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艷的日子,小島上微風徐徐。雖然平均氣溫甚高,但小島上四處栽種的大樹,綠蔭成群,多少減緩日照的威脅,甚至帶著些許涼意,教人忍不住腳癢。
在輪椅上坐了大半時間的嚴景倫,老實說,腳就非常的癢。雖說每天就寢時間一到,他便能自輪椅解月兌,但一天至少有一半的時間耗在輪椅上頭,著實令人難受。何況,為了演好「瘸子」這個角色,他幾乎天天都待在屋子里,早就悶昏了。
「推我到後山,我想出去走走。」再也忍受不了屋子里沉悶的空氣,嚴景倫決定冒險外出。
聞言,江水悠先是沉默了一會兒,後淡然的問道——
「這麼做有些危險,你確定要這麼做?」
她的表情始終沒變,但語氣中含著淡淡的不認同,嚴景倫不禁又想激她。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少了防彈玻璃和警示系統之後,你就不會當保鑣了吧?」他諷刺她。「我以為你應該更有兩把刷子。」
她是有幾把刷子,只不過他的口氣和表情都擺明了不想知道,她也不想浪費口舌多加解釋。
因此,她干脆一句話都不答,直接握住輪椅上的兩個把手,依他所願將他推向屋外。
反正命是他的,錢也是他的,他喜歡花大錢把整棟屋子都裝上防彈玻璃,她沒意見。喜歡一個月花三百萬跟她拾杠,她也OK,照辦就是。
江水悠相當合作的將嚴景倫推至後山,一路上臉色平靜,絲毫未曾流露出動怒的痕跡,嚴景倫反倒有些懊惱。
只不過,當他親眼目睹一整片妍麗的花海,聞到自空氣中傳來的花香,立即忘了先前的不快,悠閑地將雙手枕在腦後,盡情享受眼前這片美景。
至今他仍記得,當他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時,內心的沖動。
從小到大,他一直不間斷地接受各種嚴格訓練,因為他是『嚴氏集團』未來的接班人,自是馬虎不得。記憶中,自他上幼稚園開始,便開始學習外語,到了高中畢業,已能流利使用三種不同的他國語言,外帶分析每日的股市行情。而大學畢業那一年,他更是進一步掌握了整個「嚴氏集團」,同時對整個台灣的經濟未來趨勢觀察透徹。自此以後,全心投入「嚴氏集團」,運籌帷幄成為整個集團的中心,卻也從此失去了個人自由,沒有了私人空間。
大約在三年前,他決定為自己開闢一個私人空間,為此他透過大衛幫他尋找,經過整整半年的搜尋,才找到這座無人小島。
「喂,我幫你找到了一個很棒的地方,但先決條件要你有興趣當魯賓遜才可以。」
他依稀記得大衛當時用興奮的語氣,透過電話向他報告他終于發現了一處香格里拉,他半信半疑的搭飛機、轉游艇與他會合,他的好友早已等在岸邊,帶領他探索夢想中的人間天堂。
至今,這份感動依然沒變。
他仍是像第一次踏上這座小島那樣,將雙手枕在腦後,深深吸人野花的香味,用雙眼貪婪的吞噬這一切。
「我決定將這座島買下。」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未經評估就匆忙下決定,大衛顯得十分驚訝,他知道他可能會中意這個地方,但沒想到他會那麼快下決定。
環視一棵接一棵的大樹,和各式各樣遍布山頭的艷麗花朵,嚴景倫知道他當初的沖動並沒有錯,他的確是創造了一處人間天堂;他自己的私人空間。
「要做出這樣的效果,必須花不少錢吧!」
一直是把自己當成隱形人,默默藏身于這片美景的江水悠,終于也被眼前的動人景致打動,不自覺地說出她的疑問。
「是要一些。」嚴景倫驚訝的看著她。「這座島原本是一座無人島,沒有水電,也沒有道路,所以要花一點錢。」
所謂的「一點錢」,其實是指整筆開闢小島的花費。就她眼界所及,—大片整齊可媲美林蔭大道的巨樹群、縱橫交錯的柏油路、標示清楚的路牌、和隨處可見的路燈,儼然就是一處高級度假中心。若再加上他們目前所居住的豪華別墅,整座小島所用掉的開發費用,大概足夠一個平常的上班族好幾輩子的花用,而他居然只說花了一點錢而已。
微微蹙起秀眉,江水悠對于嚴景倫不甚在乎的說法,其實頗不以為然。但她不會多說什麼,每個人都有他揮霍的權利,只要他負擔得起,旁人又何必多嘴?
「麻煩你把我推到那邊的樹下,我看見一樣很有趣的東西。」嚴景倫難得禮貌的請求,換來她淡淡的挑眉。
她沒有听錯吧,他居然還會說「麻煩」兩個字?看來今天他的心情一定很好,否則早夾棍帶棒的諷刺她了。
江水悠依言將他推往他所說的那排矮樹下,不甚高大的樹木上結滿了深紅色的果實,是隻果樹。
「都開始結果了。」嚴景倫仰望著磊磊的果實喟道。「猶記得兩年前,我第一次看見這些樹的時候,它們剛移植過來,尚未適應這片上地。」現在已經綠樹成
「兩年來你從未踏上這座小島?」江水悠滿是驚訝的語氣,挑動嚴景倫的嘴角。
「听你的口氣,好象很不贊同似的?」他反問。
「我只是覺得浪費。」江水悠懶得掩飾語氣中的下滿。有的人辛苦一輩子仍建構下了心目中的理想王國,他已經有了,卻任由它荒廢。
「沒辦法,我很忙。」他苦笑。「想當好一個大型集團的領導人,必須付出旁人的兩倍代價,就算我想到我的天堂,也沒有時間。」
所以他就任由這些果實長了又掉,掉了又長,果實的主人卻沒有空來看看,它們成熟了沒有。
昂首觀看一粒粒飽滿的果實,江水悠做如是想。這島上種的隻果種類乃屬于短枝特級,顏色很漂亮,外觀、味道都極佳,最重要的是它們長得很矮小,稍稍踮高腳尖就摘得到。
「你也跟我一樣忙碌嗎,江小姐?記錄中你似乎全世界都游遍了,沒有一個地
方不留下你的足跡。」
當江水悠還在仰頭考慮該不該伸手摘隻果的同時,嚴景倫突然問了不搭軋的問題,迫使她把臉降到正常的位置,與他平視。
「不只我如此,其它人也和我有相同記錄。」這是加入玫瑰園的好處之一;游覽全世界。
「我不關心其它人,我只關心你。」他懶懶的把焦點定在她身上,免得她又扯到別人身上。
「謝謝你的關心。」她一樣敬謝不敏。「我去過什麼地方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別人多事。」
「你一向都這麼冷漠嗎?」她越是淡然,他越是好奇。「一個人的一生之中總有幾個朋友,可是我好象從來沒听你提起任何人過?」他再惹人嫌,至少還有大衛和君豪他們,她卻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我有沒有朋友好象也不關你的事,嚴先生。」他懶散卻又惡意的說法多少引起她的不快。「而且,我也從來不跟雇主討論工作以外的事,請你適可而止,再問
下去就要惹人嫌了。」
「說到雇主,」他就喜歡惹人嫌。「我倒很有興趣知道,過去那些雇主對你的評價。」雖然網站上的記錄顯示評價良好,可他就是很難相信。
「關于這點,恐伯我無法回答你,你得自己上網去查。」江水悠根本懶得跟他過招,直接給他硬釘子踫。
他嘆口氣。
「你還真是冷到底,我懷疑現在是冬天。」他自嘲。「算了,我還是摘我的隻果吧!至少它們肯乖乖听話,不會和我拾杠。」
江水悠以為他是要她幫他摘下一粒隻果,沒想到他卻是自己站起來,妄想摘星。
這個笨蛋!
看見他搖搖晃晃、極端危險的樣子,江水悠一時忘了觀察,直覺地往前想拉他一把,末料因此而幫了倒忙,被一時失去平衡的嚴景倫硬是給扯到地上,成了靠背的。
怦怦!怦怦!
突如其來的心跳聲,回響在這藍天為幕、綠茵為鋪的天堂里。江水悠和嚴景倫就這麼對看著,半天沒人說話。
「原來當初亞當和夏娃就是這麼看上眼的,我終于懂了。」邪邪地揚起嘴角,嚴景倫語帶輕佻,但是聲調誘人的睨看在他身下的江水悠,懶懶地挑逗她。
「讓我起來。」江水悠才不管當初亞當和夏娃如何產生「第一次接觸」,只想盡快月兌離眼前這個令人尷尬的狀況。
「恕難從命。」他擺明了絕不妥協。「我突然覺得當初還真是選對了樹種,你覺得呢?」回頭記得親吻大衛,當初是他堅持一定要種隻果樹,說是怕萬一游艇沒來斷糧,還可以拿來充饑。
「我覺得你很無恥,讓我起來。」江水悠掙扎著起身,考慮該不該采取包激烈的手段對付她的雇主。
「說實在的,我一直幻想當亞當。」他仍我行我素,充耳下聞。「只是過去我一直沒有機會實現,如今機會來了……」
他忽地俯下臉,吹入刺人的鼻息。「你覺得我們就這麼保持這個姿勢一輩子如何,我的夏娃?」
嚴景倫絕俊的臉孔,毫無預警的完全呈現在江水悠的面前。過去一個星期以來她雖每天凝視數次,但從來沒像今天這麼近,近到可以融入彼此的呼吸。
「我再說一次,讓我起來。」她盡可能的冰冷以對,不讓突來的接觸影響她的情緒,卻發現那很難,她的雇主決心挑逗她。
「如果我說不呢?」他發出魅惑的低笑,嘴唇幾乎踫到她。
「那我會讓你吃足苦頭,後悔不理會我的警告。」她繃著臉,仰躺在草地上對嚴景倫下最後通牒,嚴肅的模樣煞是有趣。
「你想傷害雇主?」他笑得更邪氣了。「我下相信你真的會這麼做,記錄上顯示你是個非常敬業的保鑣,不會做出逾越的事。」
「必要的時候我就會。」她冶靜的回道。「相信我,現在我就非常樂意這麼做,而且不會手軟。」
江水悠神情嚴肅的警告嚴景倫,她會采取必要措施阻止他的行動。可惜他不信邪,硬是要考驗她的耐性,硬是想知道她那鮮紅欲滴的雙唇,嘗起來的滋味是否如外表看起來那樣甜美。
不管夏娃如何恫嚇,現代亞當就是不怕死,壯膽把嘴唇覆蓋上去,逼得江水悠只好拿出她的真本事,讓他知道不是所有夏娃都樂于被引誘,至少她這個夏娃就挺不屑的。
當她捉住他的手腕,想使出擒拿手的絕活時,不期然瞥見一道閃光。
「危險!」
原本以為她是要對付他的嚴景倫,莫名其妙的遭她推開,接著就看見她拔出手槍,對準遠處的目標。
砰、砰、砰、砰!
嚴景倫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看見二十公尺外的四個男子,分別倒下,速度之快,教人瞠目結舌。
「還楞在那里做什麼?快坐上輪椅!」
令他驚訝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槍聲、翻躍,幾乎都在同一時間完成。嚴景倫
作夢也料不到,他重達幾十公斤的身體,江水悠竟然就在轉瞬間靠翻躍的力量將他弄上輪椅,開始一段刺激之旅。
所謂的刺激之旅,其實只是後山到主屋之間的一小段距離。只不過這一小段距離,埋伏了不下十個殺手,剛剛樹下解決了四個,還有六個有待處理,而且動作必須夠快。
嚴景倫這輩子所坐過最刺激的雲霄飛車,毫無疑問就是身下這張輪椅。他好不容易才剛坐穩,但見江水悠已經一面推著他跑、一面拔槍射擊,過程像是拍電影,又像打電動玩具那般不可思議,害他幾乎想當場大笑。
不過,當子彈擦過他的身體,差一點就擊中江水悠時,他可就一點都笑不出來。這情形並不十分有趣,對方是真的想致他于死地。
「該死!」生死關頭,江水悠自口袋里拔出另一支槍,雙彈齊射,六個殺手一次解決完畢,結束這一段驚奇之旅。
「我是江水悠,開門。」她甫出聲,電腦控制的門立刻打開,江水悠連忙將嚴景倫推進屋去。
她並不擔心屋里面會埋伏著其它殺手,感謝他浪費的天性,這屋子不但有豪華的裝潢,還配備最先進的防衛系統。除了密不透風的防彈玻璃之外,大門的開關還必須依聲紋辨識,方可開啟。目前輸入的聲紋只有她和嚴景倫兩人,他們以外的闖入者,就算拿機關槍掃射也打不爛這道門,所以他們目前安全得很,生命無虞。
「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相當令我吃驚。」嚴景倫一進門就褒獎江水悠,頗讓人意外。
「你一個月花三百萬請我,我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豈不是白拿你的錢?」她聳肩,淡然的態度,使得嚴景倫突然想認真了解她,而不是像之前那樣戲譫的態度。
「你拿的這些錢,能夠完全屬于你嗎?」嚴景倫十分好奇,急于想知道她的一切。
她仍舊選擇回避。
「我建議你如果有時間想這些雜事,不如多花一點時問思考,究竟是誰想殺你。」從對方派來的殺手人數來看,對方根本有意把他射成蜂窩。
這回,輪到嚴景倫聳肩。
她說得沒錯,蟄伏了一個禮拜,對方終于沉不住氣出擊,而他放出去的眼線,也該有回音了。
「幫我打電話給大衛,就說我請他來島上度假。」順便摘隻果。
他一定會很樂意接受。
嗯,這些隻果的味道真是不錯,如果能夠磨成隻果泥,或是做成隻果醬,風味一定更好,搞下好可以拿來夾吐司。
大口大口的咬著島上出產的隻果,湯大衛的眼底淨是感動的淚光。他就說嘛!住在這種隨時都會斷糧的地方,不種點可以立即享用的東西,怎配稱作文明人的智能……
「你到底想吃到什麼時候?」
正當湯大衛抱著整簍隻果吃個夠本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陰冷的聲音,外帶一個冷睇。
湯大街理都懶得理的回道——
「吃到世界末日那天。」這些隻果可真是好吃……
「現在就是世界末日。」一旁的嚴景倫干脆搶過整簍隻果丟進垃圾桶,湯大衛立刻哇哇叫。
「你怎麼這麼浪費?」他的隻果。「還有好多粒沒有吃完……」
「你要是愛吃的話,整排隻果樹都是你的。」嚴景倫冷冷地堵住湯大衛的抗議。「不過我可要事先警告你,這兒的隻果樹可都是按照編號,一棵一棵排列,光右側那一排就可以讓你吃到過年。」
換句話說,他在威脅他,只因為他愛吃隻果。
「唉,愛吃隻果又不犯法,干麼這麼凶……」
「大衛——」
嚴景倫發出警告性的低狺,顯示他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湯大衛只好趕緊抽張濕巾擦手,和他最愛的隻果說再見。
「好、好,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馬上告訴你。」還說是度假,根本是拷問。
「你是不是想問,在你將總裁的寶座讓賢後,子書有沒有什麼動靜?」
「廢話!」嚴景倫白了他一眼。
「既然是廢話,那麼請容我再多吃一粒隻果——」
一本厚重的大頭書馬上飛來打中湯大衛伸向垃圾桶的長臂,他只得無奈的縮回手,重重的嘆氣。
「怎麼都已經來島上度假這麼久了,脾氣還是這麼壞?」湯大衛搖搖頭。「虧你還把整個島搞得像座伊甸園,又弄了個夏娃,結果還是……」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瞄了嚴景倫一眼,打趣的說。「怎麼?夏娃不肯合作,所以你才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啪一聲。
這回換飛來一只古董花瓶,湯大衛眼明手快的接住它,免去它粉身碎骨的命運。
「拜托,這只花瓶超貴的好不好,就算你再有錢也不要亂丟。」湯大衛一面放下花瓶一面抱怨。
「再羅唆我就把腳上這塊瘡疤撕下來,塞進你的嘴。」正事不提,淨扯些有的沒的。
「喂,別沖動。」湯大衛收起嬉鬧的神色,緊張的望向窗外。「等一下被她看見就不好了。」
江水悠人此刻就在屋外,高姚苗條的倩影,透過落地窗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連臉部細微的表情,也格外清晰。
被她沉靜的身影吸引,嚴景倫就只能這麼和著陽光,出神地凝視她的側影,足足看了好一會兒才掉頭。
「你放心,她對我們之間的對話沒有興趣,也不會多看我們一眼。」他語帶諷刺的回應湯大衛的多心,換來湯大衛一聲長長的口哨。
「那,還是欲求不滿了。」所以說亞當也不是完全攻無不克,至少眼前這個亞當就挺吃癟的。
「大衛,我記得我請你來島上,不是為了討論我的生理問題,你最好兜回原來
的話題。」懶得再和好友抬杠,嚴景倫聲音忽然轉柔,听得湯大衛頭皮發麻,頻頻點頭。
「小的遵命。」他連忙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剛剛我們討論到哪里?」
「子書的動向。」嚴景倫忍住揍他的沖動,咬牙的接下去說。
「對,說到子書,我才想告訴你,我發現最近他的確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一湯大衛的態度倏地轉為正經,表情凝重。
「怎麼個不一樣法?」嚴景倫問。
「嗯……不如這樣說好了,我發現他不只有意取代你的位置,甚至還有出賣公司的傾向。」
「出賣公司?」嚴景倫因這訊息而發愣。「子書他出賣公司?」
「是的,出賣公司。」湯大衛點頭。「我發現自從他接替你的位置以後,便開始大量拋售手中的持股,尤其是『羅德生化科技』的股票。」
羅德生化科技乃是「嚴氏集團」旗下的一員,以生產基因改良食品為主,在台灣的生化科技界赫赫有名,是集團中相當賺錢的一支股票。
「你的意思是……子書和『喬杰科技』掛鉤,想把公司搞垮掉?」嚴景倫不相信他的堂弟會麼。喬杰科技的產值遠遠落後于羅德生化科技,股值也有些距離。
「不,我懷疑是『威爾斯科技』搞的鬼,喬杰十分清楚他們自己的實力,不會輕易冒險。」雖然喬杰科技一直是他們在國內的主要競爭對手,但真正的威脅來自國外,也就是威爾斯科技。
听見湯大衛這一番分析,嚴景倫不禁沉下臉,厘清眼前面臨的狀況。
如果大衛分析得沒錯,這次他會遇上襲擊,跟威爾斯科技月兌不了干系。仔細回想,在威爾斯科技主動發出邀請函前,他們之間只存在著競爭關系。要不是對方有意無意暗示他其實他們可以坐下來談,他也不會像傻瓜一樣準備好一箱文件,再讓人在高速公路上當成槍靶。
「子書想取代我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出賣公司對他有什麼好處,他干麼這麼做?」嚴景倫無法理解嚴于書的做法。
「很簡單,為了錢。」湯大衛提供他答案。「雖然子書目前暫時代理你的位置,但實際才干和做生意的手腕跟你比起來,仍有一段很大的距離。他不知道他這
蚌總裁位置還能坐多久,干脆趁這個時機跟對方合作。如此一來,萬一你一輩子都振作不起來,那自然最好。要是哪一天你又想不開,決定回公司繼續做牛做馬,他也不吃虧,至少把大筆的錢弄到手,還可以乘機搞垮公司報復,然後——等我一下,我先喝點東西解渴。」
報告暫告一個段落,湯大衛伸手拿起桌上擺著的咖啡,喝了一口,又隨即噴出來。
「噗!」他瞪著杯子里的黑色液體嚷嚷道︰「這鬼玩意兒真難喝,是誰泡的?」實在有夠爛的……
「是我。」嚴景倫瞪他。「你要是不想喝就放下,別羅哩叭唆。」
「放下就放下,這麼難喝的咖啡誰想踫,我還以為是夏娃泡的……」湯大街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扯到江水悠上頭。
「你剛剛那串廢話還沒說完。」嚴景倫嚴厲的看了湯大衛一眼,警告他別故意提起江水悠的名字。湯大衛只得把咖啡放下,抬頭仰望天花板,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
原來,他們的拿破侖,這回終于踢到鐵板了,真是可喜可賀……呃,不,是可悲可嘆……
「好吧,我繼續說。」咳咳!看在他欲求不滿的分上,原諒他。「然後,依據我的分析,目前子書還不知道我暗中調查他的事,這是我們佔優勢的地方,現在就看我們怎麼利用這項優勢,報告完畢。」
匆匆忙忙做了以上結論,湯大街將決定權交回嚴景倫的手上,自己則一邊蹺腳,等待嚴景倫把腦中的思緒厘清。
嚴景倫此刻腦中的確一片紛亂,最令他惱怒的還是嚴子書的行為。自始至終,他都不相信他堂弟真有這麼狠,如今來看,大街當初倒沒說錯,他是只狼︰一匹披著羊皮,等待時機痛宰他的惡狼。
「回去以後,透過各種管道,幫我買進子書拋售的那些股票。」毅然決然的下指示,他會讓他的堂弟知道,什麼才叫狠。
「在這同時,放出不利于公司的消息,這樣他的股票才會賣得越快,我們才可以盡快逮著他。」
接著,他把細節跟湯大衛交代一次。湯大街拿出紙筆,一一記錄下來,等到整張紙都記滿了,他們才得以放松。
皺皺鼻子,湯大衛一點都不想再喝桌上那杯酸得離譜的咖啡,兩眼不由自主地和嚴景倫轉到同一個方向,凝視落地窗外的江水悠。
這時,恰巧一陣微風吹過,將她幾乎及腰的長直發揚起,配合四周開始紛落的細碎花辦,簡直就像畫里面走出來的人,真個是美極了。
「你猜,當初上帝創造夏娃的時候,是在冬天還是春天?」湯大衛沒頭沒腦地來上這麼一句,嚴景倫挑眉斜看了他一眼,又轉回視線。
「沒有概念。」他的全副注意力仍放在江水悠身上。「怎麼,這有差嗎?」
「有差。」湯大街答。「我猜是在冬天,要不然她的表情不會這麼冷。」
說了半天,原來是在指她。
「無聊。」嚴景倫駁斥他的好友,繼續看他的。
「你覺得,當初上帝為什麼要故意在伊甸園里養一條蛇,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沉默了半晌,湯大衛又提出第二個疑問。
「不知道,有什麼目的?」嚴景倫根本懶得理湯大街這些腦筋急轉彎。
「我覺得,他是因為夏娃實在太冷了,怕亞當應付不了她。所以故意養條蛇引誘她吃隻果,省得亞當每天覺得冷颼颼,但又渴望得半死。」傳說中亞當和夏娃吃了禁果以後開始有了智能,懂得以樹葉遮住,卻也因此泄漏偷吃的秘密。
嚴景倫始終定格的臉,終于因這些話轉移方向,要笑不笑的和他的好友對望。
「羅唆!別多事,吃你的隻果。」他突然彎身自垃圾桶中撿回一粒隻果丟給湯大衛,塞住他的嘴。真是一條令人討厭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