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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多包涵 第6章(1)

翌日晌午過後,伊爾猛罕來到格日勒的府邸,兩人在書房看過那幾封密函的內容。

「這些也只能證明裕親王的野心,並不代表阿克敦同樣有造反的企圖心。」

伊爾猛罕沉吟了下,還是認為希望不會太大。

「阿克敦大可以在皇上面前否認到底,把責任推個一千二淨。」

「至少有了這些物證,可以讓裕親王無法抵賴,也算是有了點收獲。」

榜日勒把玩著翡翠玉扳指,態度很輕松,因為這幾封信還有其它利用價值,並不是完全幫不上忙。

伊爾猛罕喝了口茶,將茶碗擱在幾上。

「阿克敦的勢力遍及朝廷內外,又是瓖黃旗的護軍統領,手握重兵,可是比對付穆都哩和尼滿困難多了。」

榜日勒手肘撐在座椅的扶手上,十指交迭在身前,自信地說︰「可是依我看來,他那些黨羽也大多是貪生怕死之輩,只消見到阿克敦失勢,他們便會陣前倒戈,供出不利阿克敦的證據以求自保。」

「你的意思是不管阿克敦如何撇清和裕親王的關系,先利用這幾封信將他擒住問罪?」伊爾猛罕已經猜出了他的心思。「這麼一來,群龍無首,阿克敦的黨羽也許會自亂陣腳,為求活命,主動供出罪證指控他?但也或許會適得其反,讓他們決定孤注一擲,就算有恭親王執掌的正黃旗大營來保護皇上與整個京城的安全,還是太冒險了。」

榜日勒揚起眼簾,深沉一笑。「若是加上怡親王的瓖白旗呢?」

「你早就跟怡親王談好了?」伊爾猛罕微愕地問。

「當然要事先做好萬全的準備。」

榜日勒只有讓妹妹犧牲了,這也是怡親王那日提出的交換條件,至于怡親王怎麼擺平口口聲聲說討厭他的烏蘭,那已經不是自己的責任了。

「你想阿克敦的黨羽最後會選擇站在哪一邊?」

「我懂了。」伊爾猛罕笑了。

這時,總管走了進來,在主子耳畔說了幾句,並且遞上紙條。

榜日勒听到是他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才安插進了阿克敦府里的眼線送來的,立刻打開卷成細條狀的紙條,很快地看過里頭的內容,又佯裝若無其事地喝茶,其實內心卻是波濤洶涌。

「毓謹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然可就錯過這場難得的好戲了。」伊爾猛罕沒問紙條上寫什麼,格日勒想說自然會說,不然問也沒用。

榜日勒再也坐不住。

「我還有點事,改日再聊……」

話聲方落,已經丟下一臉錯愕的伊爾猛罕,讓總管代他送客。

待格日勒旋風似的跨進書房內,又將緊捏在手心的紙條看了一遍,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盡避珊瑚什麼都沒招出來,阿克敦已經在懷疑了,他還會怎麼逼她說出真相?會對珊瑚動用家法嗎?格日勒想到板子打在珊瑚嬌弱的身子上,那比打在他身上還要痛,馬上執起狼毫筆,下了簡單的指示,明知道這麼做很冒險。可是他顧不了這許多,只能盡快讓人送到阿敏布的手中。

阿敏布在收到格日勒的字條指示之後。又等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接近珊瑚的寢房,先將侍衛打暈了,藏在屋子後頭。

房里的珊瑚怔怔地坐在桌前,想到自己害死了兩條人命,就好自責、好內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沒想到為了救阿瑪,不想他闖下大禍,卻因此犧牲了兩條人命,珊瑚真的難辭其咎。

「對不起,請你們原諒我……」珊瑚低聲喃道,淚水在眼底打轉。

「格格!」

「什麼事?」珊瑚听見房門外傳來聲音,趕緊拭去淚水。

「奴才是阿敏布。」

「阿敏布……」珊瑚擦了擦淚水,起身開門。

見他就跪在門邊,于是緊張地看了看外頭。

「你不能來這兒,要是被人發現,連你都會有事,」阿敏布感受得到珊瑚話中的關心之意,待在這座府里差不多兩年。知道這位格格雖然得寵,要什麼有什麼,可是從沒听過她苛待奴才,如今說過幾回話之後,更體會到珊瑚稟性純善,更覺非救她不可。

「格格可知道阿敏布在蒙古話中是什麼意思?」他天外飛來一筆地問。

「我不知道。」珊瑚听他提起蒙古,就情不自禁地想到格日勒,她好想見他,好想好想見他。

「阿敏布就是身體結實的意思。」阿敏布知道要卸除珊瑚的防心,得先取得她的信任。「奴才七歲那年就跟著貝勒爺,因為打出生就是孤兒,自然沒有名字,貝勒爺便親自幫奴才取了。」

「貝勒爺?你說的貝勒爺是……」珊瑚怔愣地低喃。

「就是格日勒貝勒,貝勒爺很擔心格格,」阿敏布一面注意四周,一面說道,雖然侍衛已經被他打暈了,但還是會有人過來查看。

「你是格日勒的人?」珊瑚的精神都來了,不過笑容馬上又消失了。「那你更要快點走,要是被我阿瑪發現,他會殺了你的。」

「格格不用擔心,中堂大人此刻不在府里。」阿敏布把置于地上的托盤捧了起來,上頭放了一只茶碗。「貝勒爺說格格喜歡喝蒙古女乃茶,于是讓奴才送來,希望有朝一日能帶格格到蒙古游玩,一邊喝著女乃茶,一邊欣賞草原風光。」

「他真的這麼說?」珊瑚接過那只裝了蒙古女乃茶的碗,連喝了幾口,直到喝完,才一臉向往地說︰「我也好想去蒙古,好想看看他出生的地方……我……」她用力地甩了甩頭,覺得腦袋越來越沉重,說著、說著,眼皮也一直往下掉。

「格格?」阿敏布知道摻在里頭的迷藥發作了。

「我好想……睡……」還沒說完,手上的碗已經拿不住了。

阿敏布及時接住碗,然後扶住珊瑚,用最快的速度將她藏在推車上,再用布覆蓋,因為上頭擺了好幾桶水肥,又髒又臭的,所以沿路上都沒人靠近,也不會過問太多,讓阿敏布得以順利地出了後門,再將珊瑚放進等候在一旁的轎子內,讓轎夫盡快地把她送到貝勒府。

半個時辰後,轎子沒有引起太多注意的進了貝勒府。格日勒一得到通知,快步地趕來,掀開轎簾,觀著依然昏睡不醒的珊瑚,見她完好無缺,整顆糾結的心這才松開,這種膽顫心驚的滋味讓他永生難忘,也希望不要再來一次。

待格日勒將珊瑚抱進自己的寢房,回頭跟總管交代。

「去準備幾套衣裳給格格更換,還有……不準任何人把格格在這兒的事說出去。」

「蔗。」總管雖然覺得不妥,但也不便多嘴。

等門關上,格日勒親自擰了條濕手巾過來,輕拭著珊瑚沁著薄汗的臉蛋,待他看見她頸上的紅色指痕,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特別駭人。琥珀色的眼瞳倏地射出兩道厲芒,除了阿克敦,不會有別人這麼做,格日勒恨不得能親手殺了他。

「他居然傷了你……」不過沒關系,現在珊瑚已經在他身邊,在他的府邸,以後他會保護她。

榜日勒決定先把珊瑚安置在府里,等阿克敦的事解決之後,再奏請皇上赦了珊瑚的罪,然後……他要娶她當福晉,給予她最好的一切,好好地寵她、愛她,用往後的數十年來回報她、彌補她。

看著沉睡的珊瑚,格日勒心想迷藥的效力就快過了,她醒來大概也餓了,于是讓廚子去準備。

沒多久,兩名婢女端了鍋羊肉湯和碗筷進來。

「把東西擱著,都退下吧!」

待婢女出去之後,格日勒將珊瑚的上身扶起,靠在胸前,低頭輕啄著已經恢復紅潤的小嘴。

「小丫頭,起來吃點東西,我可不想把你餓壞了……快醒一醒,你睡覺的模樣真的好丑……」

「我哪里丑了?」珊瑚皺了下彎彎的眉心,眼皮還閉著。

「全部都丑,還流口水了。」

「你亂說……」

珊瑚吃力地掀開還有些沉重的眼皮,其實迷藥還沒完全退去,她腦子還不是很清楚,不過還是認得出正在親吻自己的男人。

「格日勒?」

榜日勒垂下眼瞼,觀著她還有些迷糊的嬌態,可愛得讓他身軀緊繃。

「頭會疼嗎?」

他擔心迷藥會讓她不適。

「我一定是在作夢……」珊瑚經常夢到格日勒,不過這次好真實。「就算只是夢,我也好高興。」

「真的嗎?」格日勒撫著她垂落在肩上的發絲。

珊瑚接著露出難過的表情。

「格日勒……阿瑪他好生氣,要是知道我真的背叛他,一定不會原諒我,可是我不後悔,就算他不認我這個女兒,我還是會這麼做,也不要等皇上砍了他的腦袋……我只要阿瑪活著……」

「我知道。」格日勒就是被她這份孝心和執著給感動。「可是你還是很傷心,因為他不懂你的苦心。」

「只要能救阿瑪,這些都沒關系。」珊瑚擠出笑說。

榜日勒的心為她泛疼。「他若是不懂你這個女兒的孝心,那也是他的愚蠢。」

有這麼好的女兒應該心存感激才對。

「不要罵我阿瑪。」珊瑚紅著眼眶袒護。

「他是我阿瑪……」

「別難過了,不然我也會跟著難過。」

榜日勒居然嫉妒起阿克敦,嫉妒他讓珊瑚這樣拚命。

珊瑚露出傻呼呼的笑。

「夢里的格日勒好溫柔,待我真好。」

「我平常就待你不好嗎?」

「平常的格日勒好壞,老是尋我開心,雖然他說過喜歡我,可是我還是不知道他到底說真的還是假的……我總猜不透他心……」

「我以後一定跟你說真話。」

榜日勒垂下眼瞼,听著珊瑚用挫折的語氣抱怨,眉頭蹩緊了。

「果然還是夢里的格日勒最好了。」珊瑚閉上眼又想睡了。

「待會兒再睡……」

榜日勒將她抱下床,一起坐在桌前,一手摟著坐在大腿上的珊瑚,另一手準備盛湯。

「我真的在做夢嗎?」珊瑚有點被搞糊涂了。

「你說呢?」

「如果真的是在做夢,為什麼我會想……」珊瑚難為情的抿著唇,很小聲的說。「小解?」好丟臉,她居然在夢里跟格日勒這麼說,不過幸好只是夢,真正的格日勒不會知道。

榜日勒咳笑一聲。

「就在屏風後面,要我抱你過去嗎?」

「不,不用。」

這種事當然要偷偷的來,尤其是不能讓格日勒听到聲音,否則會讓她無地自容。

珊瑚紅著臉,走向屏風,可是越想越不對,這夢真是他愛詭異,太清晰了,當地解決了生理需求出來,愣愣地看著坐在桌旁的男人。

「這……不是夢……」

「快點過來。」格日勒把手伸向她。

「我為什麼會在這里?」珊瑚還是不由自主地走向他,想把眼前的情況弄個清楚明白。

「我明明在……阿敏布!」一張臉冒出腦子。

「不準叫他叫得這麼親熱。」格日勒很不是滋味地低哼。

「是他把我帶來這里的對不對?」珊瑚用力甩頭,努力讓意識保持清醒。「可是我必須快點回去才行,要是阿瑪發現我不見,他會以為我逃走了,還有額娘……我不能不管額娘,不能害她也挨罵了……」

她怎能自私地只顧著自己,萬一阿瑪也像對待自己那麼對待額娘,那她就更不孝了。

「先吃點羊肉湯。」格日勒就是知道她不會走,所以才要阿敏布先將她迷昏再偷渡出來,「有什麼事等吃完再說。」

「格日勒……」珊瑚看著格日勒體貼的舀湯,送進她口中。

「張嘴!」好不容易才把她救出來,要將珊瑚送回去是不可能的,格日勒避重就輕地轉移她的注意。

「那我吃完再回去。」見格日勒似乎不太高興,害得珊瑚只得把話咽回去,讓他喂著自己。

「恩。」話是這麼听,不過格日勒是不打算實行。

「你真的是格日勒?」珊瑚覺得他和平常不太一樣。

「有人膽敢假扮我嗎?」格日勒琥珀色的眸子涼涼地橫倪,「我只是看你怪怪的……」珊瑚道出自己的感覺。「之前我總覺得天底下似乎沒有事能難得倒你,不過這會兒好象在擔心什麼。」

「除了你這傻丫頭,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也不想想她的出現把他的世界都擾亂了,也讓他的心多了牽掛,居然還敢說他怪怪的,格日勒氣結得的心忖。

珊瑚用力吞下口中的羊肉湯。「你不要擔心,阿瑪雖然生氣,頂多罵罵我而已,等他氣消了就沒事了。」

「他只有罵你?」那麼頸上的掐痕又是怎麼來的,這傻丫頭還想騙他。

「對,反正罵又不會少一塊肉,過了就算了。」

珊瑚不想跟格日勒說阿瑪要殺她,不想讓他更擔心。

「我好餓。」

榜日勒覺得喉頭像被什麼梗住了,為什麼珊瑚要這麼替他著想?她可以自私一點,再歲她撒嬌一點,他會替她解決所有的事,可是她沒有,還拼命地把所有的罪往身上扛,罪魁禍首是他才對。

「好吃嗎?」她真是傻到極點。傻到讓他、心痛。「這可是蒙古人幾乎每餐必吃的菜色。」

珊瑚一臉滿足地傻笑。「我想我一定會很喜歡蒙古的,格日勒,如果有這麼一天,你要記得帶著我。」

其實她很怕沒有這一天,很怕阿王馬真的會殺了她,但是作作夢也好。

「當然,相信再過不久,我就能帶你去了。」只要阿克敦被問罪,他的責任已了,便可以回蒙古去,珊瑚自然也會跟著他。

「真的嗎?我好期待。」珊瑚覺得此刻的她好快樂,想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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