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惡鄰在身邊 第一章

藝匠室內設計工作室

叩——叩——

佟巨柏坐在辦公桌前,隨興地蹺起二郎腿,專心地看著一張剛簽下的合約書,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進來。」

「巨柏,你在忙嗎?」開門進來的是季子騫。他和佟巨柏是「藝匠工作室」的合伙人,也是室內設計師,為人花心又無厘頭,唬哢女人的功夫一流,也是公司里的活寶。

「怎麼都過了下班時間你還沒走?還有事嗎?」佟巨柏連頭也沒有抬,他的注意力仍放在國際度假村的合約書上。

「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季子騫附在他耳際,壓低聲音說話。

「才剛接到大案子,哪來的壞消息?」心情正好,嘴角還噙著不羈的笑意,輕松地端起咖啡杯起身,隨興悠閑地坐在個人辦公室的沙發上,展露出我行我素的自在。

皇帝不急,倒急死太監了!「我剛听說了……法國有一家室內設計公司想挖角小婷,她正在考慮要不要跳槽過去。」盡避佟巨柏才華出眾,外型俊美,穿著時尚,異性緣超佳,總是吸引女人往他身邊膜拜靠近,不過這次代志大條了,他就快失去一個女粉絲啦!

「跳槽」佟巨柏笑容瞬間凍結在嘴角,這突來的消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小婷不是開玩笑的吧我們才剛簽下國際度假村的合約,有二十五處的度假村要進行設計裝潢,工作室的人手已經不太夠,這個節骨眼怎麼能跳槽呢?」

紀妤婷是他的大學學妹,也是他在成立「藝匠室內設計工作室」之初就被延攬進來的元老級設計師,大家合作幾年下來已經培養出良好的默契,要是她說走就走,以目前的人力根本不足以應付這個大案子。

「是啊,我也勸她,要是耽誤了工程進度我們還得賠錢,可是她好像听不進去,很認真在考慮跳槽的事欸∼∼」季子騫搔搔頭。「怪了,她對你不是死心塌地嗎?怎麼突然會有這樣的決定?」

鮑司的人都知道小婷暗戀巨柏很多年了,三十歲的他正值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不只外在條件好,設計能力頂尖一流,所經營的「藝匠室內設計工作室」在這幾年更是大放異彩,難怪小婷就像三秒膠一樣黏他黏得緊咧!

「小婷會不會打算以退為進……」佟巨柏推測。他當然知道小婷暗戀他許久,不過他只當她是志同道合的同事,因此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小婷相處,只要她不說破,他們仍會是志趣相投的工作伙伴。

「什麼以退為進?」季子騫一頭霧水。

「她在緊要關頭時要跳槽,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小婷突然在工作室最需要人手的時候考慮跳槽,會不會是想以此逼他做出選擇?

「啊……對厚!無緣無故怎麼會想要跳槽咧?一定是她暗戀你多年,卻一直無法得到你的愛,芳心寂寞太久,恰巧法國那邊有了機會,所以她決定把你‘放生’,看你會不會抓住她不放……」

「生你的頭!」佟巨柏瞪他一記。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不如你就跟小婷在一起好了啦!」季子騫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你明知道我的生活重心是工作,愛情對我來說只是點綴生活、放縱自己的娛樂消遣,我不可能給小婷承諾,更不可能成全她要的愛情。」他只能放她走,再另外想辦法搬救兵。「公司目前是很欠缺人手,但說不定這對小婷來說是個好機會,她可以有更好的發展,我們硬是挽留她也說不過去。」

「啥米」季子騫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要在我們最缺人手的時候放她走」

「沒錯,工作歸工作,怎能跟感情混為一談?她要走就讓她走吧!」佟巨柏換個姿勢,喝完最後一口咖啡,不打算妥協。

「不行啦,要是小婷這個大將走了,新來的設計師又無法很快進入狀況,媽呀∼∼我一定會被你操死!」季子騫哇哇叫。

別看佟巨柏外表俊雅不羈,玩世不恭,他在工作上的要求可說是近乎完美且相當苛求。很少人知道他父親是台灣知名「佟氏建設集團」的董事長,他老爸對于他自立門戶很不諒解,一心要他回去接事業,但他只想專注于自己的興趣,因此他一直鞭策自己要努力投入工作,藉此向老爸證明自己的能力。

「你不能只想到自己,還要想想那些辛苦賣命的工作同仁,大家工作量一多,壓力一大,趕不出進度,我們辛苦建立的金字招牌不是等于要被拆了嗎?」

佟巨柏眉間微蹙,他一心希望計劃案可以做到盡善盡美,但子騫說得沒錯,新設計師恐怕很難適應緊鑼密鼓的工作進度,所造成的影響不容小覷,他不能只想到讓自己全身而退,必須顧全大局。看樣子,他只能想辦法挽留小婷了。「不過……我該怎麼做好?你有什麼妙招?」

豬哥騫對付女人最有一套,他一定不吝傾囊相授。

「喔,沒錯!這種事問我這個‘愛情教主’就對了,女人嘛,總是希望愛慕的男人可以哄哄她……」

「快講重點。」佟巨柏打斷他,廢話真多!

「呃,好,這個周末是小婷的生日,正巧你的新居也剛裝潢好,嗯……你可以藉機安排她到你的新居共進晚餐,或者讓她住一晚,度過浪漫美妙的一夜後,她一定會再度對你死心塌地,忘記跳槽的事,棒吧∼∼」季子騫笑得花枝亂顫,陶醉在春色無邊的想像里,直到接收到一記怒目瞪視,他才閉嘴,收起笑意。

「到我家共進晚餐沒問題,但不能讓她住一晚。」開什麼玩笑,她越是喜歡他,他越要保持距離,這是原則問題。

「可是我剛剛已經告訴她了。」說完,季子騫用大手捂住他的大嘴巴。

「你瘋了!這種事怎麼可以先斬後奏?」

「我想你為了公司、為了挽留她,就算獻身一晚也會在所不辭……」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下流嗎?」佟巨柏瞪他一眼,心中早已有一套計劃。「我可以親自下廚,請她吃晚餐,跟她好好溝通……」

「哎呀∼∼女人最容易心軟了,你還可以訓練你家的小痹唱生日快樂歌,討她歡心,到時候她一定心花朵朵開,再也離開不了你……」小痹是佟巨柏養的一只金剛鸚鵡,很有靈性,超會講話,很討女人喜歡,簡直是風流主人的翻版。

「怎麼你比我家的小痹還聒噪啊?」卻盡是一堆餿主意。

「我這次很認真耶!一定要留下她,案子才能正常進行。」

佟巨柏若有所思……如果只是請小婷吃個飯,討她歡心,就能避免麻煩衍生,他當然得試一試。

為了顧全大局,他也只能這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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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一早,還在睡夢中的蕭詩旻又听到隔壁陽台傳來熟悉的沙啞歌唱聲,她的秀眉微蹙,掛著一對黑眼圈的美眸困倦地睜開。

之前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因為隔壁的新鄰居裝潢房子,常常傳來摧殘耳朵的電鋸聲和驚天動地的鑽牆聲,擾得她不得安寧,沒想到裝潢結束後,卻換成反覆練唱的鳥叫聲,聲嘶力竭,逼得她腦神經瀕臨衰弱邊緣。

她發誓,她從小就喜歡小動物,養過貓、小白兔、撿過流浪狗,但卻不喜歡一大早就擾人清夢的小動物。

它一吵,又讓她想起了昨天和男友分手的情景,她的心情像一顆發霉的水蜜桃,爛透了!

昨天是她的生日,跟男友姚仁宇約好去他家共進浪漫的燭光晚餐,但一個向她買房子的游姓客戶,突然在下班前向她抱怨不滿意附贈的裝潢,盧了好久,不得已她只好跟姚仁宇延後時間。當她下班後,滿心期待地趕到他家,卻發現他正擁著一個她最熟悉的女人親密地纏綿。

那女人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呂佳莉,她們的關系比起「全熟牛排」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怎麼也想不到最要好的朋友和最心愛的男人會同時背叛她,她的心像被一寸寸地啃蝕,好疼、好痛……

盡避如此,她卻不準自己露出挫敗傷心的表情,她忍住隨時會潰決的眼淚和激動的情緒,維持著僅存的尊嚴提出分手。

回到家後,她兩眼空洞地癱在床上,背叛的陰影在她心里糾纏,讓她一整晚輾轉難眠,淚水抑制不住地滑落,只要一閉上眼楮,腦海就會浮起呂佳莉倚偎在姚仁宇身上小鳥依人的畫面,耳邊又響起姚仁宇替自己辯解的話——

你是一台會賺錢卻不懂得享受生活情趣的機器,一生氣起來就像母暴龍發威,沒一點小綿羊的女人特質,我們的戀情出現了第三者,也是因為你忙著工作忽略了我,這完全是你給我的機會,別怪我!

這就是她在二十七歲的生日收到最令人心碎的禮物……

他說她是母暴龍,很好,最後她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將他們如願送作堆後,頭也不回地回家。

受盡背叛委屈後,她也沒有心情工作,今天索性跟公司請假,只想在家療傷止痛,平復心情。

好不容易她在天快亮時睡著,但是——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隔壁那位鸚鵡仁兄很不合作,存心不讓她睡。

她拿起枕頭,趴在床上,捂住耳朵,試圖阻擋擾人清夢的噪音。

豈料,它不但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頗有進入演藝圈的偉大志向——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魔音傳腦的刺耳聲仍持續折磨著她的耳朵。

霍地,她起身,循著聲音來到陽台處,看見那只羽毛鮮艷的金剛鸚鵡神態悠閑地站在高腳椅上,聒噪地大聲唱歌。

「老兄,安靜好嗎?」蕭詩旻撐起疲困的眼皮,低聲下氣地拜托它。

它一听反而更起勁,用沙啞的聲音回應她。「安靜、安靜……」

蕭詩旻克制怒氣地深吸一口氣。很好,這只鳥很有靈性,但它聒噪的聲音對于此刻需要安靜的她來說,只會激起「磨刀霍霍向鸚鵡」的沖動。

「安靜、安靜……」它的嘴巴關不住,宛如一台語言學習機不停地重復她所說的話。

「拜托閉嘴行嗎?」蕭詩旻眉頭打結,抑下煩躁,以溫和的方式試圖開導鸚鵡。

「拜托閉嘴、拜托閉嘴!」鸚鵡的學習能力極強。

天啊!蕭詩旻沒轍地拍了拍額頭,剛失戀已經難以入眠,現在她更感到頭昏腦脹,胸口微微燃起火焰。

既然鸚鵡無法溝通,她應該去找它的主人談談,要養寵物也該遵守住戶生活公約,不能讓它驚擾到其他鄰居。

她忿忿地踅回室內,走出大門,按了按隔壁的電鈴,過了一分鐘左右,那扇緊閉的銅門終于被打開了——

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個高大俊美的男子,他赤果著上身,隨意圍了一條浴巾遮住重點部位,頸上掛著一條白色毛巾,正單手擦著一頭濕漉漉的黑發。

那古銅色的胸肌帶著狂野的氣息,修長結實的腿比例完美,仿佛是從寫真集里一躍而出的模特兒;此外,他有一張俊美又不失陽剛的臉龐,嘴角噙著不羈的笑意,看似玩世不恭,卻又隱約流露桀驁不馴的孤高氣質,渾身所散發出來的風采,令人無法自他身上移開目光。

「你是……」他好奇地問,聲音低醇悅耳。

他很英俊,但她現在沒心情欣賞他的帥氣,臉兒生氣地繃起。「先生,我是隔壁的住戶,您的愛鳥唱歌的聲音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安寧,希望您可以注意一下它的音量。」

「小痹吵到你了?」

「它叫小痹」好吧,索性講白一點,和新鄰居溝通一下,避免日後產生類似的問題。「是,它一點都不乖,一大早還擾人清夢。」

「一大早」佟巨柏回頭往內瞟了一下時鐘,薄唇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提醒她。「呃,小姐,現在已經早上十點多,不是一大早了。」

還不認錯!失戀又補眠不成的她,遇上沒禮貌的無賴惡鄰,不爽的情緒正持續高漲中。「我就是喜歡在白天睡覺。」他管不著吧!

佟巨柏仔細端詳眼前的她,五官細致,膚質白皙,有一頭蓬松的亂發,美麗的眸子下有黑影,神情看起來很疲倦,像是長期熬夜沒睡好。

他是很想做好敦親睦鄰,和鄰居保持友善的關系,但順著她的絲質睡衣往下看,渾圓彈性的胸線若隱若現,掩不住她高?豐腴的好身材,莫名地突然對她產生了好奇,讓他有了某種聯想——

「據我所知,只有從事特種行業的人才會需要在白天睡覺。」

話一出口,只見她臉色脹紅,眼楮冒火,佟巨柏隨即尷尬地歉然一笑。

唉,本來想拉近鄰居間的距離,這下反而出現反效果,她不認識他,他直接點出她的職業,一定會讓她羞愧難堪。

話說回來,他怎麼會對一個女人產生好奇,還分析起她的職業,說出這麼冒犯的話,這實在不像平常的他……

「我從事什麼行業應該不需要向您報備吧?請管好你的鸚鵡,別再沒教養地折騰鄰居的耳朵!」呼∼∼真是什麼人養什麼鳥,蕭詩旻火大了!

想說要好好跟他溝通,但現在看他一臉痞笑的欠扁樣,加上多日來飽受噪音的折磨,她已不再存有敦親睦鄰的期待。

「沒教養」有趣了,小痹一向逗人,人氣超旺,最得女人緣,被指責沒教養又折騰鄰居的耳朵,還真是第一次。「我的鸚鵡一向很乖,起碼它不會口出惡言。」

他這是在暗指她口出惡言嗎?蕭詩旻豁出去了!「先生,奉勸你最好別讓它再鬼叫,如果無法遵守住戶生活公約,影響其他住戶的安寧,管理委員會有權利禁止您在大樓內養寵物。」

佟巨柏一頓,饒富興味地盯著她。她美眸中的怒焰燒得又熾又旺,頂上冒煙的溫度幾乎可以用來煎蛋,她也是第一個在他面前不靠化妝品堆砌美麗外在、更毫不掩飾真性情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英俊帥氣在這個女人面前毫無用處,完全失靈,這樣的感覺倒是很新鮮,他幾乎可以預料和她比鄰而居,未來的生活一定精采可期。

不過他養小痹快一年了,一人一禽已經建立了濃厚的感情和默契,怎麼可以被人拆散呢?他邊想邊往陽台看去,小痹此時不吵也不跳,進入沉默狀態,挺安分的啊。

「如果小痹有冒犯之處,我向您道歉,也要它向您道歉。」說完,佟巨柏走到陽台,讓小痹站在他的肩上再踅回門口。

「……不用了,管好你家的鳥就行了。」看他已經妥協,蕭詩旻怒火漸退,現在她只想回家補眠。

「小痹,快跟阿姨道歉。」他堅持,這是原則問題。

「不用了。」她真的不想再听它講話,她疲累得要命,只想要安靜,移動腳步,打算離開。

「小姐,你是不是剛被甩了,怎麼連接受小痹的道歉都不肯?」看她要走,佟巨柏心里突然覺得可惜,可是一開口又冒犯了她。奇怪,他今天是吃錯藥了嗎?怎麼嘴巴那麼壞?

「嗄」她一愣。他的話踩到她的痛處,她本能地啟動防衛機制,保護自己。「……被甩也不關你的事,犬科動物!」

「為什麼叫我犬科動物?」佟巨柏疑惑地問。

「因為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難得思緒靈活、反應機敏的他竟也一時語塞。

佟巨柏沒有立刻反擊,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從來沒有女人敢這麼直接地罵他,比起只懂得對他千依百順的女人,這位完全無視于他男性魅力的新鄰居,還真是個作風坦率的個性美女。

女人在他面前通常都會變成撒嬌小貓、溫馴小綿羊,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和女人對峙,這種針鋒相對的感覺就像平常只喝白開水止渴,突然換了一杯龍舌蘭,嗆人又刺激,連毛細孔都舒張開,暢快!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煙硝味,一旁的小痹听著一男一女隔空交戰的對話,顫巍巍地縮著脖子不敢插上半句話。

忽然,他轉向小痹說話——

「小痹,別怕、別怕,爸爸帶你去行天宮收驚,免得被隔壁的暴龍阿姨嚇出憂郁癥來。」

蕭詩旻的美眸一瞪。她有沒有听錯?剛才那臭男人居然叫她「暴龍阿姨」欸

她真的看起來像……母暴龍嗎?

一見男人沒事地拍拍鸚鵡的羽翼,呵護備至地踅回屋里,她清楚地知道,她決定跟這個新鄰居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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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蕭詩旻收假,回到「御皇建設公司」上班。

「御皇建設」是國內資金雄厚、口碑極佳的建設公司,五年前她剛進入公司時,是從一名小小的業務助理開始做起,一路走來非常艱辛,好不容易才爬上行銷經理的位子。

會造就出她堅韌積極的個性,是因為她的生命中總是不斷出現考驗和磨練——

案母在她國中時就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她在外公的照顧下長大,她也因此一直很向往擁有家庭的溫暖,認識姚仁宇後,和他共築幸福家園的渴望也更加強烈。

他們說好先開創事業,等經濟穩定後,再買房子、結婚、生子……然而當她一步步地如願朝夢想前進,成了別人口中的「行銷天後」,姚仁宇卻劈腿背叛了她,還怪她為了工作而忽略他。

她的積極努力,何嘗不是為了他們的將來打拚呢?

雖然不甘心,但她知道必須讓自己趕快站起來,唯有更積極努力地寄情于工作,才可以很快走出失戀的痛楚。

早上十點,蕭詩旻在公司開完會後便驅車來到矗立在重劃區內,一棟剛完工、樓高二十層的尊貴住宅前。她將車子停好後,推開玻璃門入內。

「蕭姊,早。」銷售小姐一看到她,笑容可掬,畢恭畢敬。

「早。」蕭詩旻一如以往微笑親切地和銷售小姐打招呼,沒人看出來她失戀了。「今天狀況如何?上回那個陳先生會過來嗎?」

「會,陳先生跟我約今天早上十點,說要再帶他的父母過來看B3那一戶,應該快到了。」

「很好,」她坐在椅子上,姿態自然而優雅,翻看桌上一份客戶資料問著。「陳先生除了喜歡B3,也在考慮五房的C4嗎?」

「是的,但他覺得C4超出預算,一直猶豫不決。」

「銀行的郭經理不是也很喜歡B3嗎?建議陳先生看C4吧,他們三代同堂,四房對他們來說太小,五房比較適合他,價格方面可以再給他多一點彈性空間,請陳先生快下決定。」蕭詩旻除了銷售房屋,也懂得替客戶著想,一向深得人心。

「好,我知道了,謝謝蕭姊。」銷售小姐點頭。

在蕭姊的帶領下,這棟建材頂級的尊貴住宅,甫一推案就造成熱銷,目前僅剩三戶未售出,銷售率傲視群雄,每個銷售人員的荷包賺飽飽,對她自然是又敬又愛。

「陳先生來了,」銷售小姐看到門外陳先生已經帶人下車,立刻上前迎接。「蕭姊,我先帶客戶上樓去看房子嘍。」

「好,」蕭詩旻點頭,不忘給她加油打氣。「祝你成功。」

這個案子會有如此好成績不是沒有原因,主要是因為她想出買屋送裝潢的促銷方案,並委托專責人員找來在業界頗受好評的「藝匠工作室」負責室內設計、裝潢施工。

豈料,裝潢完成後,一位游姓客人並不滿意,抱怨設計師施工不符,還懷疑連工帶料不及八十萬,堅持要建設公司為他處理這件事,否則就要去消基會告狀。

最教她疑惑的是,「藝匠」的設計品味卓然,佟巨柏設計師還是業界的頂尖名人,只要是他經手的案子,客戶都說物超所值,怎麼這次會凸槌咧?

因為平常她需要巡視成屋和預售屋的銷售現場,所以裝潢這部分都有專責人員和設計師接洽,她未曾目睹其風采,事發後,她也只听到客戶的單方面說法,似乎對「藝匠」有失公平,才會和他約早上十點到裝潢現場說明原因。

突然,蕭詩旻肚子有些不舒服,只好先鎖門,去上洗手間。回到接待中心,依然沒看見人,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了,那位佟大設計師居然連個鬼影子都沒出現?

這位仁兄實在很不守時,她正準備打電話過去,精致玻璃雕門突然被打開,一位穿著白色Nike休閑服、頭戴鴨舌帽的男士走了進來。

對方鴨舌帽壓低,蕭詩旻看不見他的臉孔,基于禮貌仍綻出一抹微笑起身發問。「先生,看房子嗎?您需要四房還是……」蕭詩旻在乍見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孔時,笑靨倏地一僵——「是你!」

犬科動物怎麼會來這里?真的是冤家路窄!

他怎麼會來這里?買房子嗎?還是做市場調查?不管他來做什麼,她突然有一種預感,遇上他,必定會是個不幸的開始。

另一方面,佟巨柏也愣住,又遇上她了!他俊美的臉孔閃過一絲錯愕,顯然驚嚇程度並不亞于她。

這個世界還真小,兩人居然到哪都遇得上,真有趣!

雖隔著兩公尺的距離,兩人目光在對望間已迸射出對峙的火焰,好似對打一場戰役般的刺激。

很好,光是這樣和她眼神交流,就會令他的精神為之亢奮。佟巨柏勾起薄唇,看來他跟她不會只是鄰居而已,以後他們鐵定有得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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