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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頭的女人 第四章

鄭宇廷對診療間外滿臉好奇的人笑了笑,接著關上診療間的門,阻隔大家開心的眼光。

「拿去。」將汪青予安置在椅子上,他把面紙盒遞給她,自己坐在一旁靜待她心情平復。

「謝謝。」她抽張面紙用力擤了鼻涕,聲音沙啞的開口,「有水嗎?」

他起身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

她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不過有那麼嚴重嗎?又不是他對她負心,她有必要在他面前大肆落淚嗎?

「你很傷心?」

「非常傷心。」想到近幾年的閑言閑語,汪青予又想落淚了。

鄭宇廷無奈的以手撐住額頭,「你今天的舉動真的嚇到我了。」

「我知道,因為我自己也嚇著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是不是應該……」走人了?

「應該什麼?」哭了好一陣子,她終于停止哭泣,然後忙著擤鼻涕,根本沒听清楚他說什麼。

真尷尬,就這麼在人家面前哭,可以想象他會有多手足無措,幸好他還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讓她盡情哭泣,他人真好。

「沒事。」拿她沒有辦法,鄭宇廷只好轉身整理桌上的東西。

「鄭先生,我看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把心中累積多年的委屈與悶氣經由哭泣發泄出來後,汪青予才有心情理會別人。

「你覺得我有可能心情好嗎?」這女人還敢說這種欠扁話?他真佩服她。

「這倒是,自從我認識你以來,從沒看過你高興的樣子,你長期處于心情低落的狀態中,身體也會跟著不好的。」

「……」鄭宇廷額上的青筋幾乎要爆出來。

「啊,抱歉,我忘記你是醫生,理應比我更清楚有關身體健康的事情。」見他臉色更加難看,汪青予試圖想挽救什麼,「其實看你剛才趴在柱子上開心的樣子,就很不錯。」

「……」他連手上的青筋一並出來見人了。「汪小姐。」

「什麼事?」

鄭宇廷再也忍耐不住的對她炮火連連,「你這個女人真的很奇怪,相親結束後沒跟你聯絡就擺明了對你沒興趣,你還跑來干嘛?更不用說還在我面前哭,你難道不知道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尷尬的事嗎?你有什麼好哭的?該哭的人是我才對。還有,我喜歡趴在哪里跟你有什麼關系?你有必要一直提嗎?」好,她要哭就大哭吧,反正他也很想哭。

沒想到他定楮一瞧,她臉上的表情是驚艷。

「你不懂我的意思嗎?」說話啊,呆在那里干嘛?

「鄭先生……」汪青予不可思議的驚呼,「你真的好厲害,罵人完全不用休息耶,比我還厲害,每次我罵學生罵到一個段落總會吃螺絲,但是你完全不會,實在是太厲害了。」

「汪小姐,重點不是這個!」一般女人會因為羞愧而離開,哪有人會像她還贊嘆他罵人的技術,簡直是個怪胎。

「鄭先生,我知道你覺得我有點厚臉皮,請相信我從來沒有這樣過,我真的挺欣賞你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承認。

「謝謝你的厚愛,可是你今天搞成這樣,我實在很難把它想成好的一面。」

「真的很對不起,我只是想到多年來的委屈,不由得掉下淚來,其實我平常根本不流淚的,真的。」說完,她還裝出一副堅強好寶寶的樣子。

「是嗎?」如果她有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眼楮紅腫、鼻子泛紅,她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好久沒看到女人哭得這麼真實,一般女人只是一滴一滴的掉淚,強調楚楚可憐、美麗動人,眼前這位卻是嚎啕大哭,活像個孩子。

可愛是可愛,只要不是在他面前哭會更可愛。

「鄭先生,既然你會去相親,就表示你沒有女朋友,為什麼我們不能試著相處看看?」

「我目前沒有心情交女朋友。」他隨便丟個理由搪塞她。

總不能說他暗戀花店老板,躲在柱子後是因為要偷看美女,太丟臉了,他說不出口。

「交女朋友還要心情?未免太奇怪,況且我也不是要你當我的男朋友,只是要試著相處看看而已。」

「那跟找男朋友有什麼不同?」換湯不換藥嘛!「況且,你一副急著嫁出去的樣子,誰敢答應你?」

「有這麼明顯嗎?」汪青予尷尬的模模臉頰,「我承認我是想結婚,但也不可能一遇上人就逼他跟我結婚。」

鄭宇廷挑眉看她,「不可能嗎?」剛才的情況可是挺像的。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覺得你人還不錯,多交個朋友沒什麼不好。」她說的極其自然。

今天來找他雖然有點不順,不過剛才她在路邊哭的時候,他沒有轉身就走,反而靜靜陪著她,算是體貼的男人。

他口口聲聲不喜歡她,難堪是一定有的,可是她決心要交這個朋友,丟點臉又有什麼關系。

「若真的單純只是要交朋友,你的表現未免太激烈了吧?」

提到這個她就有一堆埋怨,「誰教你說話那麼不客氣。」

「誰不客氣?客氣這方面我可是專家,誰敢說我不客氣?」他挑高眉毛,很不高興被抹黑。

汪青予立刻數落起他來,「你看,說沒幾句就臉色大變,你脾氣真的不好,難怪交不到女朋友。」

「你別說我,閣下也沒好到哪去。」他痞痞的回嘴,還附贈假笑。

「就是這樣,你看你的小酒窩多可愛,要多笑才會受到女孩子喜愛。」她手好癢喔,真想上前模他的酒窩。

「宇廷,我要跟你討論……」莊偉柏沒敲門,一古腦就沖了進來。「咦?怎麼有小姐在這里?你好。」

雖然莊偉柏極力想裝作不小心闖入的表情,不過深知他個性的鄭宇廷看也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戲演太爛!這小子什麼時候有事情要跟他商量?少來這套。

「你好。」汪青予客氣的回禮。「你們有事要討論,那我先走了。」

今天沒能跟他多聊,下次有的是機會,而且他後來對她比較友善,應該還能來找他吧。

正當鄭宇廷要點頭時,莊偉柏搶先開口,「這位小姐不用急著走,坐啊,就當自己家。」他半逼迫的將汪青予推到椅子上。

這下可好,鄭宇廷也不管了,就在一旁看他要出什麼爛招。

汪青予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擠出笑容面對過于熱情的……路人甲?

「這位小姐有點面熟……」剛才宇廷抓著一個女人進來時,他有瞄到她的臉,想了好一陣子,覺得好像是之前在飯店看到正和人相親的那位小姐。

「我大眾臉,覺得面熟是正常的。」她笑了笑。

鄭宇廷忍耐著到嘴邊的笑意,還有人說自己是大眾臉,很看不起自己嘛!

「請問你跟咱們宇廷是什麼關系?」

「呃……關系有點復雜,很難說。」

總不能說他們相過親,她被他嫌棄,卻還自己跑來找他,一頭熱的想要跟他親近,光想就很害羞,但是做的時候卻不覺得害羞,現在才覺得害羞,實在有點矯情。汪青予在心底暗笑自己。

「是嗎?正巧我最有耐性听了。」莊偉柏洗耳恭听。

如果沒記錯,上次宇廷相親後還罵了對方好一陣子,並堅定的說他們不會有任何交集,怎麼又遇上了?看樣子是女方來找宇廷的,這件事不稀奇,稀奇的是,宇廷竟然會因為女人而勃然大怒?看他剛才的表情實在讓人害怕,好脾氣的他也會動怒,這可有趣了。

「汪小姐,你不是說你有事嗎?」鄭宇廷朝她擠眉弄眼。

「有事?」汪青予疑惑的看著他,好半晌才會意的說︰「是啊,瞧我這記性,我還有事情要辦,得走了。」

「什麼事情?」莊偉柏很熱心的開口。

少騙他了,瞧他們眉來眼去的,想也知道在打暗號。

「就是……」她張著嘴巴搖頭晃腦的找理由。

「就是她家的狗要生寶寶了。」鄭宇廷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一面說話一面將她推向門口。「情況十分緊急,要趕緊回家,我仿佛能听到狗狗痛苦呼叫的聲音了。」簡直亂蓋一通。

汪青予也配合演出,表現一臉擔憂的樣子。「沒錯,我真的好擔心,我先走了。」

「再聯絡,不送。」鄭宇廷將她推出門外,迅速關上門後他才回頭笑看好友。

這下看偉柏要怎麼探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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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所中午休息時間,大家愁雲慘霧,緊蹙的眉頭怎樣都舒展不開。

「怎麼辦?鄭醫生好像有心上人了。」

「對啊,看他那天的樣子,分明是陷入愛河的人才會有的表情。」

「我太不甘心了,怎麼可以把我們的鄭醫生搶走。」

「各位美麗的小姐,怎麼可以這麼說呢?鄭醫生有了好的歸宿,我們應該要祝福他,而不是詛咒他。」莊偉柏在一旁閑閑翻閱報紙,一邊插話。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總是不甘心嘛!」

「不甘心有什麼用?鄭醫生跟我們相處這麼久了,還不是跟我們沒個什麼,再這樣下去,就算十年後也不會有什麼。」

「這樣想就對了,世界男人何其多,為什麼要執著在一個男人身上?可以多看看其它男人,比鄭醫生優秀的多得是。」比如說他莊偉柏就是其中之一,呵呵……

「莊醫生,你的安慰很不實際。」三名護士又低頭喪氣了起來。

「哎呀,你們該在意的不是這個吧,鄭醫生都三十二歲了,你們才二十出頭,鄭醫生配你們不是太老了嗎?所以那位汪小姐跟他是再適合不過了。」她們配他就剛剛好,最好是三個人一起配……莊偉柏忘記自己跟鄭宇廷同年。

「汪小姐沒我們以為的優秀。」

「而且年紀太大。」

「長相也算普通。」

「只有學歷贏我們。」

莊偉柏慢條斯理的開口,「其實汪小姐是相當不錯的人選。」可以逼死宇廷的好人選。

「為什麼?」三人不甘的大叫,

「第一,她是老師,老師配醫生不是最好的組合嗎?第二,汪小姐二十八歲,成熟的女子最懂得男人的需求;第三,汪小姐優雅斯文的氣質跟宇廷風度翩翩配得剛剛好。」說那麼多的重點歸納,其實根本都是渾話。

「唉。」三人越听越沒勁。

看她們沮喪的模樣,莊偉柏心情愉悅的無聲笑著。

他沒有意思要打壞好友的行情,純粹是覺得汪青予很適合宇廷,迫不急待想看到兩人手牽手、心連心,但首先要買通的是診所里的三位護士,她們也不是真的愛慕宇廷,而是景仰他無人能敵的魅力,偶像被搶走了難免會有點心傷,實屬正常。

「你們在做什麼?」鄭宇廷一出廁所就看到四人聚在一起,其中三人還哭喪著臉,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前幾天汪青予跑來一鬧,搞得他腸胃不舒服,已經拉了好幾次,她真是他的煞星。

三名護士抬頭哀怨的看他,讓他嚇了一跳。

「我沒發薪水?」他試探的問。

三人同時搖頭,臉色不見好轉。

「我虐待你們?」

三人頭搖得更厲害了。

「我對不起你們?」

三人點頭如搗蒜。

鄭宇廷納悶的回想自己曾做什麼事,除了拉肚子好像也沒什麼值得引起公憤,會不會是味道太臭?

「她們是在難過你終于有了「好」的歸宿。」莊偉柏特地強調「好」這個字。

「什麼歸宿?我哪有什麼歸宿?」鄭宇廷以為他們在開玩笑,但想到前幾天來「鬧場」的汪青予,他馬上矢口否認。「那天來這里的汪小姐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們千萬不要誤會。」

就奇怪大家為什麼沒有問他,原來是在私下討論好了,暗自肯定這件事情。

「我們沒有誤會。」

听到好友的話,鄭宇廷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莊偉柏慢條斯理的又補了一句︰「因為事實是不用誤會的。」

「我真的跟汪小姐純粹是三面之緣。」而且還是強迫見面。

「這世界有那麼多的負心漢就是這麼來的,想想世間可憐的女人總是被這樣撇清,可憐的汪小姐。」莊偉柏煞有介事的悲傷了起來。

本來還在哀怨偶像被搶走的三位護士,听到莊偉柏說的話,也感同身受的替情敵汪青予抱不平,哀怨加上怨恨的眼神直直射向正在極力澄清的男人身上。

「你們認識我多久了,我怎麼可能會這樣對待別人?」鄭宇廷總算可以了解百口莫辯是怎樣一回事。

「如果你們之間真的沒什麼,你那天怎麼會氣成那樣?我們認識幾年了,還沒看你發過這樣的脾氣。」莊偉柏話一說完,護士們紛紛點頭跟著補充。

「鄭醫生當天的臉色好難看。」

「鄭醫生一向溫和的帥臉竟然變凶了,我嚇到了。」

「還凶巴巴的把汪小姐拖進診療間,害我們以為鄭醫生要對她怎樣,緊張得要死。」

「那是因為汪小姐很輕易就能惹得人生氣。」他那天會發那麼大的火也是始料未及的,自認自己的修養及脾氣都屬于上乘,怎樣不平的事情都可以一笑置之,況且他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輕易表露壞脾氣的一面,沒想到汪青予說沒幾句話,就惹得他火氣上涌,他不發火才有鬼,

其實後來他也有檢討自己,如果當初好好跟她說,應該就不會有後續事件的發生,畢竟他也不是沒接受過女人過多的熱情,他哪次下是輕松的解決呢?唯獨汪青予讓他破例。

想起她上次未完的話語,她不是真的喜歡他,也不是有意將他納入丈夫的人選,只是要讓彼此相處看看,也許可以變成不錯的朋友,這話怎麼想就怎麼奇怪,可是有人要當他的朋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為了自己的猜疑就拒絕一名朋友,是有點小心眼。

只是他怕汪青予的企圖不僅如此,如果說她的目的不只是做朋友,那這幾天她沒有來打擾他,又該怎麼解釋?會不會這是她的計謀?所謂的欲擒故縱?不可能,那女人的心思簡單清楚,哪有那種腦袋去想這種招數,八成是忘記了,或是真的沒那個意思。

「若有所思,果真是戀愛的表征。」莊偉柏推了推陷入沉思的好友。

「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對她沒有感覺。」鄭宇廷鄭正強調。

「哦?」莊偉明擺明了不信。

「我已經有欣賞的對象,絕對不是汪小姐。」逼不得已,鄭宇廷只好露點口風。

「誰?」其它人立刻好奇的問著。

「……不說。」鄭宇廷考慮再三,還是不公布,要不然很快全社區都知道這件事,丟臉死了。

莊偉柏咧嘴笑著,「果然是說謊,硬掰的。」

「隨你們怎麼說,反正以後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關我跟汪小姐的事情,听見沒?」鄭宇廷一臉嚴肅的警告他們,看到大家嚇一跳的眼神,才滿意的轉身回到自己的診療間休息。

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愛耍狠,他之前真是錯看宇廷了,還以為他是什麼斯文家伙,原來是斯文野獸,這可有趣了。

以他莊偉柏絕頂聰明的腦袋保證,宇廷一定會跟汪家小姐有什麼後續發展,肯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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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天大膽的表現,汪青予到現在還是覺得兩頰發紅,她向來對男人沒什麼感覺,更不用說在一個男人面前大哭。

從小接受的教育是教她要含蓄,她這次可是突破個人極限,厚著臉皮倒追男人。

想想她對鄭宇廷的感覺,若說是愛,太夸張了,畢竟他們見面的次數連五根手指頭部數得出來,要那麼輕易愛上一個人對她來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到了她這個年紀,什麼一見鐘情根本是個屁,男人在她眼中就只有兩類,可以嫁跟不可以嫁,誰還有心情幻想一見鍾情的美麗感受。

鄭宇廷的條件很好,就算對男人遲鈍的她都可以清楚的發現,更不用說其它女人了,雖然他大她四歲,可是男人過了三十歲行情正看俏,才不會像她那麼悲哀的祈求一個婚姻,他會拒絕她實屬正常。

看著鏡中的自己,非常的普通,平凡,五官分開來看都不錯,組合起來就沒什麼特色,至于身材……汪青予試著擠沒什麼的胸部,真是令人失望,她的身材只能用「沒料」來形容,頂多是不胖而已。

說到職業,老師是鐵飯碗,但醫生的收入跟老師比起來,她又算什麼?況且,相信一定有很多錢賺得比她多的女人覬覦他,她拿什麼去跟人家比?

就算不比外在的種種條件,但鄭宇廷已經擺明了不喜歡她,根本就沒什麼戲好唱了,虧她還掰了一堆理由想接近他,要是讓爸媽知道,八成會到祖先牌位前大喊家門不幸。

鄭宇廷對她的態度不是很好,但是她不會討厭他,該怎麼說呢?應該說他在拒絕的同時,又會為人留下後路,就算他說話難听,但只要她一流露出尷尬或悲傷的表情,他馬上又擔心起來。

這樣的男人很可愛,至少不用擔心他自私自利,也不用擔心他的心思太過復雜,是很不錯的人。

她真的很希望能跟他交往,第一,當然是還沒完全放棄把他當成結婚的好對象,第二,就算不能當他的老婆或是女朋友,至少當個朋友也不錯,她一直沒有友好的異性朋友,認識了鄭宇廷又何嘗不好呢。

想起他那天氣悶的表情,實在很可愛,改天有空再去逗弄他,最近她也得忙學校的事情,總不能每天跑去找他,這樣就是騷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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