萊恩•史提波微抬了下眼,隨即明白原因出在哪里。他瞪著那只站立起來、趴在她背後的大狗。

下去!布萊恩•史提波緊摟著她不放手,雙眼用力瞪向那只大狗。

缺夢是他的,誰準這只狗過來搶的!他可沒有準許它可以踫她。他抱著缺夢旋轉個半圈,想甩開壓在她背後的那股力量,以及那只偷吃她豆腐的色狗。

只用兩只後腳站立的軟糖,因為主人變換了姿勢,讓它站不穩的退下前腳,低鳴了聲,想引起美麗主人的注意。

「軟糖。」听見愛犬的呼喚,辛缺夢抬起頭來關心。

軟糖?「你要吃糖嗎?晚些我帶你去買,還是你要讓貝克送過來?」他知道她愛吃甜食,特別是QQ軟軟的糖果。

瞧見主人有回應,黃金獵犬連忙再發出一聲撒嬌的汪叫。

瞪著那只爭寵的狗,他微皺眉頭的道︰「缺夢,這是哪來的狗?」

「布萊恩,我跟你介紹,這是我的愛犬‘軟糖’。它是黃金獵犬,現在四歲半,我從它三個月大的時候就開始養了。「軟糖來,眼布萊恩打聲招呼。」

黃金獵犬微偏著頭,像在思索是要對他友善,還是要捍衛它的主人專屬權。不過看在主人似乎很喜歡他的份上,黃金獵犬選擇走到他的腳旁,乖巧的打了聲招呼。

「汪。」尾巴示好的來回搖動。

布萊恩•史提波打量了下那只叫作軟糖的大狗,他怎麼瞧都不覺得眼前這只高大健碩的大狗跟小小甜甜的軟糖有什麼關系,真要他形容,他覺得它比較像中國的油豆腐。

「布萊恩,你也跟軟糖打聲招呼,它很乖的。」飼主驕傲于愛犬的訓練有素,這種成果可是她花了很多心思教養而成的。

「我大老遠的跑來這個叫台北的地方,不是為了跟一只狗打招呼。」他一點都不想跟它打招呼,他只想將她整個人抱走,搭最近一班飛機回紐約,然後再將她綁上鏈子、帶在身邊,整整一個月都不準離開他半步。

「對唷,你怎麼會在這里?」辛缺夢從重逢的喜悅中清醒,發現大大不對勁的事情。

「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布萊恩•史提波露出一抹危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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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找到這里來的?」辛缺夢瞬間進入全身警戒,將知覺延展開來,注意四周是否有警察、特務的埋伏。

「我去了趟香港,刁氏事務所里的人帶我來台北,他說在這里可以找到你。」

「他?是誰?是老年人嗎?是那個整天都在傻笑的老人,還是那個即使天下太平也冷著一張臉的婦人?」刁氏里面最有可能給布萊恩她家住址的人,就是那兩個身為首領的怪夫妻。

是外公還是外婆泄漏她的蹤跡?

憶起彎月的叮嚀,布萊恩•史提波避重就輕的說︰「Anman。」留著一頭長發的彎月看起來比較像是男人吧?

「我就知道!他那封信絕對沒安好心眼!等我回去香港,看我不把他搞得雞飛狗跳,我就不姓辛!」外公太沒道義了,竟然泄漏她的蹤跡!

「缺夢,你真的姓辛?名字呢?除了你原本布置好的數據之外,我根本查不到辛缺夢這個人的真實資料。」

辛缺夢機警的望了望四下,低聲說道︰「這邊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先去我家吧。」

她狀似悠閑的牽著愛犬,示意他同她一起走回約五十公尺外的一幢約六層樓高的歐風別墅。

辛缺夢拿出鑰匙,打開鍛造鐵門,將愛犬放在綠草如茵的庭院里自由活動,她領著布萊恩•史提波走入室內。把大門關好,窗簾全部拉上之後,她帶他走上三樓,也就是她的臥房前面。客廳上方的天花板有個大洞,有一根鋼管從三樓貫通到五樓。她看了下他之後,不想引起他的大驚小敝,她放棄平常的習慣,敏捷的爬上當作樓梯使用的鋼管。

「缺夢,你在做什麼?」布萊恩•史提波微皺眉頭看著她攀上長長的鋼管,再往旁用力一躍的踏上四樓地板,動作輕巧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然而,現在不是稱贊她身手靈敏的時候,她家的三樓與四樓蓋得特別高,一層樓有將近五公尺的高度,這樣的高度摔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而且鋼管的位置距離旁邊的地面也太遠了吧!萬一踩空了怎麼辦?

「檢查安全。」

「你可以走樓梯或是搭電梯。」布萊恩•史提波仰著脖子看著她出現又消失的身影,心中不免擔心。

「樓梯只到三樓。四樓、五樓要靠鋼梯上來。」聲音從四樓的書房傳來。她謹慎的打開每一個櫃子,檢查是否有人或是不明物品藏于其中。

爸梯?瞪著那個筆直到沒有任何凹陷或凸出的鋼管,布萊恩•史提波不認為管身上藏有什麼可以施力的安全裝置。誰會在家里裝這種像管子、不像梯子的樓梯?

辛缺夢巡視了四樓起居室、書房,以及五樓的空中花園,確定都沒有人潛入的跡象,四周的建築物也無人埋伏之後,她從打通的空間,直接從五樓跳至三樓的實木地板。

「小心!」看她從挖了一個大洞的天花板跳下來,布萊恩•史提波忍不住驚呼。兩層樓十公尺的高度,足以摔斷腿呀!

「怎麼了?」辛缺夢問道,難得听見他會拉高聲音。

「你為什麼不走那個管子?」布萊恩•史提波比著鋼管。好吧,他願意接受這個管子樓梯的存在,至少這比她騰空跳下安全。

「用跳的比較方便。」平常她連上去也是用跳的,那根鋼管她很久沒爬了。自從她十歲以後,那根管子只剩下妹妹跟弟弟在用,她跟老媽都是直接躍高跳低。

「這樣的高度已經不是可以用腳跳的高度,它不是公園的游樂設施。」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往下跳還好吧,站穩就行了,這麼低的高度,就算是小學生也跳得下來。我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就每天這樣上下樓。」跳來蹦去的,她覺得很好玩呀。

「小學生?你是外星人嗎?」小學生的腳力有這麼驚「人」嗎?

「呵呵,我是中國人啊!這項功夫很多中國人都會。」至少刁氏事務所的人都會。辛缺夢輕輕的笑了笑,「多看幾次‘臥虎藏龍’這部電影,你就會知道了。」電影里那種跳崖的高度,連她也不會輕易嘗試。

中國人……真是一個特殊的民族……他有一股想揉一揉太陽穴的沖動,而他也真的伸出手指揉了。他發誓他回去美國之後,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有關中國功夫的電影全部看完。也許他的母親與曾祖母剛好是不會中國功夫的女性,至少她們不是聞名國際的飛鼠。

經過今天的經驗之後,他明白她為什麼叫「飛鼠」了。

布萊恩•史提波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停下揉按太陽穴的動作。當初察覺她的身分是飛鼠他沒被驚嚇到,反倒是瞧見她與眾不同的上下樓方式,他瞪大了眼楮。他再次提醒自己她是飛鼠,即使她的外表水靈美麗令人想抱在懷里呵護,也不能抹煞掉她是擁有高強實力、能夠在國際刑警間來去的飛鼠。

噢,好吧,他必須承認,他還不習慣自己愛上的人是一位會飛天遁地的高手,特別是這位高手有著一副欺騙世人的美麗又純真的外表。不過,比起她是不是飛鼠這件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缺夢,過來。」他伸出大掌把她卷入懷中,烙下一記扎扎實實的深吻。

「什……」辛缺夢還來不及抗議,就被火辣辣的唇舌交纏席卷了神智。

布萊恩•史提波深深的吻著她,用力的將她摟在懷里,將她身前的每一吋肌膚都熨貼在自己身上,雙手在她背後不停地的揉捏、,仿佛藉由這些動作就能牢牢地確認她是真實的存在。

遲疑了下,她隨即投入這一道熾熱的深吻,熱烈的回應著他。兩人吻得纏綿又激烈,仿佛要將分別半個多月來欠下的親吻一口氣補齊。

不知過了多久,辛缺夢用力的推開他,氣喘吁吁的呼吸空氣。

「你想悶死我呀!」捶了下他厚實的胸膛。

「小傻瓜,我怎麼會舍得呢。」他寵溺地撫順她微亂的發絲。

「先進去我房間再說。」拉他走進臥室。她把臥房的門鎖上、拉上窗簾。「你怎麼會找到香港去?」她一臉嚴肅。

「刁氏事務所在香港,為了逮回蹺家的未婚妻,我只好走一趟了。」布萊恩•史提波環視這間約莫有二十坪大的套房。

「怎麼會知道我隸屬于刁氏事務所?誰對你透露?警察?偵探?還是貝克管家?」全世界知道這個消息的人有限,連有的委托人也不知道她為刁氏工作。

「我渴了,我要喝水。」布萊恩•史提波坐進一張瞧起來很舒適的單人沙發,理所當然的等著被招待。

辛缺夢從小冰箱里抓出一瓶礦泉水朝他扔過去,沉聲再道︰「你還沒回答是誰透露。」

如果是警察,她就要立即搶救這個失敗的任務。

瞧她像一只豎起毛、進入全身戒備的小老鼠,布萊恩•史提波倒是不兜圈子直接回答︰「應該算是偵探。賈特是貝克以前認識的朋友,對于各種消息有自己的一套門路。不過賈特在查你的資料時,在刁氏事務所就被擋住,再怎麼探都探不到其它信息。為了找你,我親自走了一趟香港,刁氏事務所的位置真難找,光是外面那一堆亂七八糟的門就讓我走了一整天,最後才打開正確的第十道門。」

佳人冷言再問︰「只有你自己一個人來台灣?」

「還有貝克,就這樣,沒有其它人,沒有警察、沒有偵探、也沒有賈特。所以你不用擔心你的身分會曝光,國際刑警也不可能跑來這個小島抓你。」

「那也要國際刑警有那個能力抓到我。」

「既然如此,你可以放松下來了嗎?好不容易見到心愛的未婚妻,我只想親親她抱抱她,听她對我纏綿情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拷問我許多事情。」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窩入他懷里。

「過來,我想抱著你說話。」他微笑等待。

既然他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分,那麼她也不用委屈自己的個性了。辛缺夢挑了挑眉,走過去選擇坐在他斜對面那張沙發。

心愛的未婚妻?他們倆什麼時候訂過婚,她怎麼都不知道。

「布萊恩大少爺,容我提醒你,你現在站的地方不是紐約、不是史提波大宅,這里是台灣、是我的房間。既然你知道我不是那個任人使喚的小女僕,那麼請你拿出對女士應有的尊重與禮貌。」從事自由業的她,最容不得有人指使了。

「任人使喚?」布萊恩•史提波失笑。「在史提波宅邸里,你從來不曾任人使喚過,你不自卑不畏懼的清亮眼神、充滿自信的態度,只差沒比我這個身為宅邸主人的少爺還要囂張了,誰敢使喚你?」

「你是如何知道我是飛鼠?要我做那一道甜咸點心的時候嗎?還是你突然在溫室說喜歡我的時候?」

辛缺夢不敢相信她引以為傲的易容裝扮,就這樣被他識破了。以前有幾個任務她也曾以真面目出現,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夠發現看似無辜少女的她,是他們極欲逮捕的飛鼠。

她的易容功夫騙過多少自詡高人的人的眼楮,但是布萊恩•史提波既然都找上門來,她只好先把自尊咽下,先听听自己的盲點在哪,改進完缺失之後,再來研究如何修補自尊的問題。

「不是。」布萊恩•史提波張口欲言,又停頓了下。「為什麼我要眼你說?」商人的利潤得失開始運算。

「千里迢迢來到這個濕熱的城市,只喝了一瓶水,而且還是隔空丟過來。主人的待客之道既不友善,也稱不上熱情,我身為客人為什麼要听你的指揮?我累了,這幾天四處奔走,都沒有好好的停下來休息,又是香港又是台灣的搭著飛機,骨頭在飛機上都快累疼了。听說台灣風景不錯,食物美味,我應該先去找間五星級飯店,洗個舒服的澡、睡個舒服的覺,而不是坐在這里,听沒有盡地主之誼的人,不斷逼問我許多問題。」雖說如此,他絲毫沒有要起身離開的意思。

算他狠。辛缺夢悶聲開口︰「要什麼你說吧。」

「你的名字?」

「辛紅樓。取自中國文學名著‘紅樓夢’,缺夢是我的字。以前的中國人除了取名字之外,還會再取一個字。父母親喚子女叫名,而平輩朋友則叫字,不過這個習俗現在已經很少見了,現代人幾乎都只有取名而已。」

「紅、樓。」布萊恩•史提波試著念出對他來說有些拗口的中文字。

「紅色的紅,樓房的樓,紅樓。」她再次清楚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紅樓。」他再次喚道,將心愛人兒的名字牢記于心。

「你可以一樣叫我缺夢。」

「缺夢、紅樓……」他反復念了幾次,最後選了一個比較好發音的,「缺夢。」

很好,她說任人使喚嘛,那麼他就表演一次什麼叫作使喚人。「缺夢,我要喝酒。」他已疲倦多日,終于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

「我這里沒有酒給你喝。」辛缺夢瞪一眼姿態度突然高起來的他。

「你有。我剛才看到你冰箱里有一瓶紅酒。」大少爺手指比向那個約莫有半人高的冰箱。「我要喝。」

辛缺夢繼續瞪他。

「你不想知道自己哪里露出破綻?以後出任務的時候,如果類似的情況再發生,那就慘了。」布萊恩•史提波狡詐又得意的一笑。

辛缺夢站起身,拿出冰箱里的紅酒。那是她從驚蟄那邊A來的好酒,連對酒沒有什麼研究的她,都覺得這一款紅酒溫順無澀味,非常順口好喝。

看了下她擺在桌上的紅酒,他再道︰「杯子。」

辛缺夢踩著重重的腳步,拿出玻璃櫃的高腳杯。「需要幫你倒酒嗎?」她咬牙問道。

「不用。我不想你一個手滑把酒全倒進我衣服里,畢竟你很少被人使喚,技巧稍嫌不熟練了點。」布萊恩•史提波自己伸手打開軟木塞,將紅酒倒了七分滿,輕搖了杯子,閑適地聞了下酒香,才緩緩飲下香醇酒液。

「你有三個破綻。」布萊恩•史提波不疾不徐的說道。

找到她之後,他全身的緊繃都放松了下來,連日來強壓抑的疲累此刻全涌了上來,動作反而沒有前些日子的快速與沖勁,他甚至有些懶洋洋的。

「三個?哪來這麼多,你別亂誆我。」辛缺夢不信,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我確定有三個,可能是以前你的任務太順利,腦筋松散了。有實力是可以自信,不過自信跟自大只有一線之隔。一個人若是自大的話,就離失敗不遠了。」

「別廢話,講重點!哪三個破綻?」

布萊恩•史提波站起身打了個呵欠。「我累了,我想去找飯店洗澡休息,這個問題我們下次再說。」說罷,就走向房門準備離開。

一道人影飛身介入他與房門之間。「說完再走。」她不悅的看著他。

瞧著她晶亮的眼楮,他伸出手輕撫她細女敕的臉頰。「你現在的表情真生動活潑,我喜歡你這般真誠無畏的眼神。你以前在史提波宅邸的眼神也是很活潑,但是卻不夠百分之百。收斂銳芒的你就像個明星一樣的美麗,雖然已經比普通女孩明亮、迷人許多,但是真實的你卻是如同國際巨星那般的耀眼奪目。」他是一位優秀的商人,身為優秀的商人要擁有比一般人更高更精準的敏銳度,不論是對事或對人。而他愛上的是她隱藏的特殊面目,耶一份絕世稀有的耀眼光采。

她去美國是用真面目,如果氣質跟內涵改變得太過劇烈,跟外表搭配不合反而令人覺得怪異,即使她的演技如何的逼真,高明的對手仍是會察覺這一點,因此小女僕的部分個性,她摻了些自己真實個性去設計出來,為的就是減少那種不協調的違和感。

「感覺真敏銳。」不曾跟她本人真正相處,卻又能指出這種百分之八十跟百分之百的差異,全世界大概只有他吧。

「因為我放了很多心思在你身上。就算是外表相同的雙胞胎,在個性上也會有一些不同。缺夢,我分辨得出你這個飛鼠雙胞胎,因為我愛你。」語畢,他低頭吻住近在咫尺的誘人紅唇,雙臂摟她入懷,將她狠狠地壓進自己滿腔的思念里。她不會理解他在公司時,腦海中會突然跑出她的一顰一笑,心里充斥著滿足感與回味之情。她不會理解他一回到家就想看見她的身影,喜歡雙方處在彼此都視線可及的地方。她知道他這種從靈魂深處涌出,想要擁有更深一層、更深一層共鳴的渴望嗎?她清楚他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想要跟她相處在一起的迫切嗎?想到自己的心靈煎熬,他一絲空隙也不留的重重地吻著地。

辛缺夢掙扎了幾下,隨即臣服在他渾身散發出的熾熱氣息里,與他的唇舌一同熱切糾纏。他輾轉重吻著柔女敕唇辦,將淡粉的唇色一層一層染上動情的艷紅,從微啟的唇間長驅直入,勾動丁香小舌隨之舞動。

難分難舍的唇齒交纏,再次中止于她大口喘氣的推拒里。

瞧著她嫣紅的誘人臉蛋,這幾天來他就屬此刻的心情最為輕松愉快,「小傻瓜,要呼吸啊。」捏了捏她的俏鼻。

「我有呼吸呀,只是跟不上你的掠奪速度。」而且只要被他吻著,她的腦袋就逐漸發暈,腦袋運轉的速度也減慢了許多。辛缺夢沒有力氣做太多回應,只好先大口喘氣補充新鮮空氣。

等到她喘完氣之後,大少爺開口︰「我要洗澡。」

他此刻凌亂的短發,不復平日整齊的模樣,總是光鮮得體的衣著打扮,被衣服上明顯的皺褶與灰塵給破壞了。

「你先說完話之後,再回飯店洗澡!」辛缺夢不開心的扭頭不理。才相處沒多久,就直嚷著說要離開,他遠道而來的真心,到底在哪里。

瞧見她賭氣的模樣,布萊恩•史提波心頭莫名的開心。「我要用你的浴室洗澡。」商人算盤愈打愈精。

她皺眉。「哪有人跑到別人家里借浴室洗澡,很奇怪好不好?而且我這里沒有衣服給你換。」

「我去飯店就不會回來,那麼你就听不到你的問題是出在哪里了。你確定要我去飯店?」不親自看著她,他擔心她又會消失不見,到時再去刁氏事務所,也不一定能夠找到人願意提供她的下落給他。「衣服的事情只要打電話給貝克,他會送過來。」

方才跟彎月一起坐出租車的時候,貝克在前幾個路口就被彎月趕下車,因此貝克現在應該在附近的飯店等候。

辛缺夢猶豫了下,「好吧,浴室借你,不過你一定要告訴我我的破綻在哪里。」

刁氏事務所里隨時都會有其它任務要出,若是同樣的問題再犯,就算她有九條命也不夠浪費。在他們這個危險的行業里,自侍能力高強而自滿,與容易搞丟性命的白痴,只有一線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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