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葉歌淮從機場走出來。天空下起了很大的雪，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很少能見到第一場雪就下得這麼大。

這麼大的雪讓她想起了那年冬天他和她站在葉家樹下的那場雪。那天和今天一樣，先是很大的風，然後細細地開始下著如花粉一般的雪，最後雪大得幾乎可以清楚地看見它的輪廓。這樣的感覺很像一組長鏡頭，觸目所及全是白色。

她一個人站在機場前的廣場上看著漫天的雪，心中卻是暖的。

上了計程車，她隔著茶色的車窗看著夜晚的街道。

「小姐，前面堵車了。」忽然，司機告訴她，「可能是路滑出了車禍，要堵很長一段時間。」

她不想一直坐在車里，付錢下了車。

一個人緩緩地走在路上，兩邊的商店燈火通明，天上飄著雪。她一路優雅緩慢地走來，引來路邊不少的人看她。

走了半個小時，來到了江赫家的樓下，抬頭看著他的客廳，她猜他只開了一盞燈。從口袋里拿出一片梅花型的鑰匙，指尖凍得通紅仍是把鑰匙握在了手心。

江赫正看著電腦屏幕，突然趴在地毯上的軟糖抬起頭輕叫了一聲。他順著軟糖的視線看著窗外，發現夜空下起了大雪。

「第一場雪。」這個時候很希望她也能夠看到。

軟糖嗚咽了一聲，繼續趴著。

他拉開了全部的窗簾，回到電腦旁卻怎麼也靜不下來。突然覺得門好像被吹開了，寒氣涼颼颼地撲面而來。

再次抬頭時，發現她正站在自己面前︰深綠色的長披肩、卡其色的羊毛裙，一身零星的雪花，就連頭發睫毛都有著細碎的雪。

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深沉的眼中閃動著星光和悸動，「怎麼提前回來了？」

「不好嗎？」她含笑問他。

江赫沒有回答，只是叫著她的名字︰「歌淮。」

「有沒有話想對我說？」她輕輕地問。

「我想念你，歌淮。」他看著她，輕輕地回答。

這個男人啊，從來沒有想過他有一天會和她說這樣的話，他不知道「我想念你」這四個字比任何東西都讓她想哭，比任何東西都讓她覺得幸福。

「我之所以提前回來，是突然想和你說一句話。我曾經以為這句話，我一輩子都不會和你說。」

「什麼話？」

她看著他，溫柔並且堅定地說︰「我愛你，江赫。」

他呼吸一緊，沒想到她會說這句話。他以為她會和自己一樣，永遠都不會說出這句話。他緊緊地抱住了渾身冰冷的她，「歌淮……」

她在他懷中喃喃地說︰「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特別想吻你。」

下一秒鐘，他捧起她微笑的臉溫存地從額頭、眉尖再撫摩到唇線，然後深而纏綿地吻住了這個他深愛的女人。

雪依舊在下，她在他懷中看著窗外的雪，軟糖趴在他們身邊。

兩個人吃著喻瑾送的巧克力，「在想什麼？」她問他。

江赫淡笑了下，「在想以前。」

知道他想起了以前下雪的事情，「記憶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把過去的一切事情美好化。」

「以前沒有想過會和你這樣看雪。」他吻了吻她的發。

她想起以前的事情輕笑出聲，「那個時候爸爸問我喜不喜歡你，我很干脆地告訴他︰不喜歡。」

他想著她當時的表情，應該是一貫的冷靜又淡漠。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現在會在一起？」小時候大家都是那麼確定不喜歡對方。

江赫想了一下，「也許時間不對。」

她補充了一句︰「還有環境也不對。我曾經以為我們兩個人如果在一起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怕和我相處太像照鏡子。」他了然地說。

「對。」她轉身看著他，「後來才知道，原來我倆是相像卻又是不同的。大概是因為我們可以給彼此想要的東西。」

「你想要的是什麼？」

她握著他的手，「溫暖還有自由。」

他笑了，笑得很幸福，「是啊。」

十二月二十四號，平安夜。

「生日快樂！」方湛是第一個祝她生日快樂的人。

「謝謝。」和他一起從會議室走出來，葉歌淮問，「大哥告訴你今天是我生日？」

「我告訴他的，」葉衡在他們後面說，並笑著問她，「今天晚上有沒有空，葉小姐？」

「九點之前有。」抱著文件她微笑著說。

「正好！我在飯店定了位子，今天你過生日不可以缺席！方湛也來！」葉衡專制地說。

「好。」她和方湛相視一笑。

「晚上和江總有約嗎？」方湛看著葉衡走遠了，小聲地問她。

她搖頭，「沒有，我和他最近兩天都沒有見面。」

方湛驚訝地說︰「他就算忙，也該記得你的生日。」

「無所謂。反正我和他都不是特別在意這些事情。」只是今天特別想見他。

晚上吃完飯的時候，有種奇怪的感覺。以前她只覺得和葉衡、葉鵬吃飯像是應酬，現在卻有一種舒心的感覺。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她的家人，這點永遠不會變。

吃完飯她笑著道了謝就一個人先離開了。

「她還和人有約會嗎？」葉衡好奇地問。

葉鵬輕哼了一聲。

方湛笑了笑，「也許是想見她男朋友。」

葉衡和葉鵬一起看著他。葉衡驚訝地說︰「我還以為歌淮和你在一起。」

「是誰？」葉鵬沉沉地問。

「我不方便說，你們還是問她自己吧。」方湛望向窗外，這個時候她應該正走向自己的天空。

江赫這個時候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忙。夏凝有個策劃臨時出了些問題，這些問題必須連夜解決。

葉歌淮回到他家看見他不在，就知道他又被公事絆住了。挑了張CD，抱著軟糖拿了本書坐在沙發上，一邊听歌一邊看書等他。

十一點的時候，趴在她身上的軟糖用嘴扯著她的衣服開始不安起來。

她笑著拍了拍它到處亂看的腦袋，「喻姐拿什麼東西喂你的，怎麼一到半夜就開始餓？」看了眼表，還有一個小時就到聖誕節了。決定出去幫軟糖買些它喜歡吃的東西，再到街上隨便走走，反正她好久都沒有一個人逛街了。

開車到了市中心，把軟糖喂飽之後她抱著它一家家地逛著店。

走到CD店的時候，突然鐘樓發出洪亮的響聲，街上這個時候開始歡騰起來——十二點了。她微笑地看著眼前狂歡的人們，放著煙花的孩子、擁抱在一起的情人……她的懷中抱著軟糖。

手機在響，她微笑地對著電話說︰「聖誕快樂！赫！」

「生日快樂！拌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