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愛我多久?一天?兩天?遠是一個月?
現在的我很貪心,如果你能給我的愛不是永遠,那就不要說你愛我!
霧氣依舊,她站在霧里,凝視著前方。
沒有看到人影,卻飄來一陣花風。拾起一片,是櫻。
將來,我也會給你一棵樹……
一時間,眼前出現了從沒見過的景象;是一個女人,一個頭發長過腰的女人,站在櫻花盛開的樹下。
她看不清女人的長相,只能依稀分辨出女人在笑。
女人笑得很高興、笑得很快樂,仿佛人世間的幸福,都存在她的笑容里。
但是沒有多久,畫面換了。
依舊是同一個女人,一個笑著的女人,只是她的笑容變得有些滄桑。
有時候,我很懷念那個有媽媽種的薄荷和迷迭香,還有你送我的風鈴花的房子……
溫溫的語氣听得出感慨,她可以感覺到女人心中的無奈。
我常覺得,你對待我的方式,跟陌生人沒有差別……
女人的抱怨很淺,淺到听不出埋恨,或許是因為,口氣里包含著女人對對方深深的愛意。
她瞅著那依舊模糊的畫面,從沒見過的女人,總是牽動自己的情緒。
然後,畫面又變了。
死白的牆、死白的天花板、死白的床。是醫院。
同個女人,散著長發坐在床上,此時的她,病態的瘦弱,像霧氣一般慘白的臉色。
她依然是笑的,只是,這個笑容沒有笑意,連彎起的嘴角都可以感覺得出女人的勉強。
我什麼事情都沒寄望,但不代表我不在乎……
她的話語,平淡卻很疼痛。
女人看著對方,說著說著,笑容終于從她的臉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爬滿面頰的淚水。
愚弄我很快樂嗎?我是人,不是你的洋女圭女圭……
假使你能看見我血淋淋的心,你就能體會到你有多殘酷……
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看著讓她跟著女人難過。
要有多深的感情,才會有如此激烈的情緒?
畫面又淡了,在她還在為女人難過時,她又看到了別的景象。
這一次,女人躺在床上。
晃動的背景,似乎是在救護車上,女人帶著氧氣罩,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
朦朧的影像帶不出清晰,但她知道,女人在哭,肝腸寸斷的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為難……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這句話,她听了很多次了,但是每次听見,還是依舊會隨著女人的淚水難過。
那一聲聲的歉意,含著女人無邊無際的心痛。
望著這方畫面,她僵在原地,沉重的感覺壓迫著自己的心口。
蔓延的疼痛揪著她,深刻得快要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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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恩猛然睜開眼,腦中殘留的夢境讓她大口喘息。
她撫著胸口,僵硬的從床上坐起身。
陽光透過窗簾的細縫,映照在她的臉上,知恩眯著眸,用手擋住刺眼的光線。
她緩緩的爬下床,走出臥室,到廚房從冰箱倒了杯冰水給自己。
水的溫度讓她清醒了一半,她拎著杯子,窩進厚厚的雙人沙發里。
凝視著落地窗外的景色,知恩重重的嘆了口氣。
頻繁的作夢她早已習慣,只是這陣子的夢境,跳月兌了以往孤寂的哭泣女人,有了其它的畫面。
斷斷續續的影像,沒有連接,也模糊不清,但是知恩知道,所有情景的主角,依然是哭泣的女人,因為說話的聲音一樣。
女人到底是誰?跟她到底是怎樣的關系?為什麼……她會夢到她?
知恩完全沒有頭緒。她只知道,在與程豫相見之後,她更常夢見她。
難道女人跟她還有程豫,彼此之間互有關系?
知恩記得,程豫說︰「我們以前是好朋友。」
而且他還說︰「我愛你。」
曾經是。而現在也是。
這句話,听在知恩耳里,很陌生。
但是,那股從心中涌起的感動,卻像是等了一世紀那樣的洶涌。
仿佛,她期待程豫這麼對她說,好久好久。
他們之間,真的只是朋友嗎?
那麼女人呢?她是他們的誰?
知恩的思緒被手機鈴聲打斷,她從擱在沙發上的包包里撈出機子,沒細看就接起。
「喂?」
「還在睡嗎?我到樓下了。」程豫帶笑的聲音傳來。
知恩楞了楞。「有事?」
很輕微的,她感覺到對方怔了一下。「你這樣的反應會讓我傷心的。」
「怎麼了?」
「你忘了嗎?你說你今天休假,跟我約好一起出去玩,不要我大老遠開車到這里,最後卻又悲傷的一個人開車回去。」
知恩停了兩秒,想起來了。
她真的忘了,她忘記自己跟程豫曾經有約。
我下禮拜休假,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好。
那時候,她因為雜志截稿日在即,忙得沒時間跟程豫好好講電話,由于愧疚,所以她提出了邀約。
匆匆的從沙發起身,知恩用肩膀夾著手機,邊走邊開始換衣服。
「給我五分鐘,我馬上下去。」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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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程豫等了十二分又三十七秒,才看到知恩匆忙的走出公寓大門。
她扎著馬尾,沒上妝的臉只在唇上薄薄的涂了一層無色護唇膏,簡單的裝束,讓知恩看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
程豫站在車外,朝知恩漾起笑容。
知恩走向他,尷尬的彎著嘴角,「抱歉。」
「走吧。」程豫沒有責怪,只是伸手揉揉她的發。
他自然的舉動,牽引著知恩的熟悉感。
這樣的情緒知恩早已見怪不怪,只是偶犯一次,不免還是讓她楞了一下。
她搖搖頭,拋去心里的感覺,開門坐進車里。
在知恩替自己系上安全帶的時候,程豫從車的另一頭跨進駕駛座,她偏過首,這才發現今天的程豫很不一樣。
斑領黑色毛衣、牛仔褲、深色球鞋,他一身的休閑打扮,知恩是第一次看見。
以往,她見到的程豫,總是西裝革履,看起來拘謹而嚴肅;今天的他,變得平易近人,而且……似乎更帥氣了。
「你在看什麼?」注意到知恩的視線,程豫望著她開口。
知恩怔了怔,對于直視人家的失禮感到不好意思,她匆匆撇開目光,僵硬的笑著。「沒什麼。」
小手不安的撥著發,強裝鎮定的態度,還是因為泛紅的雙頰破了功。
程豫瞅著知恩的小臉,笑意泛開。她的反應,讓程豫想起了過去的甜蜜。
他把鑰匙插入,發動車子;知恩拉著安全帶,眼光放在自己的膝上。
「那個……我們今天要去哪?」臉頰的熱度,讓她說話的聲音變得很微弱。
程豫打著方向盤,將車駛離路旁,噙著笑容。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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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們去了動物園,不過只看到了無尾熊跟企鵝。
接著他們到了深坑,不過只喝到了一碗豆腐羹。
之後他們出發想去貓空泡茶,最後卻塞在路上動彈不得;這條不過幾百公尺的產業道路,他們已經走了快半個小時了。
為什麼到哪里都這麼多人啊?
知恩坐在車里,對著窗外緩慢移動的車潮有些不解。
她以為只有她跟程豫忙到沒時間出游,沒想到跟他們一樣的人還真不少。
嘆口氣,知恩轉過頭,看見程豫專心看著外頭開車的側臉,他眉心深鎖,似乎也跟她一樣對著洶涌的人群感到困擾。
沒辦法,兩個人都忙,這個假期也是湊巧踫在一起的,選在國定假日出游,人多是可以預期,只是沒想到會多到打亂了行程。
不過,說是行程,也談不上,因為連程豫自己也沒計畫要去哪里。
他說從學校畢業後,他就一直在工作,所謂的玩樂或旅游聖地,他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了,就算出國很多次,也都是因為工作、工作跟工作而已。
所以當知恩問他要去哪,他才會理直氣壯的說︰「不知道。」
他不知道,知恩也不知道,她人生有的記憶,其實也沒比程豫好到哪里。
她總是一個人,一個人就只會想待在家里,靜靜的看著電視發呆,哪兒也沒去。
想想,原來他們是孤僻二人組啊!
想著,知恩忽然呵呵的笑了。程豫听見她的笑聲,從車潮中移開視線看了知恩一眼。「你在笑什麼?」
她搖搖頭,「沒什麼。」
知恩的眼光放在車外,程豫以為她在笑今天行程的狼狽,他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
知恩听到他的話,楞了楞,眼光轉到程豫身上。「對不起什麼?」
「我這個人,已經習慣仰賴別人,工作上仰賴助理;生活上,以前有媽媽在打理,後來——」他頓了一下,「後來有人接手,但是那個人離開後,我有好一陣子陷入很糟的情況,雖然請了鐘點管家,但是她不可能連我出去玩這種瑣碎事情都幫我規畫。」程豫尷尬的笑著,「今天讓你跟我漫無目的的亂闖,真的很抱歉。」
知恩用力的搖首,「不、不會,我無所謂,真的。」
嘴里說著無所謂,知恩心里卻忽然有些疙瘩。
那個人……是誰?不知為何,她有點想知道,是誰曾經代替過程豫的母親照顧他?
是他曾說過的「好人」嗎?
驀地,知恩想起了哭泣的女人。難道是她?
這樣想著,疙瘩似乎變得清楚了,笑容從知恩臉上退去,她抱著旅游指南,有些悶的靠在安全帶上安靜了起來。
一下子樂、一下子哀,程豫看看知恩,對她的反應不太了解。
「你沒事吧?」
知恩楞楞的抬頭,這才發覺自己的情緒。她在干嘛?難不成因為程豫吃起夢中女人的醋?
就算程豫說了愛她,她跟程豫之間也還沒有什麼,不是嗎?
但是,這擱在心里的在意呢?
知恩垂下眼。是啊,打從見到程豫開始,她總是在意他,眼光不自覺的就會放在他身上,平時工作閑下來也會想,老覺得他熟悉,對這份熟悉感也從來沒有討厭。
她……到底是怎麼了?
知恩有些混亂,勉強的扯著笑,「沒事。」
程豫看著她淡然的表情,望著窗外緩慢的車潮沉思著,然後一個打轉,他把車子開到了對向車道里。
「你要干嘛?」知恩驚呼。
「塞車塞成這樣,去了貓空一樣會是人多到失去興致,我們去別的地方。」
「什麼地方?」知恩疑惑道。
「一個我認識的地方。」程豫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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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花市。
程豫少數認識的地方,也是他假日除了在家想案子之外唯一會來的地方。
在這里,人潮一樣多,但是琳瑯滿目的各式花草,分散掉了知恩對于擁擠人群的不適感。她的眼神顯得有些興奮,穿梭在人群間東模模、西瞧瞧的,對著有見過沒見過的植物充滿好奇。
程豫默默的守在知恩身邊,听著她娓娓的道著關于植花的知識,她洋溢著快樂的小臉,讓程豫的心情有些滿足。
丙然沒記錯,知恩喜歡花草,即使失憶,並沒有影響她原有的喜好。
這些年,程豫一直記得,只不過,他是在知恩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她有這樣的興趣。
看著他愛的女人的笑容,程豫內心有些恍惚,他愛的人因他而快樂,愛情說穿了,要的也就是這樣簡單的東西而已。
為什麼當初他一點都不了解呢?
牽住她的手緊緊的握著,程豫看著知恩的臉,沒有移開眼光。
知恩從花里抬頭,瞧見的,就是程豫一副看起來像是要哭要哭的表情。
「你怎麼了?」空出的小手撫上,冰冷的掌心貼上熱熱的臉頰。
程豫回神,驚覺到自己又陷入過去的罪惡感,他用微笑掩飾。
「天氣冷,要不要找地方休息?」
停在頰上的手僵了一下,下一秒,紅霞飄上知恩的臉龐。
男人說……「休息」?
程豫瞅著知恩的反應,會意的勾勾嘴角,「我是說找地方喝茶聊天,你想到哪兒去了?」
知恩楞了楞,她尷尬的收手,偏過小臉,不讓自己懊惱的表情被程豫發現。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剛剛,她還真有點期待他對她做些「什麼」……
想著想著,心又怦怦的加快速度,令知恩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程豫見她不語,有些納悶,瞧著知恩的視線,他對著花攤老板喊道︰
「老板,給我兩盆薄荷。」
程豫的聲音勾回了知恩的視線,在她來不及反應時,兩盆綠意盎然的薄荷草已被打包好塞進知恩的懷里。
知恩呆了呆。「給我這個干嘛?」
瞅著知恩的表情,程豫挑眉。「你不是想要這個?」他的臉住她靠近幾分。「不然你剛才看著它在想什麼?」
男人的呼吸飄到了耳畔,咚咚的心跳鼓噪著,想起了方才的念頭,程豫的接近又讓知恩不知所措,她連忙把熱熱的小臉埋進懷中的薄荷草里。
「謝、謝謝。」
程豫站直了身,拉著知恩往前走。「天氣很冷,還是找個咖啡廳驅驅寒吧!」
知恩跟著他,抱著草,薄荷涼涼的味道舒緩了她的緊張。
結果,連咖啡廳都是滿的,兩個人只好在便利商店買了熱飲,坐在森林公園的長椅上。
程豫從袋子拿出罐裝女乃茶,打開拉環後,才交到知恩的手上。
「抱歉,委屆你吹風。」
知恩搖搖頭,用著罐裝女乃茶的瓶身暖手。「雖然冷,但是有陽光,這樣曬曬太陽也不錯。」
她溫柔的彎著笑容,小小的喝了口女乃茶。一陣清風吹來,身旁的樹沙沙作響。
四周植物林立,樹的香氣浮在空氣中,朦朧間,知恩腦海里有了一個似曾相似的景象,一個也有大樹的庭院景象。
仿佛間,知恩看見了程豫站在里面。
「你也喜歡植物嗎?」她問程豫。
程豫楞了一下,頷首。「我媽喜歡。小時候看著她整理花草,跟著弄,也弄出了興趣。」
「難怪,你事務所的花園這麼漂亮。」知恩又喝了口女乃茶,像是想起了什麼,她放下罐子,從身旁的塑膠袋里拿出一個另外裝的小盆栽。「這個給你。」
程豫頓了頓,接了過去。「這是什麼?」
「彈簧草。」墨綠色的圓葉子一層層的堆成小株,微微彎弧的葉片像是有彈力張著生命力,知恩望著程豫細細的看著盆栽,她說︰「很可愛喔!我今天才發現的。我買了兩盆,一盆給你,算是薄荷的回禮。」
「謝謝。」程豫笑開,又是那好看的笑容。
知恩心口甜甜的,她伸伸手指,「老板說,現在是冬天,一個禮拜澆一到兩次水就好,夏天的話,就要給到三次。」她尷尬的撥著發。「不過我養盆栽的技術很糟,以前買的好幾盆花草都被我養枯了,我弟都要我別再殺生……」停了幾秒,知恩把薄荷也拿出一盆交給程豫,「這個你也拿一盆好了。」
「為什麼?」
「因為……我怕它們都被我給照顧死了。」
程豫瞅著手里的盆栽,又瞅著知恩,他輕笑,「你不會。」
眼中映著程豫的笑臉,知恩的小臉又熱了。「你又知道?」
「我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
知恩不明白程豫語氣里的堅定從何而來。「為什麼知道?」她有點好奇。
程豫伸手,拉過知恩的肩膀。「你今天的話似乎有點多?」
偎在他懷里,知恩有些發楞,程豫的一句玩笑話,又勾起了知恩的混亂情緒。
話多?好像是這樣子……知恩這才注意到,她今天的心情是久違的輕松。
看著程豫的側臉,混亂的情緒化成一股熱流,暖著心,知恩突然覺得有些幸福。
這些……是因為跟他在一起的關系嗎?
這個有著剛毅臉部線條的男子,與他認識、和他相處,也不過短短這一陣子的事情,但是莫名的,跟著他,總讓知恩覺得很心安。
是啊,心安。無論是家人或是朋友,沒有一個人能讓她有這樣的情緒,但是程豫——對失憶的知恩來說,算是陌生的男子——卻很自然的走進了她的心里。
喜歡他的氣息、喜歡他的笑容、喜歡跟他相處的每一分鐘——
原來,她喜歡這個男人,沒來由的,卻是自然的。
「怎麼忽然不說話?」程豫低低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男人的溫暖,讓知恩的眼神變得溫柔,她開口︰「你知道嗎?自從我失憶以來,我的生活過得有些戰戰兢兢,其實狀況已經改變了,但是因為家人的眼神,我總覺得自己應該照著過去的自己過活,只是……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但又不得不勉強,漸漸的,我學會了戴著面具和他人相處。」
「那你現在也是戴著面具跟我說話?」
知恩輕呵,「沒有,你沒有。」她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你就是例外。」
輕柔的嗓音說著,听得程豫滿是心疼,他大手一伸,撈過知恩的頭壓在自己的肩膀上。
「那以後要是覺得累,你就來依靠我吧!」
胸口的暖意驀地蔓延,知恩楞在程豫的肩膀上,笑意慢慢浮現,眼楮也有點酸酸的。
知恩忽然知道,為什麼她在听見程豫說愛她的時候有著感動了。
也許以前的她,跟現在的她一樣,喜歡這個男人很深很深。
一時間,知恩對于夢中女人到底是誰、她對程豫的熟悉、及所有的疑惑,她忽然覺得一切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知恩低下頭,把臉埋進程豫的胸瞠里。
「程豫。」
「什麼?」
「我以後……真的可以依靠你?」
「可以。」
「那麼,要是我的盆栽枯了,我可以去你那兒看嗎?」
「可以。」
「那……程豫。」
「什麼?」
「我們交往,好不好?」
靶覺到背上的手頓了一下,沒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她听見了他的聲音。
「樂意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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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們交往了。
兜了一個大大的圈圈,兩個人終于談起了情投意合的戀愛。
不過,兩個人都忙,能見面的時間有限,所謂的談情說愛大都是靠著發達的網路進行。
即使如此,還是能談得火熱。
有時,知恩會在MSN上問說︰「你愛我嗎?」
程豫會回說︰「愛。」
知恩繼續問︰「有多愛?」
程豫會說︰「從地球到太陽來回一百圈那麼愛。」
還有的時候,知恩會問︰「你想我嗎?」
程豫會說︰「我想你。」
知恩又問︰「有多想?」
程豫會回︰「就像呼吸一樣時時刻刻不間斷的想。」
有些話,見了面羞于啟齒,但是在網路里,坦白得無所忌憚。
程豫跟知恩的愛情因為這樣,來得既快且濃烈。
幸福在他們之間圍繞,所有的問題,在他們之間似乎不再是問題。
程豫不再想著以前,知恩也忽略了被她遺忘的曾經,他們的愛情是從現在開始,想的該是未來而不是過去。
漸漸的,笑容重回到兩個承載過往陰霾的人的臉上,他們的個性不再封閉,變得溫煦且宜人,有如剛從冬天轉換降臨的春天一樣。
周遭的人深刻的感覺到了他們的轉變,也猜得出是因為戀愛造成的結果,只不過,因為鮮少見面的關系,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對象,竟然是彼此的「過去」。
「有空嗎?」黎曜打開門,問道。
程豫正好用MSN跟知恩約好見面的時間,他從螢幕抬頭,笑著。
「回來了。」
「是啊!時差還沒調回來就來見你。」
設計工作室的工作蓬勃發展,為了因應國外的案子,去年在英國成立了分部,身為合伙人的黎曜,理所當然的接下了分部管理者的棒子,從籌備期就開始在倫敦長住。
黎曜一臉慵懶,他穿著休閑眼,肩上背著一個黑色旅行包,慢步走了進來。
他隨意拉了張椅子坐下,打開包包,拿出他剛在巷口買的水煎包大口吃著。
「果然還是台灣的東西合我的胃口。」他的聲音充滿感動,抬眉瞥見程豫瞅著他笑,他揚手,「要來一個嗎?」
「不。」程豫搖頭。「我住台灣,能吃到的機會比你多。」
「啊,對!你住台灣。」高大的身軀往後一靠,椅背沉了幾分。「什麼時候我們交換一下?我相思病泛濫得很嚴重。」
程豫笑笑,「如果是一個月前的我,可能會答應你的要求。」
黎曜楞了楞,眯著眼,忽然想起甫進門時小米跟他說的話。
她說,總監這陣子很怪,老是笑容滿面,所有人都猜他談戀愛了。
「我听說了。」黎曜似笑非笑。「我還以為你這輩子不會再談感情。是什麼樣的人?」
程豫一怔,望著黎曜,鍵盤上的手頓住。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知道他跟知恩復合,程豫有些猶豫,想了想,他語氣淡然的說︰「是知恩。」
水煎包停在半空中,黎曜的慵懶被程豫弄醒幾分。「你說什麼?」是時差太嚴重了嗎?他怎麼連听力都出現幻覺?
「對方……是知恩。」程豫重申。
黎曜楞在椅子上,一臉不可思議。
程豫與知恩分開的這段日子里,程豫的悲傷他是看在眼里,他知道程豫很難過,也知道程豫很想念對方,但是他不知道程豫竟然還有勇氣去把對方找回來!
「知恩……我是說大嫂,她原諒你了?」
搖搖頭,程豫苦笑。「沒有。她車禍失憶,忘了我。」
黎曜又楞住了,他瞅著程豫,眉心擰在一起。
「如果是這樣,你這麼做,是對的嗎?哪天大嫂恢復記憶,會不會是另一場傷害?」
望著黎曜的臉,程豫語塞,矛盾的心態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黎曜。
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想過,但是,他想看著知恩、想听她說話、想為她做任同事,只要能把知恩再一次的留在自己身邊,他什麼困難都願意克服。
就算當知恩恢復記憶之後,不願意再愛他。
抿了抿唇,程豫口氣無奈地道︰「我第一次……愛一個人愛得這麼不知所措。」
黎曜沉默地看著程豫的表情,他挑起眉,心想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天敵」。
他嘆口氣,只能說造化弄人,兩個人的緣分沒有因為一張離婚證書就斷得干干淨淨。
黎曜又開始吃著水煎包,懶懶地攤在辦公椅上。
「你自己小心吧!這次重逢,大嫂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你,說不定會給你一頓拳打腳踢。」
程豫聳聳肩,認真的看著黎曜回說︰「只要她不離開我,怎樣我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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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程豫跟知恩見了面。
距離上次會面不過兩個禮拜,但是對于熱戀的情侶來說,就像隔了好幾世紀那樣長久。
他們吃過晚飯後,漫無目的的在人行道上走了好幾個小時的路,只為了能享受手牽手並肩而行的幸福感。
一直到了夜深,兩個人才踏上歸途。
程豫把車開到了知恩租屋處樓下。「你家到了。」他說。
知恩待在車里,看著程豫,拉著安全帶,有些依依不舍。
「怎麼了?」說著,溫柔的大手探著知恩額頭的溫度。「不舒服嗎?」
知恩搖搖頭,她拉住程豫的手,仔細的望著他的掌紋。
意識到自己喜歡他之後,幸福的感覺讓她一直笑容滿面。
看著程豫,猶豫了幾秒,知恩終于向前,輕輕的在程豫頰上印下一吻,然後匆忙的解開安全帶下車。
必上門,在門前停頓了一會兒,她轉過頭,望著車窗,依舊是笑著。
蒙朧的路燈,照不清楚她的表情,程豫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出知恩像是在臉紅的樣子。
甜蜜的感覺,傳染到了程豫的嘴角。
「今天,謝謝你。」知恩說。
程豫笑著,很好看的笑著。「保持聯絡。」
知恩點點頭。此時,單行的巷道後頭有了來車,無法通行,對他們按了喇叭。
「有車來了,快走吧!我再打電話給你。」
「知道了。」程豫微笑的瞅著知恩一陣後,才拉了排擋,駛離知恩公寓樓下。
黑色的轎車緩緩的駛離巷道,知恩看著遠去的車影,心里有點甜蜜,但莫名的,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她好像……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
心頭一窒,用力搖搖頭。不是決定不再管過去如何了嗎?
嘆著氣,知恩轉過身,從包包拿出鑰匙準備開門,才抬頭,她嚇了一跳。
清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公寓樓下大門前。
「清風?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陣子。我到附近辦點事,就順道過來看看你。」她表情淡然地朝知恩走近。「你跟誰出去?男朋友?」應該不可能。听知翔說,這兩年來知恩都是一個人生活,緋聞沒有到讓冉昭雄著急的想替知恩安排相親。
听著清風的話,知恩還是笑,現在只要一想到程豫的臉,心口就甜滋滋的。「算是吧。」
算是?清風有些意外。她打趣的望著知恩的表情,那雙圓圓的眼里充滿了快樂,氣色紅潤,看來知恩的日子過得不像知翔形容的那麼黯淡。
「是嗎?是怎樣的人?」看到好友臉上有笑容,清風語氣輕松。
「一個很溫柔的人。」頓了頓,知恩看著清風,「說不定你也認識他。」
她認識?「叫什麼名字?」
「程豫,前程的程,猶豫的豫。」
知恩話一出口,清風驀地凝住表情,她一臉訝異的瞅著知恩的笑臉。
程豫……她……跟程豫?
「你們……怎麼踫面的?」
「我們雜志的一個專欄,我去采訪他。」知恩沒注意到清風神色有異,她繼續說著,「怎麼?你認識他嗎?」
清風細細的觀察知恩的態度。看樣子,知恩應該還沒想起程豫。
收起情緒,清風搖搖頭,以一貫的冷靜語氣回道︰「不認識。」
「是喔。」知恩頷首,再次轉身開門。「天氣好冷,趕快進來吧,我冰箱里剛好有最近取材時買到的好吃甜點。」
清風應了一聲,跟上知恩的腳步,心情忽然沉甸甸。
原來,知恩就算沒有記憶,還是不自覺的又進入了輪回里。
怎麼會這樣?守著不讓他們相見,但是命運卻還是把他們兩個人連在一起!
難道,真的無能為力了嗎?
清風憶起知恩痛苦的表情,她困惑的抿起唇。
不行!悲傷一次就夠了,她得阻止,在事情繼續往下發展之前。
凝睇著知恩走在前的身影,清風在心底默默的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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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冷得讓人直打哆嗦。
向清風面無表情的站在私家車旁,漂亮的臉蛋有些蒼白,她眉頭深鎖,似乎在沉思什麼事情。
司機先生杵在一旁,必恭必敬的彎著身軀道︰「小姐,天氣冷,您要不要在車里等?」
清風搖頭。「我要站在這里。」
這里,美國紐約,前幾天下了雪,現在氣溫只有個位數,天陰得像要下雨,猶如清風現在的心情。
司機不再多言,陪站在一旁,對小姐說一是一的個性已經習慣了。
清風看了看司機,目光一轉,望著眼前高聳的辦公大樓。
謗據調查,程豫兩天前到了這里談公事,一件景觀設計案,預計在今天下午出發回台灣。
她必須把握時間,在程豫回台灣之前把話跟他說清楚。
不然回到台灣,知恩在,她找不到適當的機會,這樣下去,事情就難以挽回了。
一定要趁現在——一切還來得及的時候。
眯起眼,寒風吹過,發絲在頰邊飄動。等了一個小時,清風等的人終于走出了辦公大樓。
她示意司機,司機朝程豫走了過去,轉達了主人的意思。
程豫楞楞的看著司機,再抬頭看到了清風,表情有些訝異,猶豫了幾秒,才住清風的方向踱了過來。
「有事找我?」清風的臉對程豫來說,算是陌生又有點熟悉。
記憶里,他只記得她是知恩的好朋友,而他只在跟知恩的婚禮上見過她一面。
「是的。」清風冷冷的看著他。
「什麼事?」
「進車里吧!我送你回飯店,到那里,我再跟你說。」
程豫心里不明白,但還是坐進了車里。
到了飯店,兩個人進了一樓的咖啡廳,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隨意的點了咖啡和紅茶。
等眼務生走遠,程豫面對著清風,禮貌的開口︰「請問,有什麼事嗎?」
清風拿著水杯,慢慢的放下。
「听說,你和我的朋友,冉知恩,最近有在連絡?」
程豫聞言一頓,抬眼。「是的。」
「那麼,你應該知道,知恩失憶的事了吧?」
「是的。」他頷首。
「既然如此——」清風往椅背靠去,雙手交握在身前。「我希望你離開她,不要再跟她連絡。」冷靜的,她表情平淡地對程豫提出要求。
很些微,她看到程豫楞了一下,但旋即收起了驚訝,似乎對她的要求並不感到意外。
「為什麼?」程豫的口氣,平板得听不出情緒。
「為什麼?」清風挑眉,「你對她的‘曾經’,你難道忘了?」
表情一凝,程豫沉默。他怎麼可能忘了!
「我不知道你再來找知恩的動機是什麼,但是,我希望你放了她,在她想起你之前,放了——」
「我愛她。」程豫打斷清風的話。「也許我這麼說很矯情,但是,我愛她,就算她不記得我,我還是想跟她在一起。」
「愛?」清風不以為然。「如果你愛她,那就更應該放她走。」
程豫安靜地望著清風,眼神里有著無法苟同。
「你知道知恩為什麼失憶嗎?」她問他。
程豫頷首。「知恩說,是因為車禍。」
「車禍?」對于這樣的答案,清風並不驚訝,因為那是冉家給知恩失憶的理由。她伸手,用湯匙攪拌著眼務生送上的紅茶,口氣依舊淡淡的,「如果是這麼單純的原因就好了。」
程豫听著,眉頭皺了起來。「難道不是?」
清風斂容,正色望著程豫。「不是。」
「那是什麼?」看著清風的認真,程豫心里浮出不好的感覺。
「是因為心痛。」
‘心痛?」
嘆著氣,清風拿起杯子,喝著紅茶,幽幽地道︰
「與你分手的打擊太大,那天晚上,知恩因為過度的心絞痛送醫急救,在車上,她曾經一度失去了心跳,經過了電擊搶救回來,她再次睜開眼,就失去了記憶,所有——關于你的記憶。」
「我的……一切?」
「是的,所有在知恩腦海里關于你的一切,全部像是被抽離一般的消失了,她忘記你,也只忘記了你,你曉得那代表著什麼意思嗎?」
程豫沉默著,他的心,一時被驚愕塞得滿滿的。
清風不待他回應,繼續道︰「你對她是痛苦的回憶,但她不願恨你,所以寧願遺忘。她愛你愛到如此,你現在回來找她,還希望這個遺忘你的女人怎麼做?」
「我不知道跟你說是不是對的,但我覺得還是要讓你知道,知恩她……從大學時代,就一直愛著你。」
猛然抬首,程豫瞠著雙眼,面對著清風接下來的話。
「她愛你,但是因為你和安芃薇的關系,她只好將自己的感情隱藏了起來,然後傻傻的等待著。」清風苦揚嘴角,「以為自己最後就會如此抱憾終生,卻沒想到你提出了結婚的要求,因為愛著你的關系,她毫不考慮的答應了你。」
伴下手里的杯子,清風無奈的嘆口氣,接著說︰
「對你,她沒有口出惡言過,對著我們,她只說過自己幸福,說你是個認真的好人,因為她說得毫不猶豫,曾經一度,我真的以為知恩會這樣幸福下去,但是事實,似乎不是如此。」
清風平靜的瞅著程豫,在她的言語間,程豫的冷靜漸漸瓦解。她看著程豫,看他表情激動地搖著頭,最後,他一臉痛苦的用雙手蒙住了臉。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知恩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這些,就算我們發生那樣的事情,她依舊沒告訴我。」
餅去的種種如潮水翻涌,在程豫的腦海里攪動著;一個笑著的女人、一個哭泣的女人、一個眼里只有他的女人——這些,是知恩啊!
而他竟然什麼都沒注意到,只自私的對了她提出了毫無意義的婚姻要求!
他……到底對這個愛他的女人做了什麼?!
「所以,如果你說的愛是真的,如果你還有點良心,放開知恩吧!遺忘可以讓她的人生重新開始,在這途中遇上你,只能說是意外,但是為了她好,就算我求你,請你離開知恩的人生。」
程豫一臉悲傷地望著清風,該說的肯定答案,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看出了程豫的遲疑,清風又嘆了口氣,「我話就說到此,怎麼做,我相信你應該清楚了。」她站起身,拿起帳單。「是我找你的,錢由我來付,先告辭了。」語畢,清風走了出去。
程豫一個人呆在座位上,消化著清風告訴他的事實。
想起了知恩的笑容,他的眼眶不禁酸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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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豫憶起了與知恩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夏日午後,一個個頭小小的少女,滿臉笑意的背著一個很大的包包,正站在屋檐下等著他。
那天的雨很大,她的包包有一半都被雨水淋濕了,凌亂的馬尾黏在頰邊,看起來有說不出的狼狽。
可是即使如此,面對遲到了二十分鐘的他,知恩笑容里的誠意卻沒有減少。
她看著他出現,把保護在懷里的講義小心翼翼的交給他,她被雨弄得很槽,但是懷里的講義卻是干爽整齊。那個時候,程豫有點不明白,為什麼知恩會為了一個算是陌生的人做到如此?
不過,程豫並沒有繼續深思問題的答案,當時他的人生重心,是在課業跟安芃薇身上。
冉知恩的出現,就像是走在路上與他擦肩而過的行人那般微小,從認識冉知恩開始,他只是習慣的接受,習慣她的幫助,習慣得理所當然,一直到畢業,他都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在他身邊的女子,連一次都沒有。
到了最後,他們走向了莫名的婚姻,度過了五年實名將亡的結縞生活,一直到安芃薇的再次出現,敲開了迷霧,以為平靜的背後,事實的真相竟是這般的殘酷。
程豫一直以為,知恩的愛情,是在他們成為夫妻之後;卻沒想到,萌芽的愛情,是再更遙遠的之前,那個他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時候。
當時,她答應他的求婚,是用著怎樣的心情呢?
程豫倚著牆邊,俊顏充滿著無邊無際的痛苦。
以為自己最後就會如此抱憾終生,卻沒想到你提出了結婚的要求……
那時的他,心里愛的還是別人啊!為了一個自私的原因,他把一個愛他的女子折磨到了什麼境地?
假使你能看見我血淋淋的心,你就能體會到你有多殘酷……
病床上,那天,知恩淚流滿面地朝他怒吼著。
血淋淋的心……對他,她總是在勉強、總是在妥協,她這樣的退讓所期望的,只是希望他能回頭,好好的看她一眼而已。
如果你已經娶了我,能不能讓我擁有全部的你呢?我不想……不想……只有一個叫作「程豫」的背影……
原來啊——原來——事情比他認為的還要殘忍。
她忘記你,也只忘記了你,你曉得那代表著什麼意思嗎?
你對她是痛苦回憶,但她不願恨你,所以寧願遺忘……她愛你愛到如此,你還希望這個遺忘你的女人怎麼做?
餅往回籠,一個溫柔的女人對他笑得燦爛,後來她哭了,哭得讓人心揪痛,那張臉,慢慢的,和現在的知恩,重疊了……
抬起頭,程豫悲傷的凝睇著知恩遠遠的朝他跑來。
走出了辦公大樓,知恩看到了程豫,直笑著,「什麼時候回國的?怎麼沒有通知?」
程豫沉默著。眼前的小臉,目光里沒有一絲懷疑,因為她忘了站在她身前的男人,曾經怎樣的傷害過她……
但是他,沒有忘啊!
沉重的,程豫抬起手,輕輕的撫著知恩的臉。
遺忘可以讓她的人生重新開始,為了她好,就算我求你,請你離開知恩的人生……
他帶著深痛的悔恨重新來到了她的面前,但是最終,他還是沒有資格,愛她……與被她所愛。
程豫的不發一語讓知恩困惑,他的表情很凝重,仿佛有著千言萬語,卻無法說出口。
他似乎,很痛苦,非常非常的痛苦。
伸手,白皙的小手擱在臉龐的大手上。「程豫,你怎麼了?」
他停住動作,深深的望著她,像是要把知恩刻進他的眼里那般。許久許久,他用干澀的聲音,緩慢的開了口︰「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心像是被人抽了一下,知恩的笑容僵住。「你說……什麼?」
她的表情也扯著程豫的心。「我說,我們不要再聯絡了,不要見面,從此不要出現在彼此的人生。」狠下心,程豫推開知恩的手。「就這樣。」
說著,他轉過身向前走,不敢再繼續看著知恩的臉。
知恩望著那背影,無法消化程豫的話,之前見到他時那莫名熟悉的心痛,此刻又突然的冒出,蔓延似的侵蝕著知恩的胸口。
一抹黑色背影……令人痛苦且熟悉的背影……那是……程豫的背影?!
思緒恍恍惚惚,邁開步伐,知恩跑向前,拉住了程豫的手。
「告訴我,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
程豫停下腳步,看著知恩。「不是。」
知恩不相信,混亂的情緒攪著她的腦袋,她緊抓著程豫的西裝外套袖口。
「為什麼?」他們……不是在才要開始?為什麼突然就結束了?「為什麼?」
她用力的晃著程豫的手,晃得連眼淚都蹦出了眼眶,原本開開心心的臉變得像是失溫那樣慘白。
她不要!她不要與他分開!
程豫瞅著知恩的表情,心里也痛,但是他下定決心,拉開了知恩的手。
「分手吧!」
這一次,他走得倉卒且果決,快到知恩追不上他,只能用著淚眼模糊的看著程豫遠去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跨離了她的人生範圍。
對不起……
頓時間,她又看到了夢中的女人了,熟悉的心痛迅速擴大,夢中女人的肝腸寸斷變成她的,清楚的、殘忍的割著她的心……
知恩撫著胸口,喘息著,語氣破碎得斷斷續續,「我不要……不要……不要分離。」
即使痛苦,她的眼還是沒有移開,她看著程豫,看到了熟悉、莫名的女人的畫面,在她腦中漸漸變得清晰——
終于,失去知覺前,知恩看清了女人的面容。
那個一直在她夢中哭泣的女人,哭得椎心刺痛的女人,原來——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