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油站前下意識看了—下油量表,指針離紅線還有二分之—的距離,平常並不會特別注意車子還有多少油,如果是要出遠門才會在出發前檢查一下,所以每次在經過加油站時都會不經意地看一下油表,看到油亮不多就會順便加油,盡避出門的時候可能會在任何一家加油站加油,不過家里附近那…家因為出門或回家都會經過還是最常去的。
指針雖然離紅線還有一大段距離,我還是猶豫著要不要去加油,以現在的油量是絕對可以應付到目的地的路程,因為這條路我很熟悉,可是我不確定的是接下來不熟悉的路程。經過一陣抉擇我還是轉進加油站,因為不知道會不會再經過加油站。
「歡迎光臨。」加油站小姐親切地招呼。
「九五加滿,謝謝。」「需要統編嗎?」
「不用。」到加油站加油我都習慣下車,有些人可能因為油氣的味道而留在車子里,但是因為我都會熄火,待在車子里會很悶,所以我習慣打開車門下車,一方面也可以確定整個加油的程序正常的進行,當服務人員加完油付錢之後我還習慣自己把油箱的開口旋緊再蓋上外面的油箱蓋,確定一切都完成後才上車離開。
加油的時間因為油箱中剩余的油所以比平常短了許多,出了加油站我沒有繼續走中山北路,車子右轉之後接上了中正路……
那枚戒指我找了好久,因為是幾年前的舊款式,之前買的那家店已經不生產了,找了很多金飾店希望找到一樣的款式,但總是有那麼一點差異而放棄,最後又回到原本購買的那家,接待的店員看我如此執著幫我問了好幾家分店終于在南部的某一家分店找到存貨,經過三天的等待,我特地請了一天假去拿戒指,但拿到戒指那一刻,我竟有些迷惘。
我把掛在胸前鏈子上的戒指取下來,兩枚戒指除了一大一小,上面的花紋款式都一樣,黃金的戒身瓖上白金的螺旋圖案,兩種不同的金屬融合在一起,就像是把兩個不同的人緊密的結合在一起,但明明看起來是一樣對戒在我眼里卻有些不同,新買的那個光潔亮麗像新生的幼兒,胸前取下來那個雖不至于有刮痕或使用過的黯淡,卻總覺得有些不同,在燈光下所反射出來的光線比較沉重。
看了一會兒我才明白,那個比較沉重的光線是因為有回憶附著在上面,是回憶讓它變重了。
我重新拿起兩枚戒指,這樣還算是對戒嗎?我問著自己。
「先生,您找這個戒指找的這麼急,一定是把它弄丟了吧?」女店員看我對著戒指發呆開口伺。
「因為我也有這種經驗,上個月我把男朋友送我的戒指弄丟了,怕被他罵,偷偷找了好久還是找不到一樣的,幸好我那個不是對戒,所以我找了一個很類似的款式,好在他也沒發現。不過您這個是同一款式的對戒,不用怕被發現。」
「它們看起來一樣嗎?」「您放心,這是同一款樣式當然一樣啊!不過這個款式已經停產了,如果您下次再弄丟的話可能就找不到了,所以要小心一點喔!」
「不過這是女戒耶?如果是弄丟應該是您的女朋友偷偷來買啊?怎麼會是您來買?」
「因為……」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說︰「我……我還沒送出去。「」但這是好幾年前的款式,您怎麼會還沒送出去?「
「……」「不好意思,我問太多了,幫您包起來吧。」女店員看出我的窘迫,停止對話,拿出桃紅色的盒子把戒指裝進去。
裝在盒子里的戒指並沒有變重多少,我把它放進褲子的口袋里,握著自己的戒指離開那家店。時間已經到了中午,街上開始有一些午休的上班族出來吃午餐,三三兩兩的人群走過身邊,有些低著頭趕路,有些還在輕聲討論中午要吃什麼。
苞著人群應該就可以找到吃的吧,可是我一個人也沒什麼食欲,所以就放慢腳步信步走在街道上。
今天的天空很干淨,雲層不是很厚的散布在藍色的空間中,照以往的經驗,應該會有美麗的夕陽。我是走過轉角在一家體育用品店前才發現手中還緊握著戒指,櫥窗里擺了一雙很漂亮的溜冰鞋,我一看到它就停下了腳步,白色的鞋身配著紅色的鞋帶在櫥窗中相同的產品里格外的顯眼,我不知道已經停下腳步多久;當陽光灑在鞋身發出耀光時我意識到手中還握著那枚戒指。
不知道是握太久還是握太緊,打開掌心時戒指的周圍有些汗水,接觸的皮膚也呈現血液不流通的白色,我看著戒指知道盡避自己盡量不去想,但心中一塊控制不了的地方正在做著激烈的掙扎,「有答案嗎?」我跟自己對話著。
我不知道自己給自己的答案是否是正確,看著那雙櫥窗里的溜冰鞋我把戒指重新套回它好久不曾出現的左手無名指,戒指回到原本屬于它的位置那一瞬間,一股力量從心中那個掙扎的角落涌了出來輕易地就漫過我所有的思緒,拿出電話,我撥給了雅築,一切就交給今天的夕陽吧……
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才知道不知不覺走了這麼遠,走回停車的地方需要一段時間,再到雅築上班的地方接她也需要一點時間,加起來的話離夕陽出現的時間恐怕很近、轉身走上回頭路,想加快腳步,一抬腳發現竟那麼輕快。
走進地下停車場,遠遠地就看到我那輛銀色的車子,我快步向前掏出鑰匙像往常一樣插入鑰匙孔中,可是門並沒有打開,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尖銳的防盜喇叭聲,我嚇的退了一步抽回鑰匙,但刺耳的聲音沒有停止,在密閉的地下停車場里伴著回音格外地嚇人。
在塞滿了聲音的空氣中有一個人快步的走過來,用手指著我大喊︰「你在干什麼!」
我舉起鑰匙說︰「我要開門。「他走到我面前抓起我拿鑰匙的右手︰」你想偷車喔!「這個時候聲音停止,那句偷車听起來特別大聲。
「偷車?不是啦!這是我的車。」「你的車?那為什麼防盜器會響?」
「我也不知道啊?我沒裝防盜器啊?」「你確定是你的車?」那個人抓著我的右手還是沒放開,而且一臉懷疑的看著我,看他胸前的識別證應該是停車場的管理人員。
「是我的車啊,我拿行照給你看,」我用左手拿出皮夾,因為他抓著我的右手沒有放開的意思,我把皮夾放在引擎蓋上取出行照︰「你看,9689,這是我的車啊!「」9689?「他小心地把視線移向車牌,還緊抓著我的手︰」這輛車不是9689啊!「他有點緊張的說著。
「不是?怎麼可能?」我也望車牌,他說的沒錯,那四個數字沒有一個一樣的。
「怎麼會這樣?」這下子我也緊張起來,但就在我轉頭看他,卻在他身後看到了我車子的車牌,一時間我還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開錯車了。
「不好意思,我搞錯了,我的車子在你後面。」管理員回頭看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放開我的手說︰「兩輛車那麼像難怪會搞錯,可是你真的嚇到我了,最近這里失竊過車子,所以我才會那麼緊張,不好意思。」
「哪里,是我不好意思搞錯了車子,不過我自己也嚇了一跳。」「沒事就好,我先回管理室去了。,」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再次道了歉……我走向對面的車子重新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這一次車門順利打開,進車子之前看了一下剛剛開錯的車子,除了車牌之外這兩輛車子幾乎一模一樣,同樣的廠牌、同樣的銀色,如果是對方車主大概不注意的話也會搞錯吧。
這時候一陣不安掠過心頭,我看了一下手表,大概是時間快來不及,趕緊發動車子往雅築的公司前進。
到雅築公司樓下的時候已經接近六點,因為時間很急迫,我打了一通電話告訴她我訂了一些東西,沒有經過多久的等待雅築就上了車,今天的她看起來還是跟記憶中一樣,只是臉上多了一層天空中沒有的灰色,最近這一層灰色經常出現在她臉上,雖然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變化,可是我感覺的到那一絲絲的改變,不管是什麼事,這都讓我想要為她淡化那個不應該屬于她的顏色.
夕陽再加上口袋中盒子里的承諾,我要讓今天的她融化在除了灰色的色彩里,想像她可能感覺的快樂,我已經先感覺到快樂了。
「要到哪里去吃飯?還要訂位?」雅築疑惑地問。
「我們去淡水吃大餐、欣賞表演,訂了位置喔,但是他們不等人的,現在已經六點,我訂的是六點三十五分,所以我們要趕一下。」帶著那份預期的快樂我愉悅的回答她,車子也飛快的上路。
車子到了淡水,不過我需要先去買一些東西,美景雖然秀色可餐,但總不能真的吃了它,讓雅築留在車上,我到前面轉角買了幾包乖乖和卡布奇諾,這是夕陽的良伴,並不是說可樂果不好,但是那種氣氛下不適合吃可樂果的噪音,至于卡布奇諾,不管喝起來怎樣名子總是適合的。
提著袋子走回去,遠遠地我又看見那輛銀色的車子,這時候我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甚至不敢完全斷定那是不是自己的車子、下意識地往車子的四周巡視,周圍沒有一樣的銀色車子,而且車牌的號碼沒錯,以前從來不會有這樣的舉動,停車場的經驗讓我對自己的車子產生了某種程度上的陌生。
牽著雅築的手,我們走向海堤盡頭……
淡水今天果然有美麗的夕陽,伴著海風晚霞把夜幕拉開,映射出滿天橙色的雲彩,微風吹起你藍色的群擺,在金黃的海面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弧線,你輕靠在我白色襯衫的肩膀,我握起你的手,共同圈住這一份靜謐的畫面。
為了打開你的笑顏,我們一起對天空說話,在最後一絲可辨的色彩消失在天邊,口袋中的戒指也在隱隱地催促,我把手伸進口袋安撫它的情緒,也為自己將出口的話暖身。
「我要給你一樣東西,你先閉上眼楮。」盒子放在你的手心大小罷好可以握住,放上去的一剎那,你微曲指頭抓住了它。
「張開眼楮看看吧。」我在你耳邊輕語。
隨著你的眼楮張開,桃紅色盒子的倒影也慢慢出現在你眼里,你打開了盒子面對戒指像是被釘住般沒說一句話,連臉上的表情都凍住了。
「喜歡嗎?我幫你戴上。」從盒子中取出戒指,扶起你的右手套在無名指上,一種熟悉的感覺完全回來。如果說現在我和你之間還缺少什麼,當我把那枚戒指套上你的手之後,一定是我們還沒分享彼此的體溫。我小心地擁你人懷,藍色的群擺和白色的襯衫像在天空中那般和諧。
一陣混合著草香的微風從遙遠的海上趕上了這場相遇,踫上我們兩個融合的體溫向頭頂上的天空升去,帶著點旋轉把我們一起位移到記憶的深處,在那個熟悉的記憶中你也正依偎在我懷中,而我等了好久、好久……
正當我沉浸在記憶微風中的味道,肩頭上一陣突然升高的溫度喚回了我,解開擁抱一看,竟是你臉上所滴下的淚水,順著你的臉龐越聚越多。
「為什麼哭?你不喜歡嗎?」我驚訝地問。
我用指頭為你拭淚,可是淚水卻輕易漫過我的手指。
「別哭啊,你怎麼了?」你低下頭繼續流淚,我撫模你的頭發︰「別哭啊。
「你的肩頭抽續著,聲音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可是卻一字一字刺進我心里︰「
我很像惠雯嗎?很像嗎……「。
我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惠……雯?你怎麼會……「」我不是故意要看那本日記的,你喝醉那天不小心把它踢到地上,……所以我……「
「我看過那本日記,我知道你們的約定、知道你們相遇時那首歌、你跟她說過的話、你為她做的事,還有……你送給她的戒指。」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讓我再經歷一次你們共同有過的回憶,是因為我很像她嗎?」
「當你對我說一見鐘情的時候,我以為真的遇到那個在無數次的幻想中所刻劃出采的影像,沒想到這還是我天真的幻想,你不該把這句話當成謊言來欺騙我。」
「約定?你說的一見鐘情是你和她的約定,可是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對不起?為什麼說對不起?那表示你真的把我當成她了嗎?」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這樣對我公平嗎?對我公平嗎?」
「我擁有的不是真正的你,你想擁有的也不是真正的我,你為什麼要把事情變成這樣,難道不能拿掉那個夾在我們中間已經不會回來的她嗎?她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啊!」
「阿鴻,你不要這樣,听我說,那個日記里的她已經死了,你這樣放不開她也會讓她不能安心走的。」
「在你的眼中也許我很像惠雯,可是我要告訴你,我不是惠雯。我不是她…
…。「
「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要一個愛我的人,只是很單純的想要一個我愛的人,我不要背負這麼大的陰影!」
「我很喜歡你,我也不想放棄你……」
「……但如果說你還是忘不了她,那就讓我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好嗎?」
「我……我……我也不能?」
你不斷說著,臉上的淚水沒有停過,我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話,淚水流過你的臉頰像是一場大雨洗掉了某些東西,面前的你和記憶中的你差異越來越大,雅築的臉漸漸出現,一陣晃動後又變成你的臉,但卻不再像是記憶中那般熟悉,到最後我已經分不清楚誰是誰,就像是看見自己的車子別人卻說那不是我的。
我只記得一個人在淡水海堤上奔跑,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只想逃離現場、逃離自己……
從餐廳的相遇到現在,我心中的你和雅築是同一個人嗎?你和雅築不斷在我心緒中穿插出現,到底是在跟誰對話,我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