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聲音壓得更低，程雪晴用手捂住嘴，小心翼翼向兩側瞥去。

「這個……」這叫他從何說起，又怎樣說出口呢？秋子昂收回身子，面帶窘迫。

「有難言之隱？」她女兒究竟在酒後做了什麼事情？見這孩子的神態，她就更想知道了。

「她……說我像哈格，最後讓我留下來。」省略了一些難以啟齒的經過，秋子昂含蓄說出結尾。

「什麼？她說你像哈格？」高叫一聲，方知自己失態，程雪晴緊張地左右窺看後，再次壓低了聲音。

「對，像哈格。」點點頭，秋子昂不知程雪晴為何這樣驚訝。

「呵呵，小子，看樣子，我們家寧寧是喜歡死你了。」竊笑不已，程雪晴曖昧地看了秋子昂一眼後，調侃道。

「告訴你，寧寧最喜歡哈格了，如果她說你像哈格，就證明她最喜歡你了，你想知道我在寧寧眼中像什麼嗎？」看出秋子昂眼底的疑惑，程雪晴道。

「像什麼？」

「我像她的書櫃，而她爸爸像那株富貴竹，為此她爸爸還難過了許久呢！」抿嘴偷笑，程雪晴向秋子昂眨了眨眼楮。

寧寧衡量喜歡的標準，還真是奇特。听到程雪晴解釋，秋子昂挑挑眉角，原來淒慘的不止他一人，伯父竟比他還要可憐。

「讓你看一些特別的東西。」程雪晴打開桌上的本子，向前推了推。原來她拿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相冊。這里面囊括了樂正寧寧從小到大的所有照片。

「這是寧寧？仔細看來，她倒沒有多大改變。」頭發的形狀自始至終未曾更改，從小她就像是一個日本詛咒女圭女圭，美麗，嬌巧，當然還有那必不可少的陰霾。

「這是？」指著一張照片，秋子昂抬起頭，可以看得出他在強忍著笑意。

面無表情地被樂正羽殘抱在懷中，他們姿勢普通，沒有什麼特別，可他們臉上的東西，卻獨具匠心，特別得可以。左眼一個黑色大圈，右眼則是熊貓眼，黑成一片，分別刻在兩側臉頰，一個凶狠的刀疤和一個大大的叉。八字胡、山羊胡粘在樂正寧寧小巧的下巴上面。

比樂正寧寧略遜一籌，樂正羽殘只在下巴處有一個刀疤和兩個叉叉。

「呵呵，你不知道，因為用的油性筆，他們臉上的東西，是一個星期後才洗掉的。」回想當時，程雪晴笑意濃郁。

「呃？」一個星期才洗掉？那不是意味著，他們要頂著這可笑的圖畫，一個星期？

「可不是，我整整笑了一個星期，每每面對他們，都會不自覺笑出來。我老公還好，戴個口罩就可以躲過去，寧寧就不行了，她不能戴面紗，只有帶著這些圖畫，來往于幼兒園與街道之間。那時，她可是「一夜成名」，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再也忍耐不住笑意，程雪晴「撲哧」笑出聲。

一個星期帶著這些可笑的圖畫，來往于幼兒園與家之間？寧寧幼小的心靈，沒有因此受到傷害吧！

「你不知道，寧寧帶著這些可笑圖案，露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真是太搞笑了。」趴在桌面上狂笑不止，程雪晴伸手翻開另一頁，指了指上面的照片。

丙然在另一頁上赫然存有樂正寧寧頂著臉上可笑的圖畫，冷冰冰吃飯，冷冰冰看電視的樣子，而在她身邊則有笑倒在地的程雪晴。

「因為這孩子從小性格漠然，並沒因此受到什麼打擊，倒是我老公，下巴的圖案被人發現後，幾天沒有出門。」下一頁照片上印有樂正羽殘蹲在牆角處，愁雲不展的相片。

「你看，你看，這是我們的杰作！」收起大笑，快速打開下一頁，程雪晴獻寶似的把一張照片送到秋子昂眼前。

頭發上系有黑色蕾絲緞帶，身穿帶有蕾絲的黑色歐式宮廷禮服，腳下則是黑色的小皮鞋與黑色的小襪子，樂正寧寧全身上下，只有嘴唇的顏色是鮮艷的紅色，而由黑色襯托，她嬌女敕雪白的肌膚，早已變成了慘白，偏偏她還站在了一座陰森古堡前面，這就讓非常詭異的氣氛顯得更加恐怖了。

收回照片看了看，程雪晴突然嘆出一口氣，「唉，寧寧天生性子冷漠，雖有火爆的一面，但因為她不擅長表達，並不被人察覺。外加我們夫妻倆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就更加造就了寧寧陰森的氣質，隨著寧寧年紀逐漸增張，我們一度因為沒有男生喜歡這樣的她，而自責不已。直到你出現，我們終于放心了。」目光移到秋子昂臉上，程雪晴露出欣慰的笑容。

「而且你這個孩子，並不是只喜歡寧寧陰森外貌的變態，你是完全被寧寧內在所吸引，這讓我很高興。」程雪晴向秋子昂展開母親特有的溫柔笑容。

回以程雪晴微笑，秋子昂回想起他們剛開始的對話，原來伯母什麼情況都考慮到了。

說話間，他們已翻開了本子的另一頁，在這頁中，樂正羽殘笑得非常尷尬，在他眼楮處，隱約還印有一塊青色花紋。

呃？這塊花紋是什麼？是哪個國外宗教特有的標致嗎？發現花紋，秋子昂低下頭，認真看著樂正羽殘臉上的花紋。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伸手指向樂正羽殘眼邊的花紋，程雪晴饒有興趣地看向秋子昂。

收回目光，搖搖頭，秋子昂瞅向程雪晴，這是什麼？

「這是……哈哈，寧寧打的！」

程雪晴的回答，讓秋子昂大吃一驚，什麼？寧寧打的！一向冷漠，不善言語，懶于動手的寧寧會伸手打人？

「不相信吧！可這是真的。」瞥了一眼秋子昂，程雪晴聲調變得有些滑稽。

想一想，了然于心，他大概能猜出，這是怎麼一回兒事了。垂下眼又仔細打量，樂正羽殘眼邊的青痕，秋子昂在心中暗忖，不知道倒好，一旦知道了，這道痕跡越看越像是一個拳印。

「那一日，我老公給了寧寧一顆酒糖，沒想到，寧寧吃了後性情大變，先是拉著我老公衣服不放，然後又凶狠地對他說，她不喜歡臥室的裝飾，她要書櫃，竹子，一個普通的空間，而不要屋內堆滿水晶球，命盤，五星芒之類的東西。听她這樣要求，我老公哪肯啊，就跟寧寧討價還價，結果，話不投機半句多，寧寧二話不說，給了我老公一拳。」程雪晴的笑意更濃了。

看著照片，設想當時情形，秋子昂終于明白，听到寧寧喝醉酒，伯父為何會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了。

「被寧寧嚇到，我老公在第二天，就如寧寧所說地換了她房間的裝飾，並順便把二樓全部換成寧寧喜歡的風格，他真被寧寧這突然的爆發嚇到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二樓與一樓完全不同。

「不過，令我老公意想不到的是，對于這一切的改變，寧寧倒有些莫名其妙，還以為我老公會猜透她的心思呢！原來她對酒醉前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回想當時，她老公騎虎難下的窘相，真是讓她噴飯，太好笑了。

忘記了？那昨晚……不用說，一定是忘記了，唉，他的愛情真是前途多舛啊。

突然合上相冊，快速藏到桌子下面，程雪晴連貫的動作，讓秋子昂咋舌。

「我老公經常把相冊藏在臥室里的櫃子下面，等我與老公走了後，你自己慢慢欣賞，他那人太小氣，總想把自己的東西藏起來，不被人發現。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他的秘密還是被我發現了。」向秋子昂眨了眨眼楮，程雪晴指指門外，做出了噤聲的手勢。

笑聲臨近門外，樂正羽殘與樂正寧寧走了進來，樂正羽殘手中拿著各式小吃。

「原來你們都在這里，老婆快來看看！」一眼望見坐在桌邊的程雪晴與秋子昂，樂正羽殘高聲道。

「對啊，你這又是買什麼回來了？」站起身，接過樂正羽殘手中的東西，程雪晴向秋子昂送去保守秘密的暗號。

會意地點點頭，他唇邊漾起笑容，伯母真有意思。

站在一邊，把他們打暗號的眼神收入眼底，樂正寧寧疑惑不解，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對于這個未來的女婿，樂正羽殘與程雪晴是越看越喜歡，整理了一下客房，他們干脆把秋子昂留在身邊，不讓他回家了。更有甚者，樂正羽殘強烈要求秋子昂把租用的房子退掉，搬到這里來住。但因房子租期未到，最後，樂正羽殘只有作罷。

時間飛快，樂正羽殘與程雪晴回到家已有半個月了。這天一大早，就見他們在大廳內整理行裝。戀戀不舍地抱了抱樂正寧寧，與秋子昂做了告別，他們如來時一般，消失在門外。

對他們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習以為常，樂正寧寧依舊我行我素，回身做早餐去了。倒是秋子昂有些惆悵，可惆悵沒有多久，一個電話打斷了他所有的傷感。北尹國際部出問題了，要他馬上回去處理，沒有辦法，只好與樂正寧寧胡亂地吃了個早餐，忙不迭地去北尹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