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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似朝陽 第8章(2)

整個帳包充滿著女人,或坐或站,全圍繞著同一個女人。

「這樣穿真的好看嗎?」站在正中央,水朝陽一會兒拉拉裙擺,一會兒伸手撥弄發絲,她顯得無所適從,頻頻詢問他人的意見。

這是她首次換上犽族的女性服飾。

旭天曜從來就沒有逼她一定要換上犽族的服飾,她自個兒也沒想過。

今日她四處打听關于喀爾族的公主,知道她的名字是楚維,出生後就是漠北所有部族里最美麗的女人,長大後更成了漠北第一的黃金巧匠,從小和旭天曜的感情也不錯。

心中那股悶澀感越來越明顯,彷佛壓了塊大石頭在心上,越問越悶悶不樂,最後她甚至放下水明月交代的事發起愣來。

她不喜歡有人奪去旭天曜對她的注意力,她想要變得更漂亮,更能吸引他的目光。于是她請了青柳的母親和姊姊們幫忙,沒想到整個犽族的女人都來幫忙,女人們忙著挖出自己最美麗的衣裳,幫忙沒有穿過的水朝陽穿上。

雖然每人僅提供一件衣裳,可整個族群里的女人排除小女孩之外,衣裳可不少,是以她們從早忙得晚,換穿的工作還沒結束。

「我適不適合?」即便穿了幾百套衣服,對犽族的服飾不熟悉的水朝陽還是無法自行判斷美丑。

嘖!這兒居然沒有銅鏡,她怎麼知道自己現在是怎生的模樣,頭發是否整齊,服飾是不是適合她,這些她都未能親眼見到才會如此不安。

「你們倒是說話啊。」女眷們沒有半點聲響,水朝陽終于察覺不對勁,隨即轉回身,偌大的帳包里僅剩下離她一段距離,默默瞅著她的旭天曜。

為了不打擾他們,所有女眷早已悄悄退下。

「你!」他何時進來的?

旭天曜湛藍的眸子里閃著驚艷。

他不是沒想過要她換上犽族的傳統服飾,但依她倔強的個性和初來乍到的不安,最後他決定不強逼她,等到她願意的時候再換上,沒想到她居然會主動更換,雖然已有好一段時間,他還是很高興。

意識到他的眼神,水朝陽垂首看了看自己,俏臉一紅,嚷道︰「這是我第一次穿,當然不好看。」

每個女人都說她穿來好看,有份獨特的味道,但沒看到鏡子就是讓她不安心,所以她趕緊出聲替自己辯解。

「誰說不好看來著?」他皺起眉心。

她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換上犽族的服飾並沒有遮掩她的美,由于她長得不像犽族人,是以衣裳穿在她身上不像其它族人平凡,反而給人一種異樣的風情。

「你是說……好看嗎?」她緊張得連掌心都泛濕,艷麗的臉上浮現一絲絲期待。

就算有一百個人說好看她都不在意,只要他的一句話就能讓她忙上一整天的辛苦有代價。

「很……好看。」他的語氣莫測高深地停頓片刻。

她先是笑開了臉,隨即像是想到什麼不對勁又垮下臉來。

「你適才猶豫了,是不?」倘若他認為不美便直說,她又沒逼他說謊。

多疑的小母貓。旭天曜在心中笑忖。

他是猶豫了片刻,不過是因為一時片刻找不著最適合的形容詞能貼切描繪他所見的,才會遲疑了一下,這樣她也要計較。

「怎麼突然想換穿這身衣裳?」不想同她吵,旭天曜轉移話題問。

「才不突然……」水朝陽扁扁嘴,無法老實告訴他真正的原因。

要是說出來了,豈不被他知道一切全是因為他這個蠻子!

直到看見他佇立在她眼前,她才能真正放下心,她害怕旭天曜和楚維在她看不見的時候往來甚密,想到他可能像抱著她一樣去抱其它女人,便令她渾身不舒服,火氣差點克制不住。

她不是個柔弱的女人,也曾以為自己能忍受一夫多妻,可這種情形發生在旭天曜身上,讓她一口怨氣悶得胸疼。

……難道說,她是在吃味嗎?

白玉小手撫上心窩,體會著她到現在才發現的事實。

是誰說她討厭這個蠻子的?

會吃味,不願意看他納妾,不希望他被人搶走,這一切都是源自于她喜歡他,臉上熱燙的紅暈似乎也說明了一切,她根本克制不了對他日益加深的情感,只要靠近他,表情便會不自覺的泄漏端倪。

那麼,他發現了嗎?

「楚維是誰?」確定自個兒的心意,她也不拐彎抹角的直問。

原本正打量著她一身令他滿意的服裝的旭天曜,聞言鎖緊眉,「你從何得知楚維?」

「我有嘴會問。」她沒有出賣兀顏,也不想讓他借著懲罰兀顏的名義,對她的問題四兩撥千斤的帶過。

沉默了半晌,他才道︰「楚維是喀爾族的公主。」

是公主?這就是他的回答?

滅了人家的部族,卻仍稱她是公主,那回答著實令她不悅。

「不是戰俘?」她的話語有些嘲諷意味。

「既然你知道,為何還問?」他唯一不希望的就是她過問楚維的事。

「為何不能進她的帳包?」不理會他的問題,她堅持搞清楚所有細節。

旭天曜下顎的肌肉抽搐,明顯的被她激怒。「你在針對她?」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以往都是發火的那一方,今日她回答得異常冷靜,「難道你不願意告訴我?」

深不見底的藍眸鎖著她,艷媚的大眼也不退縮,直直地盯著他。

他們誰也不退讓。

末了,是旭天曜先松口——

「楚維是戰俘,我總不能讓她在族里亂跑,限制別人進入白色帳包,同時也是限制她與其它人聯系。」

水朝陽挑起眉,不確定該不該相信他的說詞。

「起兵滅了整個喀爾族卻獨留她一人,你是何居心?」

「誰說我滅了整個喀爾族?」松了眉頭,旭天曜一臉好笑。

為了喀爾族的余黨他可是煩惱許久,若真像她說的整個部族都被滅掉還輕松,他壓根用不著加強巡視。

水朝陽怔愣,看他的表情的確不像在說謊,她仔細想了想兀顏同她說過的話,赫然發現的確沒有這種訊息,是她听到滅族後,便以為他將所有人趕盡殺絕。

「所以……剩余的喀爾族人都到哪兒去了?」

「你以為上次在樹林里襲擊我們,以及在點妝宴上擄走你的是誰?」他一舉點出那些黑衣人的身分來歷。

「簡而言之,他們是沖著你來的?」族群被滅他們勢必懷恨在心。

「是月牙。」當然也可以說是沖著他,不過喀爾族的余黨首領戎戈認為,只要搶到月牙便能打敗他。

似乎一切都說得通,除了……

「但她不是……和你……有……」她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重要的問題擺在眼前,她反倒卻步。

「有什麼?」甚少見她結巴,他不禁好奇她想說什麼。

「就是……」說是說了,她垂下螓首把「婚約」二字說得含糊不清。

她害怕,害怕他的生命中不只她一個女人。

旭天曜不知何時靠向她跟前,有著厚繭的指扣著她的下頷,強迫她抬起頭,望進那一片蔚藍中。

他听到了。

有些話她不說他是不會懂的,但只要她說出口了,他決計不會漏听。

「楚維的父親和我的父親確實有口頭上的婚約。」他原本不打算告訴她的。

她的眸光黯淡了下來,驕傲的自尊卻不允許她移開視線,持續盯著他,盡避她打從心里害怕听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仍鼓起勇氣面對他。

「別哭。」他輕聲哄道,即便她並未流半滴眼淚,他就是知道她快要哭了。

「我……沒哭。」她抿著唇把話吐出來,硬是不讓聲音听起來哽咽,更不讓眼淚滴落。

要哭也要等听完了之後再哭。

瞧她抿著唇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他哪里舍得?他可是從發現月牙上的金鐲戴在她腳踝上便決定要娶她,且非她不可,因為月牙上的金鐲是屬于他妻子的東西,戴上了也就等于宣示了身分。

但她不知道,因為他沒同她說過。

嘆了口氣,他不再賣關子,「我跟楚維從沒想過要結為夫妻,其實楚維她也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

打從一開始他便不打算告訴她,如今要說,他便會照實完整的告訴她。

楚維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

水朝陽屏氣凝神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那人就是帶領喀爾族余黨的戎戈。」

「起兵進犯的也是他?」

旭天曜一手捂著額際,無奈的問︰「你到底知道多少?」

「全都不清楚。」一知半解最可怕呀!她現在總算了解這句話的意思了。

但若真要選,她還是會選擇一知半解,剩下的只需要靠嘴去問即可,畢竟被蒙在鼓里可不好受。

「戎戈是為了楚維才會出兵的吧。」得知旭天曜和楚維沒關系,水朝陽終于能冷靜下來思考。

既然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出兵的原因也很好猜了。

「嗯。」

擰起眉,一個念頭悄悄在水朝陽心中形成。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針對楚維的原因了嗎?」撩起她幾綹散落的發絲,他恢復懶散的神態。

被他的疑問給問倒,水朝陽鼓著腮幫子,紅女敕的小嘴一張一合,把話含在嘴里不願乖乖的吐出來。

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她遲疑著,不想輕易將自己的心情告訴他,就怕他會驕傲起來。

「嗯?」

「……我吃味。」磨蹭了半天,她終于吞吞吐吐的說出真心話。

「吃味?」她是在……吃楚維的味?

了解她的心思之後,旭天曜毫不客氣的朗笑出聲。

「不準笑!」早知道會被他嘲笑,她說什麼也不會說!

氣不過的她伸手捂住他的笑聲,媚眼迸出惡狠狠的凶光,試圖掩飾兩頰克制不住的暈紅羞赧。

旭天曜健壯的手臂一攬,將她抱個滿懷,愉悅的笑聲依舊回繞在她的耳邊不斷。

呵,她不知道,他生命中或許不只一個女人,但她,才是最重要的那個。

窩在他的懷里,水朝陽懶得同他爭什麼。

也許是因為他的笑聲太悅耳,從他的胸口直攻進她的心頭,看在以往都是他先低頭討好她的份上,今日她決定不予他計較。

誰教她是他的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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