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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心獨愛 第5章(2)

「你以為朱皞天真的什麼都沒看出來?」

此言一出,鐵扇瞬間頓在她額前,再多半寸她腦袋就會開花。

「什麼意思?」那聲音冷得仿佛含了冰。

「他已知道你我的約定,如此不正常的交易,如果他是白痴他便不會懷疑。你覺得,他和白痴,哪個聰明些?」她嫣然一笑,接著說道,「最初故意透露我是周丞相之女,朱皞天藏而不報便是欺君,想要扳倒他只需在聖上面前參一本便是。現在以假婚之事要挾我留在他身邊,目的無非只有兩個,讓我趁機殺人或偷取情報;不然就是將我培植成他的弱點,必要時成為你威脅他的工具。于公于私,你都贏定了。」她頓了頓,「像我這樣一個平凡女子都看得出來,他怎會看不明白?」

「不愧是瞳,果然聰明。既然看得如此通透,為何還答應我,答應了卻又毀約?」上官靈皺眉看她,這點是他前來探監的主因。他不明白她為何這麼做。

「不答應,恐怕會沉尸江底喂魚吧,那樣太難看了。答應了又不見得要做,我不是君子。」明明白白地說自己是小人,而且說得這麼理所當然。

上官靈抿唇。這個女人,聰明得可怕,又賴皮得光明正大。誰還能拿她怎樣?難怪那個朱皞天寧可看《魂靈百言錄》也不肯直接問她。

「你別忘了。你父母的命還操在你手里。」上官靈冷冷地說道。他還有一個籌碼可以用不是?

「現在這個身體我在用,周卓兒爹娘的死活與我無關。」

「那麼你呢,你的死活又如何?」上官靈一臉森然。

「無所謂,生死于我。在此殺我,你逃不了干系。你究竟和朱皞天有什麼仇,要你如此費心地害他?」她看著他,清清冷冷的。絲毫不在乎他那句威脅。

「自殺之人,與本公子何干?罷了,和死人?嗦不是本公子的作風……」上官靈說著舉起鐵扇,正在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真可惜……」周卓兒眯眼笑了笑。天不亡我,何人亡得了我?

上官靈飛快地自腰際拿出一顆細小的藥丸,打入她口中。在她驚愕之際,只見他微微一笑,以幾近耳語的聲音說道︰「保持緘默一個月,我給你解藥。否則,一個月後必死。」

「哎?你也來探監?」上官靈轉頭笑著說道。

「你不是回京復命了嗎?」朱皞天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扇子,那黑色扇子由于滿是內力而泛起暗紅,片刻又恢復青黑色。

「是啊,不過怕再沒機會見活著的卓兒,所以過來瞧瞧。」他沖周卓兒眨眼一笑。一語兩重意,在周卓兒听來,仿佛暗示她的命在他手中;而在朱皞天听來,卻好像在控訴他將人關進大牢虐待。因此兩人都變了臉色,上官靈暗自一笑,說道︰「好了,不打擾你們敘舊。」他說著便轉身離開了牢房。

看著他消失了身影,朱皞天才開口說道︰「好危險……走吧,這里可不是敘舊的好地方。」

瞳看著他,輕輕笑了笑,將手放在他掌中。

「這下相信了吧?」她笑得很得意。

「如果能套出他身份,豈不更妙?」朱皞天拉她起身,然後一起走出牢房。

「你自己套套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男人,以為和那個跟蛇一樣的男人兜圈子容易啊。

「對了,他剛才小聲地說了什麼?」那一句上官靈刻意壓低了聲音,以至于他在外面沒能听清。

「說喂了我毒藥,只要我啞巴一個月就給我解藥,否則一個月後進棺材。」瞳說得很明白,絲毫不隱瞞。

看著朱皞天驚訝的眼,她笑了出來。

「拜托。哪有那麼笨的人,他喂我我就吞下去?」舌頭是自己的,又不是想自殺。

「真的?」朱皞天皺眉,上官靈不太可能出這種紕漏。

「廢話!我已經吐了,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不信你看,啊——」周卓兒把嘴巴張得大大的給他看。

「好了。」朱皞天搖頭。另一個魂體,果然與本體差別很大。

那日在牢門外听見兩個聲音的對話後,他並未離開。相反,他走進牢房和她談了很久。除了瞳自己的事她不肯說,關于上官靈,兩人倒是分析了不少。最後得出的結論便是,探他一探!結果,真的探出個奸邪之心。

但,他的身份依然是個謎,即使有把握殺人滅口也不肯透露半分,倒是謹慎得緊。

「你剛才說他要回京復命,復什麼命?」瞳問道。

「皇上命我班師回朝。」

「仗還沒打就跑?」她詫異地抬頭看他。

「……雖不恰當,但也相去不遠。」朱皞天不與她爭辯用詞,被她如此一說,仿佛他是逃兵。

「上官靈傳的旨?」

「嗯。」

「你如何打算?」

「還在想。」朱皞天嘆了一聲。上官靈這招夠絕,借聖上之手放倭寇入關,他一介臣子,即便有能力勸服聖意,也沒有那個時間。往返京城,少說也需半個月。他等得,敵人不見得有耐性等。

「上官靈一人傳旨?」瞳想了想,問道。

「是。不會有假,確是皇上的筆跡和印信。」朱皞天當她懷疑那聖旨有假。

瞳「哦」了一聲後便不再言語。

回到主帥帳營,瞳一看見一身黑衣的清夜七帆就冷冷地白他一眼。白得清夜怒火中燒,心里暗罵這女人有病。

「你是誰?」瞳閑閑地坐在清夜對面問道。明明細皮白肉的小孩一個,硬穿一身黑衣顯老成。在她問此話的時候,朱皞天已外出,說有軍務在身,要她自己休息。笑話!有這麼一個黑衣怪人在帳內讓她怎麼休息?

「清夜七帆。」他閉眼冷冷地回答,在椅子上打坐。這是他每天的修行之一,打坐養心一個時辰。雖然他今天已經打了近兩個時辰的坐了,但依然閉著眼,主要是不想看這個古怪的女人。

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嗑瓜子可以連續嗑兩個時辰的!

「……日本人。」她不可思議地皺眉眯眼,嘴角差點抽筋。朱皞天竟然養個日本人在身邊,嫌命太長嗎?

「怎麼到這里來的?」她接著問。

「與你無關。」他冷冷地回答,聲音多了分寒氣。

瞳抿抿唇,除了俘虜還有別的答案嗎?總不至于是朱皞天家的親戚。

看不出來,朱皞天竟是個心軟種子,關自己進大牢時可沒見他這麼善良。俘了戰俘直接殺了不就好了,不殺至少也關進大牢吧,看人年紀小就想留在身邊感化?也不怕落人話柄!想必上官靈也知道這小子是日本人,這麼大個口實不抓著的是笨蛋!

如此說來,上官靈傳聖旨之時,他也在場嘍……

唉……她嘆氣,順便吐出瓜子皮。然後無奈地看天,不,是看帳頂。

「卓兒呵卓兒,你這個朱王爺好像並不那麼精明哦。」

「王爺不笨。」

「和你比的話,或許不笨。」的確,這不是笨,是婦人之仁。或者說,太過自信?

「……瞳,幫他好嗎?」

「好啊,身體永遠歸我。如何?」她揚起一邊嘴角,笑得很邪惡。

「反正我又出不來。」

「又不是永遠出不來,時間問題而已。」

「如果我能控制,這個身體我給你。我欠你很多,不是嗎。」

「說些廢話!」誰能控制?!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這個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這個世界不屬于她。她,只是周卓兒的痛苦的承載體!

「你先說的……」

也對。的確是她先說廢話的……唉,瞳閉著眼深深地嘆氣。只有周卓兒覺得痛苦得想要逃離人世的時候,她才能出來感受這個世界。而且,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這個代價付得讓她恨不得從未看到這個世界!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斷地變換神情。不知何時睜開眼楮的清夜七帆看著她時而冷笑時而冷酷、時而嘆息時而哀怨……他從嘴角一直抽搐到眉梢,只差沒扭曲到後腦勺。再次確定這個女人是瘋子!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兩個人互瞪,一個打坐一個嗑瓜子。沒人說話,卻滿是火藥味。以至于朱皞天進來的時候不禁一愣。

「怎麼了?」他問。

當然,沒人回答。兩國交戰,倒霉的是老百姓,如果瞳和清夜是兩國,朱皞天無疑就是老百姓。而這個老百姓卻沒有身為老百姓的自覺,依然盡著地主的本分。

「瞳,怎麼不去休息。大牢睡久了不習慣睡房間?」朱皞天走到幾案前坐下,拿出冷軍師呈上來的軍士名單看,仿佛在搜索什麼似的看得飛快,一頁一頁地翻,同時還和他們閑聊。一心二用兩不誤。

「是呵。牢房可是單人間。」瞳冷冷地說著,言下之意,這里多了一個人。

「這里也不是雙人間。」主帥營帳後堂共四個房間,怎麼睡也用不著兩個人擠。不明就里的朱皞天緩緩說道,沒有注意到清夜七帆已經握緊了拳頭。

「嫌我多余大可直說。」清夜七帆 地站起來,白淨的臉漲得通紅。

朱皞天這才抬眼看著有些奇怪的兩個人。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直了。」瞳以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悠閑姿態說道。

「等等。你們干什麼?」朱皞天有些頭痛地皺眉。他們嫌他不夠忙嗎?

「你這個瘋女人!找死嗎?」清夜大聲吼道。

「你這個死倭寇!賓出去!」瞳立刻跳起來罵了一句,學他的語調。罵完後,又坐回去嗑瓜子,笑眯眯地看著快氣死的清夜七帆。她用他的語氣回罵他,然後又恢復自己的悠閑,擺明了讓他看看自己剛才的德行。

清夜氣得幾乎吐血。他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一腳踢向她太陽穴。而她不閃不避,反而飛快起身並伸出手猛地揮了出去——

接下來的事就純屬意外了。

由于地上滿是瞳剛才嗑的瓜子皮,清夜飛沖的速度過快,在一腿已出之時另一腿卻未站穩。

「給我住手!」朱皞天的聲音。

「哇啊……」清夜跌倒的聲音。

「咦?」瞳驚訝的聲音。

啪!

咚!

就在朱皞天擋下清夜的腿的時候,瞳出手想要抽清夜一個嘴巴,但,朱皞天突然沖到兩人中間。本來要落在清夜臉上的五指印,就這樣留在為了擋腿而彎的朱皞天的臉上;而本來要踢在瞳的太陽穴的腿由于失了平衡而踹在了朱皞天的腰際。

世界頓時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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