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當王子遇上高跟鞋 第四章

雨後的清晨空氣格外清新,晶瑩的露珠在綠葉上閃閃發亮。

夏華炯坐在餐桌上,優雅的吃著煎蛋和火腿,那自在的神情就像是昨晚根本沒發生什麼事。

「哥,早安。」夏華雯坐在輪椅上,由楊阿姨推過來。

敝了!她一向不都是在床上用餐嗎?

「早。」雖然感到納悶,他仍然微笑以對。

怎知,她緊跟著又問;「听說你昨晚跟托托吃醋?」

夏華炯的笑容立刻凝縮,一旁的楊阿姨則是很好奇的追問,「為什麼?」

「原來是真的!」見他表情有異,夏華雯這才相信。

昨晚听到佟避家實況轉播的時候,她還以為是騙人的呢!

「沒這回事。」夏華炯矢口否認。

「到底是什麼事?」楊阿姨好奇極了。

昨晚她在房間看電視,音量好像開得太大了點,難道因此錯過什麼?

「承認吧!你根本就是愛上她了。」夏華雯指著哥哥逼問。

「什麼?阿炯,你愛上誰了?」沒人理的楊阿姨依然不死心的問。

「你別胡思亂想!」夏華炯低下頭,繼續吃他的早餐。

「才不是我亂想!如果不是,你怎麼會跑去偷看人家洗澡?」夏華雯這番話轟得楊阿姨張口結舌。

「阿阿、阿炯,你你……你怎麼……」

「我,沒、有!」他鄭重否認,「我只是以為她有危險才沖進去。」

「可是以前那些看護怎麼叫,你都不會管。」夏華雯可以感覺到,哥哥對這個女人真的很不一樣。

「那是……」他一時啞口,末了才悶悶的說;「情況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凶手都是同一只狗。

「對啊!哪里不一樣?」楊阿姨又來插花,即使她根本听得一頭霧水。

「她……她的腳受傷了。」夏華炯的眼神有些飄忽。

雖然只是很細微的動作,楊阿姨還是發現了。

「你們是不是在說樓上的童小姐?」

「那又怎樣?踫上托托,沒有一個人不嚇到腿軟,跟腳有沒有受傷一點關系也沒有。」夏華雯咄咄逼問。

「我吃飽了。」他擦擦嘴,推開椅子就想起身離開。

「等一下!」話雖然出自夏華雯的口,但真正攔住他的卻是楊阿姨。

「阿炯,你是男子漢,事情做了就得負責。」楊阿姨終于搶到發言權,「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去提親?」

「楊阿姨!」夏華雯快被她的話給嚇死。

「你閉嘴!」久被忽略的楊阿姨這會兒發揮了功力,「雯雯,你年紀也不小了,不可以老霸著自己的哥哥不放。」

「我……」她杏眼圓瞠,小嘴則被人塞進一塊吐司。

「不要吵,乖乖吃你的早餐。」楊阿姨先是訓斥她一頓,然後才轉頭要找夏華炯談,誰知他竟然已經走到門口。「阿炯!」

「我去公司了。」他揮揮手,快速的閃人。

楊阿姨頓時感到十分掃興。

不過沒關系,憑她的三寸不爛之舌,還怕湊不成這一對嗎?

「楊阿姨,我反對啦!」夏華雯丟開嘴里的吐司,大表不滿。

「你反對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但是她配不上我哥!」

「你看過她了嗎?」楊阿姨抆腰睨視她。

「沒……沒有……」她囁嚅的承認。

從昨晚哥帶人回來到現在,她都還沒有機會看到對方。

「那你怎麼知道她配不上?」楊阿姨抓到她的語病。

「我就是知道。」沒有人配得上哥。

「你這是偏見。」

「才不是!」

「我不跟你說了。」楊阿姨見跟她說不通,便丟下她打算直接去找另一個當事人談。

被孤伶伶留下來的夏華雯登時覺得很無助。難道她就要失去哥哥了嗎?

「小姐,你的早餐。」一碗熱騰騰的稀飯出現在她眼前。

她抬起頭一看,原來是佟避家。

「你怎麼知道我想吃稀飯?」她的問題,換來他無言的微笑。

她忽然感覺很安心,好像可以全然相信他。

「你會幫我吧?」

「是,小姐。」簡短的言詞,卻沒有冷漠的感覺。

這就是佟避家給人的感覺,忠心、誠懇、可以信任。也難怪哥會這麼倚重他,把家里的事全交代給他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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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昨晚的驚魂,童嬅原以為會一夜無眠,沒想到這竟是她上台北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晚。

她心滿意足的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感覺整個人清爽不已。

忽然听到久違的鳥鳴,不同于麻雀的吵鬧,是一種很悅耳的聲音。她好奇的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看,滿眼的翠綠立刻竄進來。

對了,這里是山上,難怪空氣會這麼好。

她貪婪的深呼吸好幾口氣,這才想起自己的腳傷。

昨晚明明還痛得要死,現在好像不痛了。

叩叩!隨後門外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童小姐,你起床了嗎?」

「是。」她忙走去開門。「請問你是……」

「我是阿炯媽媽的干妹妹,他們都叫我楊阿姨,你也這麼叫我就行了,」楊阿姨說話的同時也沒浪費時間,不斷的繞著她打轉審量。

「呃……楊阿姨,你在干什麼?」童嬅很不習慣被人這樣看著。

「嗯,是不夠漂亮。」楊阿姨觀察完後,做下這個結論。

童嬅苦笑著。怎麼台北人老喜歡用外表來評斷一個人?

「楊阿姨,我有件事想請你……啊!」

楊阿姨突然捏了她的一把,嚇得她趕緊跳到一邊。

「楊阿姨,你……」

「不錯、不錯,很有肉,也很有型。」楊阿姨滿意的頻頻點頭。

現在是什麼狀況?她怎麼好像在選媳婦似的?

「楊阿姨,你可不可以借我一點錢回家?」她決定還是趕快離開比較好。

「你想回家?」這回楊阿姨總算听進她的話,可是好像沒听到重點。只見她緊接著又說︰「這樣剛好,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去你家提親。」

「提親?」童嬅被嚇壞了。

「對啊!你也知道,阿炯的年紀已經不小,早就該成家了。」楊阿姨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童嬅在心里吶喊。

奈何楊阿姨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依然自顧自的說︰「可憐我干姐沒能看到阿炯結婚生子,就跟我干姐夫一起上天國。這都得怪阿炯,要是他肯早點結婚,就不會讓干姐抱憾離開人世。」

「這個……」童嬅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講得實在太悲情了。

「所以那時候我就有所領悟,」楊阿姨的語氣突然轉為慷慨激昂,「不管做什麼事都要趕快,不然下一秒後悔的人就會是我。」

「喔,但是……」

「你知道嗎?我已經發過誓,一定要替我干姐親眼看到阿炯結婚,不然等我死了以後,沒臉去見她。」

「是嗎?」她還是苦笑著,根本沒有插嘴的余地。

「我告訴你,你別看阿炯那小子長得不錯,臉上老是掛著笑,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其實他最挑了!」這會兒楊阿姨又開始抱怨。「我好幾次幫他安排相親,他每次看看就沒有下文。弄到最後,那些相親對象一個個都結婚去了,只有他一點動靜也沒有。你說,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生氣?」

「ㄟ……應該會吧?」

「看吧!我就說嘛,是人都會生氣。可是阿炯這小子是你氣他不氣,還笑給你看,叫人看了就一肚子火。不過呢,這小子也是有優點,你是最清楚的對不對?」

「不……」童嬅怎麼可能會清楚,她跟他根本不熟。

「所以啦,」跟剛剛一樣,楊阿姨根本不理會她說什麼,只顧著自己講。「既然你們兩個已經看對眼,那還等什麼?當然是趕快結婚,而且是愈快愈好。你說對不對?」

「不對!」她這回總算堅定的表達出自己的意見。

可楊阿姨也只是停頓一下,然後又開始她的長篇大論。

「我知道,你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偷看你洗澡是阿炯不對,不過我相信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也一定是他受不了你的誘惑,才會做這種事。你就原諒他一次。反正你們都要結婚了,讓他看一下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關系。」她又沒有打算要嫁給他。

「哎呀!我們做女人的,心胸一定要寬大,絕不能斤斤計較這種小事。我告訴你,在我們那個年代的女孩子……」

眼見楊阿姨又開始嘮嘮叨叨的話說過往,童嬅就覺得全身無力。

算了,還是放棄吧!

她轉頭看向窗外,有只小鳥正好輕盈的跳上枝頭,小小的頭左右張望,不知在看什麼。

她看得有些入迷,直到楊阿姨突然問她,「你家住哪?」

「什麼?」童嬅回神,好似沒听清楚。

「你剛不是說要回家嗎?你不告訴我你家在哪,我怎麼幫你安排?」楊阿姨總算回到正題。

可是童嬅已經嚇到了,要是真告訴她老家的地址,這位楊阿姨肯定會馬上過去提親。

「呃……不用了。」

「為什麼不用?」不滿全寫在楊阿姨的臉上。

「因為……」童嬅垂眼看到自己的傷腳,忙道;「因為我的腳還沒好,我不想讓家人擔心。」

「這樣啊,你真是個替人著想的好女孩。」楊阿姨的臉色這才趨緩,「那麼在你傷好之前,就先住下來。」

「可是……」她不想啊!

「可是什麼?」

看著楊阿姨不容拒絕的目光,童嬅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沒什麼!」她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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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的天空,如茵的碧草,大黑狗托托在廣闊的庭院里跑來跑去,跟童嬅玩撿棒子的游戲,玩得不亦樂乎。

一雙嫉妒的眼從二樓窗口投射而下,暗暗責罵這只「叛狗」托托。

夏華雯覺得自己真是白疼這只狗,平常這個時候,它都會乖乖在房間陪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自己在外面玩得高興。

「小姐。」佟避家拿著一個盒子出現在她的房間。

「東西準備好了嗎?」夏華雯頭也沒回,眼楮一直盯著樓下的童嬅。

她真不懂,為什麼哥會喜歡這種女人?就連平常不喜歡隨便親近人的托托,也跟她玩得這麼高興。

「準備好了。」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是。」

「那就去吧!」她等著要看好戲。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情的童嬅依然躺在草地上,接受托托的舌忝吻。

「呵呵,好癢喔……不要啦,托托……」

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托托離開她的臉。

「我們再來一次,這次我會丟很遠喔!」

「汪!」托托吠了一聲,追著她丟出的棒子跑開。

童嬅趁這個空檔再次躺下,看著變化多端的白雲,心里想著自己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看天空。

大自然真是最神奇的心理醫生,像現在這樣靜靜躺著看天空,好像什麼煩惱通通都會不見。

也幸好她不是什麼胸懷大志的人,不然像古時候的詩人陳子昂一樣,看著看著就發出「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感嘆,那可就麻煩。

就在她閉上眼,享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時,忽然感覺有東西擋住溫暖的陽光。

她睜開眼一瞧,不覺驚叫出聲。

「你……你怎麼回來了?」她忙坐起身,並設法拉開彼此的距離。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他在身邊,她就會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要不是知道他已經出門上班,她根本不可能會這麼放松。

「我回來拿東西。」夏華炯簡單解釋完,就坐在她旁邊。

雖然他等會兒還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放在皮箱里的會議資料會突然不見,導致他必須要回來拿。但是,他真的很高興能夠回來一趟,否則他恐怕永遠也看不到她這麼燦爛真實的笑容。

「那還不快去拿。」童嬅被他盯得面紅耳赤。

「等一下沒關系。」盡避她的笑臉已經消失,夏華炯仍然舍不得走。

「那你就慢慢等!」語畢,她站起來準備離開,不想跟他獨處。

不料,他卻突然捉住她的手腕。

「為什麼你老是對我這麼冷淡?」他實在沒辦法不在意。

「在問別人之前,先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麼事。」她可還沒忘記之前他是如何騙她去應征,然後羞辱她。

「我?」夏華炯想了想,也只想到昨晚那件事。「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被托托嚇到才會沖進去。再說,你也沒有鎖門,我怎麼會知道你那時候正在……」

「我有請管家先生幫我反鎖!」童嬅自己也有听到門鎖上的聲音。

「是嗎?那可能是他疏忽沒關好,所以門也就沒有真正銷上。」他只能這樣猜測。

「嘴巴是你的,你想怎麼說都行。」她壓根兒就不信他。

「你怎麼老是……」他話剛說一半,托托就已經餃著一個盒子跑回來。

「這是什麼?」童嬅甩開他的手,從托托口中接下盒子,並打開來看。

誰知,里頭竟然是數十只活蟑螂,而且還會飛。

「啊!」她急忙丟掉盒子,嚇得跳到剛站起來的夏華炯身上。「不要啊,快點把它們趕走,快點啦……」

原來她怕蟑螂!他暗暗感謝這些蟑螂的出現,不然自己也不會有這種佳人投懷送抱的機會。

「它們到底走了沒?」童嬅緊閉著眼,沒發現自己的兩條腿正環在他的腰上。

「還沒!」他賊笑著睜眼說瞎話。

開玩笑!難得的軟玉溫香,他怎能不好好把握?

「那你還不快點趕走它們?」她氣得單手拍打他的胸膛,但仍不敢睜眼。

「它們等一下就走了。」夏華炯埋首在她的頸窩,心想只要再一下下就好。

「到底還要等多久?」童嬅不耐煩的睜開眼,這才發現蟑螂早就跑得不見半只,而自己則像無尾熊一樣攀住他。

小臉立刻漲紅,她急忙松腳想下來,卻發現他撐著她的手還沒有放開。

「夏華炯,你……」

「啊,有只蟑螂跑到你頭上!」他這一說,立刻引來她莫大的恐慌。

只見她嚇得雙手亂揮,兩腳亂踢,身體更是不安分的在他懷中蠕動,力量之大讓他措手不及,重心一個不穩,就讓他們雙雙倒臥在地上。

好死不死,他們兩人四片唇瓣就這麼剛好的踫在一起。

童嬅瞠大雙眼,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急忙從他身上跳開。

「夏華炯,看你做的好事!」她拼命用手背擦自己的嘴,不願留下他的任何味道。

「對不起。」他從地上爬起來,左手抱著右手臂,臉上仍掛著笑但似乎有些異狀。「我不是故意的。」

「你每次都這麼說,誰知道你是真的還是……」罵到一半,她眼尖的發現他額際冒出的冷汗,再看到他抱手的姿勢,語氣瞬間變得微弱。「假的?」

「你怎麼了?」夏華炯挑眉,不解她怎麼突然安靜下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她一臉嚴肅的問︰「你的右手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斷了。」他的口氣就好像只是皮外傷那麼輕松。「大概是剛剛落地的姿勢不佳,才會……」

「笨蛋!都已經變成這樣,你怎麼還能這麼輕松?」童嬅急得破口大罵。

「這沒什麼,等我去開完會……」

「現在還開什麼會?你得先去醫院才行!」

「我一個人去嗎?」他的語氣听起來有點可憐.

「我陪你。」話一出口,童嬅的臉上立刻火辣一片。

「謝謝!」他臉上的笑意忽然加深。

「這又沒什麼。」她不好意思的轉開臉,「要……要不是我跳到你身上,你也不會變成這樣。」

「我不介意。」如果有下次,他還是希望她跳到自己身上。

「可是我介意!」她嗔他一眼,不滿的搶在前頭先走。

可說也奇怪,她的嘴角居然一直不停往上揚,臉上的熱度也一直降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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