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皺皺眉,緩緩地睜開了眼。白色的天花板,還有十分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原來自己又在醫院里。
頭又沉又痛,讓她很不舒服,轉過頭,卻意外地看到正軒沉沉的睡臉。
他,怎麼會睡在這里?
初曉動了動身子,輕輕地抬起手,撥開他額前的發。猜想他一定很累,不然不會這麼沒形象地伏在她的病床邊上就睡著了。
露出一抹微笑,初曉放下手,慢慢回想到底為什麼自己會在醫院里。
正軒眨眨眼楮,揉揉酸痛的肩膀,抬頭看初曉,「你醒了,好點了嗎?」
難得听到他如此溫柔的聲音,初曉點點頭,「我沒事了,害你擔心了。」
「我真的是被你嚇了一跳。」正軒伸手模模她的額頭,已經沒那麼燙了,「還好已經退燒了,你不知道你就那麼倒下去了,我簡直心跳都要停了。」
初曉虛弱地笑笑,「對不起。」
「何必要道歉呢?你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過,我倒是真的想知道,你怎麼會突然間就發高燒了呢?昨天你休假不是嗎?發生什麼事了嗎?」正軒直直地望進她的眼底。
初曉張了張嘴,但終于還是沉默。
正軒嘆了口氣,是啊,自己又算是她什麼人?有什麼立場以什麼身份來問她種私人的問題呢?
看到他眼中的挫敗,初曉心中十分不忍,「總經理,我……我沒事。真的,請你放心,我明天就可以上班……」
「別胡鬧了!我要你好好休息幾天,你的腳才剛好,現在又是肺炎,我會被你家人告虐待的!」正軒皺起眉頭,他根本沒辦法聯絡到她的家人。她一個人租房住,家庭住址聯絡電話什麼的全是空白。
「不會的!」初曉知道他是在開玩笑,牽牽嘴角合作地笑笑。
「你在醫院多呆幾天,不要讓病情反復,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正軒威脅地豎起眉毛,「你听好,休息一周,然後再說上班的事。」
初曉無奈,只有點頭。
「對了,」臨走之前,正軒似是無意地對她說道,「這幾天我還有事需要你處理,明天我叫世洋給你送個手提電腦過來——你告訴我你的郵箱,我好跟你聯系。」
「啊?」這個舉動看似合理,可是,他不是讓她靜養嗎,初曉不懂地睜著眼楮,「我的郵箱?」
「嗯!」他點頭,「最好是MSN的,這樣比較方便——」
他,在懷疑什麼嗎?這個動作太明顯了!
她淺淺一笑,「我沒有MSN的信箱……」
「那用別的也行,告訴我地址!」他的態度似乎有點急躁。
初曉听話地從床頭的櫃子里找出一支筆,在正軒的手上寫下一個郵箱的地址,「往這里寄郵件的話我就能收到。」
「是嗎?」正軒看著手心上的地址,眉毛輕輕跳了下,「好吧,就這樣。」
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初曉的心里也如夜色一般迷蒙,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為什麼突然來問她的郵箱?還很刻意地問到MSN?
打開家門,里面暗暗地,沒有一點聲息。
門口空空的——曼緹沒有過來。正軒自嘲地笑笑,也好,讓她去發她的婚前憂郁癥去吧,他倒落得個干淨。
走進臥室,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查看自己的信箱。
丙然如意料中一樣,仍舊沒有千肢蟲的回復。
為什麼自己要問初曉郵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隱隱地覺得似乎在哪里,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他的心中有過一閃而過的靈光,但是閃得太快了,他完全捉不住要領。
他的文件夾中放著初曉來時填寫的個人材料,他再次打開來看。
初曉的畢業院校寫的是T大信息管理專業,時間是八年前的了。如果從時間上來算,她完全有可能是從T大畢業之後到美國留學——
現在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懷疑初曉和蟲蟲之間存在什麼關聯,但他就是非常懷疑,雖然還沒有任何證據。
問題大概就出在蟲子上網的時間。如果說她一直在美國的話,她在線上跟他聯系的時間卻沒給他相差十二小時的感覺;她總是在他這邊時間的晚上上網——那應該是美國時間的早晨,她都不上班,不工作嗎?相反的,本來應該是她上網高峰時間的晚上,在他的時間來說也就是上午時間,她卻始終不在線上,這說明什麼?如果說她同在國內就解釋得通了——白天的時候,她在上班!
所以,他早已經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身在美國了。
說起來,蟲蟲是一個慧黠而開朗的女孩,初曉是一個安靜而聰穎的女孩;兩個人之間如果硬要找到什麼共同點的話,那就是——讓正軒動心的感覺是相似的,尤其是初曉無意中表現出她非公事化的一面,那種孩子般的笑容,那種寫意的表情,會馬上讓他聯想到網上那個瀟灑的蟲蟲。
這兩個人的身影,有時候也曾經在他心中重疊著出現過。不過他不曾深思過,畢竟這太過戲劇性了。
但是,初曉是讓他動心的。這個他一早已明白,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正軒疲憊地閉上眼楮,想著初曉昏倒時的那一幕,想著自己似乎被撕裂似的痛楚……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可以有那麼劇烈的波動。
初曉,蟲蟲;蟲蟲,初曉。
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有什麼關聯,說不定只是自己的神經質在作祟。
可是,他希望能有一些實質上的證據來支持自己的推理。
他打開信箱,給蟲子寫了一封信。
「蟲蟲,真的很抱歉,現在再跟你解釋的話也沒什麼用,可是我真的希望你知道︰我絕對不是有意要失約的。我猜你一定是去了,所以你對我的失約一定是傷心失望的。可是,請你相信,我對你是比任何一個人都更要重視的。
「有件事,其實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我向Maggie求婚了。
「也許是累了吧,我想我該定下來了。
「可是,我想听到你的意見。拜托,回我的信,或者給我打電話,怎樣也好,我想見到你,蟲蟲——別不理我,別這樣折磨我,好嗎?」
初曉十分好笑地看著世洋在病床旁擺弄著手提電腦,「還沒弄好?」
「好了!」世洋拍拍手,坐到她身邊,「你在醫院就可以處理公事了,現在這世界科技真是進步呵!」
「這可不像是做軟件的工程師發出的感嘆呢!」初曉溫柔地抿著嘴,「你的工作完成了?」
「完成了!」世洋點頭,然後長吁一口氣。
「你嘆什麼氣?」初曉看他皺眉的表情不禁月兌口問道。
「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世洋抱歉地笑笑,「我在想曼緹的事情——」
「曼緹,怎麼了?」初曉忍住心底的酸楚,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麼異樣,「听說她要和總經理結婚,不是嗎?」
「她告訴你的?」不用听回答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世洋無奈地眨眨眼,「是啊!也不知道正軒究竟是怎麼想的,居然向她求婚,她當然是一口答應了。天知道這件事要怎麼收場才好。」
「你就這麼不看好他們?」初曉垂下眼,手里把玩著床單,「我知道你對曼緹始終都沒有死心,你追求我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也不光是做樣子的。」世洋笑笑拍她的肩膀,「要是你真的願意做我女朋友,我還求之不得呢,想想看,我這樣做有多少好處呀!」
初曉依舊是垂著頭,淡泊地笑,「有多少好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