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長男難為 第一章

「順利個鬼!」再把老爸的遺囑看了一次,龐博旭依然忍不住罵出口。他臉色陰沈,兩道眉毛快擠成一條線了。「老爸居然這樣對我!」

「是啊。」連律師張寧看了也搖頭,第一次看人這樣立遺囑的,簡直是制造家庭糾紛嘛。

「根本是在亂搞。」龐博旭的眼眸眯起。

記得半年前,生性風流的老爸突然心髒病發,便將早就岌岌可危的公司丟給他接手。等龐博旭好不容易把面臨破產的公司給撐起來,老爸病情也好轉,本以為這老頭子總該得到教訓,乖乖安享晚年,他卻在公司慶功宴上狂歡過頭,再度心髒病發,兩腳一蹬,嗝屁了。

老爸可真會打如意算盤啊!生前要他收拾爛攤子、死後還想逼他結婚……想想老爸雖然娶了三個老婆,也不過貢獻三顆精子,生下兩兒一女而已,還妄想用這種激將法威脅他結婚!

想想他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他更氣……

去他的競賽順利!老爸居然要求最先結婚的人,才可以拿到聯廣集團的經營權。「聯廣」是他一手救起的,他不能辜負母親生前的心願,放任野心勃勃的二媽搶奪經營權。

「仁修和芝芝,他們現在怎麼樣?」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龐博旭問著。

「是的。芝芝小姐說她有對象,但還不急著嫁,你弟弟好像對于取得經營權興趣缺缺,不過你的二媽……倒是挺有興趣,已經積極在幫你弟弟物色對象了。」

這早在他預料中,龐博旭嘴角扯出不屑的笑意。「我知道了。」既然二媽已經有動作,他當然也不會按兵不動。

「她好像說……只要找到合適的女孩,就要在百日內替他完婚。」張寧也不忘幫留下遺言的人催促。

龐博旭瞪著他,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不平和憤怒,一股腦兒地朝他宣泄而出。

他很清楚,自己的弟弟龐仁修,興趣在推廣休閑娛樂事業,他對接任「聯廣」並沒有野心,唯獨二媽早就虎視眈眈地想拿到經營權,因為「聯廣」的市值已經直逼百億了,頭殼沒壞的人當然都想搶下經營權。

「反正只不過娶個女人進門而已。」愛情于他只是虛幻的,握在手中的金錢和成就才是最真實的東西,他當然不會笨到坐以待斃。

「不對,龐老先生的遺言有交代--結婚要維持一年,才能繼承遺產。」張寧皮癢地提醒他。

「我知道!」他吼著,凌銳的目光竄起兩簇火焰。「我絕不會拱手讓出聯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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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五星級飯店,天花板上有著華麗的水晶燈飾,壁上經典的世界名畫、緹花桌布上的水晶花瓶里插著吐露芬芳的玫瑰花,古典音樂緩緩流泄空間中,讓人一進入飯店,就仿佛置身于歐洲宮廷。

法式餐廳的角落里,坐著一對父女。

頭發泛白、穩重非凡,手里夾著雪茄的司仲邦,是叱 商場的金融大亨;而對面有著如雲般及腰鬈發,身穿一襲低領兔毛珍珠綴飾上衣,襯出白皙如瓷的肌膚及嬌柔高雅氣質的女孩,則是他的獨生愛女--司婕芸。

司婕芸輕啜一口冰水,潤了潤芳唇。

今天老爸突然說要帶她來飯店,主要是這里餐點精致好吃,順便還要介紹商界一個傳奇人物給剛從英國回來的她認識。

也好,正在籌備珠寶設計工作室的她,現在也正需要拓展人脈,為她的事業做好暖身的準備。

美眸隨意瀏覽著裝潢典雅的四周,最後,父親手邊一本雜志封面上俊魅冷傲的男人,攫住了她的目光。

她好奇地繼續仔細端詳上頭的文字敘述--

龐博旭,「聯廣集團」接班人,商界中的傳奇人物。以飯店業起家的聯廣集團曾因財務問題一蹶不振,幾乎面臨倒閉,所幸接班人龐博旭大刀闊斧地裁員、整頓公司財務,才讓聯廣集團轉虧為盈,起死回生。

「你覺得他怎麼樣?」見雜志成功地引起了女兒的注意,司仲邦笑問道。

「嗯……看起來能力超群,很精明,不過……可能也不好相處吧。」

此話一出,原本她背後漸漸走近的男人,腳步突然一頓,俊容一僵。

棒著綠色植栽,龐博旭看見了面對他的是金融大亨司仲邦,那麼背著他說話的女孩,肯定就是他的千金司婕芸了。

她是老爸擬的「名媛速配排行榜名單」中的第一位,幾天前,他找上司伯伯才知道,老爸生前早已經和司伯伯達成共識,希望他們能結成親家。

他當然不反對和司婕芸結婚,反正他也需要一個女人結婚,才能繼承家業。

只不過,她居然不像一般人對他崇拜有加,反而有點「逆向思考」,他突然好奇起來,決定繼續往下听。

「噢?」司仲邦笑呵呵地問著。「為什麼會這樣想呢?」

「因為會裁員、減薪的老板,肯定不會受員工愛戴。」

龐博旭的嘴角不屑地輕扯。畢竟是養尊處優的嬌嬌女,她怎會懂得男人創業背後的苦心呢?

捍衛家業、保住聯廣,是他母親生前的心願,也是他身為嫡系長子的責任。他又何必好奇這個女人的思考方式,甚至冀望她有那麼一絲絲特別的看法?

「芸芸,經營一個面臨倒閉的公司可不簡單。」司仲邦反而大力稱贊龐博旭。「爸倒覺得能像他這樣為了守住家業,力爭上游的企業家第二代,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司婕芸秀眉一揚。

老爸干麼老提他?有問題!莫非又想把她給推銷出去?

那可不成,她才二十六歲,剛從倫敦留學回來,準備一展長才,現在正籌設珠寶設計工作室,怎麼可以嫁人。

「爸,你是不是又想把人家推銷出去,所以才騙我來這里吃晚餐?」

「呵呵……你可真機伶。」司仲邦寵愛地望著女兒。芸芸就是太敏銳聰明了,才會讓他寵上了天。但現在公司的狀況令他憂心忡忡,心有掛礙的情況下,令他的表情不禁有些憂愁。「要不是爸和龐伯伯有交情,我恐怕還無法插隊進來呢!」

「插什麼隊?」

「芸芸,難道你不相信爸的眼光?博旭不但年輕英俊,事業有成,而且是許多名媛趨之若鶩的對象呢!」

「喔?」為了推翻老爸的催婚,她俏皮地嘟起唇,繼續絕地大反攻。「那是因為這些‘名媛’們都嗅到他身上銅臭味夠濃吧?」

居然說他銅臭味濃!某人的俊眉一蹙。

「呵呵……」司仲邦苦笑。「他的父親立下遺囑,要他們三兄妹趕緊結婚,並維持婚姻一年以上,才能繼承他名下的財產,所以他積極地找結婚對象……」

她猜得果然沒錯。「爸∼∼人家還不想嫁人啦!」她半撒嬌地抗拒著。

再怎麼說,她可是金融大亨的千金,條件也不差,何必要成為別人繼承遺產的傀儡?

但司仲邦可不這麼想,最近公司的營收不佳,比起去年,獲利掉了三至四成,這情況突顯了公司營運不善的問題。唉!他有病在身,年紀又大了,而他身邊的大將也一個個離開,唯一沒離開的親信,滿月復心機,只懂得爭取自己的利益……他擔心繼續下去,公司遲早會面臨被接手的命運。

放眼商場,既能化解他公司營運的危機,又能配得上他寶貝女兒的,除了和他私交甚篤的龐爾長子——龐博旭外,恐怕也沒有別人了。他要是不好好把握機會,怕是龐博旭也會找上別的名媛結婚啊。

「這家快倒閉的飯店自從他接手後,營業額比去年暴增了十倍,沒幾個年輕人有這種扭轉乾坤的本事。」這種杰出青年上哪兒找?

「噢,爸,要是一顆蒙塵的鑽石拿去重新設計、車工、包裝、打廣告,一樣可以賣好價錢,這種道理大家都知道的。」

「司小姐說得沒錯。」

一陣低沉具磁性的嗓音,突然自她的頭上落下,她抬眸,對上一張與雜志封面上一模一樣的男人臉龐,白皙的臉蛋倏地一紅——

是龐博旭!

他的外型英俊懾人,挺拔出眾,渾身散發著一股威凜的氣勢,令她的心跳莫名地停了一瞬!

他怎麼會在這里出現?喔,她靈巧聰明的腦袋,居然也有失靈的時候,她居然忘了,這家飯店由他經營,老爸剛才還說他是插隊來這里的。

「你……偷听我們講話?」

這男人氣勢懾人,可惜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她對他存有的一絲絲好感,突然淡化了幾分。

龐博旭勾起唇角,眼神炯炯地看著她。

他意外地發現她長得很美麗,五官精致,羞怯的緋紅染上她瓷白粉女敕的雙頰,襯出她的好膚質,純白的兔毛上衣和胸前垂綴的珍珠更展現她高雅迷人的氣質。

他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尤其見她兩腮泛起羞怯的酡紅,居然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

「我不是偷听,而是方才走近時不小心听見的。」他又轉向司仲邦,禮貌地頷首。「司伯伯,讓你久等了,真抱歉。」

「好,好,沒關系。博旭,快坐吧!」

龐博旭在司婕芸的對面坐下。「讓你們久等了,這頓飯就讓我請客吧。」

「好,你推薦就好。」像看到未來女婿,司仲邦笑得合不攏嘴。

龐博旭很快地召來服務生,交代了幾句話後,紅葡萄酒、凱撒沙拉、精致的法式料理便一道道上桌。

當滾燙的田螺端上桌,空氣中飄散出濃郁誘人的蒜香時,龐博旭便開始以主人的身分為他們一一介紹餐點的內容——

「法式焗田螺是本店最熱門的單點,我們選用了肥美飽滿的進口田螺與女乃油、香料及蒜共同高溫烘烤,才能呈現出肉質鮮美柔軟,嘗嘗看。」

「嗯∼∼好好吃啊!」司仲邦嘗了一口,贊不絕口。「吃起來咸味適中,剛剛好。」

看老爸一副陶醉的模樣,司婕芸不禁吞了吞口水,食指大動。

田螺一入口,香味就在口里漫開來,肉質一如他所說的鮮美柔女敕,讓她胃口大開了。

空盤被收走,接著第二道菜又上桌了。

「司伯伯,司小姐,請試試這道雪花雙醬牛排。」

「哎,這牛排不便宜吧?」身為商界大亨,嘗遍各式大宴小酌,牛肉貴不貴,他一看便知道。

「司伯伯果然內行。這是位在牛的前胸與肋骨間一塊油花均勻的小肌肉,切修困難,再加上取得不易,價格昂貴是理所當然。」龐博旭揚起笑意,繼續介紹。「由于牛肉肌理緊實,所以必須切成條狀火烤,才能均勻受熱,形成外熟內女敕的口感,是其他部位牛排所無法比擬的,所以數量有限……」

司婕芸話不多,邊靜靜听著他低醇悅耳的嗓音一一介紹著每道餐點的特色,邊低頭吃著美味可口的牛肉,心中對他的佩服不禁油然生起——

他的本業不在餐飲,但居然能對飯店供應的美食解釋得如此精闢,她懷疑飯店主廚就是他自己。

不過,這當然不可能。

但是光想到,經營者會如此鉅細靡遺地解說大廚運用食材的方法和精華,就不難想象他一接手面臨破產的事業,就可以轉虧為盈的原因了。

想到這兒,她的眸底不自覺閃著欽佩的光芒,這時,最後一道佳肴——松露蛋塔上桌,她嘗了一口,松露的特殊香味立刻在舌尖化開,漫出一股美妙的滋味,令她滿足地沉浸在舌尖舞動的美味里。

當她的眼楮從餐盤移至他英俊的臉龐,不巧地發現,他也正注視著自己。

「好吃嗎?司小姐。」龐博旭問著。

「唔……」他這樣突然向她問話,害正陶醉于美食中的她有些不知所措。「還不錯。」

「呵呵,我們家芸芸對吃是很挑剔的,她常常是寧餓勿吃,所以胃不好……」

「爸!」司婕芸發出不滿的長音,制止老爸泄漏她的隱私。

「那麼司小姐今天肯賞光,是我的榮幸嘍?」

「她早餐要是連續三天沒吃,廚子就會被我換掉,我舍不得她瘦啊!」司仲邦又接著說。

「別說了,爸……」別再抖出她的糗事了。

「呵呵……」此時,司仲邦的手機突然響起,他趕緊接起。「喂?是橋光啊,什麼事?唉呀!對了,今天十號,郭董家辦喜事,你不說我又忘了,喔,你就在聯星飯店附近嗎,好,那我去門口等你來。」

收線後,司婕芸問著。「爸,你要去哪兒?」

「一個老朋友的女兒結婚,我居然給忘了,你說糟不糟啊?」司仲邦笑著。「幸虧我的執行長提醒我,唉,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去一趟才不會失禮了。」

「司伯伯,要不要我請司機直接送您過去?」龐博旭好意提議。

「不了!倒是我們芸芸,你得幫我盯著她好好用餐,還要負責送她平安回家才行。」司仲邦拍拍他的肩,要他關照女兒的意味濃厚。

「沒問題。」龐博旭禮貌回應,送他到門口。

司婕芸看著他們一起離席,心知老爸借故離開,是想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看他們笑得多樂,一對奸商!

老爸前腳一走,司婕芸也不想滯留太久,起身落跑前,仍禮貌地謝謝他的招待。「謝謝你的招待,我有事,得先走了。」

「等等!」龐博旭突然叫住她。

「有什麼事嗎?」回頭,她的美眸睇向他。

「我答應司伯伯送你回家。」他起身,動作宛如獵豹般優雅而從容地走近她,貴族般的迫人氣勢卻教人忐忑不安。

「不用了,我還想去別的地方。」她別開眼楮,緩下心頭莫名的不安。

雖然老爸有拜托他親自送她回家,但她並不想坐他的車。

一想到他眼里只有錢,有目的的接近她,她心里就不自在地升起一股反對的聲音,想抗拒他的殷勤,所以她只好隨便編了借口搪塞他。

「為什麼要拒絕我?」她非但不讓他送回家,連看也不看他,很明顯地是刻意要避開他。

他有強迫癥嗎?「如果龐先生那麼想當司機,可以去開計程車。」

他緊抿的嘴角突然揚起,目光攫住外表溫雅卻言語嗆辣的她,心底某一種強烈的渴望卻急速地攀升。「我只想載你,今晚就讓我充當你的司機吧。」

咦!他外表看起來像個嚴謹的軍官,沒想到嘴巴是出乎意料的甜,司婕芸忍不住抬眸看他一眼。

這一看就慘了。他凌銳的眼神釋放出震懾人心的魅力,教人不由自主地目眩神迷……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她想逃開,但才走了兩步,就被身形魁偉的人牆給截住。

「要是不能護送你到家,我不能安心。」

他的目的不是為了錢嗎?還是真的關心她?從他堅定的眼神和溫柔的語氣中,司婕芸的心防似乎緩緩地卸下一絲絲。

況且,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仍維持窒人的壓迫感,擋住了她的去路,根本不給她逃跑的機會啊!

她咬了咬唇,好吧!反正,上他的車並不代表答應嫁給他。怕什麼?

「算了,我上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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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駕駛座旁,司婕芸望著龐博旭的側面,他五官立體、眼神炯炯、鼻子的高度完美,散發著貴族般的威凜氣勢。

這樣俊帥的男人,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成熟的魅力,相信任何女人都很難忽略他的存在,包括她自己……

「我長得帥嗎?」他突然問。

「啊……」像被抓到的小偷,她的心差點狂跳出口,很快地深吸一口氣,坦率說著。「帥!」因為太過誠實的回答,讓她的臉頰泛出了羞怯的粉紅。

「能讓你贊美,是我的榮幸。」相較之下,他倒顯得從容,笑容更添魅力。

「是嗎?我猜……你應該不缺女朋友吧。」

想想一個事業有成,英俊成熟的男人,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對象,怎麼可能需要另覓結婚對象呢?

「沒有。」他偏頭,目光饒富興味地看向她。「你想報名嗎?」

沒料到他會來這一句,她的臉蛋染得更紅了,美眸很快地移到車窗外的城市夜景。

「我爸說他是插隊進來才能和你共進晚餐,所以我想從你的女朋友群里應該不難找到適合結婚的對象。」言下之意是要告訴他,她還年輕,別找她當犧牲品,她沒興趣奉陪。

龐博旭揚起笑意,光這樣逗她,就讓他感到有趣了。「但對我來說,你是最好的人選。」

「真不巧,我還不想嫁人。」本來只想委婉拒絕他,料不到他會對她耍痞子。

「我知道這讓你為難,我也想給你一點時間考慮。但是身為豪門子弟,因商業利益而結合的例子不少,與其許配給紈褲子弟,還不如在年輕時挑選好對象。」

好對象?!他指的是自己嗎?這人臉皮比他車子的板金還厚咧!但一想到魅力十足的他,積極地要她嫁給他,司婕芸心跳仍不能控制地快了一拍!

唉!在想什麼?難道她也期待和他廝守一生嗎?

看看他懾人的眼神、睥睨一切的態度,她在他眼中,只是個嬌滴滴的溫室花朵,不,更像一個達成他目的的傀儡女圭女圭。

「你認為自己是好對象?」

「就像我也認為你是個好對象一樣。」他看著她,語氣肯定。

說得真好听!「對不起,我和你的感覺不同,我對一座只看得見金山銀礦的雕像沒興趣!」

「只看得見金山銀礦的雕像」?!他一愣,旋即勾起了笑意。她是在嫌棄他是個愛錢又不懂情趣的男人嗎?

沒錯,結婚本來就是他取得財產的目的,只要他信手一拈,就有大把的名媛想登上龐家大少女乃女乃的寶座,所以他本來就不在乎娶了誰進門。

但這下可有趣了,他找的第一個目標,居然不給面子地直接拒絕他。而她高傲的外表下隱約透露純真無措的一面,卻又莫名地吸引著他。

「太好了,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黑眸蘊含著迷人的魅力,朝她放電。「你說我們倆到底誰會輸,誰會贏呢?」

沒什麼好怕的!司婕芸深吸一口氣,挺起背脊,勇敢地迎視他投來的目光。

外表從容輕松的他,卻內蘊一股狩獵者強悍自信的氣勢。

他像一只獵豹,炯然的目光像一張網牢牢的包圍著她,那蓄勢待發的威力,令人無所遁逃,她突然惴惴不安起來。

「機會不等人的,司小姐。」是他的,躲也躲不過!

「你想太多了,我不需要什麼機會。」她慌亂地別開眼楮。「請不要白費功夫在我身上。」

她很聰明,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不利。但偏偏,他現在只想娶她。

頂級轎車繞到山腰,停在一棟豪宅前,龐博旭下車,為她打開車門。

「不要太武斷,也許下次相遇,我們的關系就會有不一樣的變化。」

去!她瞪著他,連再見也不說地離開他灼熱的視線,就怕應驗了他那句又像威脅又像挑情的話。

盯著她婀娜多姿的倩影消失在家門內,龐博旭潛藏在內心的一股挑戰欲也徹底地被她喚醒。

要知道,只要是他相中的獵物,就一定緊緊咬住不放。

她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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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家門,司婕芸進入玄關,趿上拖鞋,放下包包。

她抑下胸口急喘的心跳,但腦海仍揮不去龐博旭那張俊臉、令人緊窒的眼神和自信的魅力。

對女人而言,他是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成功又有潛力的新銳企業家。撇開他想結婚背後的動機,或許她會願意和他交往……

唉!又來了,她在想什麼?

她能和這樣一個只把事業擺在第一位的男人結婚嗎?

怎麼可能!

「芸芸,你回來了!」這時,一個年約四十,身材中等、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從書房走出來。

「馮哥!這麼晚了你還在我家?」她詫異地問著,隨即開玩笑道︰「你跟我爸的關系,真是越來越親密了。」

馮橋光跟在父親身邊已經有八年了,他是個處事謹慎細心,也頗有遠見的男人,曾經帶領父親的銀行團度過金融風暴,因此爸爸將他拔擢為執行長,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馮橋光臉上洋溢笑意,眸光卻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敵意。「好久不見,你還是沒變,真愛開玩笑。」

「我要是變了,你一定會覺得可惜吧?」她的嘴角調皮地揚起。

「說得是,你是家里的開心果,以前你在英國時,司董就希望你可以回台灣多陪陪他……」

「芸芸!你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司仲邦听見聲音,從書房里走到了客廳。

「爸你還說呢!」她嬌俏地嘟起嘴。「還說要請我吃大餐,結果把我丟給一個陌生男子,就自己先落跑回家!」

將挽救公司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女兒身上的司仲邦,立刻緊張地打探。「你覺得他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不浪費時間,司仲邦一開口就直接切入正題。「這樣的男人當丈夫是最體面的了。」

「爸∼∼我說了,人家還不想嫁!」

「為什麼?」真搞不懂自己的女兒在想什麼。

「爸,你知道我的興趣是設計珠寶,工作室已經在籌備了。」

「呵呵,女孩子家還是找個好男人嫁了比較實在,要是你真的想玩黃金、珠寶,爸的銀行就交給你經營,好不好?」反正都有金不是嗎?

「是啊,司董說得沒錯,要是芸芸可以經營銀行,我也可以提早交棒給你。」馮橋光乘機幫腔,口是心非地說著。

他雖掛名巨邦銀行執行長,但去年開始,公司的獲利銳減,領導階層的他不但年終分紅被砍得七零八落,還被老頭海削了一頓,罵他不懂得善用人才和資金,才會導致公司獲利大幅銳減,末了又教訓他不可投機,要穩健投資,才能照顧好為公司打拚的基層員工們……

哼!那些死老百姓,他才不想管哪!也不想想前幾年是他帶著銀行團度過金融風暴,跟了他八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居然把他當孫子罵!

這筆帳,他一直牢牢記在心里,一定會想辦法還!

「馮哥,怎麼連你也幫我爸說話?」司婕芸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又轉向父親撒嬌。「爸,那不一樣啦∼∼」很難喬欸!

「哎!芸芸,我只有你這個寶貝女兒,爸爸的銀行當然要交給你,要是你沒興趣經營管理,那該怎麼辦?」

司仲邦的快人快語,讓馮橋光心頭黯了一瞬,難道他為公司做牛做馬八年,他都沒看見嗎?

現在看公司獲利沒以前多,就想找人替代他,再把他一腳踢開!

「爸,馮哥不是做得很好嗎?而且你也信得過他啊,你可以交給他管理啊。」

司仲邦一愣,氣氛頓時陷入僵凝!

馮橋光見他面有難色,似有什麼難言之隱,立刻識相地避開。「對不起,司董,芸芸,我先走了,你們慢聊。」

「好,馮哥慢走。」

等馮橋光一走,司仲邦才嘆了一口氣。

「唉……芸芸,橋光他雖然專業,但畢竟是外人……恐怕不能完全信任,爸總希望金融事業可以交給唯一的女兒,既然你沒興趣,就得交給半子我才放心,而這個人必須是一個有能力的男人,才配得過你。」

原本他非常信任自己的親信,但馮橋光近一年來常常不務正業,放任公司不管,重心似乎移轉到個人的投資事業上面。念在他也跟了自己多年,司仲邦才沒有把他撤換下來,但自己有病在身,恐怕來日無多,總得提前為女兒打點才行。

「爸,這件事也不急吧!我剛從英國回來……」

奇怪的是,只要一想到要和那個自大的男人共結連理,她的內心總會泛起一絲異樣的波動,臉蛋莫名地竄上紅霞。

「我急!你知道爸的身體不好,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看你披婚紗呢?」

「爸!拜托你不要這樣說好不好?你會長命百歲的。」

記得去年,她在英國接到家里打來的電話,說爸血管阻塞導致腦中風,她擔心死了,立刻搭機趕回台灣,幸好有醫療團隊盡心的照顧和復健,公司里又有馮哥掌舵,父親才得以安心休養,也讓她能放心地回英國完成碩士學位。

「芸芸,你知道公司這兩年獲利一直走下坡,要是再不想辦法,爸的公司恐怕很難生存。」

「爸,這件事你應該找馮哥商量的不是嗎?怎麼可以跟我的婚姻相提並論?」她強力建議公與私,應該分開處理,不該混為一談。

「這……我看好博旭,他一定可以在商界再創奇跡……」他一方面憂心公司,一方面也喜歡龐博旭的嚴謹和潔身自愛,相信這樣的男人,絕對可以給女兒幸福。

「爸∼∼說來說去,你是為了公司,而不是為了我嘍?」她也惱火了,語氣不悅。

「芸芸!爸當然也是為了你,博旭長得英俊,又有經營公司的能力……」

「是嗎?」她截斷父親的話,聲音帶著不妥協的倔強。「爸要真的為了我,就不該強迫我!」

「強迫?!」司仲邦瞠大眼楮,語氣不自覺地轉為嚴厲,激動了起來。「要是強迫你,我就不該讓你去英國讀珠寶學院,應該是送你去美國念管理學院,再讓你回來經營公司,這樣你才會知道我現在在擔心什麼!」

「爸∼∼我知道你對我好,但終身大事不能開玩笑……」司婕芸黯下眼神。他老人家只顧及事業,根本不會明白愛情對女人的重要。「算了!」

「什麼算了……」他眨了眨眼,感覺女兒的身影在燈光下層層疊疊,變成兩個、三個……他想看得更清楚,頭卻痛了起來。「芸芸!」

「爸,對不起,我想休息了……」一想到自己的婚姻建立在兩家利益之上,她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芸芸……你媽走得早,沒能看你出嫁,你要是能嫁進龐家,無憂無慮地過著豪門的生活,爸才能安心啊……」

「爸,我知道你的顧慮。」她聲音放柔不少。「但是跟一個沒有感情基礎的男人結婚,實在太冒險。」結婚是一輩子的事,草率不得。

司仲邦輕嘆一口氣。女兒的脾氣跟他一樣,倔得很,但他怎麼越來越覺得眼前一片昏暗,連空氣也都變得稀薄起來……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的,以前我跟你媽不也是婚後才慢慢培養出感情的,兩人也很相愛。」

「爸……」他就是非龐博旭當他的女婿不可嘛!「我好累,我先去休息了。」她轉身,走到樓梯口,沒有發現父親的異樣。

身後的司仲邦,突然感覺呼吸困難,嘴角抽搐,面色泛白……砰地一響,整個人突然臥倒在地上。

「爸!」司婕芸回過頭,嚇了一跳,來到臥倒的父親身旁,一時間還以為他在裝病逼她就範。「爸,你別跟我開玩笑,爸!」

她搖晃了半天,見父親突然口吐白沫,不像在演戲,頓時焦急又驚慌地大喊︰「吳嫂!吳嫂!快叫救護車!」

糟了,一定是她和爸僵持不下,害他血壓又升高了!

爸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看你披婚紗呢?

這句話不斷地在她腦海回響,強烈的自責也不禁迅速地在心底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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