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今天離婚好天氣 第4章(1)

一早起來,才剛梳洗完畢,龔昕樂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拿起手機瞥了眼螢幕,顯示的是個陌生的號碼。

她遲疑了幾秒,還是把手機丟在一旁,決定不理會他。

她一向不喜歡接陌生的電話,反正不是推銷信用卡或保險之類的,就是詐騙電話,接了也只是浪費時間。

她對著鏡子繼續將方才綁到一半的馬尾給束好,臉上脂粉未施,只簡單的抹了點潤色護唇膏,她朝著鏡子咧唇笑笑,滿意自己樸素的裝扮。

餅兩天就要回台灣跟家人團聚了,今天當然要出門好好逛逛,順便買些伴手禮。

稍微在腦中計劃了不等會要走的路線,龔昕樂抓起了包包,放進了手機之後,便轉身往房門走去。

「叮咚——叮咚——」

才走到門口,電鈴聲同時響了起來,讓她困惑的蹙了蹙眉頭。

「誰?」她走到門邊,對著外頭揚聲詢問。

應該不會是容治正,她已經告訴過他,今天她想獨處,不想有人打擾,他應該不會這麼白目吧?

那還會有誰呢?她在大陸並沒有朋友啊。

「是我,齊夢槐。」

低沉而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穿過門扉飄入龔昕樂耳中,讓她的心髒沒來由的悸動了下。

是他?

稍微按捺一下突然加速的心跳,她深吸口氣,緩緩將門打開。

「這麼早?」她微笑。

「剛剛打你手機投人接,我想干脆直接來找你,希望沒有打擾到你。」齊夢槐看著眼前似乎比以前更加青春洋溢的龔昕樂,唇瓣不自覺的揚起笑意。

雖然沒有打擾她,但她正要出門耶……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但畢竟來者是客,不好意思讓人下不了台。

「你要出門?」他看見她背在肩上的包包揣測。

「是啊。」龔昕樂點點頭,「你是要找我談合作的事情嗎?」動作還真是迅速啊。

「沒關系,你若有事先去忙無妨。」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會再打電話給你。」她咧開唇回應。

齊夢槐頓了下,一時之間竟無法適應失憶後的她對自己如此冷淡。

「董事長?」她仰頭看了看擋在門前,遲遲不移動的齊夢槐。

「抱歉。」他這才回神讓開,看著龔昕樂走出門外,關上房門。

「去約會?」他忍不住問。

報昕樂挑眉望向他,打趣道︰「我以為你是來跟我洽談公事,而不是來討論我的私人領域的。」

「我們公司很關心所有員工的私生話。」齊夢槐輕松應對。

「喔?」她拉長了尾音,漆亮的眼瞳古靈精怪的轉了轉,隨即笑笑,「可惜我還不是貴公司的員工,所以沒那個榮幸受到董事長的「關愛」嘍。」

齊夢槐一愣,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朝他揮手道別,腳步輕快的走開。

她真的不再是以前的龔听樂了。

被獨留在門前的齊夢槐,對她這種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對持方式感到些許的不習慣,但心中某處反而被挑起了好奇。

好奇她究竟有多大變化,好奇現在的她是個怎樣的人?

看著她離去的方向,他沉吟了幾秒,隨即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坐在車後座,齊夢槐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過走在街上的龔昕樂身上。

只見她買了一個彈力球,然後一會兒逛了逛鞋店,一會兒走進服飾店但卻都是空手離開,她興致勃勃的看著每一間個性小店與一些特殊的手作物,嘴中還念念有詞,有時沉思,有時又好像想到什麼似的開心咧唇,表情豐富得讓他也忍不住苞著微笑起來。

他從來沒想過她也會有這樣豐富的表情,不,應該說他從來沒有仔細的看過她、了解過她。

以前的他對她只有抗拒跟排斥,能夠回避相處的機會就盡量回避,何曾試著接近她。

如今看來,她似乎錯過了很多,又或者是那場車禍讓她徹底變了一個人?

齊夢槐出神的凝視著龔昕樂,黑色的眸子在看到一個衣著襤樓、渾身污垢的老婆婆接近她時微微眯了起來。

他還記得當年學校有個工友伯伯因為不小心弄髒了她的衣服,讓她大發脾氣,那位工友伯伯更因此被解雇——這當然是她雙親運用勢力的結果。現在這個老婆婆竟然用一雙髒污的手扯住了她的衣服,讓他不由得替那老婆婆捏了把冷汗,不知道她又要怎樣大發雷莛了。

不行,他得下去阻止她欺負老人家才行。

齊夢槐才打開門準備下車,卻看到龔听樂不但不以為忤,反而朝老婆婆綻開了溫柔的笑容,然後握住了她那取滿是皺紋的手,低下頭不知道在跟她說什麼,接著扶著她慢慢的走開。

這一幕實在太讓齊夢槐感到詫異了。

他轉身交代司機在這等候,隨即邁步跟上。

只見龔昕樂跟著老婆婆走離了大街,拐避了彎彎曲曲的小巷中,突然失去了蹤影。

上海雖然是個日趨進步的繁華城市,但貧富差距也非常大,除了令人贊嘆的高樓大廈外,還有像此處這種陰暗偏僻的角落。

他凝重的皺起眉頭,開始擔心起她的安危。

這個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

他在巷道內轉了轉,正準備再徹底的找過一遍時,卻听到一個熟悉的笑聲自一間簡陋的平房里傳了出來。

是她?

齊夢槐加快腳步循著笑聲走去。

透過半敞的門扉,他看到龔昕樂笑著和一個小男孩玩著彈珠游戲。

這又是另一個他從沒看過的表情。

他怔愣的站在門邊看了許久,直到拋接中的小球月兌離了軌道,滾到了他的腳邊,他才回神,彎腰抬起。

「謝——咦?董事長?」

報昕樂白暫的臉蛋因為活動而染上兩抹酡紅,煞是好看,讓齊夢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他微微扯唇,將球遞給了她。

你怎麼會在這里?」龔昕樂驚訝的問。

「呃……我、我路過。」他被問得一時語塞,總不好意思直說是在跟蹤她吧。

「路過啊……」龔昕樂牽了牽嘴角,並沒有窮追猛打地問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她笑著將球抱在懷中,「我們還真的很有緣呢。」

「是啊。」自五年前離婚後,他也沒想過自己跟她還會有這樣的緣分。

「那我就不耽擱你了。」龔昕樂準備閃人。

「等等!」他喊住了她。

她不解的扭頭望向他。「我事情已經辦完了,你沒有耽擱我什麼。」他覺得自己好像也變了一個人,竟然會不想她就這樣離開,還想要多親近她。

報昕樂愣了下,側頭想了想後說︰「那你等我一下好了。」語畢,她抱著球轉身走了進去,然後大約過了一分鐘又姍然出現。

「好了,走吧。」她漾著笑容道。

他回以微笑,跟她並肩走著,「你認識剛剛那戶人家?」他試探的問。

「不認識。」她回答得爽快。

「那你怎麼會跟那老婆婆一起回家?」齊夢槐說完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不打自招的承認了自己早就跟著她。

「你看到了?」龔昕樂美麗的臉上有種心照不宣的笑意。

齊夢槐苦笑,很是尷尬。

「那老婆婆很辛苦,兒子媳婦早逝,她一個人撫養孫子,偏偏找不到工作,只能在路邊乞討。」龔昕樂面露不舍之色。

「所以?」

報昕樂朝他吐吐舌遵︰「所以幸好你「不小心」路過這里,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回飯店。」

「你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她了?」齊夢槐听懂她的言下之意,挑眉問。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龔昕樂抿抿唇,感慨的道︰「而且我家也有個年紀跟那個小朋友相仿的弟弟,所以看了更加不忍心。」

「你還有弟弟?」又是一個讓他錯愕的消息,自從跟她離婚之後,他們家就斷絕了跟他的所有聯系,所以他並不清楚這件事。

「是啊,四歲多了。」她點點頭。

「跟你差很多歲。」前岳父岳母還真相愛。

「嗯,所以我特別疼愛他。」講到自己親愛的弟弟,龔昕樂的臉上泛起一片柔和溫暖。

「感覺得出來。」或許那孩子也是讓她個性改變的其中一個因素。「不過你以後還是小心點,畢竟人心隔肚皮,人在異鄉,凡事還是要謹慎點。」他提醒。

「我知道,不過我相信人性本善,大部分的人都是善良的,只要你對他們好,他們自然也會對你好。」龔昕樂自信的回答。

看著她臉上天真的神色,齊夢槐不由得出神了,他無法相信這樣的話竟是出自那個向來驕蠻的千金大小姐口中。

以前的地跟現在的她,在他腦海巾壁壘分明的對立著,宛如兩個人。

「對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雙手抬高在眼前合十道︰「抱歉,車錢我回頭再還你。」

「如果我不要錢,我要你答應跟我們公司簽約作變換呢?」齊夢槐收回思緒,打趣道。其實他很明白他們之間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牽扯,但現在的龔昕樂卻讓他總是刻意忽略自己腦中的警告,不由自主的想接近她。

「喔?」她轉了轉靈活的眼球子,甜美的笑笑,「可以考慮考慮,不過……」

「怎麼了?」他幾乎相信自己會答應她的任何條件了。

「我現在肚子餓了。」她加大了笑容,拍了拍肚皮。

齊夢槐看著她調皮的神情,忍不住笑出聲,「那有什麼問題,你想吃什麼?泰國菜?」他記得她以前常堅持要吃泰國菜。

「你很愛吃泰國菜?」她反問。

「還滿喜歡的。」齊夢槐沒想太多的回答。

「可是我不敢吃辣耶。」龔昕樂不好意思的道。

「你不吃辣?」他詫異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怎麼了?不吃辣根奇怪嗎?」怎麼他反應這麼激烈?

齊夢槐深深的瞅著她半晌,就在龔听樂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在他的注視之下就要蹦出胸口之際,才緩緩搖頭道︰「沒什麼,那你喜歡吃什麼?」

「我喜歡……不辣的就好。」她莞爾。

齊夢槐點點頭,「走吧。」

洗完澡,齊夢槐站在飯店房問的落地窗前,俯視著窗外的絢麗燈火,將上海市的美景盡收眼底,但他的心思卻全放在腦海中那張美麗燦爛的笑顏,根本無心欣賞美景。

他到底有多不了解她?

對老人家的愛心,對小朋友的耐心,直率天真的個性,還有不敢吃辣……

她真的是當初那個讓他無法忍受的龔昕樂嗎?

他何時曾看著她的笑容看得出神?何時曾享受她的陪伴了?他們之間竟然可以輕松愉快的交談,這對以前的他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難道變的不只是她,還有他自己?

想起當年,他總是刻意忽略她,用冷淡抗議這場條件交換的婚姻,記憶中的她,總是不快樂的擰著眉頭,最大的樂趣好像就是到名牌店Shopping,或者強迫他陪她喝下午茶——當然結果常常是不歡而散。

誰會想到他竟然也會有跟她從早到晚相伴吃喝玩樂的一天?

不過,為什麼她會變得不敢吃辣呢?就算失憶也不至于改變口味吧?

齊夢槐納悶的微微蹙起下眉頭,突然某個回憶閃過腦海。

是了,曾經有次他勉強陪她吃過一頓晚餐,那時他選擇了泰國菜,也隨口稱贊了那些菜色,從此以後,她就常常堅持要吃泰國菜……

原來她一直都為了他的喜好在配合他,而以前他卻只想到她想怎樣就非得怎樣而已……

齊夢槐攏緊了眉心,一道嘆息逸出唇瓣。

當年,她的確讓他很感冒,但能做到這樣,或許她真的很喜歡他,而不僅僅是單純的佔有欲。

這麼說起來,狠心的人倒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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