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很痛,身子也很痛,一心只想沖破眼前的黑暗……
段九銀不斷的提醒自己,不可以繼續昏睡下去。
她猶記得自己在趕往邊關的路中,中了敵人的埋伏,她和馬兒同時墜入陷阱,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感覺到四周彌漫著一股危險之氣。
直到沉重的眼皮無力的睜開,模模糊糊之間,她看到眼前出現一群衣著怪異的陌生男子,個個揚著邪氣的笑容,眼中還閃著野獸捕捉到獵物時的興奮光芒。
「醒了醒了。」其中一人俯到床前,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沒發燒,看來暫時死不了。」
段九銀本能的躲開那只大手,厭惡的皺眉。「你們……是什麼人?」她發現自己的喉嚨很干,誰能好心的給她水喝?
那群邪笑的人突然一把拉起她,她只覺得頭昏眼花,低頭一看,猛然發現自己身上竟是大紅喜服。
大紅喜服?!她大吃了一驚。
「還好時間來得及,快點快點,我們老大可是等了你整整兩天啊。」
段九銀完全被他們搞胡涂了,她不但被人強行拖下床,還連推帶拖的扯著向門外走去。
「喂,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還有,你們要帶我去哪里?」
那群人一陣轟笑。「小美人,我們是這土豆山的土匪,而你就是我們土豆山老大看中的媳婦,我們老大今年快要四十歲了,還未娶親生子,老大正愁沒媳婦肯嫁他,沒想到你這小美人主動跳進老大親自設下的陷阱,哈哈哈……這叫什麼?」
身後有人接話,「當然是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段九銀渾身無力,又听到他們說什麼土豆山老大,土豆山土匪,心下一驚。
如今鳳麒生死不明,而她又落入賊人之手,她該如何月兌身呢?
就在眾人推推拉拉之際,她被帶到了一個寫著大紅喜字的房間,一張木桌子上擺著觀音佛像,兩旁都是類似土匪打扮的嘍,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子,正被眾人簇擁在中間。
「老大,咱們把小美人帶來了,您要不要現在就舉行成親儀式?」
那人皮膚黝黑,臉上有多處傷疤,嘴巴上還長了一顆黑痣,痣上還長了一根黑毛。乍見到段九銀時,他微微聳了聳眉,流里流氣的盯著她,一副要把她吃了的模樣。
「還楞在那干什麼?快點把可愛的小美人給我壓過來拜堂成親。」說著,那人婬笑著逼近她。
眾嘍一听,急忙壓著她向廳中走去。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與這人成親……」雖然她有一身武藝,可此時身子虛弱,這里又有幾十個高大強壯的男人,她如何敵得過?
那群人哪管她的叫嚷反抗,一味壓著她跪到觀音像前,同時,山寨頭子也跪了下來。
「一拜天地……二拜佛祖……夫妻對拜……送入洞房。」也不知是哪個嘍尖聲叫著,語氣中帶著難掩的笑意。
段九銀不斷掙扎反抗,可身子卻被那群人壓著,直到夫妻對拜時,山寨頭子還趁機親了她的小嘴一記。
她恨恨的瞪了過去,如果可以,她很想一拳打歪他的鼻子。
當念完送入洞房之後,她突然被山寨頭子打橫抱起,任她吶喊叫囂,就是不肯放她下來。
直到她被抱進一間簡陋的臥室內,床帳竟是喜慶的大紅色,連床上鋪的也是喜慶的大紅色。
「放開我!你這山寨頭子快一點放開我,我已經有夫君了,你不可以強搶民女──」
他完全不理會她的叫喊,直接將她摔在被子上,段九銀只覺臀部一痛。這人還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不等她起身,他強勢的將她按回床上,用雙臂困住她。
「你說你有夫君了,那你夫君何人?」
段九銀冷冷瞪著他。「我夫君是當朝兵馬大元帥李廷珞,就是那個帶領四十萬大軍大敗突厥的珞王爺,如果你肯放我下山,我可以為你向朝廷求情,饒你一命,若你執意強搶,被我爹和我夫君知道,你們這土……」
「土豆山。」
「對,土豆山就會被夷為平地。」
對方卻哼笑一聲,臉上不但沒有任何懼意,反而還閃現戲謔神情。
「珞王爺嗎?可惜啊可惜,你說的那個統領四十萬大軍的什麼見鬼的兵馬大元帥,他已經死了。」
「你你……你說誰死了?」
「不就是珞王爺,就在三天前,那個什麼珞王爺的,被嘍在竹林中發現,當時他身負重傷,全身是血,他們把他救到土豆山,找了個江湖郎中幫他看傷,可他那劍傷太深,又傷及內髒,沒幾個時辰就斷了氣。」
不理會段九銀聞言一副慘白的模樣,他事不關己的繼續說︰「對了,那什麼珞王爺臨死前還叫著九銀……還是什麼九金的?」
听到這里,段九銀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如墜五里深淵,無法呼吸。
鳳麒死了?!
鳳麒死了!
「不──」一聲尖吼,淚水奪眶而出。
那個喜歡叫她小辣椒、喜歡露出戲謔笑容、喜歡動不動就捉著她猛親猛咬、時而孩子氣向她撒嬌的鳳麒,竟然死了?!
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更不敢相信自己心愛的男人就這麼離她而去。
往昔的誓言,曾經的承諾,那棵姻緣樹下私訂終身的情景,一下子全在腦中炸開。
鳳麒死了,她獨活又有什麼意思?
段九銀看到床帳處掛著一柄長劍,她想也不想的躍身奪了過來,抽出寶劍,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你干什麼?」
劍要封喉之際,她手腕突然一痛,下一刻,劍便被山寨頭子一手奪過,扔到地上。
對方狠瞪著她,恨不得要把她活活掐死的樣子。「居然敢在我面前自刎!你膽子可不小。」
不畏生死,段九銀一把將他狠推開來。「滾開!如今我夫君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
「你夫君還沒死哪。」他指了指自己。「我不是在這里嗎?你可別忘了,咱們可是拜過堂成過親的……」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喃喃自語。「都怪我,他的死都怪我!如果當初不是我對他苦苦相逼,求他去戰場殺敵,他就不會遭人暗算,也不會受傷,更不會丟了性命,我答應過他,要陪著他去神仙島度過余生,做他妻子,為他生孩子,可是……」眼淚瞬間潰堤,「可是他卻死了……」
「喂,我說,你的夫君我還沒死!」
段九銀突然狠狠瞪著眼前的男人。「滾開!誰承認你是我夫君了,我段九銀生是鳳麒的人,死也是鳳麒的鬼,你給我滾開!」
那人卻一把抓住她亂揮的手,力道奇大無比。「你想不承認?那可不行,咱們親也成了,房也入了,就差這最後一步,來,給為夫的親一個。」
說著,嘴巴就湊了上來,那一瞬間,段九銀以為自己看到了鳳麒,那動作、那神態,皆與痞痞的鳳麒無異。
可是眼前這男子四十歲上下,又一身流氓之氣,言語中難掩粗俗暴戾,和鳳麒哪能比?
她暗恨自己居然出現幻覺,眼見對方的嘴巴湊了過來,絕望的想著這天下之間若沒了鳳麒,她活著已沒有意義。
她雙手趁其不意,用力掐向他的咽喉。「好,若我無法殺了我自己,那就殺手你以泄心頭之恨!」
「喂喂……你這可惡的女人,你想要謀殺親夫嗎?」
「給我閉嘴,你不是我夫君,我夫君只有鳳麒一個!」
「你說不是就不是?那可不行,我說是就是!」男人由著她指著他的咽喉,突然語氣一轉,「好啦好啦,你這小辣椒……掐得我快要斷氣啦!」
那聲小辣椒,讓段九銀的力道一下子放松。
「你……你剛剛叫我什麼?」
「咳咳……好險好險,差點就讓你謀殺親夫成功了。」
段九銀皺眉死盯著眼前不住咳嗽的男人。雖然他的模樣像四十幾歲,可……可他手上的皮膚卻意外的年輕,還有他的喉結也意外眼熟,最讓她詫異的是,經過剛剛那番撕扯,他耳後的皮膚好像裂開了。
「鳳麒?」她試探的叫著他的名字,心頭萬般激動。
那人咳了半晌後,勾起唇角,戲謔的睨著她的小臉。「你是在叫鳳麒?還是在叫夫君?」
她突然起身,扯過他的衣領,小手不客氣的抓住他耳後那處露出破綻的皮膚。
那人微叫一聲,「哇!你這辣椒,會痛的知不知道?」
再看他,果然從一張丑臉變成了一張熟悉的俊容,段九銀定楮一看。他不是鳳麒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