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很不對勁!
伏日慵懶的斜臥在房外涼亭內的石椅上,眯著眼思考著。
昨天回府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呀!是哪里出了問題?
他記得昨晚柳霜染還一臉羞怯的樣子跟他道晚安,怎地今天早上一起來,他就四處都找不到她的人?
他到她房里找她,下人說她在廚房;他到廚房去,她則早他一步離開。
他就這樣找了她一個早上,她躲藏的意圖很明顯,明顯到讓他這只生性不愛思考的狐狸也不得不動動腦筋思考,她的閃躲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是他昨天的吻太突然嚇壞她了嗎?
伏日搖搖頭,這說不通,後來她和自己回府的時候除了害羞了點、不敢抬頭看他之外,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嘛!
那這樣說起來,問題不是出在他身上!
從尚武那里知道,那個小傻瓜今天早上和緋雪一起用早餐兼咬耳朵,該不會是那時緋雪對她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吧?
伏日閉上眼楮,催動靈力搜尋柳霜染的身影,知道她現在正在後花園中,便想也不想地縱身飛往後花園去逮人。
有問題不問清楚可不是他狐狸的作風!他一定要搞清楚自己被排拒的理由!
伏日輕巧的落在後花園中,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慢慢朝坐在假山後的人兒走去。
「你一個人待在這里做什麼?」伏日皺眉看著柳霜染手忙腳亂的拿著針線的樣子。
「啊?」柳霜染聞聲抬頭,一見是伏日,反射性的想藏起手中的物品,卻被他一把抓住。
「這是什麼?」伏日拿過她手中一團奇怪的繡品。
里頭還有怪味?
伏日拿起那團繡品湊近鼻端仔細的聞了一下,差點兒吐了出來。
那是什麼味道?十幾種味道完全不搭的花香融合在一起,散發出的怪味說有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這是我做的香囊啦!」柳霜染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即使已經過了一天,但是她一見到伏日還是會忍不住想起昨天在書房里的那個吻。
「香囊?」這叫臭囊還差不多吧!
「對呀!」柳霜染點點頭,有些害羞的說︰「你之前給我一個香囊,所以我想做一個送你。」
「送……送我?」伏日錯愕的看著手中那一團看不出是香囊的繡品。
「嗯!緋雪姊姊說狐狸都很愛花的香氣,所以你們都會隨身攜帶香囊。可是你之前的那個香囊已經給我了,所以我決定要做一個送你。」柳霜染羞怯的看著他,「可是我的繡工不太好,以前要忙著干活兒,沒時間學這些……」
「不會,這樣已經很好了!」伏日听見自己溫柔的說起違心之論。
他明明就覺得這個香囊看起來比較像該丟掉的廢物啊!
他應該要老實一點告訴她才對,不然,他一定會被逼著戴上這個香囊,然後任由其他狐狸嘲笑他的品味。
天啊!扁想到這里就讓他嚇得冷汗直冒。快!快告訴她,自己不需要香囊。
「你覺得它好看呀?」柳霜染有些期待的看著伏日。
「好看!」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他只能艱難的點點頭。
「你喜歡就好。」她漾出笑容。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很喜歡。」停停停!他在干嘛?他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他可是愛美如命的狐狸耶!他怎麼可以配戴這麼丑、這麼傷眼、這麼好笑的東西在身上?他應該要拒絕她才對呀!
「真的嗎?」柳霜染笑得更開心了,取回香囊後再補上幾針,將香囊密密實實的縫好。「好了!」她將香囊遞給他,滿眼喜悅的望著他。
伏日一點都不想接過香囊,但是看著柳霜染一臉笑意,仿佛很期待的模樣,不想要這香囊的話便被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去。因為比起被嘲笑,他更舍不得看見柳霜染難過的模樣,只得咬牙收下了。
伏日一臉灰暗,瞪著香囊良久,才顫抖著手,將香囊往自己身上別,他已經有會被嘲笑一千年的心理準備了!
「伏日,香囊的味道好聞嗎?」柳霜染問。
「好聞。」才怪!
「緋雪姊姊說,這幾種花都是以香味特殊聞名,所以我把所有的花都放在一起,這樣就什麼味道都有了。」柳霜染笑道。
又是緋雪!
什麼味道都有就成了怪味了呀!
伏日在心中暗自嘆息。
「這不會是緋雪教你的吧?」
「對呀!」柳霜染點頭,「早上吃早飯的時候,緋雪姊姊教我的。」
今天早上,她還在煩惱自己配不上伏日的問題,但緋雪姊姊卻告訴她,這世間沒有什麼配不配的,除非她嫌棄伏日只是一只狐狸。
「何況,你和伏日也已經在一起了,不是嗎?」緋雪眨著明艷的大眼看著她。
「在、在一起?」
「是啊!你和伏日都住在王爺府,平時沒事的時候也都手牽手一塊兒賞花、喝茶的,這樣就算是在一起了啊!」緋雪慵懶的笑道。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柳霜染話沒說完便停住,因為經過昨天的吻,她可以清楚的知道伏日其實是喜歡她的。這只狐狸的喜惡分明,對于自己不喜歡的絕對懶得理會,更別說是接近了!她對伏日還算了解,自然清楚他對自己是喜愛的,這也是她昨天在路邊想了很久所得到的結論。
「因為他喜歡你呀!」緋雪微笑。「所以,你就別再去想什麼配不配的問題了!只要記著你們現在已經在一起,這樣就好了。」
已經在一起呢!想了一會兒,柳霜染松開緊蹙的眉頭,染了些許笑意。也是,緋雪姊姊說的沒有錯,她和伏日可以說是已經在一起了!但是緋雪姊姊卻沒有反對過,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自尋煩惱呢?
于是,她問緋雪姊姊伏日喜歡什麼,她決定要做個定情信物送給伏日,讓那只狐狸嚇一跳。
這個可惡的緋雪!謗本是故意要害他被別人笑吧!伏日瞪著香囊,在心中暗自咒罵。
「那你今天早上躲著我干嘛?」伏日問。
如果他早一點動用靈力找她,那他就可以阻止她做香囊了!
說來說去,還得怪自己的懶惰!明明催動靈力耗不了他太多元氣,但他就是懶!這下可好,得為自己的懶散付出代價了!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嘛!」柳霜染甜甜的笑看著他。
「驚喜?一定又是緋雪給你的意見吧!」伏日的語氣很肯定。
驚喜是沒有,驚嚇倒是很大。
「對呀!你怎麼知道啊?」
除了緋雪那吃飽沒事干的家伙之外,還有誰會做這種無聊的事?
伏日在心中月復誹緋雪。
香囊的氣味不斷飄進伏日鼻子里,嗆得他有些難受,他只好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將視線落在柳霜染身上。
「你的手怎麼了?」怎麼手指上都是傷口?
「沒、沒什麼啦!」柳霜染掙扎著想收回被伏日牢牢握住的手,扭捏道。
「縫香囊時弄的?」伏日拿出藥瓶,自瓶里倒出一些透明的膏狀物,輕輕涂抹在她布滿針疤的小手上。
「我不要緊的,只是扎了幾下而已。」柳霜染望著伏日專注細心替她上藥的神情,心里滿是暖意。
「以後別再做了!又扎了手我會心痛的。」伏日聲音低啞的說道。
另一個原因是,他再也不想配個有著奇怪味道又看不出是香囊的東西在身上。
「心……心痛?」柳霜染傻傻的重復著,然後任由紅雲爬上她的臉頰,久久不敢抬頭。
「當然心痛啊!」伏日拉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有沒有感覺到?」他的聲音沙啞而蠱惑。
「感覺到?」什麼?柳霜染紅著臉,疑惑的問伏日。
「感覺到我的心跳得很紊亂呀!這都是因為太心疼你的手扎成這樣的關系。」伏日繼續媚惑著柳霜染。
「真、真的?」柳霜染結結巴巴的問。
他心疼她耶!她有些害羞的笑了,一抹甜蜜悄悄滑進心頭。
「當然是真的。」伏日伸手將她整個人納進懷中,在她耳邊以極感性的聲音說道︰「我寧願不要香囊,也不要看見你把自己弄得滿手是傷。」
「伏日,能替你做這個,我很開心的。」柳霜染嬌羞的給了他一朵微笑。
「我知道,可是我不希望你把自己弄成這樣。」
況且他收下香囊,最開心的應該就是緋雪了吧?從此她就有了可以嘲笑他的機會!
「伏日,你真好。」柳霜染笑著靠在伏日懷中,伸手反抱住他,神情很是開心愉悅。
「對呀!你也知道我好,那以後就少和緋雪鬼混,以免被她帶壞。」伏日小小聲的咕噥著。
「你說什麼?」柳霜染沒听清楚他的咕噥,遂問。
「沒什麼。」等看完柳家的戲之後,他決定要立刻帶著霜兒和緋雪分道揚鑣,以免那個家伙又教唆他的傻霜兒做出什麼奇怪的事來。
伏日在心中暗自做下決定。
「對了!霜兒,還記不記得我在柳家時曾問過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記得啊!所以我現在跟著你了呀!」柳霜染點頭。
她早就已經……跟著他了!
柳霜染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著。
「那你想跟我去游山玩水嗎?」伏日誘惑著。
「游山玩水?」柳霜染的眼楮亮了起來。
她從小就生長在蕪湖鎮,從來沒有機會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加上以前總是忙著工作,能有頓溫飽就不錯了,更遑論是到處去玩。
現在既然有機會可以出去開開眼界,而且……而且又有伏日陪伴,她當然……她當然是很想去呀!
「對!不論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伏日溫柔的笑道。
「不論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嗎?」柳霜染問道。
「對,想去哪都行。」
「那我可以去你的家鄉看看嗎?」柳霜染害羞的問。
「我的家鄉?無蒼山?」
「嗯!」柳霜染點頭,「我想看看你的家鄉究竟是一塊怎樣的好山好水,怎麼能養出你這麼好看的狐狸。可以嗎?」
「當然可以。」伏日笑著允諾。
「對了!伏日——」
「怎麼了?」
「我是不是也該做個香囊給緋雪姊姊?」提到無蒼山,她就會想起那里有著味道十分好聞的香料,而一想到香料就讓她想起香囊。
緋雪姊姊平日待她也很好,況且今天她又特地告訴自己狐狸們的特性,讓她可以做個香囊給伏日一個驚喜,那麼她是不是也該做一個送緋雪姊姊,也讓她驚喜一下呢?
緋雪姊姊也是狐狸,自然會喜歡這樣的香味的,不是嗎?
「做給緋雪?」伏日听了之後,臉上的笑弧不斷擴大。
「是啊!」
「那好吧!不過我要在一旁看你做,免得你又扎了手。」伏日笑道。
嘿嘿!緋雪,這下子你也跑不了了!就等著跟我一塊兒被嘲笑吧!
「哈——啾!」
王府的某處,正依偎在朱定恆懷中的緋雪,無故打了個好響的噴嚏,模樣有些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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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又出事了!
這一回柳老爺再也不能將事情偷偷壓下來,因為就在咋兒個夜里,柳家一次死了八個男丁。
整個蕪湖城的居民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大家人心惶惶,柳家的下人們更是個個有如驚弓之鳥,稍有個風吹草動就嚇個半死,沒簽終生契的下人則紛紛辭工,留下來的大多是簽了終生契,跑不了的。
一大早,官府就派了幾名衙役到柳府勘查,縣太爺則投了拜帖到隔壁的王爺府,求見定康王爺。
一來,是因為王爺就住在凶宅隔壁,他有義務保護王爺安全,誰曉得哪天凶案會不會發生在隔壁的王爺府中︰二來,在他治理的縣城之內居然發生這麼嚴重的凶殺案,而他一直到四個月後才知道原來已經死了十一個人了!若是王爺將整件事情呈報上去,那他的烏紗帽可就不保了!所以,趁著王爺還沒將事情上報之前,趕緊先跟王爺打好關系,以免丟官。
「伏日,又出事了!」柳霜染緊緊抓著伏日,擔心的望著一牆之隔的柳家。
「嗯!」伏日慵懶的打了個呵欠。一大早就被挖起來,他還沒睡夠呢!
「伏日,那該怎麼辦?」柳霜染著急的問。
「什麼怎麼辦?」
「就是那個蟑螂精啊!不能放任她作怪吧!」柳霜染嚴肅的說。
「是不能。」伏日點點頭。
「那我們去把她收掉。」柳霜染提議道。
伏日聞言差點摔倒在地。
叫他去收妖?有沒有搞錯?
「霜兒,我不是道士呀!」
「我知道,可是你很厲害嘛!」柳霜染挨近他,甜甜的灌他迷湯。
她還記得,那天他在城外的寺廟只用了幾根毛就讓那個假道士承認自己是在騙財,而非真有本事幫人收妖。所以,只要伏日願意幫忙,一定可以把蟑螂精給收服的。
「唉!霜兒,不是我不想幫,而是我真的沒辦法嘛!我的法力要整治一般凡人可以,但如果要收妖就有違妖道了!」伏日嘆氣。
「什麼是妖道?」梆霜染好奇的問。
「蟑螂精也是妖怪的一種,雖然它們比較低等,但是卻和我一樣,同屬于妖界一員。在妖界一直都有著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不準互相傷害,如有違反者,將會被妖王的手下追殺到天涯海角。霜兒,你忍心看我被追殺嗎?」伏日扁扁嘴,委屈的看著柳霜染。
「不!我不要你被追殺。」柳霜染抱著伏日,激動的搖頭。
天啊!如果要收掉蟑螂精會害死伏日的話,那她寧願讓蟑螂精繼續胡作非為下去。
「這就是啦!所以我跟緋雪就只能躲在一邊看戲嘛!」伏日無辜的說著。
而柳霜染則因為太在意伏日剛才說的那番話,而沒注意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頑皮光芒。
「伏日,沒有其他辦法嗎?」柳霜染靠在他懷里,思考良久。她不願意伏日冒著被追殺的危險去收妖,但卻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家里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死去。
「其他辦法啊?」伏日偏頭想了一下,「也許請個道士來會有用。」
「請道士……」柳霜染想了一下,而後又搖頭,「不行!不行!萬一你和緋雪姊姊不小心都被收走了,那該怎麼辦?」
「唔——那我也沒辦法啦!」伏日慵懶的說。
其實妖界根本沒有什麼不能互相傷害的規定,只不過他不想出手幫那個曾經錯待霜兒的家罷了!
再說,他一點都不喜歡柳有財的為人,正好可以借著這個養蟑螂精的女人給他一點教訓,所以他何必去阻止?只要那女人別犯到他頭上,他是不會管這件事的。
「縣太爺會有辦法嗎?」一大早就見縣太爺到王爺府拜見王爺,听尚武說,是想跟王爺商量如何緝凶。
「誰曉得?」凡人要跟妖斗,除非他是道士,不然希望很渺茫,只怕這位縣太爺也查不出凶手吧!
「伏日,王爺會跟縣太爺說柳家有蟑螂精在作怪嗎?」柳霜染滿懷希望的問。
「……」伏日沉默了一會兒,才佣懶的對柳霜染說︰「我想,任何正常一點的人都不會這樣說的。」
「喔!」柳霜染失望的垂下頭。
怎麼辦?柳家的人現在的處境一定很危險吧!懊怎麼辦才好呢?
她是很不喜歡那個家,更不想再回到那個家,但是那個家里卻有她的親人跟朋友,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發生危險啊!
「傻霜兒,你自己說,如果我們去提醒柳老爺,他的小妾是個會養蟑螂精的恐怖老女人,你說他會相信嗎?」
「……不會!」柳霜染悶聲回答。
爹爹不但不會相信,還會打斷她這個「造謠者」的腿。
「這就對了!我們還是靜睹其變好了!」伏日模模她的頭,寬慰她。
「伏日,我很擔心大家。」她窩進伏日懷里,悶悶的說。
她口中的「大家」,指的便是柳家的人。
「你擔心他們,他們還不見得領情呢!」伏日小聲咕噥著。
「什麼?」
「沒什麼!」他搖搖頭,而後露出迷人的笑容,看著柳霜染道︰「我們出府去逛逛吧!昨天回來的時候看見東門大街那兒有人在搭戲台子,我們去看戲,順道出去走走。」他可不喜歡他的霜兒成天只想著柳家的事。
「但是……」
「別但是了,柳家的事讓縣太爺煩惱去,這是他的責任。」推推推!把責任統統推到別人身上去。
「走嘛!走嘛!」伏日半推半拉,硬是將還在擔心隔壁柳家情況的小女人帶出府。
看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