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好人在電影院附近,待會兒我先去買票,再去接你。」
「好。」邵筱蓮跟他報了自己在哪里、附近又有哪些地標。「不說了,你開車小心一點,我等你過來--」
「等一下!」
「怎麼了?」她只差零點幾秒就要結束通話。「還有什麼事沒說嗎?」
「呃,沒有。」手機那端傳來他略帶尷尬的聲音。「我只是想多听一下你的聲音……好像有點蠢。沒事,掛斷了。」
「別掛!」這回換她喊停。「我們繼續聊吧,反正不是花我的電話費,我不心疼。」
「呵,什麼話?所以我交了個節儉成性的女友,以後休想接到你主動打來的電話?」
「是啊,誰教你免費通話指定的是懷珍,我指定的是我弟,你賺得比我多那麼多,當然是你打給我。」
「好,我打,不要到時候又說我天天追蹤你就好。」
「呵,你說的呢,要「天天」打,你敢一天不打電話給我,回家我就修理你!」她嘴上說得凶,笑容卻甜蜜。
「呵,我是不是挖坑給自己跳了?」他也笑得一臉心廿情願。
「沒錯,坑是你自己挖的,怨不得人。」
「是,我跳,每天跳……」
沒什麼意義的閑聊,手機兩端的人兒卻笑得幸福洋溫。
因為他們要的不多,就是這麼簡單、純粹的幸福,因為找到彼此,寂寞的兩顆心才得以圓滿,只要一點點小事,就讓彼此心中充滿喜悅與愛。
「咦,下雨了?」一滴雨落在邵筱蓮的鼻尖,冰冰涼涼的。
「那別聊了,你趕快在附近找個地方躲雨。」
「嗯,待會兒見。」
結束通話,雨勢開始變大,幸好附近剛好有個公交車亭,邵筱蓮快跑躲進去,沒淋到什麼雨。
「剛剛還出大太陽,怎麼突然就下雨了?」
「是太陽雨吧?應該等一下就停了。」
「烏雲密布,搞不好會越下越大。」
邵筱蓮听著其他路人的對話,雨聲也從一滴滴的「答答答」變成傾盆而下的「嘩啦啦」,艾名地,心頭感到一陣不安。
從母親過世之後,她一路辛苦活到現在,好康的事很少有她的分,想不到居然能遇上王子梓這樣的好男人,幸運地和他兩情相悅,眼看幸福唾手可得,心卻忍不住慌了,總覺得有些不踏實,好像一切得來太順利,不太像是她邵筱蓮苦情人生里該有的戲碼。
不過,應該是她想太多了吧?
仰望天空,雨勢雖然大,黑壓壓的烏雲卻有逐漸散開之勢,就像她的人生,總不可能一直處在雷雨交加的時刻,晴朗無雲的好天氣終會到來。
是啊,一定會的。
幸好,約會順利,晚飯時間也沒耽誤。
多了男友充當二廚,邵筱蓮趕在懷珍母女回家前準備好豐盛佳肴,大家吃得賓主盡歡,飯後她還和劉尹茵一起邊洗碗邊聊天,相處融洽,讓她覺得說服對方放棄帶回懷珍的事,或許大有希望。
可惜,她猜錯了。
「比起你們夫妻,懷珍跟我住會更幸福。」
邵筱蓮剛在懷珍房里陪她聊完今天發生的事,看著她入睡才離開,回到客廳沒看見人,以為男友送客下樓,便要到廚房倒杯茶喝,忽然听見劉尹茵的聲音,才知道客人還在。
「你小聲點,懷珍不知道睡了沒,不要讓孩子以為我們在吵架。」
「你是怕你老婆听見我對她的不滿吧?」
听見這句,原本要踏進廚房的邵筱蓮停下腳步。
「你對筱蓮不滿?」王子梓對于前妻天外飛來的一句更加不解。「你跟筱蓮只見過兩次面,剛剛我看你和她在廚房有說有笑,看起來聊得不錯,為什麼又突然說對她不滿?」
「我是不滿她對待孩子的方式。」劉尹茵擰眉說。「你們夫妻兩個都在工作,收入應該不少,為什麼對懷珍那麼苛刻,居然買一只才兩百元的塑料表給女兒戴?她是學生,萬一考試期間手表突然停了,害她看錯時間、成績考壞怎麼辦?我心疼孩子,想買只名牌
表送她,懷珍居然把那只塑料表當寶,說什麼都不肯扔,還說你老婆說過,你這個做爸的賺錢很辛苦,小孩子要惜福,不可以太浪費、太虛榮,跟朋友比穿戴名牌,可是她自己呢?上回吃飯她背的那個包雖然是舊款,也是名牌,當初肯定花了不少錢,我看她根本是
不舍得花錢買好東西給懷珍,畢競不是親生母親--」
「名牌包的事我知道,那是她朋友出國旅游買回來送她的生日禮物,是A貨,假的。尹茵,如果你對好母親的定義,就是舍得花大錢買一堆昂貴東西滿足孩子的虛榮心,那我更不能把懷珍交給你。」
王子梓看著好友,感慨淺嘆。
「我知道你嫁入豪門,成為丈夫事業上的左右手,身上隨便一件首飾可能就是我好幾年的年薪,可以讓懷珍過著小鮑主一樣令人羨慕的生活,可是懷珍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孩子,她當然也會對名牌表心動,卻還是拒絕你幫她買,正是因為她知道,筱蓮幫她買的表雖然便宜,卻充滿愛心。」
她冷笑。「呵,兩百元的地攤貨有什麼愛心?」
「兩百元對你來說可能很少,但是對家中還有繼母和弟弟需要扶養的筱蓮來說,可能是省了幾頓飯錢才存下。所以懷珍很珍惜一個廉價表勝過你想買給她的名牌表,比價值是你贏了,可是比起疼愛女兒的心意,你完全比不上。」
「你是說,她都嫁給你了,還要負責養她娘家?」這點劉尹茵並不知道。「子梓,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麼?以前我幫你介紹過比你老婆還要漂亮、能干的對象,你都不中意,我還以為你的眼光有多高,或者也要追個能讓你少奮斗兒十年的富家女,結果這次回來我真的很失望,你娶了一個條件普通的女人也就算了,居然還有家累?」
她稍頓,神情忽然略顯歉疚。
「你老實告訴我,該不會是因為帶著懷珍,才。讓你遲遲交不到好對象,隨便討個老婆?如果是這樣,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筱蓮是我精挑細選的好物件,一點都不隨便。」他板起臉,難得露出不悅。
「尹茵,就算不顧念我兒次幫你,來到人家家里作客也不應該對女主人一再人身攻擊,難道有了錢就讓你瞧不起老朋友,在他面前批評他老婆也算是做人的道理?」
「……對不起。」自知理虧,劉尹茵不強辯,黯然道歉。「我只是覺得,你配得上更好的女人。」
「應該說,是你希望我最好娶個完美無缺的老婆,才能減低你當初為了追求幸福,把孩子留下讓我獨自照顧的愧疚,也能理直氣壯跟我要回懷珍的扶養權,對吧?」
「在你面前,我恐怕永遠都無法理直氣壯。」她擺低姿態懇求。「我只希望你看在一位母親長期思念女兒的分上,把懷珍還給我,好嗎?」
王子梓搖搖頭。「你還不懂嗎?不是我同不同意的問題,而是懷珍願不願意,決定權在她手上。孩子想跟你回英國,我不會硬逼她留下來,也不會因為同情你,就逼她跟你離開。作為一位父親,我只希望她快樂,不想讓她為難,如果你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讓她愛你勝過我們,決定跟你離開,我再怎麼舍不得也只能放手。相反地,如果你做不到,我也希望你不要強求,讓孩子難過,好嗎?」
「抱歉,我沒辦法同意你任何事。」劉尹茵神情哀淒。「我知道自己虧欠你太多,不應該跟你爭任何事,但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當初我不是自願放棄懷珍,是逼不得已。不連絡她不代表我不想念她,反而是因為太思念,怕知道越多越痛苦。我好不容易得到可以和孩子一起生活的機會,我不想放棄。當初我也說了,一有機會一定會回來接走女兒,不會真的把她扔給你不管,明明我才是和她有血緣關系的生母,為什麼我想帶走自己的孩子,卻好像成了罪人?」
「尹茵--」
「你不要勸我,我好累,今天先回去了,我會再跟你連絡,再見。」
「我送你。」
「不用了。」
話不投機,劉尹茵轉身離開,王子梓送她到門口,望著她決絕的背影,心中隱隱浮現不安。
算了,劉尹茵到底想做什麼?他猜不透,也無從管起。
何況,現在他還有更棘手的狀況要處理。
王子梓從玄關來到邵筱蓮的臥房前。
罷剛他不經意瞧見廚房外牆上的人影,應該是她沒錯。
大概是怕突然加入讓場面更是尷尬,所以她的身影不一會兒便消失,但是那些不友善的批評她應該是听進不少,讓他有點擔心。
「筱蓮?」
他敲了敲房門,無人回應。
「我知道你還沒睡,我進去了。」他刻意預告,再開門而入。
自從她搬進來,這還是他頭一回單獨進她房里。
一如他所料,她人早已在床上躺平裝睡。
「我認識的邵筱蓮,應該再累也不會做出不送客人離開就直接進房睡覺,這種不禮貌的事。」
床上人兒依舊沒動靜,顯然想裝作累到一離開懷珍房間就跑來睡,完全沒听見他和劉尹茵的對話,避免雙方馗尬。
但是他不確定她有沒有听見自己反駁好友的話,他不想讓她因為這樣胡思亂想、一夜難眠,任何誤解還是現在立刻說清楚比較好。
「尹茵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說他的,反正知道她听得見。「她不是有心,或許是因為嫉妒懷珍對你的感情,才會一時沖動說出那些話。你放心,我們一起生活又不是一、兩天的事,如是什麼樣的人、對我們父女怎麼樣,我還不清楚嗎?無論她說了什麼,都不會動搖我對你的看法和感情。
「另外,她說你配不上我,其實是她心里對我有所虧欠,才會期待我選蚌完美的對象。其實我這個人不太會說好听話,也不懂什麼生活情趣,又是個孤兒,沒有了不起的家世背景,雖然樂在工作,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選擇的職業會讓不少人連跟我握手都有顧忌,再說我又是單親爸爸,‘好人卡’也直接發來了。
「所以真要說起來,反倒是我怕自己配不上你!因為你樣樣都好,心地善良、待人和氣,日子過得再辛苦也一樣笑口常開,你的笑容就像天使一樣,如果沒遇上我,說不定會有比我更優秀一百倍的男人發現你的好,給你更好的未來,也不會讓你陷入我和尹茵之間的難題。
「不過,我雖然有這樣的自知之明,卻不打算放開你。筱蓮,和你一樣,我對你不只是喜歡,而是愛,因為愛你,所以無論遇上任何阻礙,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我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認真態度和你交往,無論別人說些什麼,在我心里,我已經認定你是最完美的女人,不要為了旁人說的話難過或動搖,你只要想著我愛你就好,知道嗎?」
王子梓一口氣將心里的話說出來,雖然是真心話,但要化為言語還是非常難為情,他不由得慶幸女友自始至終一直緊閉雙眼,沒有突然醒來,否則一定會咬到舌頭。
「真的睡著了?」他在她床邊坐下。「難道我剛剛說的都是自言自語?」
床上的睡美人仍然動也不動,好像真的睡得很沈,不過他可是一直盯著她的睡臉,當然不會錯過她嘴角稍稍上揚,和臉色微微泛紅的變化。
絲然肯定她是醒著的,不過,再做些確認也無你。
王子梓抿唇一笑,傾身直接覆上一吻--
因為太詫異,邵筱蓮再也裝不了,傻愣愣地睜大眼,像是不大確定這是真實還是虛幻,直到看清他近在咫尺的笑顏,感受到他輕柔呼吸,確認剛才真是一吻,雙頰瞬間飛紅。
「你……」
「不裝睡了?」王子梓笑著捏了捏她鼻尖。
邵筱蓮嬌慎一笑。好吧,只能承認自己演技欠佳,忍笑忍了這麼久真是白搭,一眼就被人識破。
「我要裝睡才能再來一次嗎?」
她說得大方,小臉可是羞成一片紅。
王子梓被她問得一愣,待回過神明白她意思,不由得听然一笑,沒回答,直接覆上她的唇。
不同于第一次的蜻蜓點水,這回他緩而慢、深而重地吮吻她櫻紅雙唇,纏綿熱吻讓兩人渾身溫度不斷升高,想要的不再只是一個吻。
他不自覺地月兌鞋上床,邵筱蓮沒阻止,反而溫柔地樓住他頸項。
不記得是誰先撤去彼此之間礙事的棉被,也不知道是誰先解開誰的第一顆紐扣,一切進行得如此理所當然,誰也不想喊停,寒冷的冬夜更讓他們渴望擁抱彼此、取得溫暖。
邵筱蓮感受著他帶給自己的所有歡愉,忍不住主動回吻他、撫模他,用全身細胞感受自己從女孩進入女人的所有痛楚與狂喜,切切實實地感受彼此是如何親密地合而為一,又是如何完美地契合。
即使一開始心里仍有些微害怕與擔優,此刻也全然消失,只感覺到體內像會燒融彼此般地火熱,和心中對這男人不斷滿溫的愛意,讓她一再不顧羞恥地攀緊他,一秒也舍不得放乎,直至彼此一起得到極度的歡愉……
「等懷珍的事處理完,我想找昌叔一起去你家提親,好嗎?」
王子梓樓著懷中發絲散亂、嬌喘吁吁的情人,又情不自禁地尋著她的唇,印上深深一吻。
「嗯。」她點頭,笑得甜蜜。「你說什麼都好。」
「那待會兒再來一次?」
邵筱蓮沒回應,羞得將臉龐埋進他胸膛。
至于答案……剛剛她已經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