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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請保重 第8章(1)

冬至——

酉時左右,關軒雅看著大哥從杭州捎來的信件,無非都是關心他的身體狀況,不忘再三叮囑要照顧好自己,看來三弟前陣子寫回去的家書,應該還沒有收到,所以信中並沒提到司徒家的冤屈是否得到平反。

于是,關軒雅讓小廝準備了文房四寶,親自回信,除了讓兄長能夠安心,也希望他知道自己有意迎娶司徒芍藥的事,如果時間上來得及的話,更希望兄弟倆能在同一天成親。

「派個人送去民信局。」他將封好的信件交給小廝。

小廝謹慎地接過,馬上轉頭出去了。

「……不過這個願望還是得等芍藥點頭才行。」關軒雅在口中低喃,想起昨天司徒青黛來訪之後,他便決定不去找司徒芍藥,就算多急著想說服她,那也得等當事人想通才行,否則不管他怎麼說,她也是听不進去。

所以關軒雅只能耐心地等待,直到司徒芍藥主動來見他為止。

「二哥在休息嗎?」三少爺的聲音在外頭晌起。

必軒雅偏首望著房門口。「沒有,快進來吧。」

「我還在想難得今天能早一點回府,就想跟二哥一塊吃頓飯。」已經換下官服的三少爺走到桌案旁,瞥見文房四寶,隨口問道︰「在寫信嗎?」

「這是今天剛收到的。」關軒雅將兄長捎來的信遞給了三弟。「所以方才我就回了一封,也告訴大哥司徒家的事已經順利解決,免得他擔心得寢食難安。」

看完了信,三少爺把它折好收妥。「那麼二哥和司徒伯伯的女兒的事呢?大哥若知道二哥動了成親的念頭,一定比誰都還要來得高興。」

「我在信上有稍微提了一下,不過……就怕不成功,讓大哥白高興一場,所以沒有說太多。」關軒雅輕描淡寫地說道。

三少爺望著一向堅強的去面對身體病痛的二哥,只要自己能幫得上忙,真的很希望為他做點什麼。「我讓人去準備晚膳。」

「咱們兄弟難得坐下來吃頓飯,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他微哂地說,就算還不餓,也不想讓三弟失望。

就在三少爺起身,要去叫奴僕把晚膳端到房里來,伺候關軒雅的小廝回來了,原來是有客人來訪。

必軒雅跟小廝再確定一次。「你說司徒伯伯他們來了?」

「是,二少爺,司徒老爺和司徒夫人,以及司徒家的二小姐都來了。」小廝又睇向另一位主子。「現在人全坐在大廳等候,說是為了前陣子司徒家二小姐被關在大牢,三少爺四處奔走的事,想要親自來跟三少爺道謝。」

「原來是這樣。」三少爺頷了下首。「二哥,那我先去招呼客人。」說完,他便往大廳走去。

待三少爺在大廳見到司徒仁一家,彼此先寒暄一番。

「司徒伯伯和司徒伯母真是太見外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更遑論咱們兩家的交情,更不能袖手旁觀。」三少爺一臉笑容可掬地說。

司徒仁依舊滿口感激。「幸好有你們兄弟倆在,否則芍藥這條小命都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芍藥,還不快點謝謝人家。」

「謝謝。」司徒芍藥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著這位關家三少爺,但她依然覺得關軒雅比較容易親近,而眼前的年輕男子看似客氣有禮,不過卻像隔了層紗,讓人看不清他的笑臉。

三少爺睇著眼前男裝打扮的姑娘,因為她是司徒伯伯的女兒,又有可能成為自己的二嫂,這才願意說上兩句。「你該謝的是我二哥。」

「這個我也知道。」她咕噥地說。

「可惜我二哥今天身體微恙,不能見客……」三少爺心中一動,撒下了個小小的善意謊言,想知道司徒芍藥的反應,況且兄長見到她應該也會很高興。

司徒芍藥臉色一變。「他哪兒不舒服了?嚴不嚴重?」

「說嚴重也不是太嚴重……」他模稜兩可地說。

「我這就去看他!」司徒芍藥什麼都顧不得,轉身就沖出大廳,往關軒雅居住的院落奔去。

她依稀還記得上回來時走過的路,一路跑著,想到關軒雅這段日子為了她,擔足了不少心,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病倒的,司徒芍藥愈想愈是心疼,想見到他的超過一切。

應該是這間沒錯!

才這麼想著,司徒芍藥已經砰地一聲,使勁地推開房門,嘴里不禁大喊著︰「關軒雅——」

「咳咳……咳……」關軒雅端起周大夫送來的人參湯,才喝了一口,就被她的叫聲給嚇了一大跳,馬上嗆咳起來。

「你怎麼咳得這麼厲害?要不要緊?」司徒芍藥趕緊幫他拍背。「周大夫怎麼說?快把藥方子給我,我去幫你抓藥回來……」

「芍……咳……芍藥,我沒事……」他想阻止她再拍下去。

司徒芍藥紅著眼眶啐道︰「都咳成這樣還說沒事?你不要老是擔心會給人家添麻煩,就一味地忍耐……有不舒服就要說……」

「芍藥……」關軒雅笑嘆地喚道。

她哽聲地數落道︰「你就是這個樣子……萬一真的娶了我……反倒害得你被人家嘲笑娶了個聲音這麼可怕的女子為妻……你又只會忍氣吞聲的……這樣會很傷身體的……我也會很心疼……」

這番話讓關軒雅胸口抽緊,立刻起身,張開雙臂抱住她。

「關……軒雅……」司徒芍藥面如火燒地喚道。

必軒雅只是緊緊摟住她,好半晌都沒有出聲。

「你……怎麼……不說話……」她羞得連話都結巴了。

「我知道這樣抱著你不合禮教,但還是想這麼做……」關軒雅拋開所有世俗的顧忌,希望能用真實的行動來讓司徒芍藥明了自己的決心。「更想讓你知道,就算將來真的有人嘲笑我,我也不會忍氣吞聲,而是會當面告訴對方,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喜歡,因為那是你的一部分,我當然就要全盤接受……」

司徒芍藥偎在他單薄的胸膛上,淚水也不知何時滾了下來。

「那麼我呢?要是有人問起,為什麼你要嫁給一個數度在鬼門關前徘徊的男子為妻,難道就這麼想當寡婦?」他換個角度問道。

「呸、呸、呸!」司徒芍藥掀眉毛瞪眼楮地看著他。「我不會當寡婦,也不會讓你太早死的……我會把你從鬼門關里拉回來,會拚了命的保護你,一定不會讓你被閻王爺給抓走的……」

必軒雅眼底的淚水迅速凝聚了。「那麼你不就更應該嫁給我,這樣才能守在我身邊,我可是全靠你了。」

「我……」她好心動,好想點頭答應。

「除了家人,我從來沒有這麼迫切地想擁有一個人過,想要天天見到她,不管是在病痛中,還是開心地大笑時,都能牽著她的手,一塊地分享……」關軒雅捧著她的小臉,傾訴著讓司徒芍藥淚水直流的愛語。

「你好可惡,做什麼要說得這麼好?」她不斷地抽噎。

「那就點頭答應……」關軒雅慢慢地俯下俊首,吻上她的眼皮,接著吮去那一顆顆帶著咸味的淚水。

司徒芍藥被他這個親密的動作給蠱惑了,不但不想推開關軒雅,反而想要靠得更近,其實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和他分開,想到等他回了杭州,彼此分隔兩地,要見上一面談何容易……

心里的渴望漸漸勝過了那道心結。

這世上再沒有比嫁給關軒雅為妻還要幸福的事了。

見司徒芍藥尚未做出最後的決定,需要再加把勁,于是關軒雅的嘴唇一寸寸地滑下,直到覆住她的為止。

為了讓她不再執著于那小小的缺憾,關軒雅可不介意用上一點心機,就算身子骨不好,終究還是個正常的男人,何況喜歡的姑娘就在懷中,不可能坐懷不亂,只要將司徒芍藥吞吃入月復,到時不想嫁給他也不成。

必軒雅循著男性的本能,用舌尖輕輕滑過她的唇線,听見司徒芍藥發出一聲喘息,他張嘴含住她的小口,吮著、咬著,身軀也跟著繃緊發熱了。

盡避彼此只是唇齒相接,動作還相當生澀,但是只要雙方都有心,那麼熱情便能迅速地將兩人都點燃。

「嗯……」司徒芍藥被親到整個人開始暈陶陶的,連雙腳都有些虛軟,只能往關軒雅的身上靠去。

而關軒雅也因為多了她的重量,一時支撐不住,腳步跟著往後退,才退了幾步,膝蓋就踫到床榻,整個人跟著往後倒。

「啊……」司徒芍藥還來不及站穩腳步,更別說拉住必軒雅,兩個人就這麼跌到床榻上去了。這一跌,讓兩人笑了出來。

「芍藥……」關軒雅用指月復輕撫著她的唇瓣,惹得司徒芍藥的臉蛋更紅了。

接下來,也不知道是誰先主動的,當四片唇貼在一起,比方才更加熟稔,也知道該怎麼去品嘗對方。

就在這當口,三少爺帶著前來關心病情的司徒仁夫妻進來了。

「二哥,司徒伯伯他們來看……看你……」三少爺本來想偷偷跟兄長套招,免得方才撒下的小謊穿幫了,想不到卻撞見不該看到的狀況,想要阻止走在身後的人已經太遲了。

苞在三少爺後面進來的司徒仁夫妻也看到眼前的情景,頓時目瞪口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了。

「爹……娘……」司徒芍藥整張小臉都快冒煙了,趕緊從關軒雅的身上跳起來,兩手拉好短褐,那模樣擺明了就是作賊心虛。「你們……听我說……」

司徒夫人看到女兒壓在男人身上,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芍藥……你這是……老爺……快扶住我……」

「夫人……」司徒仁連忙伸手攙住妻子。

必軒雅一臉羞窘地向兩位長輩解釋。「你們不要誤會……咳、咳,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怪我自制力不夠……」

「芍藥,你對人家做了什麼?」司徒夫人尖聲地問。

「我……我……」司徒芍藥有口難辯。

「我是男人,不管怎麼樣一定會負責的……」關軒雅弱不禁風地站起身來。「司徒伯母請不要責備芍藥……」

听關軒雅把全部的責任往身上攬,司徒仁夫婦更是感到汗顏。

「不是我……真的不是……」司徒芍藥大聲喊冤,明明是關軒雅先親她的,然後不小心雙雙跌在床榻上,接著……似乎換她主動去吻他了。「呃……又好像是……我去……欺負他……」聲音愈來愈小。

司徒仁听她親口承認了,便用一根顫抖的手指比著女兒。「看看人家軒雅這麼柔弱,當然是你去欺負人家,難道還是他對你做了些什麼?」

「我……我……」司徒芍藥真的是啞口無言,因為確實是她太重,把關軒雅給壓倒在床榻上的。

司徒夫人氣呼呼地說︰「現在就算你不想嫁給他,也得給我嫁,娘會親自押你上花轎!」

「沒錯,而且日子愈快愈好……」司徒仁這回站在妻子這一邊。「軒雅,是我沒有教好女兒讓你受委屈了……」

司徒芍藥看著雙親好像認定是她的錯,于是瞪向一臉「受害者」表情的關軒雅。「你快點把話說清楚……」雖然自己也有錯,不過始作俑者是他,要不是這個男人先起了頭,也不會演變成這樣。

「司徒伯伯、司徒伯母,真的不是芍藥的錯,是我一時情難自禁,願意負起全部的責任……」關軒雅的態度讓司徒仁夫妻的臉色緩和下來。「因為家兄即將在明年三月二十那天娶妻,如果兩位同意的話,希望能選在同一天成親。」他見機不可失,順理成章地提出建議。

司徒仁二話不說就點頭。「好,就這麼決定了。」

「老爺,咱們得回去準備了。」司徒夫人心底對這個女婿也早就從否定到接受了,算了算日子,得開始張羅嫁女兒所需要的東西,否則會來不及,說著便拉著夫婿往外走。

三少爺可是完全不相信自己的二哥會「柔弱」到乖乖地讓個姑娘家欺負,不過親事總算定下了,得趕緊再捎封信回杭州,要大哥拜托蘭姨再多費心點,因為兩個兄長要在同一天成親。

「那我也出去,就不打擾你們了。」他笑咳地說。

當房門重新被人帶上,司徒芍藥兩手插在腰上罵道︰「都是你害的!」她瞪著元凶。

「為什麼?」關軒雅依舊擺出無辜的表情。

「現在不只我爹娘,連你三弟都以為我一個姑娘家居然做出欺負你的事……我沒臉出去見人了……」司徒芍藥又羞又氣地嚷道。

他悶笑一聲。「我三弟不會笑你的,你可是他未來的二嫂,總要尊重點。」

「你還笑得出來……」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你該不會是故意讓我爹娘誤會吧?」

「為什麼我要這麼做?」關軒雅抿著嘴角笑問。

司徒芍藥瞪著眼前看起來像小白兔一樣溫馴、善良又正直的男人,好像又不是那麼單純。「當然是為了要我嫁給你。」

「我可是有請他們不要誤會,還試圖解釋清楚。」他將她拉進懷中說。

司徒芍藥橫他一眼。「可是這樣反而越描越黑,很難令人相信……算了!事情都發生了,再說什麼也沒用,何況我也已經決定要嫁給你,只是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跟你說,爹娘他們就突然闖進來了。」

「原來如此……咳咳……」關軒雅大笑兩聲,接著又咳了起來。「不過他們來得也正是時候……」

她拍了拍他的胸口。「什麼意思?」

必軒雅表情轉為嚴肅了些。「原本還有些擔心司徒伯伯和司徒伯母不肯把你嫁給我,正好抓住眼前的機會,稍稍利用一下,才能順利得到他們的同意。」

「我現在才知道你這個人也有狡猾的時候。」司徒芍藥恍然大悟,大家都被他的外表給騙了。「以後我可不敢當你好欺負了。」

「所以我才說可以保護你,不會讓人有機會嘲笑你的,現在相信了吧。」關軒雅可不想再讓她看扁了。

「我相信。」司徒芍藥用雙手圈抱住他。「你真的好瘦,好像風一吹,腰就會斷掉似的,以後我會想辦法把你養得跟牛一樣壯……」

聞言,關軒雅忍不住又大笑起來了。

「那就有勞你了。」他咳了幾聲之後說。

她臉上漾開羞澀的笑意。「咱們真的要在明年三月二十日那天成親?」才剩下沒多少日子了。

「我想跟大哥選在同一天成親,相信我爹娘在地下有知,一定會感到相當欣慰。」關軒雅憶起在意外中喪生的雙親,語氣中還有著淡淡的悲傷。「何況從小到大,大哥就最照顧我,我想他知道的話一定會更開心。」

「嗯,相信生下我的娘也是這麼想。」司徒芍藥想著從來沒見過的親娘,知道她要嫁人了,也可以放心去投胎了。

必軒雅低下頭親吻她,這個吻讓他對未來更是充滿希望,因為有司徒芍藥陪在他身邊,有了可以依賴,而同樣也依賴自己的人,心……不再彷徨,不再軟弱,那麼便再也毫無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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