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後不久他也醒了,看著身上的毛毯和身邊空著的位子,心中有些納悶。習慣性地模模鼻梁上的眼鏡,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給她摘了下來,掛在了毛衣的領口上。無奈撇瞥了下嘴,他重新戴上眼楮下了車。
罷一下車就看見葉歌淮抱著一袋東西朝他走來。
「早上好。」她從袋子里拿出一包東西遞給他。
他扯開包裝才知道手上熱的液體是巧克力。
她再遞給他一條很大的法國面包,「我不知道你能吃多少,還是這個經濟。」
他接了過來,撕了三分之一給她。
兩個人默默吃著。他喝著苦得發甜的巧克力,盡避他想喝的是黑咖啡;她喝著豆漿,倒是吃得很愉快的樣子。
他猜,她很喜歡豆漿和巧克力,也很喜歡法國面包,可惜,這三樣他都不喜歡。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仍是默默地把手中的東西吃了個干淨。
她優雅地舌忝了舌忝食指上的面包屑,接過他遞給她的餐巾紙。
「我剛才一直在想,我們兩個人的關系。」
他沉默,掠去心中的一陣不快。
「我想,我們應該是朋友。」如果不是朋友,她會覺得不安,他和她之間有著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感覺。
他看著她,有些高興她沒有再說「過客」這個詞。點了點頭,他替她扔掉手中的包裝紙。
「我該回去了。」她從車里提出裝軟糖的籃子,「再見。」
「歌淮。」他叫住她。
她回頭看著他。
他拿出手機,「你的手機號碼。」
她念了一串數字。
下一刻,她口袋里的手機開始震動。她點了點頭,轉身上了樓。
他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口,然後上了車。他給她的是自己私人的專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給她這個號碼,也許是因為當時看見她背影的一時沖動。
他從口袋里掏出剛才她取下的戒指,緊緊地握住後再放進了口袋中。
她上了樓,听見了車子發動的聲音,看著手機顯示的未接電話,輸入了江赫的名字。
接下來的日子里,兩個人再也沒有見過面,依舊過著屬于自己的生活。唯一留下的,只有手機上對方的號碼和名字。
「歌淮姐。」
「有事?」
「四號桌的那位客人,沒有帶現金。」張杭看著四號桌的男人為難地說,「他說,他身上只帶了卡。」
葉歌淮放下筆,「他叫了什麼?」
「兩杯紅茶,一塊黑森林蛋糕。」這個人好帥哦。
「我知道了,你去忙。」她站起來,看了眼四號桌的客人。奇怪,怎麼有些面熟?她不記得有見過這位西裝革履又風度翩翩的男人。
那男人看著這位明顯是老板的漂亮女人,愣了一下,然後扯開一抹抱歉的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里不可以刷卡。」
「沒關系,來者是客,這些就當我請。」反正他吃得又不多。
「這不行。」他的態度有些強硬,把卡塞到她手里,「我把卡先放在你這里,明天我會來把賬結清。」
「這樣好了,折中一下。您在我這里選一束花,再寫個地址,我明天讓人送到這個地址去,那個時候再把賬一起結。你看怎麼樣?」她把卡遞到他的面前。
他笑著說︰「你很會做生意,那就請你隨便選一束好了。」
他和她走到櫃台前,接過她遞來的紙筆,一邊寫一邊說︰「明天請你送到這個地址,然後告訴他們這是我定的花就可以了。我叫方湛。」
接過他寫的紙條,她微笑著說︰「歡迎您下次光臨。」
「我會記得帶現金。」他調侃著說,然後和她道了別。
臨走前,他隨口問她︰「小姐,你的胸針是男朋友送的嗎?很漂亮。」
「謝謝。」
「它很漂亮,戴在你身上更漂亮。」
「謝謝。」她不以為意地說。
他走後,她看著紙條上的名字——方湛。難怪她好像見過這個人,方周以前總是提起他,他是方周的弟弟。再往下看,她深深地皺著眉,上面的地址寫著︰葉氏東方。
「杭杭。」
「什麼事?歌淮姐。」
「明天你下課的時候順道把花送到葉氏東方。」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和平時一樣平靜。
「可是葉氏東方這麼大……」張杭有些為難地說。
她把紙條遞給張杭,「你拿這個去,到接待那里去問一下就可以了。要是剛才那個人問起我的任何事情,你什麼都不要回答,或者說你不清楚。」
「為什麼?」張杭一臉疑問和八卦。
「你到底幫不幫我?」
「幫啊。」
「那就不要問。」她淡去了表情,繼續對算著賬單。
這樣的葉歌淮總是給張杭一種不夠明朗的感覺,有著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遠與冷漠。
晚上,打烊之前FreedomSea只剩下葉歌淮一個人。把所有的窗簾放下來,她最後看了一眼,正要準備關門。
「送你。」
一束矢車菊在她眼前出現,她看著眼前拿著花的方湛。
方湛笑著說︰「我又沒有女朋友,買束花不曉得送給誰。」
「進來坐嗎?」她沒有忽略他眼楮里的熱切。
「你先收下。」他把花再次遞到她的眼前。
「你對女人都這樣嗎?」她問得有些冷,依舊沒有接過花。
方湛一怔,他從來沒有想到會有女人用這種態度和他說話,「你很特別,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想,沒有這個必要吧。」她拒絕。
方湛把花放在櫃台上,笑得有些篤定,「沒關系,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期待下次的再見。」這個女人引起了他的興趣,「下次,我會記得帶現金。」他補充。
葉歌淮看著方湛離開的方向,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好像無意識間引起了這個男人的征服欲。不在意地笑了笑,把櫃台上的矢車菊插到花瓶里去,她關上了店門。
一個人在凌晨時回家,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危險,仍然一個人慢慢地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全部拋在了腦後。
家的樓下有個人影,長長的風衣身影在路燈下被拉得老長,臉上的眼鏡反著淡淡的光。像是知道她回來了,他轉過身去看著她,眼神依舊冷冷的。
「江赫。」現在才發現,她一直沒有問他在夏凝國際里干什麼。
他遞給她一個紙盒子,「上次忘記和你說了——情人節快樂。」今天看見有人送了助理一束FreedomSea的花,才想起自己忘記和她說情人節快樂了。
他這麼晚站在這里等她,就是為了對她補一句情人節祝福?這個男人啊!
打開盒子,笑了,他這麼遠跑來就是為了送她一盒壽司。
「謝謝。你吃過晚飯了沒?」
「吃過了。」
「餓不餓?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她把壽司遞到他的面前。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拿了一個。
她吃完了一個,問他︰「這個是你自己做的?」
他吃壽司的手一頓,繼續吃。
她微微笑著繼續開始吃第二個。其實,她也不那麼肯定是他自己做的,只是壽司里有他的味道。
吃完最後一個,他看著她滿足的臉,遲疑了下,「你男朋友沒有陪你過情人節?」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有男朋友?」
「你的胸針。」
「胸針?」她毛衣領口的白玉菊花,在光的反射下更覺得溫潤。
「你這款胸針是今年夏凝出的新款,叫Beloved。中文有兩種解釋︰願你愛我和心之所愛。」撇去這些,這款胸針真的和她很配。
「這個我不知道,它是以前的男朋友送的。」
「為什麼分手?」
她抬手順了下頭發,「性格不合,分手是我提出的。」
他撇了下唇似是在笑,「你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我倒寧願自己不要這麼理智過了頭。」
「你在可惜?」
「不,」她搖頭,「只是有些遺憾。也許這輩子,我再也不會遇到像他這麼愛我的人。」
他沉默。她知道他是想起了他的未婚妻。
「這個時候,有些想喝酒的沖動。」她的聲音在深夜里散開,像是迷夢,「可是你不能喝,你還要開車。」
「散步?」他提議。
「順路陪我去買些東西吧。當然,賬你來付,我沒帶錢。」
他瞪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無奈她理當如此的要求。
兩個人就這麼沿著馬路走著,話少得可憐,最後走到了她家門口那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他提著購物籃,她負責把籃子填得滿滿的。
看到她放了一袋貓罐頭,他挑了下眉,沒有想到他還要負責她家貓的伙食。
最後,她在超市里拿了罐熱巧克力塞在他手中,「喝一些吧,不要老是喝咖啡。」她自己則拿了罐熱牛女乃。
他看著手中熱得發燙的巧克力想,也許他以前真的沒有了解過她,她對朋友和家人絕對比對自己要細心溫柔。他開始微微高興自己是她的朋友。
手上漸漸溫暖起來,低頭喝了口巧克力。這種甜甜膩膩的東西,並沒有想象中那麼不好喝。它和咖啡一樣,都給他一種溫暖的感覺,一如葉歌淮。
「謝謝你的壽司,很高興再見到你,江赫。」她提著他付賬的東西,微微地笑著。
「我也是,歌淮。」他收好了錢包,替她提起了袋子。