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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役天子(上) 第8章(1)

大年初一晚上,突然下起綿綿細雨。

深夜里,高月神色不善的盯著寢房外的人。「打石?」

「高女官。」他笑得既無奈又尷尬。

她眯著眼不說話。

「嘿嘿……呵呵……」打石也不好主動開口,只能繼續打哈哈。

「有話就說吧,別傻笑。」

「呵呵……太子他……他……」

「這大半夜里的又怎麼了?」

「他……您也知道的,他忍了兩天了……」

「那又怎樣?後頭我還有五天假可放。」她提醒他。

「這奴才知道……但是主子說……他也可以來賀年……」

「現在,大半夜?」

「呃……奴才勸不住他等到早上……」

「所以他此刻人在哪里?」

「在高府門外,穿著深藍色大氅的就是他。」

她沉下臉來,臉色鐵青。

「高女官……主子已經站了好久……超過一個時辰了,外頭下雨……還有點兒冷……」

斑月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你個打石,真是好說客!」

打石越笑越僵,想拔腿閃人,可惜身有任務,沒得到答案前不敢跑。

撐了半晌,她終于還是開口了,「大門外是嗎?」

「是是是。」他喜上眉梢。她這是肯去見主子了!

她回房罩了件棉襖,這才隨打石出房,來到高府大門外,她一時還沒見到他,直到打石領著,才見著躲在偏僻小亭子里的人。

哼哼,還知道避人耳目,否則深夜來見她,要是讓人撞見還真難以解釋是為哪樁!

這時雨勢轉小,冷風還是吹著,雖未下雪,可是四周蒙上了氤氳的霧氣,豐鈺步履輕盈的出了亭子,他動作急促卻不紊亂,侍衛在他身後撐著傘急匆匆地跟著。

「月月。」他一見到她眉眼都是笑。

「太子殿下。」她臉色卻沒他好,勉強的向他行禮問安。

他也不在意,拉起她的手。「先進亭子里吧,雨雖小了,但還是飄著,別沾濕衣裳了。」他拉她入亭。

他頭發和衣袍都教霧水濕氣染得濕潤,打石說他已在這等了一個時辰,看來不假。

「這夜深露重的,您來做什麼?」她抿著嘴問,語氣已沒有那麼冷淡。

「我……你瞧那春聯是怎麼來的?」他突然顧左右而言他。

「春聯?」

「是啊是啊,過年期間,民間家家戶戶都貼著春聯,我很好奇,春聯是怎麼來的?」」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這我好像听人說過,春聯是由桃符演變而來,相傳在東海有一棵大桃樹,樹枝伸向鬼門,鬼門洞里住著鬼怪。桃樹下有兩位把守的神將,神茶與郁壘,這兩位神將若發現惡鬼,便立即捆綁喂虎。這之後,每逢年節,百姓就用兩塊桃木板,畫上兩位神將的圖像懸掛在大門兩側,以鎮邪驅鬼、祈福納祥,可發展到後來,桃符的內容逐漸被兩句對偶的吉祥詩句所取代,就成了今日的春聯。」

豐鈺听得仔細,輕輕頷首。「很有意思。」

「太子怎會對這有興趣?」

「沒什麼,只是等你時,見你家門口也貼著春聯,一時興起問了問,其實我還好奇昨夜的年夜飯你是怎麼吃的?」他眼里出現了濃濃的羨慕。

她很是疑惑,不知她在羨慕什麼,他昨天不也在宮里吃了頓豐富的年夜飯?

「爹每年都會吩咐廚子在圓桌不放置一個火盆,以示溫暖,還會喚來府里所有的人一起圍爐,飯桌上一定要有魚,象征「年年有余」,還要有「元寶」,也就是餃子,熱呼呼的火鍋也是不可少的,昨晚全府上下全喝了酒,大鬧了一夜,爹還帶頭唱歌了。」她詳細的說。

「真好……」他听得好生向往。

「太子昨晚的年夜過得不開心嗎?」她審視他的神情後問。

他笑得有些無奈。「每年宮里過年,兄弟聚在一起,總說不上什麼話,父皇和那些娘娘們也各有心思,笑容都很客套,飯菜雖好,但嘗來總是無味,再加上父皇近年身子每況愈下,今年的年夜就更……」

他這一說,她就立刻明了是什麼狀況了,這會兒她仿佛又見著多年前那孤獨少年的模樣。

在東宮三年,她己徹底明了所謂天家至親,所謂皇親手足,所謂儲君悲哀。

在天家中是嘗不到親情滋味的,尤其是他,身為儲君,與眾人距離更遠,更是所有天家人護恨的目標,難怪……他寂寞。

「等放完假,我親自做一桌菜讓您再補吃上頓,嘗嘗高家人的年夜菜式,這可好?」她心一軟,就這麼許諾了。

豐鈺立即眉目漾笑。「你親手做的?好好好,就等你這頓了!」他笑得無比燦爛,那發自內心的喜悅是眾人前所未見的。

斑月也感染他的笑意,不由得嫣然笑著。

他眼里的人兒,螓首蛾眉,眼瞳明朗,唇形彎彎,教人看了實在心曠神怡,這就是他心愛人兒的模樣……豐鈺暖暖地笑著,眼神如春水般溫暖。

在他靜默的凝視下,她心頭小鹿又亂亂跳了,她越來越難以抵擋他深情的注視了。

每次見到他,都很難把持住自己,即使她一再告訴自己別去在意他的溫柔,這男人日漸加深的魅力和誘惑力卻極具殺傷力,她能撐這麼久而沒有繳械投降,真的是靠自己過人的自制力。

她有時也會想,像眼前這樣一道謎潭,如果她涉足下水,是否就能模清水有多深,這樣就能知道這潭水是能泅泳還是只能觀賞?

可惜,她膽子真的很小,怕的是就此滅了頂。

「對了,大年初一,太子做什麼去了?」她刻意轉了話題,不然再這樣下去,光是想要不要「下水」這件事,她今晚就甭睡了。

豐鈺像是有點兒失望,沒能繼續與她脈脈相視。「今天我閉門謝客,閑賦了一天。」

「怎麼可能?今天應該很多人來向您拜年才是,您哪有辦法閑賦?」

「是真的,我要打石將他們全打發走了。」

倏地,高月想到什麼,臉色拉了下來。「原來,我今天被毀就是因為你!」

「我、我做了什麼?」見她雙目噴火,他嚇了一跳。

「你、就是你!我道為什麼我家門檻今天被踩破了,來了一批又一批,送走了一缸又一缸的人,讓我與爹疲于應付,鬧得一整天也出不了門,原來是你,就是因為你的不見客,這些人才一股古腦通通往我這來了,煩得我差點沒大過年的在門上掛上白布偽裝成喪宅,叫這些人別再來煩!」知道罪魁禍首後,她氣得柳眉倒豎。

豐鈺小小聲的道︰「我不曉得這些人見不著我,就改去煩你……」

「好個不知道,你不知道這些不速之客會來煩到我,那你總該知道,這最大的煩人精是誰,我最不想見的不速之客就是你!」她朝他吼。

「呵呵……」他又裝傻了。

斑月一手指著他,多余地撂狠話警告,「天黑又冷,太子到底來做什麼?你若說不清楚,破壞我的假期,小心我——」

「我來送這個給你。」豐鈺截住她的話,拉過她的手,趕緊在她手中塞了樣東西。

她微傻,低頭瞧了瞧他給的東西。「紅包?」

他用力點點頭。「我曉得民間習俗,過年總要討個紅表示吉祥,這是……我送你的吉祥。」他臉有些紅。

她瞧著手中的紅包袋,厚厚的一封,賞得不少,比爹發的還沉上許多。「太子就是專程送這個來?」

「嗯……你不喜歡嗎?」他有點兒緊張,怕她退回。

「喜歡。」她自然的收進衣袖里了。這筆錢正好給小菊兒當嫁妝,這次回來,她發覺小菊兒有對象了,爹薪餉不多,養一家子人剛好,她的餉銀平常都叫人送去給那跌跤後己半身不遂,無法再賣糖葫蘆的婆婆了,她正愁沒錢給小菊兒做嫁妝,這會兒的紅包來得倒及時。

見她紅包收得快,他有些訝異,但僅一會便又開心的笑了。她八成是因為發覺了那紅包袋上印有兩人的名字吧,這可是他特意要人刻印扒上的,還落了年份,表示是今年送的,明年的他也一並請人落印好了,就等明年給……

「月月,我以後不再叫你月月了。」豐鈺忽然說。

「喔?為什麼?」他又有什麼花樣了?

「因為當初會喚你月月,是取朋友之意,但是……我覺得不再適合了。」

「怎麼個不適合法?」

「朋友一變質,就不一樣了……」他雙眼變得含情脈脈。

斑月寒毛豎起,眯著眼看他又怎樣了。

「就喚小月兒吧,親昵又不致過度惡心。」

她翻了個白眼。天啊,這樣還不惡心!

「不行嗎?」他看起來很脆弱,像是若被拒絕,心可能會馬上破碎似的。

她是真想說不的,可是見他這副德行,只能沒好氣的道︰「隨便。」

避他愛叫什麼叫什麼,反正當初他喚她月月時,她也沒同意,他還不是叫了三年。

「謝謝你,小月兒。」他甜甜的喊。

「不用謝。」她一整個無力,都不知要說什麼好了。

「小月兒,你人真好!」他一把抱住她,溫熱的鼻息拂在她臉上,下一刻,她整個人僵住了。

他無預警的吻上她的唇,動作有些生澀,他的唇試探的裹含住她……

這家伙——好大的膽子?

她第一時間想推開他,但在他轉為熱烈的擁吻下,那股推人的沖動不知何時消失了,他的味道有如甘泉般清冽,讓她貪戀起他口中的甜味,她仿佛溶在糖罐里,一寸寸的軟化,一寸寸的迷失心神……

這吻最後是如何結束的,她不清楚,只知道等她漸漸回過神時,對上的就是他那雙閃得跟沙漠星辰似的眼楮。

「小月兒,你是我心愛的小月兒,這點你千萬要記住!」豐鈺笑咪咪的提醒。

心愛的小月兒,他心愛的……她腦袋還迷迷糊糊的,沒有反應不過來。

「今日就算是你我的定情之日,每年的大年初一,就這時候,我盼年年都有一吻。」他笑著許願,她沒搖頭也沒說話,他將她圈入懷中,下巴頂著她的發心,抱著她左右輕晃著。「小月兒,新年吉祥。」

「新……新年吉祥。」她呆呆地,很自然的也接口賀年。

他輕笑著,摟著她的手臂圈得更緊了。

「太子……」

在這花好月圓的時刻,打石居然敢上前打擾?

他明顯感受到懷里的人兒身子微僵,他立時拉下臉來,目光難得帶了怒意,可是就在瞧見打石的神情有異後,他心頭一跳。「怎麼了?」

「宮里方才派人來說,皇上在與嬪妃說笑之際忽然倒下了,皇後請您即刻入宮。」

豐鈺聞之神色丕變,他懷里的高月更是驚愕。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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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她便回到東宮。

不知宮里現下情況如何?听打石講,此事被皇後下令封鎖,不準透露分毫,生怕引起百姓恐慌,但她清楚真實的理由是要防止宮變。

萬一皇上真有意外,就必須確保太子能安穩登基,所以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生變。

但她擔心,二皇子申璟這幾年積極的拉攏朝中官員,擴展了不少的勢力,反觀豐鈺,因礙于天子在位,不能攬政結黨,就怕被冠上想逼宮登基的惡名,但如此下來,豐鈺的羽翼未豐,若皇上這時驟逝,他倉卒登基,也只是讓自己陷入險境與危機,所以皇上這時候千萬不能有事,否則單憑豐鈺目前之力,定難掌控大局。

她昨夜本想與他一同進宮的,但他要她等假滿再回來,可發生這樣的事,她哪還有心情待在家里過節?而此刻宮里情勢瞬息萬變,這會兒都過一矢了還不見他回來,讓她實在坐立難安,心焦如焚。

「不成,我不如去瞧瞧情況!」她坐不住了,想親自走一趟去找他。

人才走到門口,迎面就見豐鈺領著打石跨進大殿。

「太子回來了!」她驚喜的呼出聲後,隨即見他一臉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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