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尼克幫霍玫馨開了車門。
「我不要。你背我。」霍玫馨開始變成另一個人。
「你不要我背你,那你就自己滾下來啊。」尼克故意裝作听不懂。
「不要不要,人家要你背我啦。」霍玫馨嘟起小嘴。
尼克環顧四周一眼,心想狗仔無所不在,還是快點把人帶離現場。
尼克微蹲在霍玫馨面前,霍玫馨馬上把雙手環上尼克的脖子。
將車子鎖好後,尼克轉身走進另一條巷子。
「你知道嗎?我爸也會這樣背我。小時候他都說我是他的寶貝,每次放學都會背我回家,一直到門前的巷口才會放我下來,以免被媽咪撞見。」
「你以後都背我回家好不好?」霍玫馨吸吸鼻子,聲音听起來怪怪的。
尼克知道她醉了,所以才會開始顯現出脆弱的一面。
「你也不想背我哦?我爸也不背我,都沒有人要背我了,嗚嗚,為什麼你們都這樣……」霍玫馨開始愈哭愈大聲。
「好,我以後都背你回家。」沉默了一會,尼克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條筋搭錯線,竟允諾了她。
「真的?你不要騙我。一直到死,你都要背我回家喔。」霍玫馨死命緊摟著尼克的脖子。
「直到死?虧她講得出來!等她酒醒後,大概死也不會承認自己說過這種話吧?或許自己也有些醉了,因此意識開始模糊,竟覺得不想這樣寂寞下去了。
「我從來不騙人。」
霍玫馨重新趴回尼克背上。
「我爸也從來不騙人,可是他騙了我,他還是丟下我走了,他們還一起走。老天爺是不是嫌我不夠乖巧懂事,才要一次又一次的打擊我?」
「媽媽從來看也不看我一眼,爸爸總是說媽媽還是很愛我。那都是狗屁!愛我怎麼會把我丟到法國去?怎麼會把我一個人丟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我才十幾歲,連英文都講不好,就要去學法文。他們都沒有打過電話來,我寫信回去也沒有人回信給我,我怎樣做都沒有人回應我……嗚嗚……我不要這樣……」
尼克感覺到她滾燙的熱淚一串接著一串;他沒有出聲安撫,只是任由她這樣一直哭一直哭。或許,把心中的話說出來,才是最好的發泄。
「我寧願他們打我罵我,就是不要這樣……對我不聞不問的……我不要!」
尼克把大拇指印在門上的智慧鎖上,一秒的時間,嗶一聲,大門就自動開了。
尼克走到沙發前,等著背上的人自己跳下來。
霍玫馨沒發現他腳步已經停了,還在啜泣。
「你可以下來了。」尼克雖然很想把她丟下去,不過礙于紳士風度,他還是好聲好氣的請她下來。
「我不要啦,我要一直黏著你。」
尼克想不到她醉後竟然會這麼青番,雖然覺得她怪可憐的,不過現在他覺得自己更可憐。
硬把她從背上扯了下來,接著坐到她旁邊。
霍玫馨緊拉著尼克的手臂,生怕下一秒他就會消失。
尼克看著霍玫馨的頭枕在自己肩膀上,明知道只要自己站起來,並且打一通電話,就可以擺月兌掉這個煩人的女人,可是。他還是坐著。
霍玫馨的頭不受控制的頻頻下垂,雖然試圖想要清醒,最後還是沉沉的睡著了。
尼克幫霍玫馨調整好姿勢,讓她睡在白色的絨布沙發上,起身調了空調的溫度,再拿來一條薄毯幫她蓋上。
尼克坐在沙發前看著她,心里嘆息著;又一個沒人愛的小孩。
自己從小就活在嚴謹的生活當中,父親的管束嚴格到令他透不過氣,還好身邊有一個溫柔如水的母親。
母親是他這一生中最愛的人了。想到母親,尼克不自覺的放柔臉部的線條。
母親跟他說話的時候總是輕聲細語,不像父親總是大聲到幾乎要震破他的耳膜;母親總是溫柔的給他任何他需要的意見,有時候就算他做錯事了,她也只是溫柔的告訴他要怎麼做才正確,從來不會破口大罵;他從來沒看過母親發脾氣,她總是柔柔的笑,伸手模模他的發,說他是最乖的小孩。
可是沒想到嚴守婦道的母親竟然愛上了另一個男人。父親完全不听母親的解釋,把她連夜轟出家門,結果當晚就看到母親被車撞死的頭條新聞,至今他都無法忘記母親臨死前的那張臉。同樣的,他也無法原諒將母親趕出門的父親。
「尼克,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千萬不要、不要跟我一樣悲哀。」母親緊握著小尼克的雙手,說完便斷氣身亡。
那年尼克才八歲。雙眼盈滿淚水,他希望,只要他回家乖乖的躺著睡覺,明天一早起來就會發現這是一場夢,母親還是會輕柔的喚醒他。
他終究還是失望了。那是一場永遠醒不來的夢。
「嗯……」沙發上的人動了下,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我們都是一樣在等愛、卻得不到愛的人。」尼克修長的手指抹去她透明的淚水。
已經忘了有多久了,他不再想起母親,今天卻因為一個女人而激起心中的漣漪。拉好她身上的薄被,起身走到浴室。
沖了個熱水澡後,尼克穿上白色浴袍,頭上蓋著毛巾,一手擦拭著頭發,一邊打開門走進臥房。
大字型的躺在加大的雙人床上,黑色的床單讓他的心情更加灰暗起來。
叩叩……沒關的門突然響起清脆的敲門聲。
「媽咪,你睡了嗎?我可以進來嗎?」門外的霍玫馨雙眸微張,看起來不是太清醒。
「媽咪,我會很乖的睡覺,你不要叫我自己一個入睡好不好?玫玫會怕怕。」霍玫馨開始嘟起小嘴,狀似委屈。
尼克起身走到她面前,可是她卻像是看不到眼前幾乎貼到她臉上的尼克一樣,霍玫馨仍在敲著門。
「爸爸,可不可以讓玫玫進去?今天好冷喔,玫玫不想自己睡。」霍
玫馨愈說愈小聲,倚著門邊慢慢的蹲下,雙手環抱膝蓋。
「爸爸,玫玫想跟你們一起睡……」霍玫馨整個頭埋進雙膝間,雙肩開始一抽一抽的哭著。
上帝啊,這個女人是在夢游嗎?自己是要轉身去躺著,裝作沒看到好?還是把她帶進臥房?
不過,這里只有一間臥房,難道他這個主人還要淪落到去睡在客廳沙發?唉……今天又多懂了一句俗語「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進來吧。」考慮著要不要叫醒她,不過听說好像不應該叫醒夢游的人,怕夢游的人會接受不了事實而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嗯?」霍玫馨抬起淚流滿面的臉,兩眼充滿希望。
「你進來吧。」尼克看了她一下,她現在的模樣真的跟平常相差一萬八干哩,看起來還……挺惹人愛憐的。
霍玫馨慢慢的站了起來,小步小步的走在尼克身後,接著尼克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沒有上床的意思。
「你是不是不想跟玫玫睡?」看著霍玫馨臃腫的核桃眼又泛滿淚水,尼克起身大步走到床邊。
「一起睡吧。」上帝啊,真的不是我要佔她便宜,難道稱要我丟下她不理嗎?請原諒我吧,阿門。
霍玫馨動作快速的躺到尼克身邊,小嘴忍不住上揚。
尼克轉身背對著她,已經快要忘記上次跟女人同床共枕是何時了,應該就是母親出事的前一晚吧,唉……
霍玫馨的手帶著些微顫抖,悄悄地環住身旁人的腰部,輕輕的把頭靠在那溫暖雄厚的背上。
尼克愣了一愣,下意識的搭住她的手,準備要拉開。
「為什麼玫玫都不能跟你們睡?你讓玫玫抱著你睡好不好?」霍玫馨的聲音听起來可憐兮兮的。
尼克握住霍玫馨的手,輕輕的捏了一下。
「睡吧,以後都有我陪著你。」尼克沉穩的聲音終于傳進霍玫馨的耳里,她慢慢放松,睡意席卷而來。
「我……我不要再……再一個人了……」尼克听不到接下來她說了什麼,就只是這樣靜靜躺著沒有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尼克緩緩移動了下僵硬的身軀,霍玫馨的手馬上緊張的抓牢尼克的浴袍。
尼克小心的轉身面對懷中人兒。
微顫的濃密長睫上還沾著滴淚水,小嘴微微的張開,呵,或許是鼻子里有太多鼻水所以塞住了吧?
霍玫馨的雙手緊緊捉住尼克,仿佛一松手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也不想……孤單一個人,可是,我們又能如何?」尼克的頭抵著霍玫馨的額頭,若有所思的喃說。
他一直都以為女人一定要像母親那樣才可以,身高不要太高,皮膚白皙,身材縴細,說話的語調輕柔,平常喜歡待在家里,最重要的是以丈夫為天。
反觀眼前的女人,身高跟自己不相上下不說,脾氣也跟牛完全沒兩樣,皮膚連白皙都扯不上邊,講話的聲音大到生怕人不知,看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會守本分待在家,更不要提什麼以丈夫為天了。
突然察覺自己把溫柔婉約的母親拿來跟這個女人相比,這實在太可怕了!這根本不能比,完全是兩種人。
尼克低聲笑了。
「我想我大概醉了,呵呵。」閉上雙眼,一手墊在自己頭下,另一手輕拍著霍玫馨的背。睡吧,就假裝今天的我們都不孤單。
兩個孤單的人,如此貼近。
兩顆寂寞的心,恍若沒有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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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眼惺忪的揉揉雙眼,腦子里刺刺麻麻的,感覺像有幾千只蜜蜂在里面開狂歡派對,她痛苦的睜開眼楮。
奇怪?她什麼時候買了白色的毛巾啦?
拉開白色的毛巾……
「啊!媽啊!」因為突然看到人的身體而顯得過度驚慌,忍不住放聲大叫。
長腿用力一踹。
「噢!好痛……」尼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轟下床,即使他的睡意正濃,現在也不知全飛到哪去了。
「你……你……你誰啊?」過度的驚嚇加上頭痛欲裂,霍玫馨生平第一次講話結巴了起來。
「我人啊,沒看過外國人喔。」尼克遜斃的幽默感又冒出來了。
「你……我……你……」霍玫馨快速檢查了自己的衣服是否完好如初。
奇怪了,昨天晚上是穿這件嗎?媽啊……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該死!都是可惡的酒醉惹的禍。
「你放心,我向來不會乘人之危,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醉到一塌糊涂的高大女人。」尼克看她那樣防備的眼神,實在備感屈辱。紅透半邊天沒被認出來就算了,還要被一腳踹到床下,說出去真的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干嘛?高大有犯到你哦?還看什麼看!」霍玫馨向來最痛恨人家用打量的眼神看她,好像每個人都在說;女人沒事長這麼高干嘛!
「我是在看某人何時才要離開。」尼克開始後悔昨晚為何不直接把她丟在路邊任她被狗咬。
霍玫馨雙眼快速巡視這個陌生的環境——黑色的大床、白色的單人沙發,銀色的四門大衣櫃,夸張豪華的水晶吊燈。
這里的確不是她家。「這是哪里?」
「我家。難道是飯店?」尼克已經不太想理會這個沒禮貌的女人,只希望她不會突然認出他是誰,然後死巴著他不放。
「你家?我為什麼會在你家?你對我做了什麼,你最好從實招來。」
霍玫馨亦步亦趨的跟在尼克後面。
踫一聲,尼克用力關上了玻璃門,完全沒有要鳥她的意思,逕自開了蓮篷頭,準備好好的淋浴。
霍玫馨看著這個沒禮貌的金發男人,髒話差點月兌口而出。仔細回想一下,自己昨天好像還跟他拼酒……奇怪?接下來是發生什麼事了?她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
用力抓一下頭皮,沒得到答案她是不會罷休的。
「你給我說清楚……」霍玫馨火大的拉開充滿霧氣的玻璃門。
尼克雙手還在洗頭,整身泡沫還沒沖洗掉,結實的臀部正對著霍玫馨。
「你暴露狂喔。」霍玫馨臉紅到要冒火了,快速轉身背對著尼克。
尼克一把火也冒上來了。好心收留她,還惹來一身腥,現在更可惡到沒家教的拉開浴室門,還硬說他是暴露狂。靠!誰會穿著衣服洗澡啊。
「你媽是沒教你禮貌哦?」尼克抓狂起來,開始口不擇言。
「也對啦,爸媽都不要的小孩,怎麼會有禮貌。」
霍玫馨頓時愣住,死命的握緊拳頭,雙眼瞪大到眼珠都快掉出來了。
「你這個死外國佬,你有膽再說一次!你說誰沒人要……你說誰……」
霍玫馨完全不管尼克有沒有穿衣服,什麼男女有別也被拋到腦後,她沖進寬廣的浴室,瘋狂的對尼克拳打腳踢。
尼克知道自己不該在她傷口上灑鹽,不過他完全沒料到她竟會這樣跳到自己身上,一手緊勒他的脖子,另一手用力狂打他的胸。
雖然對方是個女人,不過現在根本和抓狂的母獅沒兩樣,更何況他懷疑她根本不是普通人,撇開自己沒有穿衣服不說,兩人的姿勢真的曖昧到不行。
霍玫馨整個人從後跳上尼克的背,修長的雙腿夾住他的腰,一手緊勒住他的脖子,另一手狂打他的胸。
水嘩啦嘩啦的噴灑在兩人身上,卻澆不熄戰火。
「你這個瘋女人!」尼克根本無法控制霍玫馨的攻擊,只能一手捉住她快勒死自己的手臂,另一手胡亂的想要抓住她有力的拳頭。
尼克的力道不算輕,霍玫馨的手臂很快就被抓出痕來,她卻像是完全沒感覺般,還是不停的捶打他,甚至還用力咬了尼克的脖子。
「噢,老天!」尼克大聲呼痛,不過這也阻止不了發了瘋似的霍玫馨。
「你這個該死的家伙,誰說我沒人愛!誰說我沒人要……」霍玫馨終于松開了口,卻還是無法抑止自己的憤怒。
尼克一個用力轉身,終于把霍玫馨給摔在地上,然後快速套上浴袍關上水源,轉身瞪著站起身的火爆瘋女人。
霍玫馨全身已經濕透,白色的背心現在根本遮掩不了什麼,淺色的內衣隨著濕透的衣服緊貼著曲線,胸口的過度起伏代表她火焰正高張。
尼克不理對方是否衣衫不整,他火紅的雙眼顯示出昨晚沒睡好之外,還有排山倒海而來的怒火。
昨天晚上這女人好幾次把腳擱在他腰上,一下又伸手抱緊他的脖子,有時候還整個人壓在他身上,甚至有幾次差點被踹下床;簡單的說,就是睡相差到極點。
「你最好解釋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霍玫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怕一不小心就會燒光整片森林。
「昨天晚上你喝得爛醉,好心收留你,這樣說夠清楚了嗎……」尼克咬牙切齒,忍住雙手上前扭斷這女人脖子的沖動。難怪人家會說好心沒好報,果然是真的!
「好心收留我,有需要照顧到床上去……」霍玫馨要是會相信他講的鬼話才有鬼。
「請你搞清楚,是某人自己爬上我的床,不是我硬拉你上來的!」尼克開始發現要跟眼前的女人講道理,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任務。
「老娘我爬上你的床?你有種再說一次!」怒火一觸即發。
「我當然有種,沒種怎麼傳宗接代?」尼克的冷笑話再度出現。
「你……」霍玫馨氣紅了眼,突然暈眩了幾秒。
看到對方身體搖晃了下,尼克火焰般的怒氣頓時消了大半。
「如果沒事了,你就走吧。」速戰速決,他只想快點把眼前的女人趕走,不然絕對沒有安寧的一刻。
「你有跟我解釋清楚了嗎……」霍玫馨的頭痛到快爆開,不過她還是得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情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你喝醉,所以收留你一晚。」尼克拿起毛巾……擦拭頭發的手突然停住。該死!頭上還有泡沫還擦個屁!都是這個愚蠢沒大腦的女人害的!
「我喝醉你不會把我丟在那就好,干嘛要帶我回來?沒安好心!」霍玫馨的大眼狠狠瞪視尼克。
尼克打開衣櫃,拿出一條浴巾遞給霍玫馨。「拿去。」
霍玫馨打量著浴巾,遲遲沒有接過手。「干嘛?想用浴巾把我打包好丟出你家門嗎?你想都不要想!」
尼克這次用力的把浴巾往霍玫馨身上丟。再好的人也是有脾氣的,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霍玫馨一把抓住浴巾,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尼克突然一把抓過她的手,把她拖出房門。
「你干嘛……放開我!下三濫,不要踫我……」霍玫馨瘋狂的抵抗尼克,無奈怎麼用力也甩不開,只好使出最後一招,張口用力咬下去。
「你這個瘋婆子!」尼克已經不在意霍玫馨還會做出什麼更差勁的舉動,他傾身向前,一把將霍玫馨扛在肩上,邁開大步走向大門。
「你這個王八蛋快把我放下來!我警告你,你……」霍玫馨用力捶打尼克的背,雙腳也奮力抵抗。
尼克伸手打開大門,毫不留情的將霍玫馨丟到地上,踫一聲,關上了門。
等門外的霍玫馨站起來時已經阻止不了尼克,泄恨似的踢了大門幾下,喃喃自語說了幾句便踱步離開。
倚靠在門內的尼克听到門外沒有動靜後,疲倦的走到沙發上坐下。
「愚蠢的女人。」用力將桌邊的杯子掃到地上,尼克當自己是作了個可怕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