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遲到十年花燭夜 第5章(1)

將青兒打發回府之後,白君然帶著墨蘭來到京城一家知名的酒樓吃飯。

兩人走了一路,斗了一路。

本來墨蘭並不打算與他計較,畢竟人家剛剛可是救了她一命。可白君然的嘴巴實在很討厭,不肯放過任何一個佔她便宜的機會,就算她性格再好,最後還是被他氣個半死。

在酒樓坐定之後,白君然笑嘻嘻扇著風,見妻子還冷著小臉皺著眉,心情就不由得大好。

他故意將俊俏的面孔湊到對方面前,還不忘用扇子扇著小風。「蘭兒臉上的表情這麼悒郁,是不是還在為昨天不小心听到的那番話而吃醋?」

丙然,話一說出口,墨蘭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承認了,會失了面子。

不承認,自己又實在不是塊說謊的料。

她的確很在意那個叫陳珞瑜的女子,一想到夫君身邊有那麼一位豪氣萬丈的女子,還是他最為欣賞的類型,她心底便產生一股無法擺月兌的危機感。

最可惡的,就是坐在自己身側的男人還嘻皮笑臉露出一副欠揍模樣,擺明是打算看她的笑話。

哼!不理他。

白了他一眼,墨蘭抓起桌上的茶杯,優雅的喝起香茗。

白君然知道她面皮薄,肯定不會承認自己吃醋,雖然心情大好,但也清楚再逗下去,小丫頭搞不好會被自己給逗到惱羞成怒,那樣可就得不償失了。

再想到剛剛那一幕,仍舊心有余悸,「你的膽子可真不小,當時我如果沒有及時出現,你一個弱女子對抗那群惡徒,鐵定是要吃虧的。」

雖然他很欣賞娘子的滿腔正義感,但是該訓斥的話仍不可少。畢竟就算想逞英雄,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兩。

一想到細皮女敕肉的嬌妻要真添了傷痕,心下便一緊,恨不能把那個被他拋飛的混蛋再揪過來狠狠揍上幾拳。

「你以為我是傻子嗎?當時我可是瞟到你的身影,才有膽子跟那些惡徒對峙的,反正你肯定不會袖手旁觀,我有什麼好怕的。」

說著,她將茶杯放好,笑睨了白君然一眼,氣死人不償命的道︰「知道這說明了什麼嗎?說明像你們這些只會動用武力的人,到頭來依然要被動腦子的人利用,所以,以後你可千萬不要再瞧不起咱們文弱之人了。」

白君然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這丫頭還真是不忘在任何時候替自己扳回一城呢。

這時,店小二將兩人點的飯菜一一端上桌,就听白君然揉著下巴問︰「那幫人口中的徐瑯徐總兵,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確信听過這個名字,只是不敢肯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未等墨蘭接話,店小二已經瞪圓雙眼,有些驚愕的道︰「客官,這話您可得小心點說啊,萬一被人听去告了密,是要小命不保的。」

兩人皆是一怔,同時望向店小二。

「你知道這人?」

「住在這京城的人,又有幾個不知道徐瑯的?」店小二捂著嘴,神秘兮兮道︰「徐瑯的叔叔是刑部尚書徐慶民,而他的堂姊,可是當今皇上的寵妃徐鳳秋,光是這兩個人,就足以讓徐瑯在京城里為所欲為,橫行霸道了。

「就連他這個總兵的頭餃,據說都是靠錢買來的,最恨人的就是,他仗著身後有兩座大靠山,就吩咐手下欺壓百姓,現在整個京城凡是做生意的商賈,每個月都要向徐瑯交納一筆可觀的保護費。若是不肯拿銀子,下場可是很慘的。」

白君然一听立刻火了,眼珠瞪得圓大,手中的扇骨也被他捏得咯咯直響。

墨蘭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向店小二打听,「京城里的官員就都不管嗎?」

「誰敢管啊?刑部尚書可是當今皇上的老丈人,如今那徐妃正是得寵之際,據說還替皇上生下三位皇子,勢力大得很。而那個徐瑯,就是認定宮里有他堂姊照應,才盡吧些傷天害理的事。」

說到這里,店小二搖了搖頭,「唉!沒天理啦,那個徐瑯,是個殺了人也不用償命的角色。」

兩人又打听了下關于徐瑯的消息後,店小二就端著托盤下樓去了。

一口將杯中的烈酒吞入月復中,白君然有些不開心,「沒想到皇上竟然也胡涂了,怎麼就寵信了這麼個女人?」

「自古以來,皇家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

正這時,樓下傳來一陣騷動,急切的腳步聲也隨之而至。

「哎喲,這不是徐爺嗎,您今兒個怎麼有空來小店作客?」

白君然與墨蘭驚覺的對視了一眼。

「少廢話,你這店里剛剛是不是進來了一個白衣男子和一個粉衣女子?」

「徐爺,我這店里穿白衣的男子和穿粉衣的女子每天都要來上好幾位,您說的是哪兩位啊?」

「拍!」

就听一記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接下來,是店小二呼痛的聲音。

「上樓給我找!」

片刻工夫,一群官兵井然有序簇擁著一個二十來歲,面貌凶惡的男子走上樓來。

這男子雖然生得並不難看,可眉宇間的專橫與粗蠻卻讓人一見就生厭。

當他的視線落到白君然的臉上時,不由得冷冷一笑,「就是你,把本官的幾個手下給押走了?」

白君然也不惱怒,老神在在的坐在原位,端著酒杯細細品嘗著烈酒的滋味。

這時,一個小兵湊到那男子耳邊低聲道︰「爺兒,就是這個人將大虎一把扔了出去,還把胡一霸滿口牙齒都給打斷了。」

他也是剛剛那些要保護費的官兵中的一個。因為比較會觀察形勢,一看情況不對,趁著旁人沒發現時,趕緊轉身溜走,找主子通風報信去了。

來者正是徐瑯。

雖然身為總兵,但卻沒有一點軍人的姿態。

他從小嬌生慣養,仗著背後有兩座大靠山,盡做一些強取豪奪之事。

當他听說手下被人打了,還遭到押走時,只覺得是哪個不怕死的敢跟他作對。

驚怒交加,于是,馬上帶著一群得力屬下,來會會這個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人。

說實話,第一眼看到這個壞自己好事的白衣男子時,他的確有被對方威儀的氣勢給駭住。

但轉念一想,自己叔叔可是當朝刑部尚書,堂姊還是皇上的寵妃,在這京城里,誰敢得罪他?

帶著一群官兵,他氣勢洶洶走到白君然面前,不客氣的一把拍上桌面,冷冷一笑道︰「敢關老子的人,你小子膽量可不小……」

白君然眼眉一挑,瞳孔微眯。

那聲老子,已然犯了他的大忌。

墨蘭卻不動聲色的坐在他身邊,有趣的觀察事態的發展。看來今天這個叫徐瑯的家伙要倒大楣了。

她正涼涼的躲在一邊看熱鬧,見徐瑯的目光不知什麼時候盯到自己的臉上。

或許她不知道徐瑯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但京城里其它人可都听說過,這人就是個色胚,青樓窯子幾乎每天都會晃上幾圈。

據說他妻妾就娶了幾十個,只要看上眼的,不管用什麼手段也要納為己有。

墨蘭長相本就不俗,加上長年浸婬于書中,更培養出一股優雅清新的氣質,看在徐瑯眼里,她可比自家府上的那些鶯鶯燕燕要好看多了。

色心被勾起,他笑咪咪的盯著墨蘭,好一會,才對白君然道︰「你打傷了老子的人,還把他們都給押了,這件事本來是不可饒恕的,不過如果你肯把你身邊的這個漂亮的小妞送給老子填房的話,或許老子……」

他那句老子還沒講完,就覺得胸口一痛。

瞬間工夫,剛剛還囂張不可一世的徐瑯,已經被白君然一腳踹得從窗戶倒飛出去。

酒樓里的客人皆是一驚,誰也沒料到,徐瑯這個仗勢欺人的霸王,有朝一日會遭到如此殘暴的對待。

那些官兵都被這一幕嚇傻了。

而被踹出窗外的徐瑯,只覺得喉間一陣腥甜,「噗──」一口濃稠的鮮血就這麼吐了出來。

他試著想要爬起來,卻被適才躍下窗外的白君然一腳踩住半張臉。

居高臨下看著苦苦掙扎的徐瑯,白君然泠冷的道︰「你認識一個叫孫瑾的人嗎?」

徐瑯疼得拚命掙扎,他帶來的那些官兵面面相覷,個個不知所措。

見他沒有回答,白君然踩在他臉上的力道又狠了幾分,聲音依舊不冷不熱,「認識嗎?」

徐瑯被踹又被踩,一貫囂張的戾氣早蕩然無存,听到孫瑾這個名字,本能的就回答道︰「認……認識!」

「怎麼認識的?」

「他……他曾是我府上的一個奴才。」

一听這話,白君然突然笑了。

樓上的墨蘭看到了,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這笑容絕對比索命的閻羅還要可怕。

「果然被我找到你了。」

說著,拇指和食指放到唇邊,吹了一記口哨,很快,隨身保護著的兩個部屬便從屋頂躍了下來。

「捆上,押到官府,听候發落。」

徐瑯一听這話,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著白君然,「你憑什麼捆我?你可知道我究竟是誰……」

正叫囂著,只見白君然不疾不徐的從懷里掏出一塊金牌,上面赫著寫著一個「帥」字。

看到這個字後,徐瑯腦袋轟一聲,有一瞬間的空白。

阿娘喂!他怎麼忘了,白府那個兵馬大元帥已經回到京城了。

很沒出息的,向來在京城中作威作福的徐總兵當場被嚇昏了過去。

原來那個孫瑾,是幾年前投奔到白家軍旗下的一個軍士。

也不知道是造化弄人還是怎麼的,他在當兵之前的命運真謂是慘到極點。

還未出生就死了爹,一出生又死了娘。

五歲時被人販子賣到徐瑯家成了一個家奴,因為性格忠厚老實,還時常被人欺負。

總算掙扎著長大成人,娶了媳婦生了娃,小兩口日子本來過得還算美滿,可就因為他的妻子有幾分姿色,便被徐瑯給看上了。

一日故意調開孫瑾,然後意欲對人家的妻子霸王硬上弓。

孫家嫂子不從,誓死反抗,竟激怒了徐瑯,一氣之下,失手將她給掐死了。

當時房里的小女圭女圭被兩人制造的動靜嚇得大哭,徐瑯听得心煩,順手也將剛出生不到五個月的娃兒給摔死。

當孫瑾回到房里看到妻兒慘死的畫面時,恨不得與徐瑯同歸于盡。

無奈對方手底下打手眾多,你一拳我一腳,硬將孫瑾給打得奄奄一息,並扔到後山的亂葬崗。

多虧孫瑾命大,到底是撿回一條命,連夜逃出京城,幾經周折,投奔到白家軍旗下。

原本白君然與孫瑾並無太多交集,直到幾年前的一場戰役中,孫瑾犧牲自己以身相救。

臨死前,他將自己的遭遇對白君然述說,希望有朝一日,對方可以幫他為死去的妻兒報仇雪恨。

由于長年駐守關外,白居然雖然記下這筆仇怨,但卻並沒有適當的機會為孫瑾報仇。

這次回京城,本來就打算順便完成孫瑾的遺願,畢竟徐瑯這種罪大惡極之人,若讓他繼續作威作福,還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百姓要受害。

听說了這段過往之後,墨蘭氣得牙癢癢的。

這世上居然有這麼可恨的人,不但仗勢欺人,還喪盡天良壞事做盡。

「這種人簡直死不足惜。」

見她一臉氣鼓鼓的,心頭原本有些陰霾的白君然不由得微微一笑,「你倒很有正義感嘛。」

「是那個害人精自作孽不可活,我想這天底下任何一個有良心的人都巴不得將這種惡人千刀萬剮。」

這還是白君然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麼生動的表情。

白晢的臉蛋因為憤怒,布上淺色紅暈,一雙晶瑩烏黑大眼也骨碌碌轉個不停。

難怪徐瑯那廝在見了她之後會色心大起。

一個姑娘家擁有如此姿色,哪有不被人惦記的道理。

想到這,他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絲醋意,原本帶笑的俊臉,也慢慢沉了下來。

「以後若沒有家丁苞著,不要隨便帶著青兒出門,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張招蜂引蝶的臉蛋嗎?頂著這張臉出門,又沒有家丁陪同,這不是給人家機會調戲嗎?」

說話間,語氣不禁又嚴厲幾分。

「以前我不在京城也就算了,既然我已經回了府,身為你的夫君,在適當的時候也該向你振振夫綱。別以為自己有些小聰明就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你要知道江湖險惡,那些壞人也不會因為你是姑娘家就對你心慈手軟。」

一番話訓得墨蘭面紅耳赤。

她嘴巴張了半晌,最後也沒能迸出一個字來。

白君然見效果已經達到,便揉了揉她的頭發,「乖一點待在府里別亂闖禍,我去趟宮里,這回非把徐瑯那敗類的腦袋給摘了不可。」說完,一撩衣袍,轉身步出門外。

墨蘭震驚了好一會,才慢慢回過神來。

罷剛到底發生什麼事?

那男人居然要對她……振夫綱?

有沒有搞錯?這可惡的家伙……

慢慢模向剛剛被他揉了一把的腦袋,很想因為他剛剛的態度發發牢騷,可不知怎的,唇邊的笑容竟慢慢擴大。

她可不可以將他的那番話解讀為,他在擔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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