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範晉軒到飯店處理未完的工作,離開的時候卻在大廳瞥見一個眼熟的身影……
馮邵杰!
情敵的身影,一般人都過目難忘。範晉軒相信自己不會看錯,有些好奇地走上前去跟飯店的員工詢問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結果得知他是和未婚妻來洽談結婚喜宴的相關事宜。
而既然命運這麼幽默的安排他和情敵相遇,他決定就順勢去找對方打個招呼,主動攀談幾句。
馮邵杰對他也不算陌生,因為曾在趙俞寧的辦公桌上看過他們倆的合照,所以知道他就是趙俞寧當時論及婚嫁的男朋友。
「听說兩位要結婚了,恭喜你們。」範晉軒禮貌性地祝福他和身邊的未婚妻,但看著他的眼光里還是免不了幾分打量,又有些好奇他和趙俞寧是怎麼分手的。
「謝謝,你和俞寧呢?該不會拖了三年還沒進禮堂吧?」馮邵杰也大方地和他聊了起來。
「嗯。」範晉軒含糊地應了聲,心里卻有些納悶這男人怎麼敢在未婚妻面前提起以前女朋友的事?而且听那口吻好像覺得自己和趙俞寧早該走進結婚禮堂一樣,明明當年是這家伙介入他們戀情的!
「是因為她媽媽的關系?」馮邵杰又問,猜想他們至今尚未結婚的原因。
「……」範晉軒沒有回答,倒是從對方的話中察覺事有蹊蹺。因為從馮邵杰的神情看來好像一點都沒有身為第三者的心虛,面對自己的態度也很坦蕩……
馮邵杰把他的沉默當作承認,又逕自往下說——
「說真的,她真是我看過最孝順的女兒了,為了專心照顧生病的母親還辭掉工作、搬到醫院附近……」
馮邵杰的一番贊美,听在範晉軒耳里可是一枚突然引爆的震撼彈,突然炸開了一則讓他錯愕的真相——
這麼說來,她當年搬家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個男人,而是因為伯母的病情!
那她為何要對他撒那種謊?為何要故意把自己形容得像個見錢眼開的女人,背負移情別戀的罪名?
「馮先生,方便借一步說話嗎?」他有件非要確認不可的事,不太方便在馮邵杰的未婚妻面前說。
「可以啊。」他隨範晉軒走到一旁。
範晉軒表情嚴肅而慎重地問馮邵杰——
「你跟俞寧交往過嗎?」
這問題可把馮邵杰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往未婚妻的方向看了一眼。
「沒有!」馮邵杰很篤定地否認。「我承認我是曾經對她有過好感,但她一口就回絕了我的追求,說她已經有個準備論及婚嫁的男朋友,而且她只愛你一個。」
馮邵杰的話也反過來讓範晉軒大吃一驚,陷入一陣更難理解的震撼中,不明白她當年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那麼堅持跟他分手,讓他承受心被撕裂的痛苦,整整恨了她三年……
三年後,她還心甘情願地承受他的折磨,也不肯改口當年的背叛,為自己辯解一句——
她到底在想什麼?!
★★★
離開飯店後,範晉軒立刻驅車前往「四季」,準備去找趙俞寧問清楚這整件事的始末。
一進店里,他不管趙俞寧前方還站著其他客人,直接「插隊」到她面前——
「我們談一談。」他憋著一肚子的驚訝、懷疑、怒氣,擰眉定目地鎖定她。
「可是……我在上班耶。」她愕然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手中拿著綁到一半的花束,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他身後幾乎完全被擋住的客人,還有一旁睜大眼楮看她的老板及工讀生。
「我有話要問你。」他態度堅定,目露凶光,像是完全沒听到她的為難。
「那你等一下……」
「現在!」他搶走她手中的花扔到桌上,一秒都不能等!
只要想到這三年來憋在心里那些冤枉的痛苦和怨憤,他胸口就像燒開的熱水壺一樣快要爆炸了!
「燕姊,我們可以上去一下嗎?」見他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她還是問一下老板可否暫時將他帶走,免得嚇跑店里的客人。
「好,上去、上去……」王燕光看他方才「辣手摧花」的氣勢,怎麼敢不放人呢。
「你跟我來。」趙俞寧拉著他往後頭的樓梯走。
「燕姊,他們不會有事吧?」工讀生擔心地湊過來問。
「不會啦……應該吧。」王燕不敢把話說得太滿,不過直覺地認為那位讓趙俞寧念念不忘的男人應該不是什麼壞人,只是彼此間的火花激烈了一點,談戀愛偶爾是會這樣的……
趙俞寧把他帶到三樓,自己住處的小客廳。
「你要問我什麼?」她看他斯文的臉上結了一層冰,情緒卻是明顯的憤慨,心里有些緊張。
以往他要見她都會先打通電話,不會像火車頭一樣直接沖進來找她的。
「你當初為什麼要跟我分手?」他直接切入重點。看她這回怎麼答。
「你不是知道原因。」她不懂他為什麼又突然提起這件事,那些傷人的違心之論她不想再說一次。
「你後來又為什麼跟那個馮邵杰分手?」他故意試探她。老實說現在他比較相信只和他說過一次話的馮邵杰,剛才還要飯店人員替他的喜宴打了個折咧。
「這是我的私事。」她別開目光,不想回答。
「正確來說,是你和馮邵杰兩個人的事。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們就來問問他好了。」見她回避不答,他索性拿出手機直接撥給另一個當事人,不給她裝傻的空間。
「什麼?」他要問誰?他怎麼會有阿杰的電話?!
「真巧,我今天剛好在飯店里遇見了他,留了他的電話。」他揚唇一笑,另一手拿著馮邵杰的名片,證明他所言不假。
她驚慌地看他當真照著上面撥電話,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直到他撥完最後一個號碼,把手機放到耳邊——
「不要!」她拉下他的手,切斷通話。「不用打了……我們沒有分手,因為沒有交往過。」她逼不得已向他坦白,猜到他一定是早有答案才會來逼問她。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為什麼偏偏讓他遇到阿杰……
「所以,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跟我分手?」他再問一次,耐性又少了點。
「我……」她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你最好不要再說什麼你不愛我了這種鬼話!」他警告在先,不會再被這傷人至極的蠢話騙第二次。
相遇後的這段日子里,根本感覺不出她不愛他的跡象,反而從她種種忍氣吞聲的言行里,他覺得她根本是因為太愛他了才會有這種贖罪的心態。
今天和馮邵杰一談,摒除了壓在心里那塊魔障後,他突然對眼前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我不想拖累你。」她誠實地說,已經找不到其他可以再蒙騙他的藉口,而且她也厭倦了對他說謊。
「因為伯母生病的事?」他馬上猜到她所指的是什麼,神情悲戚地看著她,憤怒中又帶著憐惜的心疼,想她這些年來究竟獨自背負了多少他不知道的痛苦與折磨,居然還得承受他殘忍的報復……
她點頭。
「笨蛋!你就為了這種事讓我們倆痛苦了三年?你忘了我們說好要結婚,忘了你自己說過夫妻就是要一起同甘共苦,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互相扶持、彼此照顧的人嗎?」他怒氣填胸地斥責她自以為是的體貼,氣她憑什麼害他白白成了個無知、愚昧、不中用又殘酷的男人!
他還記得她當初將夫妻比喻為生命共同體的一番話,但為什麼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她卻只願意讓他同甘,不肯讓他陪她共苦呢?
一想到她這些年來受的苦,他真的自責又懊惱得想揍自己一頓,悔恨自己應該早點發現的……
「對不起……」望著他的難過,她反而覺得歉疚。因為自始至終都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受傷,現在得知真相又得承受一次煎熬。
「別跟我對不起,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他一臉冷肅,斷然拒絕她消極的歉疚和軟弱——
「你……要把過去的三年賠給我,要把過去三年里我應該得到的愛情和婚姻全部賠償給我,然後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你害我受過的苦,听到了沒有?」他要求她以真心作賠償,用往後的人生、一輩子的時間慢慢歸還他本來早該得到的美滿生活,一定要加倍的找回他們共同的幸福才行。
她淚水盈眶地望著他,被他一席深情的話語所感動,很謝謝他在受了那麼多傷之後還堅定的愛著她,願意讓她成為他的另一半。不過……
「晉軒,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她垂眸滑落兩行淚,很抱歉自己已經喪失了和他在一起的資格,早就出賣了他們的愛情和未來。
當初她收了範母的錢離開他是事實,現在總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這實在有違她的良心。
「什麼?!」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現在真的是怒氣攻心,只差沒吐一口血來指控她的荒謬言論!「既然都把事情說清楚了,為什麼我們還不能在一起?」他橫眉怒目地跟她討個理由。
「我們……不會有未來的。」她神情哀傷地說道,早就不敢想像他們之間會有以後。
「誰說的,我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明天、後天、大後天都是未來,以後的每一天我們只要照這樣過下去不就好了。」他篤定地告訴她兩人已經在邁向未來的路途上,只要她別再走歪就好了!
「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真的不行……」她哽咽地說道,又不能告訴他範母絕對不可能同意他們交往。而拿人手短的她,再也沒有立場能理直氣壯地站出來扞衛他們的愛情。
「那你就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要只會跟我說不行!」她的眼淚讓他心情更躁亂,哭得他的心都酸了……
不過,就算她哭得再慘也休想叫他在此事上退讓,他已經知道失去她是更難承受的折磨與苦澀。
「你值得更好的女人。」她給了一個最基本的答案,他們不相配。
「你真的想把我氣死是不是!」這女人實在是太看得起他的容忍度了,不然就是太樂觀的估計了他的健康狀況,才會一再說出這種快讓他爆血管的話。
「我是說真的,你現在是『雷氏集團』的二公子了,可是我算什麼?」她不想自卑,但也不能假裝看不出他們倆之間的差距有多懸殊,更何況她已經答應過他母親——
「我愛的女人。」他大聲吼她,就怕她錯過了他的一字一句。
他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以溫柔的指梢撫去她布滿兩頰的淚痕,不準她再用這麼惹人心疼的模樣來刺痛他的心髒。
「你是我愛的女人,不要隨便看輕你自己。我說過誰都沒有資格批評我選擇的女人。」他堅定地重申自己愛她的決心,不論誰都不能動搖一絲一毫。
經過了這麼多刺骨寒心的風風雨雨,她還要懷疑他的心嗎?
「晉軒……」她喚著愛人的名字,望進他蘊含濃烈深情的黑眸中,整顆心都像要融化了,再堅決的意志似乎也抵抗不了他的一句愛語……
他堅定要她,她又何嘗不是只心屬他一人。
「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他起身向前,將她拉到懷里呵護著,發誓自己再也不會松開她分毫。
「嗯。」當他以健實的雙臂將她緊擁入懷,她彷佛依偎在一片可靠安定的暖陽里,再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雜訊,只有他強烈的心跳聲催眠著她,使她完全臣服于他圈起的美好世界中。
「如果你敢做些不必要的蠢事,我會先弄垮樓下的花店。」他惡聲警告。以溫柔將她包圍之際,仍不忘掐住她善良的弱點恐嚇一番,雙管齊下的避免她再干出什麼退縮的傻事。
隆、咚、鏗——
門外的樓梯口突然傳來一陣踫撞響聲。
他們倆同時回頭,一臉驚疑地望向沒有動靜的門板——
「燕姊!你還好吧……」
「沒事,沒事……」
遠遠傳來一陣低悶的問答,道出了門外那陣踫撞聲從何而來。
「都是你啦。」她瞅了他一眼,推開他的懷抱,怪他干麼說那些嚇人的話。
「我怎麼知道隔牆有耳。」他無辜地抿抿嘴,哪里知道說者無心、听者嚇到?
「快下去看看。」她轉身——
「別急,她不是說沒事了。」他拉住她不放。
「可是……」
「既然上來了,順便帶我參觀一下你家吧。」他微笑道,有種來度假的好心情,跟剛上來時殺氣騰騰的樣子有著天壤之別。
她看看門,又望著他一臉興致勃勃的表情,心想反正這地方也不大,應該佔不了多少時間——
「好吧,你想從哪里看起?廚房、陽台、臥室……」這兒地方雖不大,但功能還算是挺齊全的。
「你的床。」他勾唇一笑,俊雅的臉上露出一抹挑逗的邪氣。
「……」她臉兒紅紅地望著他,覺得這男人有時候真的很壞耶……
她掉頭走人。
「欸!我開玩笑的,不然廚房……冰箱也行……」
機會一去不復返,只有一旁的冷氣咻咻地吹——
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