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臻茵坐在化妝間里猛打著呵欠。
「昨晚沒睡好?」化妝師孫蕭笑看著她,打趣道,「是不是去哪兒Happy了?」
「不是。」余臻茵勉強一笑,從桌上抓起一本雜志胡亂翻了起來,借以避開孫蕭的問題。
「好了。」孫蕭替她梳理好頭發以後,開始收拾化妝用品。
「謝謝。」余臻茵立刻起身朝攝影室走去,推門走進去一看,赫連旋還沒有來,今天他遲到了。
「臻茵姐,你來了!」助理小余熱情地走過來,由于同姓,兩人走得比較近。
「赫連旋呢?怎麼沒看到他?」平常他總是第一個走進攝影室的人,可今天大家都到了,卻唯獨沒看到他。
「你還不知道嗎?攝影師已經換人了,是赫連先生的好朋友,听說在國際攝影比賽中拿過獎。」小余將自己收集到的信息毫無保留地告訴她。
「為什麼要換人?」余臻茵的心「咯 」一下,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是赫連旋的意思嗎?」
「不清楚。」小余搖搖頭,「昨天你走以後,‘佳美’的樸先生來找過赫連先生,不知道和臨時換人有沒有關系。」
余臻茵緩緩重新坐下,本想立刻去找赫連旋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這種沖動僅僅維持了幾秒鐘就宣布放棄了。她以什麼立場去問赫連旋?如果答案會牽扯到她和赫連旋的關系,還不如保持沉默比較好。事實上赫連旋的存在已經影響到了她的工作,繼續下去只會比現在更糟,這樣的話又何必再把赫連旋「拉」回到她身邊,自尋煩惱?算了,就讓事情這麼發展下去吧,或許自己也能早一點從這個漩渦里抽身離開。
「臻茵,我替你引見,這位是石易先生,赫連先生因為要處理其他的事情,抽不出時間繼續這個Case,以後就由石先生來負責拍攝你的宣傳照。」李珍帶著一個男人走到了余臻茵的身邊。
余臻茵抬頭看了看那個叫石易的男人,大約三十歲,頭發染成了黃色,身上穿著花襯衫和棕色長褲,正是時下攝影師流行的打扮。
「你好,余小姐。」石易主動伸出了手,雖然她不是那種搶眼的靚麗類型,但身上散發出的青春氣息很強烈,正是模特最大的本錢,相信這也是吸引赫連旋的原因之一吧?
「你好,石先生。」余臻茵出于禮貌象征性地握了握石易的手,心里忍不住暗暗猜測著赫連旋臨時決定退出的原因,究竟是「佳美」的意思,還是他本人的想法?莫非他也對彼此的關系感到尷尬?還是已經決定徹底放棄她了?
「余小姐,我們可以開始了。」石易的聲音打斷了余臻茵的思緒,她匆忙應了一聲,跟著石易走到了布景前,按照石易的要求擺出各種姿勢。半天下來,拍攝進度還比較滿意,比赫連旋拍的時候NG的次數明顯減少。事實讓余臻茵不得不承認自己心里依舊沒有放下赫連旋,依舊會被那個男人影響。
「臻茵,今天進行得很順利,你怎麼反倒好像不開心呢?」小余在她面前很坦誠,不會轉彎抹角。
「昨晚沒睡好,有點累了。」面對小余真誠的關心,余臻茵勉強地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小余看著余臻茵的背影,心里有些難過,以前的余臻茵總是充滿了陽光,熱情又開朗,可現在她眼底卻多了幾分輕愁,再看看赫連先生最近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難道說兩人之間出了問題?
「臻茵,你一定要得到幸福!」小余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低聲呢喃道,剛轉身就看到了赫連旋。
「赫連先生,你……怎麼?」她有些緊張,口齒有些不清。
赫連旋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余臻茵離去的方向,心中悵然若失。他剛才一直站在角落里看著余臻茵拍照的全過程,雖然她可以配合設計做出石易要求的那些姿勢,但他還是能夠強烈感覺到臻茵在拍照時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失去了內心的幸福和快樂,拍出來的照片還能符合「佳美」的要求嗎?
「她對你說了什麼?」赫連旋突然出聲問。
「臻茵只說昨晚沒睡好,有點累了。」小余在赫連旋身上感受到一種傷痛和難過,和她之前在余臻茵身上感受到的東西一樣。為什麼兩個明明相愛的人卻要彼此承受痛苦?
「你去忙吧。」
赫連旋丟下這句話轉身走了,他必須得好好想想,或許他該給自己多些勇氣和信心,找余臻茵好好談一談。有句話不是說「愛情需要犧牲」嗎?或許老天認為他的犧牲還不夠,有意出了這道難題來考驗他。赫連旋默默嘆了口氣,內心充滿了苦澀。
「媽,臻茵呢?」臻藍看到了餐桌旁空著的椅子。
「去赫連旋的工作室了。」余媽媽最近為大女兒的事弄得心神不寧,之前楊克超已經讓女兒傷心了好幾個月,這次看來傷得更重,偏偏阿茵不哭不鬧,安靜得出奇,反倒讓她更擔心了,「阿藍,你知不知道阿茵和赫連旋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是很清楚。」余臻藍心虛地低下頭喝著牛女乃,她可不想賠上自己下半生的幸福。
「我做人是不是很失敗?和丈夫相處不來,對女兒又關心不夠,想想真是很傷心啊!」余媽媽才不會相信小女兒的瞎話,姐妹倆從小靶情就好得不得了,而且小女兒的好奇心一向很重,如果不回來倒還有可能不了解真相,但是現在兩個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焉能不問清楚臻茵?
「媽,別太難過了。」孝心很濃的余臻藍哪里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進母親布下的陷阱之中,心里的秘密呼之欲出。
「我真的很失敗。」為了套出真相,余媽媽不惜擠出了幾滴老淚,想當年她還是學校話劇團的一員,那兩年可不是白混的。
「媽!」余臻藍手忙腳亂地放下杯子,走到母親身邊安慰道,「你不要難過嘛,事情總會解決的。」她最受不了親人的眼淚。
「我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怎麼談解決的方法?阿藍,你不要再安慰我了。」余媽媽一時想不出更煽情的句子,只好停了停,余臻藍卻誤以為母親的傷心過度導致無法成語,頓時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中,罷了,大不了一輩子不結婚,老媽的開心和健康才最重要。
「好了、好了,我告訴你,老姐說赫連旋不是個好男人,自私、霸道,兩個人合不來。」余臻藍一咬牙,道出了實情。
「什麼?!」余媽媽立刻挪開了捂著臉的雙手,激動地低喊道,「是真的嗎?可我看人一向很準,沒出過什麼岔子,除非赫連旋對演戲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否則怎麼能騙過我的眼楮?」
「臻茵說赫連旋還……動手打了她。」臻藍索性將自己知道的全盤托出,省得憋在心里難受。
「什麼?走,我們現在就去找赫連旋那小子問清楚,我的女兒可不是生來讓人打的!」余媽媽立刻站起來,她一向是雷厲風行的性格,說干就干,從不拖泥帶水。
余臻茵走進赫連旋的工作室,立刻感覺到大家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余臻茵攔住了正在忙碌的小余。
「赫連先生和‘佳美’的樸先生在辦公室好像吵起來了。」小余附在余臻茵耳邊輕聲說。
「知道原因嗎?」
「不清楚。」小余搖搖頭,這個消息她還是從別人嘴里知道的。
「哦。」余臻茵想了想,轉身朝赫連旋的辦公室走去,隱隱猜到這場爭執與自己多少會有些關系。
罷走到辦公室門口,余臻茵果然就听到樸守信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當初我們之所以會選擇余臻茵做模特,是因為你抓住了她內心的恬靜和幸福,但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我們不得不做一些調整。」
「當初是你主動要求我請她做模特,也是你們白紙黑字和她簽了合約,現在卻要換人,你考慮過余臻茵的感受嗎?這麼做對她的自信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你們有沒有站在她的角度分析過她的感受?」赫連旋很清楚余臻茵的脾氣,表面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什麼事情都拿得起放得下,其實內心卻很脆弱,很容易受傷。
余臻茵一怔,赫連旋的話在腦海中久久盤旋,心湖泛起了陣陣漣漪,下意識地將耳朵貼在門上,繼續听著他們的對話。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在商言商,明知道達不到所要的效果,公司是不會把金錢白白浪費掉,這一點還要我多作解釋嗎?感情用事只會勞民傷財。」在這件事情上樸守信也有自己的立場,出于對公司負責,他必須終止和余臻茵的合約,以免給公司帶來更大的損失,「至于違約金,我們絕不虧待余臻茵,會按照合約上的條款補償給她。」
「你以為這件事靠錢就能解決了?」赫連旋頹然坐在了沙發上,他完全可以想象出余臻茵會因此對他產生怎樣的看法,彼此間的誤解恐怕只會更深,想得到她的諒解是希望渺茫了。
「對不起,我也不想弄成這個樣子。」樸守信拍拍赫連旋的肩膀,「我會另外找模特讓你拍。」
「不必了,這個廣告除了余臻茵以外,我不會再給任何人拍照。」赫連旋將頭埋進雙手的掌心里,聲音悶悶地從指縫里飄出來。
「你千萬不要感情沖動作出不明智的決定,要知道‘佳美’是個大客戶,對你的前途和事業的發展有很大的幫助。」樸守信很欣賞赫連旋的才華,忍不住出言勸道。
「一個連感情都處理不好的人,還談什麼發展和前途?我現在心里很亂,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吧,過兩天再給我答復。」樸守信還想替他留住這個難得的機會,說完轉身開門,一眼就看到了來不及回避的余臻茵。
「余小姐。」樸守信看了看她,又回頭看了看赫連旋,識趣地點頭離開,把空間讓給了這兩個需要解決一些問題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