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惟君貌美 第四章

抱起她放在床上,思起皙小心地壓上她的身體,瞧出她眉眼間的羞澀,他忍不住戲謔︰「害羞啦?剛才的勇氣跑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她很不好意思地皺皺鼻。

「真的?」他的唇覆上她的,在她開口回話之際舌頭趁虛而人,穿過她的皓齒舌忝吮她的溫熱柔軟,貪婪地享受她的甜美。

瞿戀昕按住他的頭,手指穿過他柔滑的長發,在緊貼的肌膚中感受彼此的光滑細膩。

移開唇,他一邊吻著她的眼瞼和頰側未干的淚痕一邊月兌掉她的耳圈,輕咬她的小耳垂,听到她倒抽了一口氣,他輕笑出聲,他月兌去她身上凌亂的衣服,她胸前的紫紅吻痕讓人觸目驚心,他不禁低咒一聲。

「我……好髒,是不是?」忍不住吸吸鼻子,她的聲音沙啞,盈盈大眼盛滿淚水。

「不,你不髒。」他輕啄她的唇,「你好美。」月兌下自己的衣服,思起皙的唇在她的青紫處游巡。

「皙,我……」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她低喃。

「噓,我會洗掉它。」他輕柔地吻上她。

閉上眼,瞿戀昕用心去感受他的溫柔。他非常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把她踫壞似的。溫暖的臥室里,彌漫了喘息、申吟,偶爾還會冒出幾句咒罵。

她愉快地揚起唇角,知道他的咒罵是因為她身上的吻痕,那太過粗暴的吻痕。他大概是有一點喜歡她的吧?

一陣抽搐的疼痛讓她毫無防備地驚叫出聲,咬著下唇,她深深地皺著眉。

愣了一下,他翹起唇放柔了動作,「你應該告訴我的。」

「我怕你不要我。」

她不大適應地動了動。

臉蛋閃過強烈的,他勉強擠出聲音︰「我不在乎這些。」爆發出體內醞釀已久的狂野,他把她完完全全地佔為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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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過後,瞿戀昕懶懶地躺在思起皙的懷里,手指在他完美無暇的女性化臉蛋上畫圈,語氣有些不滿,「你好美。」如果一個男人的臉蛋漂亮得可以令她開口稱贊,那麼真是美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思起皙笑著親了一下她的小嘴,「你竟然不告訴我你是第一次,現在又搶了我的話。」

抿嘴一笑,瞿戀昕開口道︰「人家忘了,可是你真的很美呀。」縴指劃過他高挺的鼻,她忍不住又問︰「你為什麼這麼美呢?」

「問得好!」捏捏她的臉頰,他打趣道︰「改天我們研究研究。」

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趴在他的身上,「皙?」

「嗯?」

「你、你喜歡我嗎?」她屏息地等待他的答案。

「當然!」否則他不會在知道她認真後還要她,他並不濫情。

「真的?」她驚喜地叫出聲,蠕動了一下,像小蟲似的向上爬,直到能和他臉臉相向,「你說的是真的?」

喘了一聲,他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吻著她的耳根,在她的耳窩處呵氣,「還需要懷疑嗎?」

他帶電的大手游移在她身上,她申吟著,「皙……你,會娶我嗎?」

表情呆了呆,他隨口說︰「會。」不想在這時候談論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

不再多想,專心一意地侵佔他迫切要品嘗的甜美嬌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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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商業界的宴會,思起皙破天荒地參加了,更費解的是,他帶上了瞿戀昕。

商業宴會與其他宴會所不同的是,更端莊、更客套,阿諛奉承隨處可聞,卻不見任何人閑話家常。

極沉悶的派對,瞿戀昕不明白思起皙為什麼要出席。和他站在舞池旁看著站在舞池中央的舉辦人滔滔不絕,她終于忍不住了,「皙……」

「噓,好戲要上場了。」他動了動放在她腰間的手指。

好戲?

這時,宴會主辦人用很恭敬的口氣說道︰「現在,我們請很榮幸能邀請到的特別嘉賓亓先生給我們說兩句話。」

亓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在場的來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亓,一個行蹤成謎的商界龍頭,雖然他的王國以非常快的速度在擴展,但至今,仍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長相。

會場周圍的燈光被調得極暗,一盞明亮的鎂光燈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打開,投射在舞池右邊的一張圓桌上,順著燈光,瞿戀昕看清楚了那個讓商界人士聞風喪膽的「商魅」。

他出人意料的年輕,一張完美的東方臉孔,帥氣得讓人無法形容,沉靜俊美,這是亓義給瞿戀昕的第一印象。

此刻他沒有任何動作,眼楮冷淡專注地盯著自己手上的酒杯,倒是他身旁坐著的可愛女孩好奇又驚喜地東張西望,拿了亓義手上的酒喝了一口,眼中滿是無邪的歡喜。兩人的神情天差地別,惟一相同的是,他們都對滿場人的注視不以為忤。

「亓先生?」主辦人小心地試探。

「沒興趣。」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听不出喜怒。

愣了一下,主辦人隨即干笑,吩咐助手把鎂光燈關掉,「看來亓先生沒有為這次的宴會做演講的準備。那麼,各位先生小姐,我宣布這場派對現在正式開始!」

熱烈的掌聲掩蓋了氣氛的僵化。

「酷斃了,是不是?」思起皙在她耳邊笑。

「你們是很好的朋友?」這是極有可能的,十幾天的相處,她已經了解他絕不關心外人的事情,更別說為別人出席宴會了。

沒有回答,他牽著她走到亓義所在的桌旁站定,友好地對睜大眼的小女孩露齒一笑,伸出左手,「你好,我是思起皙,亓的朋友。」

自他如仙的容貌回過神來,女孩可愛地露出右頰一個甜甜的小酒窩,忙不迭地站起來,伸手和他相握,「你好,我、我叫邇嫛婗。」這先生好漂亮!臉微轉,看到他身邊的紅發美女,那種美……叫什麼來著?妖艷是不是?

「你好,我叫瞿戀昕。」瞿戀昕淡淡地朝她點點頭。

「你好!」滿心歡喜地笑眯眼,邇嫛婗傻乎乎地看著他們。

「嫛婗。」輕喚一聲,小女孩馬上听話地坐回亓義身邊,他握住她的小手噙著笑抬頭看著思起皙。

「皙,好久不見了。」

悠閑地坐下,思起皙斜眼望過去,「有空去看看義父,他老人家上次還念叨著,你已經半年沒有回去了。」

「會的。」這次他會給他帶去一個驚喜,「嫛婗也很想去俄羅斯玩玩。」看著一旁猛點頭的邇嫛婗,他笑得溫馨。

睫毛一瞬間地向上掀,他理解了亓義話中有話的暗示,眼中呈現巨大的喜悅,「義父會很高興的。」

不置可否,亓義拍拍一臉莫名其妙的邇嫛婗的手的同時也看了看和思起皙並肩而坐的瞿戀昕,即使心里奇怪思起皙會帶女伴,卻也什麼都不問,如果她很重要,思起皙自然會介紹,沒有介紹,表示他沒有知道的必要,「我以為離那小子會跟你一起。」

「原本是的……但半個月前他收到獬在莫斯科的消息。」結果不言而喻了,爻離有多八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就連瞿戀昕也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悶笑數聲,亓義無奈地搖搖頭,牽著邇嫛婗站了起來,「今晚替我聯絡他,明天我會派專機去接他和獬。」

「拉斯維加斯?」那是全世界結婚最快的地方。

微點頭,他轉身說︰「你在家里等我。」

「你們要去拉斯維加斯呀?」邇嫛婗感興趣地問,跟上亓義走向大門。

「是。」

「那可不可以也帶我去?」賭城耶!她也要去!

「當然。」

「好棒!你們去那里干什麼?」

「舉行婚禮。」他好笑地看著她。

「婚禮?」她驚喜地嚷嚷,「我也要參加!」幸運的話還可以接到新娘的捧花呢。

「好。」

「是誰的婚禮?」

「我們的。」

「啊?」

他們的對話越來越模糊,最後消失于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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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和思起皙在一起後,瞿戀昕幾乎不再參加宴會,如果他有事不能陪她,她惟一可以做的,就是待在家里發呆,她知道自己已經開始依賴他了,而他呢?他有著不可思議的深沉,即使天天和他膩在一起她仍是不了解他。

開心的時候會笑得比陽光還燦爛;鬧情緒的時候會氣嘟嘟的像個小孩子;生氣的時候臉會黑得像閻王……他的表情在她面前豐富多變,但關于他和她之間,他卻不肯露半點端倪。

她並不強求自己的感情付出獲得回報,能夠愛他她已經滿足了,但是使女人致命的安全感令她不安,她與他的未來飄渺得讓她心碎,她不敢想、更不敢問,在享受了那樣的快樂之後,失去他會讓她比死還難受。

但和他在一起,她改變了很多,準確地說,她又回到了從前的她。

出門前她不再盛裝,承襲了母親精致的皮膚,即使多年沒有素面朝天,她晶瑩白皙的臉蛋仍沒有絲毫的斑點或顆粒,她徹徹底底地恢復了從前的牛仔褲,大T恤,低低地綁著兩條辮子的快樂女生的生活。

日子過得像在夢中一般,但她知道,她最大的快樂;是因為有他在身邊。

真的愛慘他了,不是嗎?

靠在窗邊,腦子浮上思起皙的臉,一股甜甜,幸福的感覺即刻涌現。

「小姐,老爺叫你。」

「你先下去。」瞿戀昕唇邊的笑容隱去,推敲著父親的來意。

「是。」

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他就沒有再出現過了,原以為他會待在家里尋找重新控制她的理由,是什麼事讓他……難道……冷不防地進出一聲嘲笑。看來她真的低估了他的冒險精神。父親何時變成這樣的?不,她應該自問,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殘忍的?她曾是一個天真善良的小女孩,在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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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歲的時候,瞿戀昕是個人人稱羨的女孩。

身世好,功課棒,有一個美麗能干的母親,自己本身又是一個漂亮可愛的小美女,最重要的是,她一點都不驕傲,笑容總是掛在臉上,很高貴很謙遜,她是同學心目中真正的公主。

但是,這樣一個完美的小人兒,卻有著比任何十三歲孩子都要沉重的悲哀,父親不疼,母親不愛,是瞿戀昕十幾年來努力改變.的事實。

原本她以為是她不夠優異,所以她努力學習,腦子的運轉幾乎沒有停滯過一刻;原本她以為自己不夠乖,所以她放學回家後足不出門,只會靠著窗邊對天空發呆;她以為是她不夠淑女,所以她每天都穿飄逸的公主裙,舉止優雅高貴……然而,不管她做得多好,每次換來的,都是母親的冷漠和父親的打罵。

她只想要父母親一句夸獎的話,難道這也過分了嗎?

一天,她蠻傷心地撞進母親的工作室,「媽咪,你們為什麼你都不理我!」她一頭自然曲卷的黑發亂亂地散在周身,長裙貼在肌膚上,雪白的小腳在黑色的地毯上顯得特別醒目。

「你這成什麼樣子,快回房梳理!」唐干妲皺起眉,厲聲喝道。

「你為什麼都不關心我!」這是她第一次違背母親的命令。

「我叫你回房去!」繼續埋首在一堆企劃案中,她丟下一句簡短的話。

「我是你的女兒不是你的部下,你為什麼要用這種高高在上的口氣跟我說話?!」小小的身體跑到唐千妲的身側拼命地搖她的手臂。

「戀昕!」甩開女兒的手,她怒道。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是用玩具和漂亮的衣服就可以滿足的。你不愛我我不怪你,因為你根本貧乏得付不出半分母愛,但最起碼,你付得出半句贊賞、半句鼓勵吧?為什麼你連這都吝嗇呢?你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那你生下我干什麼呢?為什麼你給我生命卻不給我幸福呢?」她狼狽地指控著。

「不是我想生下你的,你只是你父親攀龍附鳳的底牌而已。」唐千妲閉上眼,美麗面容平靜、始終不變。

「不,我不相信,不相信!」眼淚毫無忌憚地揮灑而下,瞿戀昕抖索地消失在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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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哭到喉嚨沙啞,哭到肝腸寸斷。

把美麗的洋裝存封箱底,瞿戀昕穿著牛仔褲和男士襯衫,秀發染成桃紅色,綁成馬尾式,在校友們的目瞪口呆中走進學校。在校和同學們打鬧成一片或逃課去玩;放學後和朋友瘋狂購物吃冰,每晚不過十二點決不回家。雖然人人都很驚訝,但她更受歡迎了。

從前的她,美則美矣,卻精致得像個洋女圭女圭,沒有半點生氣與活力,安靜得讓人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太過高貴斯文,同學只敢遠觀不敢近攀,怕褻瀆了她的純潔,現在每個人都發現了她的另外一面︰調皮,隨意,美好得讓人心動不已。

快樂的生活維持了將近一年,事情就發生在她十四歲生日的那天晚上。

瞿戀昕十三年的生日都是獨自一人數著星星度過的,但她的十四歲,感動的淚水融合在同學們的歡笑和祝福里,極虔誠地,她許了個願,就在吹滅蠟燭之際突然覺得心神不寧,似乎有事發生了。

小心翼翼地,她悄悄離開了慶生會,大步往家里跑。

整棟大房子陷入死寂般的沉靜,恍惚中,她聞到了血的味道,心跳加快,她飛快地推開大門,「媽咪!」在尾音消失的同時,她的嘴被一條手帕蒙住,掙扎了片刻,失去知覺,身體緩緩倒在毛質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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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瞿戀昕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綁了手腳,封了嘴巴,躺在父親和母親房間的地下通道里。突然「踫」的一聲,她驚恐地瞪大眼,掃了一周被日光燈照得通明的暗室。「踫!」又是一聲重響,這一次,她找到了聲音的來源,她迅速地挪移到能看到母親房間的小孔前。

老天!她看到母親的頭撞上玻璃制的桌角,鮮血從頭上進射出來,噴在透明桌上,地毯上,也順著她細致的臉流到頸處。雪白的無袖長裙上沾染的血紅看起來怵目驚心,在外的肌膚全是細細碎碎的傷痕,不會致命,只會痛死。

眼淚滴答地被地板接住,瞿戀昕無聲地哽咽,在看清楚那個站在母親身後、臉上擺著憤恨表情的男人時,她的呼吸幾乎停滯。

「就是因為你,別人都以為我瞿財窩囊、沒用、要女人養!」說著,瞿財抬腳用力把唐千妲踢到房間的角落里。

「‘認為’?應該用‘就是’吧?」全身的疼痛讓她隨時可能堅持不下去,但是她知道自己絕不能昏倒,昏倒了就再也醒不來了,她必須見女兒一面。

「你這女人,死到臨頭還嘴硬!」他最害怕的,就是妻子冰冷的眼神了,他是男人,卻活不出男人的氣概來,他不能再忍受了,這女人是該死的!

「我這次是失算了,沒想到膽小如鼠的你會想要殺我,其實,在你殷勤地把戀昕送到學校時我就該猜到了。」即使明白自己快撐不住了,她仍是有一身傲骨在。

「你是想死快點是不是?好,我就成全你!」大步走到唐千妲身前,他猛烈地踹踢她。

不,不要!瞿戀昕拼命地用身體撞著牆,可是這是個隔音的地下室,里面的聲音在外面是完全不可能听得到的。她絕望了,再次探看母親時室內已空無一人。

甩掉眼眶里的淚,她努力地想再看清楚,暗室的門就在這時候被打開,刺眼的門燈使她立刻把眼楮閉上,接著她听到物體滾下階梯的聲音,後來是關門聲。

睜開眼,看見母親躺在和她相隔幾米的地上深深皺著眉,她眼楮緊閉,臉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扭曲。但她始終不吭一聲,默默地承受著痛楚。母親很堅強,她知道,這使她更加心痛。挪動已磨出血的臀部,她努力地想靠近唐千妲。

听到細微的喘息聲,唐千妲撐開無力的眼瞼,看見一張完全承襲自她的翻版小臉,還有印在地上的從牆邊延伸到女兒所在處的斑斑血跡,干涸多年的眼濕潤了起來,「戀昕……戀昕……你不要動,讓、讓媽咪過去,讓媽咪……自己來……」止住女兒的動作,她緩緩地爬著,一段不長的距離,卻讓她爬了將近二十分鐘。當她爬到女兒腳邊時,瞿戀昕早已鼻子通紅,眼楮紅腫,眼淚不停地往下淌,「不要哭,戀昕不哭。」她喘了一下,「媽咪不痛,一點都不痛……」想伸手替瞿戀昕撕掉貼在她嘴邊的膠布,卻發現自己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抱歉地要彎起腰安撫女兒,似乎又力不從心,「對不起……對不起……媽咪沒用,沒有力氣……」

瞿戀昕猛搖頭,眼淚一個勁地灑落在地上。

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不明白,這麼懂事的女兒,在過去的這十幾年里她怎麼忍心不理不睬呢?「戀昕……媽咪一直很後悔那天的事,媽咪不是故意要說出那種話的,媽咪愛你,媽咪真的很愛你。」她無力地抱著女兒湊下的小頭顱,深深地懺悔著。

生命中太多的悲哀讓她逼著自己的心冷硬,愛是她尤其吝于付出的,就連自己的女兒,她也不曾疼愛過,不是不愛,而是不認為有表現出來的必要。戀昕從小就是個安靜少言的孩子,生長在這樣的家庭里,注定要安逸富有地度過一生。這樣自以為是的認識讓她忽略了孩子需要關愛的事實。

然而明顯的,女兒並不像他們,她渴望愛與被愛,這是她這一年來才知道的,多悲哀,她的女兒,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四年,做母親的她直到現在才明白這一點。太晚了,她的生命已走到了盡頭,她不敢想象,她死了以後,女兒即將面對的是怎樣的人生,她不能讓瞿財擺布戀昕的人生。

迅速收起眼淚,她撫著女兒淚流不止的臉,費力地說︰「戀昕,現在,止住眼淚……媽咪不喜歡愛哭的孩子。」掌中的小臉因為她的話而停止哽咽,她欣慰地輕語︰「媽咪要走了……媽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漂亮的眼楮再次溢出淚水,十四歲的年齡,加上早熟,已能完全明白母親的意思。

「不听媽咪的話了嗎?不準哭!」有氣無力的聲音,天生的威嚴仍在,「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活下去……要堅強,不準軟弱,你是我唐千妲的女兒,骨子里頭流的是我的血……不要讓我丟臉了。」猛烈地咳了一下,噴出一口血,喘息著止住瞿戀昕的慌亂,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戀昕,听好了……不準依賴別人。人是一種惰性動物,一旦有了依靠就會變得不堪一擊。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完全相信,所以……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必須自己去面對。」

沒有再哭,瞿戀昕只是點點頭。

「好……媽咪會以你為榮……」手臂開始發抖,但她仍堅持把話說完,「有一件事你必須答應媽咪……絕對不能讓瞿財擺布你的婚姻和人生,戀昕的婚姻,必須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她不能讓女兒走和她一樣的路,悲劇發生一次就夠了。

必于「愛」,瞿戀昕還太陌生,但她仍是點點頭。

唐千妲微笑地閉上眼,卻立即張開,「不能……讓他知道你知道媽咪的死因。」看到女兒不明白地皺眉,她嘆了一口氣,「戀昕……听媽咪的話,如果要說,至少也要等到自己有了自我保護的能力之後。」

雖然不贊同,但她還是順從地點頭。

唐千妲放心地放松心情,「乖女兒,躺下來,枕在媽咪的手臂上,媽咪想抱抱你……」支撐不住地睡在地上,唐千妲輕言。

猶豫了下,瞿戀昕依言躺下來,深深地汲取母親身上好聞的香味,這是她第一次和媽咪靠得這麼近。

「戀昕……媽咪可以吻一下你嗎?」看到女兒點頭,她忍住劇烈的疼痛扯出一朵笑容,微低下頭,親了親瞿戀昕漂亮的臉蛋,她的生命也已撐到了極限。

看到母親的眼眶紅了,瞿戀昕急切地搖頭,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但唐千妲听懂了,她又親了親女兒的額頭,「媽咪不哭,不哭。」她用另一只手把瞿戀昕嬌小的身體圈在懷里護住,「寶貝,我親愛的女兒,閉上眼好好地睡一覺,明天會是一個嶄新的起點,媽咪會在天國保佑你的……」說著,她輕輕地合上眼瞼。

抬頭看了看母親安詳的面容,瞿戀昕重新把頭枕在她的手臂上,閉上眼,一顆剔透的淚珠劃下臉龐,劃到地上,也劃進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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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她一直銘記母親臨死前的告誡︰堅強,不依靠別人。她承襲了母親堅毅的性格,因為那是媽咪要她做的,她就一定得做到。

「小姐?」

「我馬上下去。」撇撇唇,她慢吞吞地走出房間。

看到瞿戀昕走下樓,瞿財立刻站了起來,怒火焚身。他是她的父親,可是現在看起來卻像她的下人,不管從前的事她知道多少,但她現在吃的、用的都是他給的,他沒有理由怕她。

「今天找我又有什麼事?」她風情萬種地坐到離父親最遠的沙發上。

「我在這里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瞿財氣不過地大吼。

「這不用你說,我知道。」她優雅地點了下頭。

「你知道?知道還在上面待那麼久!」他氣得渾身發抖,早就知道自己應該趕快把她嫁出去,否則他在還沒來得及享受榮華富貴之前就會先被她氣死。一如她死去的母親,她一個冰冷的眼神或一句平靜的話就足以把他激怒。

「我沒有叫你等我吧?」她的聲音微揚。

「來見我是天經地義的,我是你父親!」瞿財覺得自己的血壓在不斷升高,連忙坐下來,身旁的秘書趕緊遞上熱茶給他順順氣。

「對——」瞿戀昕特意把尾音拉長,「說得太對了,雖然你這個做父親的把自己女兒當做富貴的籌碼。」

「……」一時難堪,他羞憤交加地道︰「知道最好。」

「我當然知道!從親眼看到母親死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有感悟了。」看著父親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口舌之爭他是沒有勝算的,喝下一口茶,他轉移話題︰「听說你現在和一個長得妖里妖氣的的男人鬼混,你要給我一個交代!」像克里夫先生那樣有權多金的男人不要,竟勾搭上一個像女人的男人,不管怎麼樣他都要阻止這件事繼續下去。

「我為什麼要給你交代?還有,在你還沒有了解別人之前就沒有資格這樣評論他。」瞿戀昕有些動怒,但很快平靜下來,「再說,守財奴永遠都是最低級的動物,你沒有權利去批評比你高尚的人。」

「那種男人八成是人妖……」

「我說,」她冷冷地打斷他接下來的誹滂,「注意你的措詞。」她的眼楮像要放出冷箭似的,冰冷的眼底藏著兩簇熊熊怒火。

瞿財被嚇得不知該如何接口,「你……」想叫囂,卻因為無話可說而無後文。

「董事長!」秘書叫喚,俯身在他耳邊嘀咕,瞿財的神情由憤怒變為驚訝,最後竟轉成笑臉,「戀听你也真是的,他是思起皙大老板你怎麼不早說?」笑意中帶著薄薄的譴責,他的眼楮亮得比鎂光燈還精彩。思起皙是世界級的風雲人物,錢多得足以與世界為敵,一個他就能夠抵得過十個雅西雷?克里夫。

她譏諷地冷笑,「你讓我說了嗎?」見風使舵。

自知理虧,老臉掛不住了,他卻仍清楚女兒現在也是他巴結的對象,「好,好,是爸爸不對,乖女兒,爸爸跟你道歉。」頓了頓,又接著道︰「戀昕,思先生年輕又多才,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他,現在外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垂涎你的位置。」

「是多財吧!」她說得淡淡的。

瞿財敢怒不敢言,扯出一絲尷尬的笑。

「我累了。」她站起身,不想再應付父親。

「好好,你好好休息,明天沒有精神就不好了。」意有所指,瞿財和秘書急急地退出別墅。

現在她還真成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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