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爺來了,相信他們小兩口有很多話要說,你們該走了吧!」紅紅不客氣的對古牧耘主僕下逐客令。
迸牧耘眼看張勞又要發作,隨即一臉黯然的說︰「好,這就走。」
「公子?」張勞忍不住怒視相擁的兩人,不認為主子應該就這樣走了。
「走吧!」古牧耘拂袖轉身,他不想看到眼前的兩人這麼親密。
「不,至少讓老奴問清楚。」張勞不甘願就這樣離去,難得的逆了古牧耘的意思,這視傅挽聲。「傅少爺,你敢當著大家的面說那皇太孫真是你找來幫忙的嗎?」
暗挽聲頓時臉色發白,張口想說些什麼,但看見柳延秀抱著他感激哭泣的模樣後,他抿緊唇輕輕的點了頭。
隨即,他見到古牧耘凌厲的目光直射向自己,不禁瑟縮了一下,連忙別開臉,不敢與之對視。
「你確定?」古牧耘的眸光更為銳利了。
「我--」他躊躇地再度望向懷中之人,見她柳眉輕壁,驀然一個轉念,他面色一整,表情變得堅決。「是我,是我請孫大人幫忙找皇太孫出面的。」
他大聲說著,只是他一說完,古牧耘立刻濃眉緊鎖。
「我就說一定是傅少爺幫的忙,你們不信,現在親口听他說,可信了吧!走走走,這里不歡迎你們,以後也請都別來了!」紅紅得意的趕人。
「你!那小子分明說……公子,你怎麼就走了?公子!」張勞見古牧耘二話不說已轉身離去,他也連忙追上。
紅紅在他倆身後吐了舌頭,擺明對他們非常的不屑。
望著古牧耘那道遠離的背影,柳延秀莫名揪心,輕推離傅挽聲的懷抱後,競然有股沖動想追上去,但才舉步,傅挽聲立即拉住她,重新將她摟回懷里,讓她哪里也去不了。
張勞在屋外追上古牧耘,見他面色沉郁,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命轎夫扛著轎子默默跟在後頭。
走了約莫一刻鐘,才听轎里的人開口,「以後沒我示意,別多嘴,否則我將你送回京城。」
一驚,張勞甚為惶恐。他奉旨侍奉公子,公子若不要他,那他還有什麼臉回去見那人。
「公子,老奴這全是為了您啊!」張勞苦聲道。
「我知道,但你管太多了,逾越了你的本分。」
張勞愕住,像是大受打擊,再說不出話來。
「多年來你指導我許多事情,我也視你如長輩一般敬重,所以我並不希望你仗著我對你的幾分信任,就想左右我的心意。」
惶惶不安的低下頭,他明白公子是要他選擇接受柳延秀,不然就走人。
「做不到嗎?做不到就離開!」古牧耘冷聲道。
為此,張勞替主子不平。以公子的身份,天下女人,只要他想要的,誰能不從?又何苦委屈自己,受人污辱、受人誤會,還得眼睜睜看著心愛女子投入別人的懷抱!
但既然公子開了口,他張勞絕對遵從,只是有些事他無法理解--「既然公子這麼喜歡她,還為她抗命滯留泉州不肯回京,甚至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救柳夫子一命,您為她做這麼多事,為什麼不對她明說,卻讓傅挽聲那小子平白奪了功勞?」
人是公子救的,公子大可戳破那小子的謊言,再將柳姑娘爭取來,但公子為什麼?
「延秀喜歡的是那人,找若說出真相,雖然能教傅挽聲難堪,但更會讓延秀難做,與其讓她夾在我與傅挽聲之間為難,我情願讓傅挽聲得意,因為我不想…見到她蹙眉的樣子。」
張勞語塞,這才明自,為什麼在救下柳如遇後,公子不追究傅傳新的罪,那是「愛屋及烏」,公子不想傅家有傷亡,讓柳姑娘跟著難受,公子終究不忍拆散她與傅挽聲。
鮑子如此君子,這般深情,那柳延秀是瞎了眼才會錯過公子這樣的痴情種!
他終于了解,此刻公子的心里是真真切切、徹徹底底愛上一個人了,公子這樣的一個人,很不容易才能付出真心,既然公子都愛得如此艱難無悔了,他又何忍違逆?
好吧,這倘若是公子的真意,他會幫,就像公子從小到大做的任何決定一樣,他都會義無反顧的相挺,那柳姑娘,就隨公子的心意去愛吧。
「老奴曉得該怎麼做了,以後,公子想對誰好就對誰好,老奴不再阻止了。」
張勞真心的說。
初秋,氣候漸涼爽,不再熾熱。
柳延秀像平常一樣,每日上街采買,只是這一路上她低首走路,心事重重。
她爹雖被還了清白,但身受重傷,需長期休養,書院的工作時不能再繼續了,日前她爹已辭去夫子的工作,也搬離了夫子閣。
幸虧當初小宅沒賣成,不然,他們父女倆這會就要露宿街頭了。
不過,他們雖然在小宅安頓下來,但她爹的積蓄不多,如此坐吃山空總不行,所以父女倆之後的生活,她還得好好盤算盤算,想想辦法該如何掙錢養家。
另外,那日古牧耘走後,她就像心頭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到現在,幾次想主動去見他,但思及許多的復雜情感與顧慮,再加上見了面也不知說什麼才好的情況下,她還是沒能去找他,但不可諱言的,她是掛念他的。
她低頭一面走,一面想著許多事,忽然,迎而撞上了人,所幸對方緊急扶住她,自己才沒跌倒出丑。
「抱歉,都怪我沒看路--啊,是你?」她慌忙道歉後,抬首竟見到了牽掛多日的人--古牧耘。
「在想什麼,這麼分神走路?」他笑問,炯炯目光略帶貪婪地注視她。
見到他的瞬間,柳延秀是驚喜的,但隨即又尷尬的低下首來。「這麼巧?一個人?」她發現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這,那一大批的隨從並不在身邊,就連貼身伺候的張總管也不見蹤跡。
「是啊,我想一個人逛逛,就要其他人都別跟了,怎知,就遇見你了。」他漾起愉悅的笑容。
她也忍不住苞著淺笑。「自己一個人出來也不怕迷路嗎?」
知道他不是泉州人,每次出門又都有人幫著打點安排,像今日這樣自己出門,大概是頭一回吧?不過若無人指引,他能搞得清東西南北嗎?
迸牧耘溫柔笑著,「還真讓你說對了,是迷路了,這才會撞見你,待會指引我一條明路吧,不然我真回不去了。」
這話听來像是雙關語,再搭配他溫柔淡笑的模樣,立即讓她暈紅了雙腮。「那個……你家的方向要從這先往左轉,遇見第一條街右轉,經過三個路口後,再左轉,之後你向路人問天井街的方向怎麼去,很快就能回去了。」她有意忽略那可能別有意涵的雙關語。也許是她多想了,她不願胡亂再猜測。
「待會先向左走就是了嗎?,」他點頭,像是認真記下她的話,完全當自己是尋路人。
「嗯,下次別再自己一個人出來了,身邊沒人打點,說不定會遇到危險。」她連忙提醒。雖然還是不清楚他的來歷,但總覺得這人的一生都該活在金磚圍起的堡壘里,月兌離堡壘的守護,他會有危險的。
「好,我下次不會了。」他很輕易的落下承諾。
反倒是她,頓時一股復雜的情緒困擾著她。
他的安危與她何干?他何必承諾她什麼?而自己又為什麼因此芳心大亂?
懊惱他影響自己太多,搞得她心情起伏不定。
「柳夫子的身子好多了吧?」見她的笑容變得不自然,他抿了唇,問起了她爹的近況,雖然他早就了若指掌。
「爹……身子還是不太好,但總算能活著,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她感傷的說。
聞言,他臉一沉。「柳大子的身子會逐漸康復,你不用太擔心。」
「但願如此--啊,對了,我爹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念著你,說想見你,但我顧忌他的身子末康復,不肯讓他下床,如果可以,你也有空的話……能不能來我家一趟,見我爹一面?」柳延秀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要求。
她爹也不知怎麼了,自刑場回來後就一直吵著要外出見人,起先怎麼也不肯表明要上哪去,最後在她逼問下才表示要見古牧耘一面,至于為什麼要見他,她爹又隱瞞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她實在想不通。
但不管如何,以她爹現下的身體狀況,她是不可能放任他出門的,要出門還是等他康復後再說,不過今日既然巧遇古牧耘,她想干脆就厚著臉皮邀請,免得她爹老記掛這事,但經過上回紅紅那樣不留情的趕人後,不曉得古牧耘還願不願意來這一趟?
事實證明柳延秀多慮了,他很快的就點首道︰「好,如果有空,我會過去一趟。」他知曉柳如遇為什麼要見自己,畢竟柳如遇是此地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想必柳如遇也清楚,那日執刑時能夠刀下留人,是他所為,這會應該是想要親口對他言謝。
思及此,古牧耘又開口說︰「其實擇日不如撞日,我現在就可以…」
「今天不行,我有事!」她驀然說。
話還在舌尖上就被拒絕了,霎時他的表情有些尷尬。「呃……那改日吧。」他大概猜得出會是什麼理由,他今天不能上柳家了。
柳延秀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就算要拒絕也不該說得這麼無禮,這話應該讓他心里不舒服吧?
她無可奈何極了,其實不讓他今日來,是因為挽聲捎來消息,說今天想見她,而她並不想讓兩個男人再度見面,畢竟那氣氛不會愉快,連帶她心里也不好受。
「對不起。」她真心感到抱歉。
就算心里再受傷,在她面前,他也會裝得若無其事,改將視線投向她的雙手。
「你的手……」
提到自己的雙手、柳延秀的臉上有了幾絲遺憾。
她攤開手掌讓他瞧。「這雙手傷得太厲害,又沒能好好照護,手傷雖然好了,但外貌回不去了,疤痕歪歪扭扭,丑得很是吧?」女人都是愛美的,她當然也不例外,如今這雙手變得如此,她頗為難過。
他瞧那原本白女敕細致的雙手,現今布滿一道道傷疤,讓他見了心底猛然抽緊,立即就想殺了那膽敢傷她的人,然而事實上,他已經動作了,那通判不久後就會被革職,至于罪魁禍首則就--
「不過,幸運的是,我並沒有傷及筋骨,手還是能夠自由活動,這結果也不算太壞,你說是不是?」她又重新找回樂觀的態度。
他勉強笑了笑。「是啊,幸虧沒傷筋毀骨……呢,真巧,我身上剛好就帶著藥,這藥是我爺爺給的,听說對恢復受傷的皮膚很有效果,你……你留著試試,記得每日早晚都要抹,尤其是在疤痕處,多按摩兒不會更好,若用了有效,我想辦法再給你弄來。」他很快的由袖管取出一只小金瓶遞給她,還仔細交代了用法。
接過他塞給她的小金瓶,一時之間,她只是傻傻望著他,竟然忘了說謝。
見她如此,他察覺自己似乎太過熱心,嚇到她了,忙又道︰「這藥希望有用…你、你就不用客氣。」說到後頭,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訕訕地笑。
她的掌心握緊藥瓶,心覺得越來越暖。
「那我就不客氣了。」朝他微微笑開,然後她將小金瓶收進自己懷里。
瞧了天色一眼,柳延秀微攏起秀眉。今日她比平常晚出門采買,這會都近晌午了還沒回去,紅紅要照顧爹又要做午飯,這會一定忙不過來,她得趕快回去才行。
「時間不早了,我爹還等著我回去,那我先走了。」匆忙朝他揮別,她不等他多說什麼已快步離去。
人都走了,古牧耘還站在原處,落寞的望著柳延秀離去的方向。
「公子,您等了一上午了,累了吧?還請上轎。」張勞由陰暗處走出,身後還跟著一頂轎子,說明他們隨主子在一旁已等候多時。
「嗯。」他應聲,但身子沒動,仍怔怔望著她消失的方向。
張勞輕嘆。主子一早來等,但見到面後,究竟是一解相思,還是更加思念了?
好半天,古牧耘才收回不舍的視線,移動腳步坐進轎子,在轎子啟程前,張勞突地上前寨報,「公子,那傅家好像又出問題了,咱們袖手旁觀嗎?」
他瞪眉,指示道︰「這事復雜,兩方牽扯不清,怎麼做都會造成傷害……再看看吧。」
「是的。」張勞應聲。這次公子的決定是對的,這事他們確實不宜再介入,現在凡事得低調。「另外,太子那似乎因得知您幫了柳夫子,又滯留此地不回京,而猜出您與柳姑娘的事,為此太子頗為不悅,要您立刻回京,不然……」
「不然如何?」轎子里的人只是听著,聲音冷冷地,似乎沒太大波動。
「不然……不然就要招柳姑娘親自進京受審。」張勞料想說明此事後必會引起主子震怒。
丙真,古牧耘倏地掀開了轎簾,那表情擺明了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