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暗夜吞噬一切,昏黑之中,任何事物都可能被掩蓋住了。
一道縴細的身影悄聲走入地窖,輕推那扇厚重的核桃色木門,昏暗的昏光在黑暗里微弱閃著,視線變得更暗了些。
她走進,鼻端隨即拂來摻雜酒氣的木頭香,耳邊依稀听得見一種奇特的聲音,很細很弱,叮叮咚咚的似有若無,她知道那是桶里的酒發酵聲音。
眯著眼,漸漸適應了里頭的昏暗,圓木桶照著年份很規律的整齊擺放,排列出一條條縱橫的道路。
恬可可不覺捉著養父給的項鏈,仿佛在尋求什麼依靠似,那條項鏈是鐸洛家族的家徽,菱形金面刻鑿一朵嬌艷的玫瑰,象征著勇敢,也是這一刻她非常需要的。
只準成功,不許失敗,是一向好強的她,對自己所要求的。深吸口氣,像下定決心似的,邁開步伐。
幾個月的觀察,她發現磊子軒很喜歡品嘗美酒,也對各種類的酒有一定的了解,卻不曾看他來過酒窖,似乎有點不合常理。
罷開始,她以為他是懶得親自下來,所以都由老管家代為挑選,抑或是怕黑的關系,晝夜之際他總是變得焦慮不堪。但有一次她陪老管家來地窖選酒時,他很想跟下來,腳卻被什麼膠著住似,面色凝重的盯著木門看,始終站在原地。
所以,她猜想這里一定有什麼記憶,才讓他如此排斥,甚至到了厭惡。還是……一切都只是裝給她看的,因為想掩飾里頭藏有重要之物的實情。
丙真——
沿著石牆模索的指尖,突然在一塊石磚上停下來,她輕輕一敲,隨即發出清脆的聲響,再移到另一塊石磚上敲敲,傳來的是種沉重與厚實。
拿起小刀,陷入石縫問一撐,石與石摩擦的聲音之中,她取出了那詭異的石磚。「難道是在這!」
取下來後,她輕搖著,里頭傳來些許的踫撞聲,這讓她更加相信,查爾斯所要的寶物在這里。不過,石磚上有個孔,似乎需要……
「要有鑰匙才能打開。」一道雄厚的男性嗓音從後方傳出。
聞言,恬可可嚇了一跳,手沒拿穩,石磚應聲掉了下來。她說不出話的僵在原地,除了臉上的驚怖,就沒有任何反應。
「對不起,你混著迷藥的酒,我並沒有喝下去。」雖然她難得媚惑他,用挑逗的方式逼迫他喝下,卻還是被他發現到異樣。
他很喜歡酒,也很懂酒,只要淺嘗,就能清楚酒里頭的任何一個成分,盡避她已經很小心掩飾迷藥的味道。
其實,愛蓮在酒吧喂酒給他的那次,他早知道酒里摻有異樣,但他還是當著她的面喝下去,一來是為了氣她,希望能從她臉上找到一絲憤怒的痕跡,而另一個理由是,因為那時心受了傷疼痛著,他多希望那酒是混合著毒藥,好讓他一死百了。
怎知,這麼執意而行,卻差點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悔,他幾乎親手毀了他深愛的女人……這是他心里永遠的痛,就算他盡全力的彌補,仍無法掩飾他的罪過。
「快捉起來!」老管家向其他屬下命令,「恬小姐,我真是看錯你了。」
壯漢很快的包圍她,臉上帶著不敢置信的痛恨表情,仿佛正譴責用她貪婪的詭計,騙了他們的誠懇對待和主人那未曾付出過的真心。
「不許動她。」磊子軒卻開口阻止。
「少爺,可是……」
沒理會管家的憂心,他看著她,異常平靜的看著。「你就這麼需要它嗎?」
她點頭,卻始終低著眼,沒有勇氣去面對他。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鐸洛小姐。」
她驚愣的抬起頭,原來……原來他早都知道……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突然覺得他很陌生,不再是他,有著蒼冷、孤寂,不像是她所愛的男人……
「因為你胸前的項鏈泄漏了你的身分、你的秘密。還有,可以告訴我了嗎?這東西是你哥哥查爾斯要的,還是……你。」他忍著說完,但最後那個字,卻已泄漏他心中的憤懣。
「是我要的。」哽著喉嚨,第一次對他說謊。
因為她知道似乎不可能挽回了……不管是否真是她想要,但只要她站在這里,已代表了答案是肯定的,沒有辯解的權利。
「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我……」再也壓抑不住了,他咆哮出聲。
那天夜里,她不是才允諾過他,不會成為像外頭那些不惜代價只想奪到「邪惡之鑰」的其中一員嗎?為什麼現在卻……她冷酷的話語,有如利劍般向他直刺過來,一瞬間鮮血淋灕。
「我……」赫然發現到他眼角的淚光,一種無法形容的痛楚,在她胸口爆裂開來,痛入骨髓、痛不欲生。
「這些東西就這麼重要,甚至比我對你的愛還重要。」憤惱的低吼,他知道她在騙他,也知道她在說謊,但她……為什麼不肯向他解釋這一切呢……
她不敢點頭,也不想點頭,沒給他任何答案,只虛弱的呼吸著。
時間短暫停止了,夜是那麼的寂靜無聲。
爾後,他邁開步伐,走向她,拾起石磚,食指貼在洞孔,大小是那樣的吻合,接著,石磚四周迅速閃過紅光,瞬間應聲裂開,碎片之中有個小巧精致的寶盒。
「這是你要的‘光明之盒’,也是為什麼要請你保護我的原因,但現在……喝,很諷刺吧!」他拉著她的手,細細撫模著,在她退縮前,將寶盒遞入她手里。
她拿著,手不自覺得顫著,寶盒外觀是用數十顆鑽石瓖滿而成,雖然藏身于昏暗的空間下,卻無法遮掩它璀璨的光芒,她眨了眨眼,覺得雙眼刺痛。
不!這不是她要的……恬可可很想這麼說,但話一到喉嚨卻成了句,「謝謝。」
眉一扭,他突然大笑了起來,非常的猖狂,非常的譏諷,非常的憤怒,非常的傷心欲絕……那樣慷慨、那樣盡興,卻令她感到窒息。
她要離開這里
快走越他身邊,那腳步走的很亂很急,沒有任何思考,沒有任何意識,腦里只萌生想逃離他的念頭。
「等等。」他阻止了她,不由分說的將那柔馥的身子摟入懷里,大手如牢網般緊緊將她困住,埋進那白皙無瑕的頸項,深深吸著屬于她的香氣,仿佛說著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緩緩開口。
「我再問你一次,這真的有比我重要嗎?」他聲音很沙啞,像久寂的夜里,拉出低鳴悲淒的大提琴聲。
她沒回答,也沒開口說話,只睜著失焦的眼楮,細細的呼吸著。
「好,就拿我生命來換。」哼了聲,釋懷的笑說。總之,他已經黔驢技窮了……
放開她,他毅然轉身走了出去,在步出門前,又道︰「二十一號,午夜,我會把你要的‘邪惡之鑰’放在這里。」
他平靜的說,那寥寥的數宇,卻如利刃般狠狠刮過她心頭,直見那頹喪的背影遠去,驚恐越降越深,她全身不住的顫抖。
他走了!真的要失去他了……臉色霎時刷地雪白,現在的她其實早巳脆弱不堪,即使她的態度依舊強硬,她的心也必然在顫抖。
但可能是掩飾的太好,讓看盡這一切的局外人非常不恥她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