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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釣麻雀 第1章(1)

衛槐雍表情凝肅的走出經濟部大樓,薄潤的唇瓣被他緊緊的抿成了直線。

閃動著黑色光芒的眸,敏銳得猶如處于狩獵狀態的獸,在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柯秘書的身影。

柯秘書主動迎上前來──

「是不是AI的布魯斯打電話來了?」衛槐雍問。

「對,口氣听得出來頗感焦躁。」

「我就不信他多沉得住氣。」微揚的嘴角閃過淡定、從容的冷笑。

「他希望您今天之內能主動回電。」

劍眉微挑,「這一點他倒是跟我不謀而合,都喜歡自投羅網的獵物。」揶揄的口吻,「遺憾的是,我今天已經沒有時間給他。」

將手中的公事包交給柯秘書後,衛槐雍旋即坐上了停靠路旁的黑色賓士座車,啟動引擎跟系妥安全帶幾乎是在同時間完成,他修長的雙手靈巧的操控方向盤,讓車身敏捷的駛入車流。

他喜歡自己開車,把性命交給別人從來就不是他衛槐雍會做的事情,當然,也可以說是他太習慣駕馭、掌握的感覺。

以世俗的標準來說,衛槐雍長得極為好看。

立體的五官,精致得仿佛是出自上天之手,只為了成就這難得一見的俊美無儔。

然而對某部分思想守舊的人來說,衛槐雍未免長得太過陰柔、俊秀了些。

那雙黑不見底的深邃眼神,顯得勾魂攝魄,薄唇性感誘人,多虧了那雙濃密劍眉,替衛槐雍的陰柔平添了不少剛毅的氣息。

這絕對是一張傾倒眾生、不會被輕易忽略的臉孔,即便他本人並不在乎。

「會議進行得還順利嗎?」

「你說呢?」無奈的扯動了嘴角,意興闌珊的看了秘書一眼,「上了談判桌,大家在意的都只是個人利益,至于市場機制的共識,Whocare?我只能說,事情不會太快結束,這枯燥的會議鐵定還有得開,能夠堅持到底的才是勝利者。」

「稍早之前,董事長打過電話,問您要不要跟他一塊用餐。」

沉沉的吐了一口氣,「晚上吧!我會盡量趕在晚餐之前回去。」

「我會轉告董事長的。」

衛槐雍感覺自己的人生,怎麼好像永遠都在跟時間賽跑,有時候他都快要被追得喘不過氣,但是少了這些緊迫的挑戰,人生又未免太過蕭索、乏味。

人,果然是最不知足的動物!

老弟說他是少了愛情的滋潤,生活才會如此沉悶。

呿,他的愛情還會少嗎?

連續四期的周刊封面,狗仔把每一個跟他見過面的女人通通揪了出來,底細模得一清二楚,評比的表格做得完美無瑕,還圖文並茂的將雙方的交情加油添醋了一番,幾乎是緋聞常客的他,愛情還會嫌少嗎?

不過也多虧了那些繪聲繪影的報導,他這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竟然有那麼多,多到連他自己都不認識對方。

他都是讀了報導,才明白自己有了新戀情,也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過未婚妻這種東西。至于是什麼時候、從哪里冒出來的,他則是渾然不知。

也是拜媒體之賜,幾乎全台灣的人都知道衛槐雍的前途有多麼一片光明──

有著掌握台灣經濟生死的顯赫家世、美國名校加持的亮眼學歷,即使是面對全球性的金融海嘯,衛亞集團在衛槐雍的領導下,不但依然穩坐證券、金融、保險的龍頭寶座,還游刃有余的跨足百貨娛樂、健康休閑,打算更多角化的拓展事業版圖,完全不受低靡景氣所影響。

逆勢中的異軍突起,讓寫下金融奇跡的衛槐雍,成為近半年來財經類雜志封面人物的常客,並榮登家喻戶曉的黃金單身漢榜首。

他就像是一只蓄勢待發的豹,渾身充滿了能量,正目光凜凜的站在邁向成功的跑道上,隨時都要撲向燦爛的未來,締造斐然的成績。

只是,他最近偶爾會對自己感到迷惘,除了當大家茶余飯後的話題主角外,他還可以擁有什麼?

紅燈攔住了他繼續前進,成群的行人像在進行某種浩大的遷徙,或快或慢的穿梭在斑馬線上。

衛槐雍意興闌珊的望向車窗外……

在不經意的情況下,首先讓他注意到的是一張臉,一張不過巴掌大的臉。

他會注意到她不全然是因為外貌的關系。女孩並沒有驚為天人的美艷,充其量就只是清麗妍秀,但是那欣喜若狂的神情,卻像是一枚強力磁鐵,深深的吸引了他的注意,令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盡避毫不保留的笑容擠壓了她的五官,讓她的眼楮彎成了月形,就連小巧的鼻子都緊緊揪皺在一塊兒,他卻覺得那笑臉比他見過的任何女人都要來得光彩動人。

女孩那發自內心的動人笑容,就好像是從沉睡的冬季里蘇醒的暖陽,竟教他無法挪開視線。

那一瞬間,仿佛有什麼東西重重的打上了衛槐雍沉寂的心,讓他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方向盤……

一直以來,對于理想中的女人,他心里始終沒有一個清晰的雛型。

他總是輕率的以為,若將來非要結婚的話,只要找個不討厭的女人當老婆就可以了,然而此時此刻,他渾沌的思緒突然變得清明。

他渴望擁有那具有渲染力的笑容,他甚至霸道的希望這發自內心、毫無保留的笑容,是為他一個人而綻放的!

「總經理?」柯秘書注意到衛槐雍的異狀。

他有些疑惑那總是在談笑間運籌帷幄的總經理,為什麼會如此失神?于是順著總經理的方向,看到了巷子口的擁擠人潮──

「那家餐館的外帶便當非常有名,物美價廉,是附近的上班族最喜歡光顧的餐廳,搶手的時候,隊伍甚至可以把整個街區繞上個幾圈。」

柯秘書的聲音,將他從那陌生的情潮思緒里喚醒,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不可置信自己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女子產生這麼強烈的渴望。

衛槐雍心虛的收回視線,不自在的抓了抓方向盤,似是不能習慣自己的反常,可目光卻又自有意志的飄向了車窗外的女孩身上……

听柯秘書這麼一說,再對照女孩手上拎著的東西,他總算是恍然大悟她的笑容是所為何來了。

也對,享受美食也是一種愉悅。幾不可見的微笑掠過俊美的臉。

「衛先生想要嘗嘗看嗎?」

「不,我今天沒胃口。」

雖然光是看到盛況空前的大排長龍,傻瓜也知道東西有多美味。但是為了口月復之欲所要付出的時間、金錢是否劃算,就得自行斟酌了。

照這情形看來,若他現在要想順利買到那個外賣便當,沒扎扎實實等上一時半刻,他衛槐雍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他今天已經浪費太多時間,如果想要趕上家里的晚餐,最好別為了一頓午餐大費周章,反正他向來也沒空去細細品嘗食物的味道,只是為了擁有戰斗的能量,而不得不執行「吃」這個動作罷了。

再者,吸引他的本來不是這對美食恭維的隊伍,觸動他心房的,是女孩臉上的笑容。

畢竟,他已經好久沒有遇到值得開懷大笑的事情了。

衛槐雍默默的告訴自己該冷靜一點,因為心里異常的騷動已經讓他變得不像平常的自己,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卻又是另一回事,他依戀不舍的目光仍舊無可自拔的緊緊追逐著女孩離去的身影……

看她拐了個彎準備過馬路,洋溢青春氣息的她似乎準備一鼓作氣的趕上最後的綠燈倒數。

丙然,她毫不猶豫的拉開步伐,一副勇闖天涯的傻氣奔跑──

衛槐雍表情莞爾的看著嬌小的身影,充滿活力的經過自己座車的正前方。然而下一秒,他嘴角的淺紋卻驀然僵住了……

女孩穿著一襲深灰色的連身裙裝,合身的剪裁可以看出她的體態是偏瘦的,興許是早春的天氣還涼,她搭了件毛料外套,頸子上還系了條亮紫色的條紋絲巾,細白縴長的腿穿著黑色絲襪,腳上卻配著一雙藍白拖。

讓衛槐雍詫異的不是她搞笑的藍白拖鞋,而是她身上的深灰色連身裙裝、紫絲巾。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

那是衛亞集團的員工制服。

女孩原來是他集團旗下萬千員工中的一個。

罷剛因為有一排摩托車的遮掩,再者她又穿著外套,以至于他並未在第一時間內發現這個事實。

身為員工最倒楣的事情,莫過于開小差被老板抓包,目睹一切的柯秘書偷偷覷了駕駛座上的衛槐雍一眼,忍不住為那女孩的行徑捏了一把冷汗。

何秘書還以為衛槐雍會暴跳如雷的失控,孰料,他卻是表情古怪的伸手搔搔自己腦袋,先是瞟了車子前方的電子時鐘一眼,接著還轉動自己的左手腕,再度確認時間。

「十一點三十八分。柯秘書,什麼時候我們集團的午餐時間已經改了,而我這個總經理卻一無所知?難怪好幾次我到附近的自助餐店吃飯,明明十二點半不到,偏偏菜色早已被一掃而空。」

「這、這……」那淡定的口吻,教人完全無法揣測衛槐雍當下的想法,柯秘書緊張得不敢貿然回話。

「我想,她如果不是很聰明就是笨。不過,她倒是教會了我一件事,做壞事絕對不能留把柄,以後我們要是想蹺班開小差,絕對要記得變裝。」衛槐雍別過俊逸的臉孔,臉上意外的帶著自我解嘲的笑容。

柯秘書當場傻眼──

總經理在笑?他竟然沒有被氣得火冒三丈,而是笑了?

那是不是說,他以後也可以提早用餐?

忽地,衛槐雍似是洞悉了柯秘書的想法,斂起笑容冷冷的說︰「我警告你最好不要。」

「當然!當然!」猛擦冷汗。

綠燈亮起,衛槐雍駕著車子駛過了路口,可滿腦子還是充斥著蹺班買便當的女孩身影……

他很想要再見到她。

有好長的時間,他總是戰戰兢兢的在工作上力求表現,然而除了世俗認定的成就之外,他其實有時也會感到迷惘。

他羨慕女孩的隨心所欲,勇敢享受當下的瀟灑,然而更教他喜歡的,是她欣喜若狂的自然笑容。什麼時候,他也可以像她一樣笑得那麼開懷?

如果說,她的笑容真能夠渲染人心,那是不是說,只要把她安置在他身邊,他也可以那麼暢快的大笑?

不,或許那些都只是借口,他真正想要的,其實是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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