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幸福 這一刻 平天燼

愛情發生在什麼時候

一次凝望

還是下一個拐角

再長久的等待準備

真正的動心

也許僅在那一刻

☆☆☆

我真的沒有想過會再次見到她,並且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短到作為一個陌生人,她還未完全從我的記憶庫中消失。

認識這個女人真的很難說是幸抑或不幸,如果當初早知道只是一句話招惹到這樣一個麻煩的人物,我也許會管好自己本來就不長舌的嘴,不過,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如果」是世界上最沒有經濟效益的詞。

她是誰?我不知道,我認識她,但是至少現在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也許說認識並不是很準確,見過,僅僅是見過。就在上個星期的政治班上。

☆☆☆

坐在幾千人窩住一起的教室中,盡避是冬天,我也快悶出一身汗了,更別提窒悶的空氣有多讓人想吐,將淺灰的薄毛衣月兌下來,只穿一件襯衫才覺得清爽了不少。

無聊地等著磊買飯盒回來,我開始四處張望,因為是上考研沖刺班,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有難以掩飾的疲倦,不是青綠嚇人就是蒼白似鬼,本想用的詞是蒼白似雪,但那種被考試磨礪後的臉實在很難讓人用雪這樣美麗的字,索性說鬼還符合實際一點。

說到雪,北京今年冬天的雪雖不多,卻每一場都來得突然,對于死寂的心來說,這談不上驚喜,純粹是很驚訝,白天還有著些微暖暖的陽光,晚上走出自習室卻發現車子上覆蓋著一層雪,然後慶幸自己剛買了一副兩層厚的手套。我的體溫偏低,到了冬天的時候,手腳總是冰的,從小就這樣,自己早已習慣了,習慣了不戴手套的日子,從什麼時候開始也會買手套戴,覺得刺骨的冰涼不可遏制地刺人心骨呢?

或許就是她沖著我大喊「你根本就是個冷血動物」開始的吧!

姚欣,曾經是我的女朋友。是的,曾經……

☆☆☆

「發什麼呆?看美女看痴了?」磊背後大力一拳幾乎讓我趴在桌上一口氣上不來噎死,一手捧著兩個飯盒,一手還能使出那麼大力,從物理學的角度來說,為了保持一手的平衡?另一手理應不能做出那麼大的動作才對,這就再次證明了磊的不平凡。

拿過自己的飯盒,才發現剛才發呆的時候對著的方向坐著一個身穿絨藍毛衣外套,里面是白色中領毛衣的女孩,她,不熱嗎?

其實重點不在于她熱不熱,而是剛才磊的大嗓門顯然她是听見了,扔過來的眼神清楚地寫著「無聊」兩個字。就這麼一個轉頭也足以看清她的樣子,也許是男生的本能。她的頭發盤起來看不出實際長度,三七分劉海很長地塞在耳後,復古的發型最近好像蠻流行,皮膚很白,男生對于白皙的皮膚有一種天然的執著,光這點就讓人覺得她應該是淑女乖巧得甚至有些無趣的女孩。

雖然她確實文靜白皙,幾乎符合了美女的一半標準,但她真的不漂亮,如果說姚欣艷若春花,她大概連映襯春花的綠葉都算不上。想到姚欣,我的心情難以避免地低落,如果用英語詞匯來形容,「plunge」這個詞大概非常貼切,有縱身一躍的飛逝感覺,絕望又有點自得。

「她算是美女嗎?」懶懶地調轉視線,他老兄已經捧著飯盒和旁邊一個看起來小巧可愛的女生聊得樂不思蜀了。本能,本能,我暗自嘆氣。

☆☆☆

沖刺班一共兩天就花去了我兩張紅色RMB,再不情願還是要去那個非常人能忍受的地方再熬一天,考研的日子只能用「熬」這個字才能形容過來。磊睡在床上是死也不起來,說什麼為了促使我更認真地記筆記,他犧牲小我,將這個任務由我一手負責。負責個P,為了他認真記筆記?他下輩子也等不到,套了一件淺灰連帽衫,直接穿上羽絨服往車站趕。

跋到教室已經沒剩多少位子,我走到最後一排放下書包,摘掉帽子,還未將身上的羽絨服月兌下就看見身邊坐的居然是她——昨天那個不是美女的女生,和昨天一樣的打扮,此時正捧著任汝芬的書念念有詞,有沒有搞錯,用得著用功成這樣嗎?我的心里一點都沒有反應出類似緣分的概念。

听見聲響,她抬頭看我,我條件反射地微笑,「你好!」

曾經有個人不厭其煩地糾正我面無表情的臉,強迫我學會見到人要微笑,然後說「你好」,這個人已經不見了,但這個習慣卻終于讓我變成別人以為的熱情溫柔的人。

「哦!」幾乎不可聞的聲音,淡淡撇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她又低頭看書。

沒什麼感覺地坐到椅子上,人與人之間的互動需要兩個人共同完成,一個人如何努力都不足以撐起一個天地。很早的時候,我就已經習慣與陌生人擦肩,停留,再,頭也不回地離去。人的一生中真正能夠停留的人太少,多的是匆匆過客,可是我們永遠不知道下一個人是過客,還是終其一生等待的人。因為害怕長久等待的人終于等到之後才發現她也僅僅是個過客的痛苦,我只好當每個人都是過客,這樣就不會傷心,也許會寂寞,寂寞而已。

沒有磊,中午只好自力更生,去搶昨天還只賣5元,今天卻水漲船高賣到10元的飯盒。以前的我寧願不吃也不會跟一群人推來擠去地只為搶一個飯盒,現在我卻習慣三餐按時吃,早睡早起,不再通宵玩電腦,不再一連一個月都啃面包,泡方便面,成堆的衣服送到洗衣店,或是把懶得洗的襪子塞到床下。我變成這樣有規律的人,而那個將我改造成她喜歡的樣子的人卻說不再愛我,這是什麼道理?

我搞得清地球為什麼這樣轉動,算得出以多大的速度我可以沖出大氣層,但是,我卻永遠弄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麼。女人心,海底針!何止是海底針,在我看來,女人的心大概是隱藏在外太空的暗物質,只知道它的存在。

☆☆☆

考研輔導班是個無奈的地方,悲壯的地方。緊繃得空氣壓在每個人的神經上,我卻好似一直繃得太緊以至于終于超出了彈性底線開始不停地想起這些有的沒的。

將飯盒拿進教室,沒有走回座位,只是在座位那排邊上的空座上,想著趕快吃完,方便拿空飯盒出去扔。

眼楮的余光中有一個藍色的身影,細碎的談話飄過我的耳朵里。

「你不出去吃飯?我幫你去買怎麼樣?」抬眼看了一下。發現是坐在前排的一個男生。

「不用了,我不餓!」冷淡的語氣。

「還要上三個小時,我去買,很快的!」

「真的不用了!我有帶面包!」女孩無奈地拿出一小塊面包,真是鳥食啊,女生可以為了減肥付出男生難以想象的代價。

「這樣,你背得怎麼樣了?」男生指的是政治吧。

「不太好,所以想抓緊時間背!」這句話翻譯得直白一點應該就是「請勿打擾」的意思,我不禁看一眼女生,她面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也許她意外地是一個很厲害的人,這是我無端的感覺。

「我也是,我現在才看到……」男生似乎有和自己聊天的本事,一個人也能說得眉飛色舞,不過我很懷疑他的品位,此等纏功用在這個女生身上太浪費了吧。

對于追求女生所花的功夫男生是自有一套標準的,美女的話死纏爛打被拒絕一千次也沒關系,普通點就甜言蜜語哄著點,再差了就勾勾手指意思意思,0K。原因很簡單,追求美女如何狼狽都情有可原,大家都如此,多你一個失敗者誰也不會計較,但若如此大費周折地追一個丑女,別人一定以為你有病!食色性也,這就是男人,沒什麼公平不公平的。

「煩死了!你時間多的話自己蹲一邊玩0K?沒看見本大人忙著嗎?找死啊!」沒有刻意抬高聲音,但是配上皺起的眉,微眯的眼神,卻威脅味十足。我這才發現她的眉毛其實很有英氣。世上最騙人的是什麼,告訴你,是外表。我算是認識到了。

男生瞪圓了眼,幾乎流出悲戚的淚水,眼中的淑女居然是個太妹,夠打擊!我很能體會他的心情。

「知道了就滾遠點!」真的是很有氣勢!

☆☆☆

離考試也就是1月10號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我覺得真需要搬出去好好復習一個月,住在宿舍中實在是太受刺激,不考研又找好工作的人成天在宿舍里打游戲打升級打得不亦樂乎還狂喊無聊,而磊那個說是要考研的人就差沒比別人玩得更夸張一點,現在居然還搬出去和女朋友過上甜甜蜜蜜的小日子。磊的女朋友叫小染。

事實上也就是因為磊要和小染住在一起,才讓我動了想搬出去的念頭。因為小染原本是和一個人合租在外面的,現在她一個人搬出去,她的室友不能一個人擔負租金,迫切需要找個合租伙伴,于是,磊為了早日和小染過上有家的生活,天天拼命地在我耳邊游說我,粘人的程度達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我吃飯他在旁邊念,我睡覺他也在旁邊念,總之就是走哪跟哪,甚至我去廁所,他都要站在旁邊念,期間忍受著我對他上的摧殘。看到他這麼拼命的樣子,我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考慮,結果傳到小染的耳朵中就變成我已經答應了。我靠,急著上大號的也沒他這麼急。

我的一切抱怨在他請我吃了一頓必勝客外帶一杯星巴克的咖啡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

所以,此刻,我站在這里,在一個看起來不是很寬敞的小客廳中,手里捏著小染給的鑰匙,面前是一個果女,沒錯,一絲不掛的女生,如果不算上她頭頂那塊小毛巾,即使拿來遮點什麼也只不過是所謂的欲蓋彌彰。

我發誓我的理智是叫我的視線君子地放在對面人的臉上,但此刻我的視線真的不受自己的控制。我早說過了,男生食色性也,我現在也只不過是在驗證這句話而已。

這個女生非常冷靜,沒有尖叫,光是這一點我就想對她豎起大拇指了。如果我被看光光大概都會先叫出來。她迅速死瞪著我閃進一個房門,我听見一些窸窸窣窣很勾人想象力的聲音後,大約其過程只用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我就看見一個穿了白襯衫藍牛仔褲的女生沖出來,手里還捏著一樣非常非常危險的物品——一柄水果刀,刀長足足有十五厘米長。

刀子這種東西不管對我還是對她應該都是危險的東西,這是我從姚欣身上得來的經驗,她們永遠有辦法用刀子從一些詭異的角度招呼到自己身上。

「我是小染的朋友,來租房的!」我已經看出來我的室友將會是這個女生,而當她穿上衣服的時候我認出她是那個在考研班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女生,于是,我更加為自己的處境擔憂,那麼凶悍的女生也必定是個暴力分子。

來之前,小染已經告訴過我我將會跟一個女生同住,而且她也再三用磊的名義保證那個女生不介意和一個男生共同合租。

女生似乎沒認出我來,一臉戒備地拿刀指著我,一邊繞向茶幾,試圖去拿另一把水果刀,「我不管你是什麼人,聰明的最好趕快滾出去,我告訴你我是跆拳道高手!」

這種申明真是太沒有說服力,如果她真像她說的那樣厲害,也不用拿個刀都一直抖抖個不停吧!

「真的,你不記得我了,上考研班的時候,我就坐在你身邊。」

「好你這個大,居然追到我住的地方了,我告訴你我要報警哦。」

這個時候跟女人講道理簡直就是痴心妄想,我伸手模後褲袋。

「你干嗎?」

我露出虛弱的笑,有些受不了她的神經質,「我打電話給小染讓她自己跟你說可以嗎?」舉起手機,像個傻子似的。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叫你的同伙過來?」她一把搶走我的手機,又飛速後退到先前的距離,我有點相信她確實很厲害了,至少運動神經不是一般的強。

她撥通電話,用整個人的右半面盯住我,沉默地听著那邊小染的解釋。

「有個bt自稱是你介紹來租房的。」

……

「你真的把房子租給一個男生?」

……

「我怎麼知道你是說真的去和別人同居啊!」暴吼!

……

0k,我已經知道事情是什麼樣的了,大概小染問她可不可以把房子租給男生,而她又說過類似于只要小染敢和人同居她也不介意和男生同住的話來。我有點同情她,就這樣把自己給賣了。當然我這不是在說自己不可靠。

她放下手機,仍然用不信任的眼光瞪著我,我真的有點好像被她瞪出一個窟窿來的錯覺。

「你別過來!」她又叫了出來,只因為我以為已經接觸警報,試圖想要回自己的手機。

解釋得我幾乎都要發狂了,我才成功地住了下來。若不是已經付給小染五百塊錢,我早就回到學校了,跟個神經質的女生住在一起根本就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

幾天過後,我終于知道這個女生叫做方岩,果然是很硬氣的名字。而我們之間也達成了一項默契,那就是沒有特殊必要絕不交談。

這學期因為自己還有三門課,逃不掉的就還要回學校去。而她幾乎從沒回過學校,當然不可能一門課都沒有,所以我也只是隨便問了一句她今年沒課嗎?她就一句吼丟過來︰「我要不要上課關你什麼事情,要你雞婆!」我明白了,這個女生根本不接受任何一種形式的關心,又或者她早已把我定位在跟某種狼有關的稱號上。

我本來是不想理她的,反正一個月後考完研基本上就不會見面了,沒必要非要讓她知道我其實是個好人這樣的事實。但是磊說了,方岩是小染的好朋友,而我又是他的哥們,明年多的是一起出去玩的機會,我不能這個時候與她交惡。這句話從磊的口中說出來本來就是一件很讓人不得不提起十二分警惕的事情,他高高興興地過他的二人世界就好了,帶上那麼多電燈泡干什麼?不用猜,一定是小染的意思了,難道是方岩跟小染抱怨了?

考慮了一下後我決定不跟小女生計較,並在磊和小染的幫助下,請她吃了五天西餅屋的糕點,終于在第五天成功地由不受歡迎者躋身為朋友之列。這個女生真是貪心,本來我是抱著請她吃最多兩次就可以了的,沒想到居然持續了幾乎一個星期,剩下幾天我幾乎是抱著胖死你的心態請她吃糕點的。

以至于今天她吃飯的時候對我說了一句「這幾天天天吃糕點都吃胖了」,我很好心地告訴她︰「放心吧,你的身材很好,還有發展空間。」

她順手就從桌上抓了一個杯子扔過來,「你還說沒看見!死!」

那種善意的謊言她還真相信啊!美色當前男生豈有不看之理?

然後剛剛開始緩和的氣氛又開始緊張。我忘了女生一般並不能接受男生誠實的建議,更何況是牽扯到一些敏感問題。

☆☆☆

其實,方岩確實是個不記仇的人,沒過多久我們又可以隨便哈啦兩句,並就一些小事爭論。她對待自己非常邋遢,經常穿著皺皺巴巴的衣服在屋里屋外走,但是對于物品卻幾乎有一種變態的執著。

比如說,水杯一定要用透明的玻璃杯,喝咖啡就一定要用磚色的瓷杯。這樣也沒什麼,反正是她的個人怪癖,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是學數學的關系。對于排列她也有一套,東西必須要從高往低放,遙控器一定要放在茶幾上的右手邊,看書的時候不準折角,不能吃東西。這些規定不僅她自己遵守,她還強迫我也要照辦,更是不厭其煩地對我沒隨于歸位的習慣大加鞭笞。這讓我認識到,不管是什麼樣的女生都很雞婆和麻煩。

包可怕的是她有一天看見我在折衣服居然露出很驚訝的表情,就跟看見外星人在跳舞似的驚訝。

「你居然這樣折衣服?」

我很奇怪地看了眼,雖然比不上專賣店的專業技術,至少算得上整齊,她應該沒什麼可指手劃腳的吧?「不這樣折該怎麼折?」

她露出非常尷尬的表情,「呵呵,我都是隨手塞進櫃子就算了。」

我終于弄明白為什麼她穿的衣服總是皺皺巴巴的,「不折好下次穿的時候不是會皺嗎?」

「在身上穿兩天不就展了,好了,你那麼雞婆干什麼!」她揮揮手,一副好像我很多事的表情。

看到了吧,這個女生真的是非常奇怪的人,她的書絕對比她的人看起來順眼多了。

☆☆☆

白天大家各忙各的,躲在屋里拼命瀆書。其實我看她根本不是認真的類型,每讀不到兩個小時她就會跑出來看電視,看一會內疚了再回去看書,不一會我就能听見從她的房里傳出類似野獸的低吼聲。

考研讓每個人的心情都很低落,而且異常煩躁,瞧著時間慢慢地過去,需要看的東西還堆在那好似一點都沒減少讓人真是郁悶。我還比較好,考的是本專業,听說她是跨專業考,背過一遍的東西再看的時繽基本上忘光了,再背再忘,我看見她桌上一摞六本厚厚的專業書就很同情她,所以我會盡量原諒她一些無理取鬧的行為。

她討厭煙味,所以我一般會等到她睡了,才站在屋里的窗邊抽。但是在晚上抽煙,看著灰蒙蒙的夜空卻讓人更加郁悶。她跟姚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姚欣只要用一雙大眼委屈地看著我我就不忍心再做會讓她傷心的事情了。她一直那麼溫柔可人,我一直不能相信最後她居然會那麼簡單絕情地說出分手,一點余地也不留。人心的殘忍總是難以想象的,對于不再愛的人已經不需要仁慈。

☆☆☆

終于平淡的日子流失得很快,兩個多星期過去了,我從方岩臉上越來越明顯的灰色就可以看出時間的流逝對于一個人有多麼深刻的影響,她連罵我都沒有原來那麼有朝氣了。

☆☆☆

有時候她會下樓坐在馬路旁的長椅上看書。冬日的天空是霧白的,好像白色的顏料沉澱了很久,擠出來厚重並帶著腐敗的雜色。

今年雪少,路邊光果的樹旁堆積著枯葉,不像冬季,倒像殘秋,方岩一身黑色非常的顯眼,更加襯得她臉上的笑意明顯。我知道她下來並不是為了看書,僅僅是放松自己的心情而已。

在我想要過馬路去和她打個招呼時,我居然看見了以為不會再出現的人影。姚欣和一個男生正說說笑笑,露出那種以前只有我看得見的笑容,用曾經屬于我的手臂挽著那個男生,我覺得心里有一種鈍痛在慢慢擴散。而我發現更讓我不能接受的是,我以為我一直愛著她,一直記得她,甚至以為一直忘不了她的時候,原來我已經開始淡忘她了,她的面容在我的腦海里早已模糊了。我不禁笑了起來,人就是這樣,在不知不覺當中忘記許多原本以為終其一生都磨滅不了的事情,很殘忍,又很失落。

☆☆☆

晚上,我的心情實在是低落到無法控制的地步,我買了兩瓶啤酒回來,一個人攤在沙發上喝,沒喝兩口,方岩從自己的房間里走了出來。

「你在干嗎,也不開燈?」

沒開燈嗎?我似乎沒有注意到,突來的光亮刺得眼楮有點痛,我舉起手臂擋住,好一會才適應了光亮。

「要喝酒嗎?」我只是隨便問問。

她輕描淡寫地看著我,「孤男寡女的還喝酒,你當我是笨蛋啊!」

我笑出來,她真有意思,說話從來不加修飾。

「不過,陪你喝一杯還行。」說著,她就去拿了一個廣口的杯子來,我覺得她大概是買了這個杯子一直沒機會用,所以這時候才會來陪我喝,不過不管怎樣我都非常感激她。她的一切大大咧咧的舉動下隱藏的是非常敏銳的心,我早知道的。

她說了只喝一杯就只喝了一杯,但是她一直陪我坐在沙發上,她說她討厭兩個人默默無語,很尷尬,所以不停地講笑話。她實在沒有講笑話的天分,總是沒講到好笑的地方就自己笑得不行,但是我還是笑了,她的表演比笑話本身更有趣。

☆☆☆

隨後的日子又回到了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時候那樣,不同的是,經常我們會買一點啤酒回來放在冰箱,讀書讀得苦悶了,晚上就喝一點,互相打打氣。她實在是個太男生氣的女生,盡避我很清楚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女生,潛意識里還是把她當作男生看待。這樣相處會更輕松一些,不過我可不希望她用同樣的方法來把我當作女生。

在最後一個星期的沖剌中,我已經慢慢放緩速度了,到這個時候了,差不多已經決定了,再看也不過是做些修修補補的工作,沒有太大的用處了。

我開始經常呆在客廳,看一會雜志,听听新聞,練練听力。而她開始整天呆在自己的房間里,眼楮里的血絲從有到無,不是沒有熬夜,而是熬成習慣了,不會再熬出血絲了。我有時會勸她不用這麼拼命,她只是淡笑說自己屬于逼到刀尖才會認真的人,拼了這段時間後就開始好好玩。我只好看著她自虐似的學習,當學生哪有其他人想的那麼輕松。

☆☆☆

溫度越來越低,到了真正考試這天簡直到達了一個頂點,一大清早就開始刮風,方岩穿得跟個粽子似的對我揮揮手,然後各自向自己報考的學校方向走。

考試的時候我的心情非常平靜,無論上與不上這時候似乎都無所謂了,考完出來才想著她做得順利不順利,中午是在哪里吃飯的?

兩天的考試很簡單地結束了,身上一點都沒有解月兌的暢快。下了公車,才六點,天就已經半黑,路旁的專賣店亮起了燈,我看見玻璃櫥窗上寫著大大的白色聖誕節快樂,苦笑了一下,這個聖誕節自己都不知道在干嗎,早忘了這事了。

突然想到方岩的學校比我的學校近,現在她大概該回來了吧,不由加快了腳步。剛進門就看見幾個箱子堆在她的房門口。

「就搬走了?」我突然覺得有點悵然,好像一切都該隨著考試結束而消失似的。

她抬頭看了我一下,點點頭,「我明天的車票,要回家了,所以今晚就先把東西搬回宿舍。」

「我幫你吧!」我拿過她搬得吃力的箱子,「怎麼不找人來幫忙?」

「就這些,等會搬上車,到了學校就有人幫忙了。其實這里本來就有一個苦力我干嗎還麻煩別人?」她笑起來,我很少看見她笑得那麼開心,很可愛。看著她我不由跟著笑。

到了樓下將所有東西放到了車上,她站在車邊,手上拎了一個袋子,我看了一會,「你等一下,我上去拿個東西。」

匆匆跑上樓,我從背包中拿出手套,那副買來只戴過兩次的雙層手套再次跑下樓。

這時天空開始飄起細雪,我驚訝地抬頭看天空,瑩白的雪閃動著晶瑩的光彩從上空飄落,紛紛揚揚,沾上我的衣服,頭發。

方岩站在房檐下躲雪,我走過去,將手套塞到她手里,「沒戴過幾次,你別介意,等會拿東西不戴手套會疼的,而且現在還下雪了。」

她緊緊捏著手套,抬起臉看著我,眼楮晶晶亮的,「多謝!其實你是個很好的人!」

我笑了笑,一副手套就能收買她。樓里其他住戶的燈光很微弱,她靠站在牆壁邊,臉有點朦朧,因此顯得比平時溫柔得多,像個真正的女生。

「好了,我要走了。」她抿唇笑著,邁開腳步之間停了一下,踮起腳拍了拍我的肩膀,拍掉落在我身上的雪,「你保重!」

那一刻我的呼吸幾乎停止,她靠近時我只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自己就像一個雕像完全靜止,呼吸,心跳都停止了。我從沒想過她會有這麼體貼的舉動,也從沒想過自己會因為這麼簡單的動作而感動。

沒來得及收拾自己的心情她就上了車離開,而我還呆呆站在原地……我想,這一刻,也許是心動。

紛揚的雪花在我面前隔出一道幕簾,這邊是我,那邊是她。很容易穿過!

Whenwewatcheachother,

Weshallfindthefeeling.

Thefeeling,

Of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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