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老天有保佑，還好只是一點輕傷。」

杜君芹手踫著額頭上的紗布，怔怔的想著無離當時會有多痛！

「妹仔，傷口痛不痛？」秀美阿姨將切好的水果放在客廳的桌上，一臉擔心的盯著杜君芹。

「還好。」杜君芹怕秀美阿姨擔心，勉強笑了一下。

「你阿母晚上會過來，看你的模樣，是被嚇到了吧？等身體好一點，阿姨帶你去收驚。」

「嗯。」失神的坐著，一想到無離消失的那一瞬間，她痛得像是心被挖了一塊肉似的。

「你也真是的，這麼不小心。」秀美阿姨忍不住念了一下，「待會兒你阿母看到，又要多白幾根頭發了。」

「阿姨，妖怪或神仙會消失不見嗎？」她突然問道。

「你不會是撞壞腦子了吧？」秀美阿姨擔心的問。

「我只是突然想到，隨口問問的，阿姨，我想睡一下。」

「好，有事記得打我手機，記得把水果吃一吃，知道嗎？」

她應了一聲，等秀美阿姨離開，便拿著鑰匙出門，走回車禍發生的地點，看到無離掉落的護身石，她拾了起來，小心的收好。

她不時的看著來往人群，也在附近繞了好幾圈，身體是又痛又累，沒有力氣再繞了，才坐在人行道的座椅上。

一想到無離消失了，她的手就不住顫抖，感覺到手上的濕意，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她手捂著眼，要自己不能這麼快就絕望，說不定過一會兒他又會突然出現，笑嘻嘻地說要跟她當一對美食夫妻。

早知道就答應跟他結婚，都是她愛顧慮一堆，硬是把他的心意往外推，才會讓他受傷。

她該承認自己其實好喜歡他的，他有什麼好吃的都會想到要留給她一份；當她心情不好時，他都會想辦法逗她笑；生活上明明可以隨意的不受拘束，他卻為了她而處處限制自己。

愈想愈心痛，杜君芹陷入內疚又自責的情緒里，要不是她，他也不會受到傷害。

她不相信他就這麼消失了，她要找到他，盡一切地彌補她的過失。

＊＊＊

何天武疑惑地打量著坐在對面的女人，她看起來不太像只是想喝咖啡，單純的與他聚聚。

「真奇怪……」他撐著下巴道。

「嗯？」她分心地看向外頭，就怕一個不小心錯過了。

「你怎麼會突然約我出來？」

杜君芹眼里閃過一抹心虛，說著早已想好的說詞，「在家里待久了有點悶，出來和你聊個天也不錯。」

何天武揚起眉，有點不太相信她的說法，卻也不再追問下去，「听說你前陣子出了車禍？」看她的精神不是很好，像是沒有好好的休息。

「一點輕傷。」她強扯著笑，不想讓人擔心。

「秀美阿姨說，你出車禍之後，人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三天兩頭往外跑，像是在忙什麼似的。」秀美阿姨要他有機會探問、關心，結果隔了兩天，她便自動約他出來。

要說她是喜歡他的，感覺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車禍的關系讓我的想法也改變了吧！」

「哦？」

「我太不懂得珍惜，所以上天是在懲罰我。」她強壓著心痛的感覺，淡淡地說著。

「你的神情好哀傷。」

「有嗎？」她模著臉，笑了笑，「最近看了一些新聞，心情有些失落。」

「我覺得你是在說謊，應該說我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但——算了，不逼你說實話。」

「謝謝。」

「所以你是在等人嗎？」

「啊？」她將視線拉回到他身上。

「從一到這間店里，你就三不五時看著四周，像是在等人的樣子。」

「因為我朋友在這里工作。」她心虛地喝了一口咖啡。

知曉她仍是沒有說實話，何天武也不追問。「所以你不是因為對我有意思，才約我出來的吧？」

「不是。」

「真傷心。」他搔了搔下巴。

「你……喜歡我嗎？」她皺著眉頭問著。

「你看起來不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看來他的魅力完全沒用啊！「如果我說喜歡，你會考慮嗎？」

「不會。」回答得太快，她趕緊又補了一句，「我……心里有人了。」一個讓她嘗到心痛滋味的家伙。

「那我要慶幸對你只是朋友的那種喜歡。」他笑著說，不想讓她為此而感到歉疚。

她听到此，放下了心，喝了一口咖啡，又忍不住向四周看去。

「讓女人等待很不應該。」

「什麼？」沒來由地听他冒出這麼一句話，杜君芹一臉的疑惑。

「你看起來像是在等人。」

她苦澀地笑，「抱歉……我利用了你。」

「沒關系，我很高興能派上用場。」

她感激地微笑，看向時間，已經在店里待了三小時，看來他今天是不會出現的。「我們走吧！」

「我送你。」

「不了，今天謝謝你。」

「那我走了。」他瀟灑地揮手，心里嘆息著連對手是誰都還不知道，自己便輸得一塌糊涂；還好他對她就只是有一點點的欣賞，還沒陷得很深。

杜君芹和他道別後，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仍是沒看到無離的身影，她失望地閉上眼。

特意約何天武出來，就是希望無離能出現，即使是看他一眼也好，讓她能確定他還在這個世上。

她深吸一口氣，將心里的酸澀感壓下，拿起記事本，記下今天找尋的日期及地點後，繼續下一個地點。

＊＊＊

「老板，請問一下——」

「沒有喲，我今天還是沒遇到你說的那位先生。」早餐店老板不等她說完，便回答道。

這個熟客小姐最近幾個月，天天都問著同樣的問題，他也很習慣了。

「如果你看到了，麻煩打這支電話給我，手機會二十四小時開著。」她誠懇地說著。

「好。」早餐店老板有些納悶他們之間的關系，又不好意思問得太直接，「你要不要報案啊？」

「我們在吵架……」

「哦，我要是遇到了，會跟他說你很急著找他，請他快點回去。」老板送上早餐，熱情地說道。

「謝謝。」她吃著蛋餅，對著對面的空位發呆。突然一個男人坐下，她驚喜地抬起頭，看到是一張陌生的臉孔，內心又是一陣失落。

到了公司，她努力地提起精神工作；中午吃飯時間，她也是隨意吃了三明治打發後，便到家里附近繞繞；下班後，她先繞到胡麗之前的住處，等了三十分鐘後才到超市買泡面當晚餐。

又是一天的結束，杜君芹疲累地回到家中，發現住處的燈是亮著，她又驚又喜，連忙將門打開。「無離——」

「你是在大聲嚷嚷什麼？」杜母看著女兒。

「沒、沒事。」杜君芹一看到是母親，臉上滿滿的失望。

「怎麼了？」

她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沮喪地不想動。「你怎麼來了？」

「秀美說你最近變瘦了，我特地過來幫你補一補，我有煮了面，不夠廚房里還有。」杜母端著面走出來，放在客廳桌上，擔心地看著她，「你看起來很累。」

「上班的關系。」她走到廚房，看到無離專用的碗筷還放在那里，心里不禁感到一陣酸澀。

「發什麼怔？」

「沒事。」收斂起心神，拿起自己的碗筷，「你不吃嗎？」

「我早吃飽了，看你的電腦都關機，應該是真的很忙吧？」連玩游戲的時間都沒有，「有沒有在存錢啊？漫畫、小說少買一點，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她這個女兒，到底是像誰啊？

「嗯。」她最近少買了很多書，就是想把無離的伙食費給存下來，等下一次見面，她會負起全責來養他的。

突然想起還有一個地方沒去找過，急忙拿起本子記下。

「你是在忙什麼？吃東西的時候要專心。」她說了幾次了。

「我突然想到工作上的事。」

杜母拔下眼鏡眯著眼，看著她密密麻麻地記著筆記。「你的工作怎麼會這麼多？」

「也不全是工作。」

「廚房我有炖了一鍋雞肉，你餓了加點面線吃就行了，吃不完記得要冰起來。」仍是不放心，找了紙條想要把注意的事情寫下來。

杜君芹邊吃著面，邊听著母親的叮嚀，等杜母待到八點多離開後，她雖是有些困倦，卻還是出門走到附近的夜市，來回逛了兩、三圈，一無所獲地回到家後，她疲累地洗了澡，走回房間，躺在床上，伸手將放在床邊的小狽布偶緊抱著。

「今天我還是找不到你，都已經三個月了，你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你在生我的氣嗎？我有點累了，你快點出來好不好？」她像往常一樣，對著小狽布偶吐露著心事，想象著他就在身邊陪著她，然後極為困倦地睡去。

＊＊＊

頭好痛，杜君芹看了時鐘一眼，低咒了一聲——她上班要遲到了！

吃力地從床上爬起來，不小心將小狽布偶踢下去，她急忙想下床撿起來，只是才一踏到地板，腳一軟，她就癱坐在地上。

勉強打了通電話請假，她虛弱地躺回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睡夢中，她隱約听到無離的聲音，她想睜開眼，卻沒有力氣。

女人，你要不要試試涼面加紅茶？

「無離……」她囈語著。

我家事都做了，你不可以趕我走。

她的眼淚不停地流著，心里有好多話想跟他說。

我要當好男人，讓你不能沒有我，哈哈哈——

半夢半醒間，她一點也使不出力氣，她好想再听到他的聲音，但她真的好累，只能昏昏沉沉地睡著。

她睡睡醒醒的直到第二天醒來，覺得身體好了一點，她急忙下床四處查看，屋內仍是不見無離的蹤影。

丙然是夢……

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看到食物快沒了，正打算出門采買時，听到放在房間的手機響了，她走回房間一看，是沒看過的號碼，疑惑地接起。

「喂，是杜小姐嗎？我是超商的店長，你上次說的那個男人，他現在就在我們店里，你要不要過來一下？」

「真的嗎？我馬上過去，麻煩你請他先不要走，我很快就到。」匆忙拿著鑰匙出門，用盡全身力氣不停地跑著，深怕自己慢了一秒，就會錯失見面的機會。

到了那間常光顧的便利商店，她氣喘吁吁地看著店長，只見店長手比著在翻著雜志的男人。

「無——」她的聲音消失在喉嚨里，那男人的身影很像，但不是無離！她對著店長搖搖頭，心里又是好一陣失落。

「不好意思。」店長一臉抱歉地說著。

「沒關系，謝謝你。」她走出店外，一路上低著頭看著地面，淚水一滴滴地落下。

她狼狽地捂著眼楮，眼淚仍是掉個不停。「你到底在哪里……嗚……」她肩膀顫動著，終于失控地放聲大哭，「無離，你這個大渾蛋，你快出來——我不想找你了，我好累，你出來——你不是很愛我嗎？出來啊！我陪你一生一世就是了。」

她的聲音哽咽，「你再不出來，我就要生氣了！你出來——嗚——我好想你，你出來……」

不知哭了多久，她的聲音啞了，眼楮是又紅又腫，失神地坐在路邊的椅子上發怔著，待情緒較為平復，才一身寂寥地走回家中。

听到屋內有聲響，以為又是母親不放心過來找她，她走進到屋內便道︰「媽，你不用一直過來——」

她抬起頭，看到那個讓她日思夜夢的臉孔正對她笑著，她睜大了眼——她是累到出現幻覺了嗎？

她傻怔怔地站在那里，動也不動。

「女人——你怎麼傻啦？」

＊＊＊

無離從來沒有這麼束手無策過，看著眼淚掉不停的杜君芹，他只是笨拙地將衛生紙塞給她。

杜君芹哭了好一會兒，擦干了眼淚，只是瞅著他，就怕下一秒他又會消失不見！

「我記得我長得不錯啊！你怎麼會邊看邊哭？」他皺著眉說，他以為她見到自己會很開心。

她心里有好多話想對他說，但腦袋卻是糊成一團，「你到底是去哪里了？我看你消失，我……我不知道……」她聲音沙啞道。

「哦，我也以為會完蛋，還好無棄在我的元神布下心法，元神被護得周延；不過他仍是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將我的靈氣給重新凝聚。」他一臉輕松地說著，看到她的眼眶仍是紅通通的，手笨拙地拍著她的頭安慰著。

「那你現在還好嗎？」她伸手輕觸著他，不敢相信他真的又活生生出現在她的面前了。

「本爺爺身體很健壯，倒是你，是想我想到吃不下飯嗎？你怎麼變瘦了？」現在身體還是很虛弱，但他心里擔心著她的情況，所以一恢復意識便趕過來找她了。

他伸手捏捏她的臉，思考著要如何養胖她。

「你還是這麼愛動手動腳。」她也沒阻擋，讓他模個夠，也讓自己感受著他的存在。

「好了，來吧！」他將手打開。

「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

「你要飛撲過來，來個大團圓的擁抱啊！電視上都是這麼——」看著她真的主動投懷送抱，無離有點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回抱著她。

她的頭就靠著他的胸前，「你不可以再突然消失不見了！」

「那你會收留我吧？」他笑問。

「會。」她輕聲道，不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再丟下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