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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私浪漫 第3章(2)

往後幾天,林芷雲依然勤于聯絡倪光爵,一天打幾十通電話給他。他受不了地把她的號碼設為限制來電,她就換成其他電話,照打不誤。

在他堅持不接電話,對方又不屈不撓的情況下,最為難的就是她這個卡在中間的「擋箭牌」。

「林小姐,裉抱歉,倪總正在會議中,不方便接電話。」這句話,她每天要說上好幾次,有時真,有時假,反正只要擋住她的電話,顧不得這理由听起來有沒有說服力。

「……我知道你有重要的事要找他,我會再幫你留言——」

「別再留言了!直接把電話接給他,我待會兒要登機了,沒時間跟你耗。」那頭女人似乎耐性用盡,口氣和背景廣播比大聲。

韋倩琳完全可以體會她的心情,理解她的不悅,但身為秘書,她依然只能——

「抱歉,林小姐……」

她硬著頭皮挨罵,耳朵泛疼也不能回嘴,忍耐忍耐再忍耐……

奇怪,不是听說學音樂的人比較有修養,這位從小拉小提琴長大,任職于某交響樂團,又在學校教課的音樂才女,怎麼飆起人來如此流暢,就像高八度的琴聲一樣淒厲。她都已經把話筒拉開超過十公分的距離,它還是像擴音器一樣,傳來殺雞般的尖叫——

「我不想听你廢話!叫他接電話,我知道他在,他就在!」

一只手拿走話筒,解救了她瀕臨崩潰的耳膜。

「不要再打電話來騷擾我的秘書,我已經跟你把話講得很清楚了。」他沉聲警告,俊容冷肅。

罷結束一場冗長的會議,他一走進辦公室就看見秘書被罵到縮起脖子,那尖銳的聲音連他站在幾步之外都清晰可聞,這讓他很不高興,尤其那聲音還是出自于一個令他深惡痛絕的人。

然對方卻在听見他聲音的瞬間,轉為柔聲細語的小女人,低聲下氣地向他哀求。

「光爵,我知道我錯了,這次的事都是我不對,但拜托你別這樣意氣用事,我們的婚禮就剩一個多月——」

「婚禮取消了,你不會不知道吧。」他冷哼,從前都不知道這女人那麼會裝傻,即使耳聞過她與前男友藕斷絲連的風聲,只要她篤定地向他解釋,他也全敦買單,相信她說的真心不會有假,還告訴自己不該疑心生暗鬼,拿她過去的舊情來作文章,結果……

「你這樣突然取消婚禮要我怎麼辦?我該怎麼去跟我家人朋友解釋?」林芷雲抽抽噎噎,用一向讓他心軟的哭腔,在那頭委屈、可憐地問。

「不如就把你做過的事告訴他們怎麼樣?」寒眸微眯,他拿著話筒的樣子就像掐住某人的脖子。

一想到自己那晚捧著熱騰騰的喜帖和鮮花,準備到她家送她一個驚喜,接她去吃頓浪漫晚餐,不料卻在前一個巷口撞見她與舊情人當街擁吻,她一點也沒有之前說的那樣排斥前男友的糾纏,反而在一陣激吻後,和那男人有說有笑地上車,到了一家同樣有情調的異國餐廳用餐,而後又進入一家汽車旅館,一待就是兩小時……

「你在哪里?」他忍著滔天怒火,撥電話給她,每根握住方向盤的手指都是僵硬、冰冷的。

「在家啊。」她想都不想地答道。

他懷疑,這是要經過多充足的演練,抑或多看輕他的自信,才能把謊話說得如此順口自然。

「一個人?」

「你又不在,我當然是一個人嘍。」

「……」

「怎麼不說話?你還在台中嗎?」她知道他要去台中參加一場重要應酬,照往例,他通常會在回程前撥通電話給她。

「剛到台北,正要去找你。」

「現在?」她溫柔甜美的語調,終于出現一絲幾不可聞的緊張。

「不想見我?」

「不、當然不是,但是那麼晚了,你不累嗎?要不要先回家休息,我們明天再見面?」以往,只要地這麼體貼,他都會窩心的接受。

但那是在他還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之前!

「我想你,待會兒見。」他掛斷電話。

沒有很久,馬路對面就有一輛熟悉的車開出來。

他迅速轉動方向盤,顧不得要吃罰單,抓緊兩向行車空檔,踩下油門,將車頭插入對方車前。

一陣喇叭聲四起,那名載著他未婚妻的男人搖下車窗大罵。

丙然是那個男人……他沒認錯,在她家見過的照片就是這張臉!

敝不得她不要他代為出面解決那男人對她的舊情難忘,說不想對那人做得太絕,還信誓旦旦保證那個男人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關系、感情……

炳,相信嗎?當時他甚至還覺得她善良,是個厚道又重感情的人呢。

倪光爵打開車門,直挺挺地走到那輛車旁。對方的臉色立刻變得比他難看。

林芷雲呆若木雞,面色刷白,回過神後馬上下車拉住他的手,但可笑的是在解釋前,她居然還試圖測試他看到了多少事實,先問他怎麼會在這里。而那男人就在此時敏捷地倒車走人。

驚訝的表情,無辜的口吻,將他的怒氣搗得更高……

「你呢?和他在里頭待那麼久,是為了按摩,聊天,還是借廁所?」他冷言譏諷,卻覺得被羞辱的人是自己,是這個瞎了眼的他!

「光爵,你听我說……」

終于,她不得不坦承自己的「過失」,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答應赴前男友的約會,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不該犯的錯,可是他們真的什麼都沒做,是清清白白的。

他沒吭聲,怒紅的雙瞳靜靜盯著她脖子上幾枚隱隱若現的吻痕,听著她好像取之不盡的理由、解釋……

「婚禮取消,我們分手。」短短八個字,是他對這段感情的結論。此後,無論她再怎麼哭訴、求饒,都無法動搖他分毫。

靶情上,他有嚴重的精神潔癖,可以接受另一半有轟轟烈烈的過去,卻不能容忍對方在這段關系里的半點不忠。在要求自己對愛情專一的同時,對方也必須達到全心相待的標準,其中沒有任何妥協空間,更別說還加上這些欺騙、睜眼說瞎話的離譜行徑。

他不能接受,完全無法苟同,感覺被人狠狠擺了一道,心痛難當,卻絕不留給這個變質的愛情苟延殘喘的機會,寧願咬緊牙關,將它完全割舍。

那夜,他整晚未合眼,就躺著,假裝自己有睡,然後在固定時間「起床」,刷牙、洗臉、煮咖啡,換上衣服出門上班。

維持正常的作息,是他克服壞心情和壞情緒的老方法,用工作麻痹自己,既有意義又有收獲,比起墮落的灌酒、飆車好太多。

沒錯,他復原得很好,無論是手上的傷口,或是心里那股被人刺傷的自尊,全都……復原中。

最好的,是他已經想通了自己根本沒那麼愛她!也算降低了一些殺傷力。

「光爵……」林芷雲的聲音將他飄遠的思緒拉回現實。

喀!他毫不留情,直接掛掉電話,抬頭交代秘書——

「以後听到她聲音就掛電話,不必猶豫。」正如他剛才示範的一樣,快、狠、準。

「是。」韋倩琳答歸答,但老板和員工,畢竟在不同階層,她最好敢這樣直接掛人電話啦!

不過話說回來,他接林芷雲電話時,表情還真恐怖,仿佛要瞪穿對面那堵牆壁,她在旁邊看了都有些膽戰心驚,怕他漸漸愈合的傷口又出狀況,也心疼他平時壓抑那股怒濤的心情。

他不是好斗的人,會發那麼大的火,就表示他心里有多痛。這幾日見他表面上平靜許多,其實心里還是很不好受吧。

唉……她暗嘆著單戀他以來不知第幾百萬口悶氣,不曉得那個女人究竟做了什麼惹他生氣的事,只希望時間能快些沖淡他心里的傷痛。

「周末許董女兒的婚宴,你可以陪我一起出席嗎?」他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問她。

「呃……可以是可以……」不過她記得這好像是那位很賞識他的老客戶,在簽下新合約那天,特意邀請他帶未婚妻一起出席的婚宴。當時她也在場,所以連他允諾時的高興神情都記得很清楚,現在他卻找秘書一起去,會不會有些失禮?而且到時候一定會有不少人問起他的婚事,他又該如何面對那些人的好奇心,怎麼跟他們說明自己不結婚的事?

「有事的話,不必勉強。」他看她好像有點苦惱的樣子。

「不,我沒事。」想到他可能會面對的窘境,她當然要陪他一起去,多少也能幫他擋掉一些「有的沒的」。

「那就麻煩你了。」臨時增加她的工作,他有點過意不去,但那位許董從公司成立以來就一直很照顧「光宇」的生意,還會幫他們介紹新客戶,他不想因為個人因素而失約,卻也不想一個人出席,想來想去,就數帶著彼此都認識的女秘書最適冬口了。

不知道為什麼,有韋倩琳在他身邊,做什麼事都覺得得心應手,感覺比較放心,有時只消一個眼神、動作,他們就能明白彼此,在公事上合作無間,默契驚人。他得承認,自己非常喜歡和這個女人共事,這兩年來愈來愈有依賴她的傾向,連手背上這道傷口都是多虧她天天幫他消毒、換紗布,盯他吃藥,還在每天的便當旁多加一碗魚湯,內外兼顧地照料,它的愈合速度就跟她的辦事效率一樣好。

如此細心又能干的女人,真希望她能一直留在他身邊,永遠別離開……呃,當然,他是指以一個員工對老板的重要性而言。

呿,當然是員工。他在心里斥責自己多此一舉的強調,好像怕被人誤會什麼似的,難道,他還會把她當成員工以外的什麼人不成?

或許,也有些朋友的成分。又或許,是比普通朋友再親近一點…… !他又發神經的搞什麼「分級」,好像很怕自己會誤會對她的感覺,那麼慎重的在斟酌自己對她的感情——感覺!唉……總之他是覺得身邊有個可靠的伙伴,就像多了股力量一樣,做什麼都容易、踏實多了。

「明天上午要回診,記得吧?」這回換她出聲叫他,瞧他不知在想什麼,一下皺眉,一下揚顎,一下又點頭,稍微笑開。

「嗯,謝謝。」他朝她點個頭,走回總經理室。

他那串多變的表情是個謎,不過最後的笑容……她好喜歡。

「以後听到她聲音就掛電話……掛掉,掛掉,掛掉!」她一時好玩,握住話筒,模擬起他剛才狠戾的動作……

她做不到,皺起臉,輕輕將話筒放回去,雙手並用的認真動作還有幾分畢恭畢敬的感覺。一抬頭——總經理又現身門邊!

「你在干麼?」他眼神充滿不解。

「我……在掛電話。」她扶了扶眼鏡,腮紅突然變深,可想而知她現在有多糗。

他走向她,把兩個檔案夾拿給她。「會計室的報告我看過了。‘名聯’放在入口網站上的廣告太花俏,跟產品形象不符,叫他們再修一下,跟上次要擺進部落格的文章一起給我。」

「是。」她點頭後就定格不動,不太打算再抬起來了。

倪光爵走回辦公室,關上門,持平的唇線抖呀抖,再也忍不住地往上飛揚,覺得她剛才反應實在有夠無厘頭的。

為什麼他以前會覺得她是個一板一眼又精明能干的「女強人」呢?

最近,他漸漸發現一向給人專業感十足的女秘書,其實也有可愛的一面,不那麼專業卻很人性化的一面……

「韋秘書,你干麼拿檔案夾K自己額頭?」

「沒有!我是……打蚊子!罷剛有只蚊子停在這里……」

噗——哈哈……

外頭傳來韋倩琳和同事的對話。他想自己還是暫時別走出去,免得韋秘書的腮紅會太濃,待會兒又不知要拿什麼趕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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