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情婦的秘密 第3章(1)

一年後

機場里人群熙來攘往,一名身材高姚的女子姿態優雅的踏出入境關口。

她黑發及肩,自然地披散在肩頭,白皙細致的小臉上戴著一副價值不菲的墨鏡,朱唇抹上了淡淡女敕粉色的唇彩,拎著白色小皮包,一身輕便。

那自信優雅的模樣,總會讓錯身而過的旅客忍不住驚艷,回頭多看她一眼。

看見了前來接機的人,她一出關,腳步便直接往那個同樣一身輕便,也戴著墨鏡的黑衣男子走去。

「回來啦!」梁家寬摘下墨鏡,墨鏡後是一雙看起來有些凌厲,但此刻充滿了溫柔笑意的雙眼.他雖然沒有伸手觸模他,眼神中卻充滿寵溺。

「我回來了。」梁盼盼也摘下了墨鏡,藏在墨鏡後的是一雙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的美眸。她仰頭看著他,笑意盈盈。

「搭飛機累不累?」他體貼地接過她拎在乎上的皮包,大手扶著她的背,帶著她就要往外走去。

「當然不會啦!想到終于可以回家,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累?」她笑顱著高她一顆頭的兄長,朱唇彎起。「倒是哥,你蹺班來接我可以嗎?」

「小鮑主要回國,如果不來接機,外公會一掌劈死我。」

「太夸張啦!」她笑著拍了他胸膛一記。「外公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呢。」

「哼!你又知道了?」梁家寬不可置否的哼了聲。

「因為我是外公最疼愛的老公主啊!」梁盼盼甜甜的笑著,一副小女兒矯態。「所以他絕不會傷害老公主喜歡的人。」

「說什麼傻話,你才不老。」

「那是因為你是哥哥,你寵我嘛,所以不會嫌我啊!」她愛嬌地勾住他的手臂撒嬌。

「是是是!」他翻了翻白眼,「我不寵你要寵誰啊?」

「嗯?這可很難說喔,要看你什麼時候才願意幫我找一個嫂子!我很想要有可愛的小佷子可以抱呢!」

「哈哈哈,再說吧!」梁家寬咧嘴一笑,三、兩下就把話題拉開。「我們快回去吧,外公和外婆等你等很久了。」

兩人邊走邊聊,不一會兒便出了機場,梁家寬的黑色轎車正靜候在一旁。

為了來接妹妹,他特地請大宅的司機開車送他來接機,就是想把握時間和她多聊聊。

梁家寬傾身為她打開車門,看著梁盼盼溫柔可愛,與母親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笑顏,心中實在慶幸能夠順利找回這個失散多年的妹妹。

雖然當時是他開車不慎撞上她,害得她不僅受了重傷,甚至失去記憶,不過,他衷心感謝老天讓他們找到了她。

兒時因為被綁架而失蹤的梁盼盼,是向來感情深厚的梁、蘇兩家人這二十幾年來心中唯一的痛。

當年她失蹤後,不到幾年,母親就因為太過擔憂而抑郁而終。

而從小到大,梁家寬從來沒有忘記自己還有個妹妹失散在外頭,沒想到找了那麼多年後,居然會讓他在那個雨天趕著回公司的路上給撞上。

雖然這傷勢嚴重得讓盼盼躺了兩個月病床,可是,梁家寬有時也會很阿Q的想著,還好老天讓他「撞」上了她。

這麼多年來梁家對她的虧欠,他會用剩下的生命來好好呵護、照顧她作為彌補。

事實上,不僅是梁家寬,不管梁家或蘇家,上上下下每個人全都是這樣的想法。

所以,不管是身在日本的梁家人,抑或留在台灣的蘇家人,沒有一個不是把縴弱的她放在手心上小心翼翼的照顧著。

「遵命!」梁盼盼小手抵在眉上,淘氣的對哥哥敬了個禮,這才彎身坐進車內。

車子很快駛離了機場。靜靜地看著車窗外飛逝的風景,梁盼盼雖然臉上還是帶著淡淡的笑意,眼神卻有些迷惘。

她終于回到台灣了……

去年的一場車禍,讓她的記憶全都消失了。

在親人的堅持下,她被送到日本休養,一方面也陪伴移居日本多年的爺爺、女乃女乃。

這一休養便是一年,她身體上的傷早就痊愈了,但心里卻好像還有一大片空洞。

她不知道記憶什麼時候才能恢復,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擁有這麼一群愛她、疼她,寵得她幾乎可以無法無天的家人。

分處日本、台灣兩地的親人們,幾乎把她捧在手掌心呵疼,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心怕融了,總是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她。

但是她卻總是在恍惚中有著不太適應的感覺,或者應該說,是不太自然的感覺。

粱盼盼垂下眼瞼,目光有些復雜。

雖然她的記憶中並沒有這些家人的存在,但他們好像是她期盼已久,卻從來沒有得到的,填補了她內心那個寂寞又孤單的黑洞。

然而,這仍彌補不了那大片空白的部分。

雖然他們總是說,過去就過去了,失去的記憶回不來也沒有關系,只要健健康康的活著就好,可是……

車子駛上了高速公路,眼前筆直的路仿彿無限延伸,大小車輛從車旁疾駛而過,梁盼盼愣愣地望著車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風景,不自覺皺起了眉。

「怎麼了?覺得台灣空氣太糟、交通太亂嗎?」打一上車就不動聲色觀察著妹妹的梁家寬,若無其事的開口。

「才不會呢!」她眨眨眼,轉頭對坐在身旁的哥哥露出笑容。「我只是覺得回來台灣真好,我喜歡台灣。」

「所以你不喜歡日本?那我打電話跟女乃女乃說一聲。」梁家寬作勢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給遠在日本的女乃女乃挑撥離間。

「哎呀!別亂說話,日本、台灣我都一樣喜歡啦!」梁盼盼急忙撲上前欲搶哥哥的手機。

「那你剛才干嘛皺眉頭?」粱家寬挑眉,收起手機,看似漫不經心的問。

「哪有?你看錯了。」她眼珠子一轉,打定主意耍賴,笑得一臉無辜。

「是嗎?」伸手揉揉她的頭發,看著她可愛的笑容,梁家寬也忍不住揚起笑意。

她的頭發已經長長了,掩去了頭上手術的疤痕。

雖然以前的記憶她想不起來,不過,他希望她永遠不要記起,就這樣永遠當他們最可愛的小鮑主就好。

對,永遠不要想起來!他黑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轉瞬就被笑意掩蓋,所以她並沒有察覺。

梁盼盼漾出笑顏,任梁家寬摧殘她好不容易留得比較長了些的頭發,也悄悄將那籠罩著她心頭的薄霧藏得密密實實的。

體貼的她,一點都不希望家人又為了她而憂心。

她去年出的那一場嚴重的車禍,已經讓幾位老人家憂心難安,她不敢,也不願意再讓大家擔心了。

「好哥哥是不會刁難妹妹的!」她順勢倒向他的肩膀,笑眯了眼。

「是是是!你扣上這頂大帽子,我哪還敢動你啊!」梁家寬沒好氣的白她一眼,梁盼盼則回了他一抹更甜的笑容。

車行平穩,沒多久就到了蘇家位于台北市郊的大宅。

一下車,梁盼盼便有些緊張地深吸了口氣。

她挽著梁家寬的手臂,讓他帶著她走進屋內,回到這個她如此陌生,卻是她居住多年的家。

又是深夜。

一輛黑得發亮的轎車滑進車庫內,身材高壯卻一臉疲憊的男子從車內跨了出來。

他習慣性皺著眉頭,爬了爬有些凌亂的頭發,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屋內一片黑暗,他也懶得開燈。

鞋子隨意地擱在玄關,宣敘華就著窗外透進的光線在屋內走動著。

他先是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隨隨便便在黑暗的浴室簡單沖過澡,之後拎著啤酒便坐上床鋪。

「呼……」他不自覺吁了一口氣。

已經過了多久了?

宣敘華咕嚕咕嚕灌著啤酒,沐浴後的頭發還滴著水滴。

再也沒有一雙溫柔的手細心為他吹干頭發。

沒有人會溫言軟語的哄他上床。

沒有人會一早為他準備一杯溫熱的牛女乃與早餐,甚至貼心的將報紙熨過,避免油墨沾上他的手。

沒有人會輕輕地撫著他的眉間,試圖抹去那些皺折。

沒有人會以柔軟的雙臂緊攀住他的頸子,仿彿害怕溺水似的,軟聲懇求他佔有她,擁泡她。

沒有人會那樣乖順一如天使般站在門後,等著他打開門,再甜美的對他嫣然一笑……

就算不開燈,他的腦海里還是能夠清楚記得這間臥房里的每個擺設,每一個他們相處過的痕跡。

雖然很不想,但宣敘華卻不能不承認,他從來不了解徐盼雲。

她為什麼會願意當他的情婦,又為什麼會那麼突然就離開?

她什麼都沒有帶走,珠寶、首飾、衣服,不管是他買給她的禮物,或是她自己後來添購的東西,全都還擺在這兒,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瞬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連一句話、一封信都沒有留下,她就這樣走了。

他後來曾經仔細搜索過整間屋子,卻只找到一疊藏在茶幾下的報紙,疊在最上頭的四份報紙,每一份都寫著他即將聯姻的消息。

他連告訴她這件事並不會真的實現都還來不及,她就消失了。

而他,也從那個時候失眠到現在。

他睡不著,不僅在自己的房子里睡不著,在這個為她購置的別墅也睡不著。

但是,這里至少有她存在過的痕跡。

他從來不知道她喜歡拼布,是因為在房子里翻到一些拼布的書,一些縫到一半的半成品,還有一些被她收納得整整齊齊的布料與各式各樣的針線工具,才知道這是她的興趣。

他也從來不知道她到底花了多少時間整理這間別墅,才能讓他從來看不到一絲髒污與灰塵。

他更不知道,出了這個屋子,她會去哪里。

她會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她還有什麼樣的朋友?

她就這樣消失了。

表面上,他還是很冷靜的工作著,沒有人看得出他失眠得厲害,沒有人看得出他心上懸著一個人。

他也曾試著說服自己,徐盼雲不過是個情婦,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實質的羈絆,她想走,他也留不住。

但……去他的沒有羈絆!

他要是真的放得下,也不會一年來都模黑在屋里喝著啤酒,以酒精麻醉自己,試圖入睡了。

他請征信社幫他尋找,就是找不到她。

也是在尋人的過程中,宣敘華才知道,徐盼雲居然是個孤兒。

她在不到三歲時被遺棄在育幼院前,由育幼院撫養長大,徐盼雲這個名字也是院長為她取的。

才國中畢業,她和一些年紀相近的姊妹們就分別到工廠去打工,之後半工半讀完成高中和大學學業。甚至直到畢業多年,成為他的情婦,她都還固定拿錢資助這間撫養她長大的育幼院。

從小就不愁吃穿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有人是這麼辛苦過著日子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一直那樣溫柔嫻雅的她,居然有這樣坎坷的童年。

她從來不向他要求什麼,從來沒要過什麼。

但是,她卻也什麼都不要,什麼也沒拿的悄然消失。

盼雲,你到底在哪里?

宣敘華疲憊的眼里充滿血絲,緊皺著眉,痛苦的一口暍盡啤酒,之後握扁了鋁罐,準確的將啤酒罐扔進垃圾桶里。

他沉痛地往床上一倒,嗅聞著她遺留在上頭的淡淡香氣,品嘗著內心的痛苦與寂寞。

盼雲,你究竟在哪里……

「盼……」男人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啊,你來了,等我一下,晚餐馬上好!」看見來人,她有些慌張,但更多的是驚喜。

沒想到他這麼早就過來了,現在甚至還不到晚上七點呢!

她滿心喜悅,卻刻意壓制著雀躍之情,試圖以平穩的聲調對他輕輕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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