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承帶著得意之色踏出天牢時,臉色很快便沉了下來,直奔忘憂宮。
一走進房里,他便遣退宮里伺候的奴才們,冷著臉問眼前的小女人,「你對上官琛是不是還念念不忘?」
被他突然責問的紀傾顏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冷哼一聲,「朕是什麼意思,你心里有數。你居然背著朕去天牢探望他,不就是很慶幸他還活著?如果當初朕沒將你從蒼越擄來,那麼今時今日,你和他是不是可以再續前緣,結為夫妻?」
紀傾顏被他這番話氣得小臉青白交加。她以為自己對趙元承的愛意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他竟還質疑自己?
其實就算沒有他從中介入,她也不會愛上上官琛這樣的男子。
或許上官琛的確對她有幾分喜愛,可在權勢和生命面前,這個男人卻寧願選擇這兩種,也不會選擇她,這樣的人不是她要的。
如果上官琛真的是發自內心喜愛她,當初又怎麼會將她獨自留在蒼越,讓她承受成為女奴之苦。
一個在危難之時會棄她于不顧的男人,是沒有資格被她牽掛的。
她之所以會跑去天牢探望,只是顧及著兩人之間的舊情,只是想去見他最後一面而已。
可她向來嘴硬,天生倔強的脾氣是怎麼也讓她無法將這番話源源本本的解釋給趙元承听。
所以面對他的指責和怪罪,她只嘟著嘴,一臉憤怒來抗議他的冤枉。
趙元承表面冷靜,內心卻早已被嫉妒蒙蔽了雙眼。
見紀傾顏沒有立刻否認自己的猜測、給他解釋,他的心頭醋意橫生,氣得渾身發抖,便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他怒道︰「這麼久了,膚對你如何你心里應該清楚,朕可以容忍你的任性、刁蠻甚至你的無理取鬧,但絕不能容忍你背叛朕。」
狠下心不理會她被抓疼的痛苦,他惡狠狠地勾起她的俏臉,又說︰「紀傾顏,如果你還有心,就給朕記住,背叛朕的下場,絕對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她被他抓得痛出眼淚,原本還有幾分愧疚,此時也全部化成了憤怒。
「我從來都沒想過背叛你,不過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選擇背叛,那也絕對是你逼我的。」
「你敢?」他怒吼。
「你若逼我我就敢!」她不服輸的回吼。
趙元承氣得失去理智,抬手給了她一巴掌,但發現自己動手,不禁懊惱愣住。
這一巴掌雖然打得不重,卻在紀傾顏嬌女敕的臉頰上抽出五指紅印。
她先是驚愕,隨即怒上心頭,幾乎想也不想的反手回了他一記,在趙元承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氣得大吼,「連我爹都沒有打過我,你居然敢打我,趙元承我和你拚了!」
說著,她揚起手撲到他身上,又抓又咬連踢帶踹,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貓,幾乎是使出渾身解數來替自己討回公道。
趙元承在怔愣之中被她的小爪子抓到,俊臉上頓時被抓出幾道血痕。
紀傾顏氣極了,她從小到大都被人寵著,就算是被他擄進皇宮,也絕對是當寶貝一樣呵護著。
如今她竟被這混蛋賞了一巴掌,雖然沒有多痛,而且她也很快打回去給自己報仇,可她天生脾氣大又受不得半點委屈,讓她無法輕易咽下這口氣。
這巴掌要是別人甩的,打一頓罵一頓發泄一次也就算了。
偏偏這耳光是她心愛男人打的,委屈憤怒已經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哪還管他什麼皇帝之尊,什麼淑女氣質,先打一頓再說。
他抱住不斷揮舞小手的她,大吼道︰「夠了,你再得寸進尺朕就揍你了……」
「你打我?你這混蛋居然敢打我……」
她卻仍又哭又鬧,恨不得將自己所受的委屈十倍百倍的發泄在他身上。
趙元承知道她是個不肯吃虧的人,自己剛剛氣極之下甩她一巴掌,其實有些歉意,便由著她鬧,可他那一巳掌力道並不大,就算她想報仇,自己也已被她又抓又咬的報復回來了。
偏偏這得理不饒人的人兒根本不講道理,惹得他又有些火大,再加上他心中本來就有幾分怨氣,此時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冷哼道︰「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朕不介意再狠狠教訓你一頓。」
他直奔大床,不客氣的將她甩在上面。
紀傾顏吃痛,剛想起身反抗,就見他一把扯下束在帳簾上的綢帶,將她不斷揮舞的手牢牢綁住。
她大喊大叫、大哭大鬧,仍阻止不了男人即將給她的教訓。
這次,趙元承一點都沒有憐惜她,從頭到尾把她吃得干干淨淨,就連她哀聲求饒,他都沒像往常那般輕易放過。
他離開忘憂宮時,紀傾顏使出最後的力氣,又是砸東西又是破口大罵,鬧到最後,她全部力氣都用光,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當紀傾顏醒來時,發現自己並沒在忘憂宮里,她迷迷糊糊的打量了四周,耳里听見浪濤聲,才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擺設十分簡陋的船艙中。
她心下一驚,急忙起身檢視自己身上,里衣還穿著,外袍是一件大氅,是不久前趙元承讓人給她新做的幾件大氅之一。
可是為何她會在船上?
難道他自知理虧,想再次討她歡心,所以趁她熟睡之際又把她帶出皇宮?
這樣想著,她心里一甜,踉踉蹌蹌的起身想去找他,可感覺雙腿之間被蹂躪過的地方還有少許不適。
她又氣得很想再砸東西,可這船艙實在非常簡陋,就算她想砸,也沒有什麼東西給她砸。
她試探著向艙外走去,此時外面天色已近黃昏時分。她仔細觀察,發現這是一艘小漁船,船上除了一個船夫之外,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她訝異的大叫出聲,「上官琛?」
正和船夫講話的他聞聲,臉上一喜,急忙迎了過來,「顏妹,你醒啦?」
「我怎麼會在這里?這是怎麼回事?這又是什麼地方?」
他得意一笑,「你沒想到吧,我已經從狗皇帝的天牢中逃出來了。早在入宮行刺前,我就已經安排好逃跑路線,這次之所以會在天牢中待上幾天,就是計劃著怎麼將你一並帶出皇宮。」
他很開心的抓住她的手腕,叉說︰「顏妹,從今以後由我來保護你,雖然我失去了皇位、失去了蒼越,但是沒關系,因為很久以前我就藏了一筆金銀財寶,那些錢財足夠我們舒適的過完下半輩子的。」
紀傾顏不由得瞪圓雙眼,一把甩開他的大手,怒道︰「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管我是否願意,就將我從皇宮里擄了出來?」
上官琛不解的皺眉,「什麼擄?你本來就是我未過門的娘子,當年是我計劃不周,逃跑的時候沒把你一起帶走,這次我入宮行刺,本就想著就算不成功,也一定要將你帶出那個魔窟,把你從那地獄之中解救出來。」
她氣到不行,怒不可遏的吼道︰「解救?你瘋啦?趙元承勢力那麼大,一旦他發現我離開皇宮,一定會滿天下的派人尋找,況且,我根本沒說過我想離開那里,更別說是離開趙元承!」
他怔了好半晌,才試探著問︰「你……你該不會喜歡上那個狗皇帝了吧?」
紀傾顏不吭聲,一副被說中心事的尷尬模樣。
上官琛氣得臉色發白,抓住她的手腕怒吼著,「你忘了那狗皇帝是我們的仇人嗎?他不但將我們的蒼越硬生生奪走,還害得你我有家歸不得,你爹不也死在他的手中嗎?」
「無論如何?我已經是他的女人了。」
「沒關系的,我不會在意,就算你已經不是清白之身,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他這句話簡直讓紀傾顏氣得快要爆炸。她一腳踢在他腿上,吼道︰「你不在乎我在乎,從頭到尾我根本就沒喜歡過你,就算我們有婚約,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是趙元承。」
「所以你想對我說,你真的愛上那個狗皇帝了?」
「他不是狗皇帝,他是我的丈夫、我要依靠一輩子的男人!」
雖然心底仍舊很氣趙元承的所作所為,但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她還沒糊涂到連這道理都不明白。
趙元承對她是真的好,就算之前有些失態,那也是因為太在乎她、太怕失去她才做了蠢事。
兩人既然是夫妻,夫妻床頭吵床尾合,有什麼恩怨,那也是他們夫妻倆的事,和上官琛這家伙無關!
所以她很氣惱,惱上官琛居然不問她的意見就把她擄幽皇宮,更惱上官琛的自以為是、獨斷專行。
就在兩人爭執不休之際,不遠處傳來號角聲,仔細一瞧,一艘巨大的官船由遠及近的駛來。
小漁船的船夫見狀嚇了一跳,他只是個小老百姓,萬萬沒想到會惹到官船,嚇得腿發軟,立刻丟下了船槳,撲通一聲跪倒在甲板之上。
那官船越來越近,當紀傾顏看清楚站在官船最前面的那個身披白色大氅的男人時,眼神微訝。
沒想到趙元承竟然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他身後站了十幾個大內侍衛,還有一群弓箭手正將弓拉滿,直對著這艘小小的漁船。
趙元承負手而立,目光冰冷,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狠狠盯著紀傾顏,當兩艘船終于貼到一瑰的時候,他怒道︰「你的膽子果然夠大,挨了一頓教訓之後,居然還敢背叛朕。」
紀傾顏覺得這項指控真是天大的冤枉,可如今再多的解釋都無濟于事,因為趙元承一定氣得不輕,思來想去,猛然想到一個方法可以說明心意。
她伸手模向衣襟,而這個微小的動作沒逃過趙元承的眼。
先前他帶她私下出宮,游玩到法源寺時遭人追殺,若不是她向空中灑下一把斷魂粉,那些黑衣人也不會死得那麼干脆。
當時的紀傾顏也做了這個動作。
趙元承眼楮一眯,心底瞬間涼了下去。難道她恨自己恨到想將他殺死嗎?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她的手從衣襟里拿出來,他反手奪過身邊一個弓箭手的弓箭,在她的手抽離衣襟的那一瞬間,又狠又準的放出一箭,正中她的左肩。
紀傾顏只覺得肩頭一痛,一股巨大力量讓她雙腿不由自主的向後倒退兩步。
身子一陣搖晃,她見到殷紅的鮮血幾乎是瞬間染紅了潔白的大氅,她本能的伸手去捂住傷處,疼痛垂下的手指拿著一串紫紅色珠鏈。
趙元承仔細一看,腦袋頓時一空。
是聖靈珠鏈,當初他親自贈予她的禮物。
在那個山洞里,他曾求她收下這個禮物,他說,這聖靈珠代表著一個帝王對他心愛女人的承諾。
如果她肯好好保存這份禮物,有朝一日,他可以完成她提出來的任何心願……
此時夕陽沉下,陰冷的冬日里,耳邊呼呼刮過刺骨的寒風。
紀傾顏難以置信的死死瞪著那個射她一箭的男人,眼角流下的淚水,模糊了她全部的視線。
她捂著傷口,慢吞吞將那串染了血的聖靈珠鏈舉了起來,顫抖著聲音道︰「你……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好好保存它,你就會滿足我的心願……」
趙元承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唇瓣張張闔闔無數次,才斷斷續續地解釋,「顏兒……顏兒你听朕解釋,朕以為……你要拿的……是那足以致命的斷魄粉……」
傍晚的寒風肆意呼嘯著,兩人的距離明明近在咫尺,卻彷佛遠隔千里。
趙元承看到她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傷處的鮮血不斷滴下,捂著傷口的整只手都被血液染紅,他心慌的想上前將她拉回,卻來不及。
「原來你對我居然如此不信任……」
只見她淒涼笑開,投給他一個絕望的眼神,輕輕將那串被染紅的聖靈珠鏈拋在船板上,雙眼一閉,向後倒去。
那一刻,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愣愣盯著那濺起浪花的海面,震驚得杵在原地。
趙元承听到自己的聲音夾雜著他從沒想過會發出的哭腔,在眾人的驚叫聲中,猛地跳進海里,四處尋找著那抹嬌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