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丫鬟嫁到 第2章(1)

她說她還會再來,王尚奕就每日都緊繃著神經等她出現,結果她卻一連好幾日都不曾出現,害他這幾日完全白等了。

但是……他等她做什麼?她來或不來都不關他的事,他何必將她所說的話牢牢記住,甚至還因此默默等待她出現?

他將這些莫名的反應歸咎于是自己不小心害她受了傷,所以有些過意不去,這一陣子才會特別注意她是否真的再度出現,但他絕不會向她道歉。

因為那是她自找的,如果她不再來,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大少爺,怎麼了?」

這一日午後,陽光燦爛,王尚奕不時心不在焉的往半開的書房門外望出去,卻只瞧見因為陽光照射而閃閃發亮的樹葉,以及迎風搖晃的樹蔭。

茶行陳管事平常都在茶行內坐鎮,固定會來向王尚奕報告茶行狀況,他與主子對茶行的帳對了一個下午,如果是照以前有效率的速度,早就對完了,可今日主子卻反常的連連恍神,以至于帳還有四分之一還沒對完。

王尚奕猛一回神,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還在等那個女人,不禁自我厭惡的蹙起眉頭,語氣也顯得有些惱怒,「沒事。」

陳管事模模鼻子,不再多問,等一會兒正事辦完之後,他再去問吳實主子最近是出了什麼事,怎麼感覺怪怪的?

「這一次進來的大紅袍量比往年還要少,怎麼回事?」王尚奕定下心神,一邊對帳一邊問道。

「大紅袍」是非常珍貴且稀少的茶種,生長在高岩峭壁之上,且母樹稀少,目前只有十多棵,一年所能產出的茶葉也非常少,價格居高不下,身分不高、財力不厚之人可是喝不起的。

「今年雨水不足,母樹生長狀況不是很好,所以也就跟著減量了。」

「那麼銀針茶……」

王尚奕又問了幾個問題,陳管事一一回答,好不容易終于對完帳本,陳管事便離開書房,回到茶行繼續工作。

王尚奕瞧著放在桌上的茶杯,本來拿起欲飲,在聞到茶香之後,眉心微蹙,又興趣缺缺的將茶杯放回原處。

自從喝過那杯「十分完美」的龍井後,他一直念念不忘,所以現在喝到吳實泡的茶,總是感到不滿足,總覺得還能再好一些。

為什麼能泡得出完美好茶的人偏偏是她?如果是王家其他下人,那不知該有多好,他隨時隨地都可以命令對方幫他泡茶,什麼顧忌都沒有。

「不是要喝茶,怎麼拿了又放下,那茶對不起你了嗎?」

熟悉的清亮嗓音突然回響在書房內,他訝異的轉頭往聲音來源一瞧,才發現那位姑娘正趴在窗戶的窗框上,由外探向書房里頭,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好不容易終于等到她出現了!他心一跳,整個人精神都來了,明明一直都在期待她出現,但她真的出現了,他卻故意板起臉,裝得非常不屑的模樣。

「哼,你又出現做什麼,不怕我再拿杯子砸你?」

「哈,我又不是傻子,才不會讓你有機會連砸我兩次。」慕初晴感覺得出來,他話語中的煙硝味已經淡了許多,不再像前兩次一樣,一見到她就暴跳如雷,恨不得馬上將她掐死一樣,「你該不會是對我泡的茶念念不忘,喝其他人泡的茶都覺得索然無味了吧?」

她本以為得再多花一些時間才能慢慢改變他對她的觀感,沒想到他的轉變倒是出乎她預料的快,讓她有些訝異。

他是因為什麼而改變態度的?不過不管原因是什麼,對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另外,她對自己泡茶的手藝可是很自豪的,不懂品茗的人就算了,懂的人可是喝一次就會上癮,而且屢試不爽!

「你以為你泡的茶是什麼天上來的瓊漿玉液?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他冷哼一聲,打死也不會承認她說對了。

「那也得要有本事的人才能在自己臉上貼金呀。」她笑笑的回答,還是很相信自己的手藝,認為他只是嘴巴上在逞強而已。

「從沒見過臉皮像你這麼厚的女人。」

她一臉納悶的模模臉蛋,「你又怎知道我的臉皮厚或薄?難道你偷偷模過?」

「你……」

王尚奕還真是有種拿她沒奈何的感覺,她總是有辦法在言語上反過來調侃、捉弄他,害他接不上話,只想將她的伶牙俐齒給封起來。

「噗呵呵呵……」看到他那一臉像是啞巴吃黃蓮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聲來,「今日不惱了?我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逃命了耶。」

「……我懶得理你。」

他從桌上隨便拿起一本書冊,假意看書,不想再與她孩子般的計較。

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脾氣沖的時候,應該這麼說,在她出現之前,沒人敢激惱他,就連在面對爹時,他就算再如何惱火,態度也是冷冷的,不曾失控過。

而她莫名其妙闖入他的生活,攪亂了他原本平靜卻孤獨的日子,死氣沉沉的心也跟著出現騷動,重新又有了生機。

這種控制不了脾氣的感覺很陌生、很不習慣,他有種奇怪的預感,要是再與她繼續攪和下去,不受控制的事情似乎會越來越多,完全顛覆他原本平靜的日子。

所以他不能再隨她起舞了,無論她再如何挑釁,試圖激起他的脾氣,他都別再回應,只要一回應,就中她的計了。

「喂。」

他理都不理,管她要在窗邊待多久,那都不關他的事,最好她就這樣被太陽曬到昏頭吧!

慕初晴見他似乎打算采取「視而不見」的手段,她也不氣餒,依舊開口說話,不管他到底會不會听進去。

「我在這里住了一陣子,深深覺得,你們王家真是奇怪的一家子。」

他沒有任何反應,眉毛連動都沒動一下,由著慕初晴一個人唱獨角戲。

「老爺愛美成癖,容不得有任何瑕疵存在;剩下的唯一兒子因為身上有一點點的缺憾就足不出戶,寧願過著被人們遺忘的日子,這對我來說,真的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她已經調查過,公公很早就已經不管事,這些年來,茗耀茶行都是王尚奕在管理的,甚至王家的財政也是他在掌控,所以他雖然將自己關在獨蘭院,他在王家的影響力還是很強大,至少這些奴僕們都知道現在真正賞他們飯吃的人是王尚奕,提到他可不敢不敬。

他將茶行經營得有聲有色,依舊維持住京城第一的名號,而王家始終能過得如此富裕,沒有被敗家子老二拖垮家業,表示他的手腕是很強的,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這樣的他,就算腳有一點殘疾,肯定還是有一大票的姑娘心甘情願嫁給他,而他也不必因為這樣就將自己隱藏起來,因為他的才華早就大大掩蓋過他的缺陷。

只能說,公公對他的態度帶給少年時的他太大的傷害了,才會造成現在這奇怪的處境,在深刻了解過後,其實她挺可憐他的。

的確只是可憐,雖然她已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卻談不上有任何情感,而她現在之所以努力想要改變他、希望能推他一把,也只是因為責任心使然罷了。

可惜?王尚奕的嘴唇微乎其微的抿了一下,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形容他,內心也跟著有些騷動,他卻說不太出來那種奇特的感覺到底代表什麼。

好像有些酸、有些感慨,感覺五味雜陳,很混亂,連他也模不清……

「然後唯一的女兒,又因為長相平凡被忽略,甚至在自己的院里被丫鬟欺負也沒人作主,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聞言,他猛然回過神來,輕蹙眉頭,「芷芳被丫鬟欺負?你從哪里听來的?」

「我不是听來的,而是某一回去茉香院時,不小心撞見的。」

「如果真是如此,她為何不說?」

他不太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她雖然是庶出的,好歹也是小姐,怎會讓丫鬟任意欺負而默不吭聲?

「她的年紀小,性子又內向,再加上你們做父親與做兄長的都與她不親,平時都不見關心她,而她也沒有任何靠山,連開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當然就被丫鬟給吃得死死的。」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他的反應,見他眉毛越蹙越緊,似乎並不是完全不理會妹妹的死活,看來他插手介入的機會不小。

他們這一家人真的很生疏呀,用膳是各用各的,鮮少彼此關心,還真是讓她開了不小的眼界,不過看這情況應該還有救,只要她適時的在一旁推幾把的話。

他頓時陷入沉默當中,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處理妹妹被欺負的這件事,慕初晴見今日最重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也不再騷擾他,準備暫時撤退。

「你要是不信,暗中派個人去茉香院觀察觀察,就會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說完,她一轉身,就消失在窗邊,只留斜照而入的陽光映在地上。

他一見窗外已經沒了她的身影,內心突然出現一股莫名的空虛感,隱隱希望她再留久一些。

他忍不住自嘲,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她在時多麼希望她趕緊離開,等到她真的離開了,他卻又感到不滿足,覺得她太快走了,這不是互相矛盾嗎?

或許……是因為他孤獨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人主動闖入他這座寂寞的冷宮,替這里多添了些許活力,他才會又排斥、又期待,反反復覆、矛矛盾盾,想擁有,卻又害怕改變,才會出現如此瞥扭的態度。

她是個特別的女人,讓他印象深刻,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王尚奕甩甩頭,將因她而生的復雜情緒暫時拋在一旁,重新思考妹妹的事,他可不允許府內有欺負主子的刁奴存在。

「吳實。」

在書房外候著的吳實聞聲立刻入內,「大少爺,有何吩咐?」

「我要你私底下去辦一件事……」

「石榴,我有一支放在妝盒內的紫珍珠花釵怎麼不見了?」

「小姐,什麼紫珍珠花釵?您是不是記錯了,您的妝盒內根本就沒有這樣東西。」

王芷芳有些生氣,卻又不敢太大聲斥責,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她總會發現自己妝盒內的簪釵平白無故消失。

頭一、兩回她心想或許是自己記錯了,所以後來她偷偷做了一份清單,原本列在清單上的紫珍珠花釵的確不見了,最常在她房里走動的人就是石榴了,她很難不懷疑東西是被她拿走的!

「我……我記得很清楚,的確有紫珍珠花釵,是不是你拿走的?如果是,快些拿回來,我我就當做沒發生過這件事。」

「小姐,您可不能隨便冤枉奴婢。」石榴錯愕的睜大眼,「奴婢在您身邊服侍了十年,難道您還不信任奴婢嗎?」

她就算曾經信任過,但也已經不敢再繼續相信了,因為這幾年石榴的態度越來越目中無主,甚至她的東西經常不翼而飛,不只有簪釵,這一陣子越發多了起來。

「如果真的不是你拿的,那麼我可以派人去你的房內找找,好……好證明你的清白嗎?」

石榴臉色一變,小姐哪時有了這種膽,敢質疑她,還想搜她的房?

「小姐,您若是真要如此誤會奴婢,奴婢真是心寒無比。」石榴的表情逐漸冷下,「您也不想想,這十年要是沒有奴婢幫您打點一切,您能過得如此舒服嗎?早就不知被老爺忽略到哪里去了。」

面對石榴有些恐怖的表情,王芷芳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你……你如果真是清白的,何必怕……怕我派人去你的房里搜呢?」

「奴婢當然不怕,只不過奴婢感到很受傷、非常受傷,茉香院對外之事一向都是由奴婢出面處理,要是奴婢困傷心而病倒,沒人幫小姐處理這一切,小姐您……不怕嗎?」石榴冷冷的反問。

她就是吃定小姐膽小怕事,只敢縮在茉香院內,才敢如此威脅,就不信小姐不屈服。

「這……這……」王芷芳在石榴罩過來的陰影下微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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